野棠如炽

第178章 家人

第178章 家人
陆琅琅在大理寺的厢房里赖着, 就是不肯回家。
欧阳昱没办法, 跟在她旁边, 嘴皮子都快磨薄了, “回去吧, 这审问犯人有什么好看的, 我们回去吧。”
陆琅琅, “不要,刚吃饱喝足,回去干什么, 睡觉吗?还是散步?能有这个好看吗?”听到不爽的地方,她还可以出手揍一顿,谁也不能拿她怎么样!这多好玩啊!
欧阳昱脑袋都大了, “今天还在拿人, 没有这么快审问的。大理寺干活哪里有那么利索?”
一旁陪着的大理寺官员立刻眼刀嗖嗖的,打人不打脸, 你当着我的面说这话, 我们大理寺不要面子的啊!“欧阳夫人, 一会就有过堂的, 您要旁听吗?”
陆琅琅,“要要要。”
欧阳昱, “去去去。”
陆琅琅兴高采烈, “那我们赶紧走吧。”
欧阳昱, “不,我是让他一边去。”
陆琅琅嘟着嘴, “哎呀,回府多无聊啊。让我在这里玩一会儿嘛。”
欧阳昱眼睛一转,“哎,泰山大人和谢翁他们快到了吧,算着日子,恐怕就是这几日了。”
“啊呀。”陆琅琅一拍脑袋,“被景泰这一闹,完全忘记这件事了。走走走,快回家。”
欧阳昱这才松了口气,别人家的孕妇都是小心翼翼,连剪刀都不敢拿,可她家这位,连打带踹,上蹿下跳,犹如猛虎下山,就差没小鞭子嗖嗖的。打人倒是无所谓,要是不小心伤到肚子里的那个怎么办。好不容易将陆琅琅拐回家,结果一到府门口,就看见门子高兴地迎了上来,“夫人家里来人了。”
陆琅琅一听,一头便从车厢里蹿了出来,“这么快就到了?快快。”
欧阳昱见她连搀扶的人都不要,像一头脱缰野马,头也不回地奔进了府中,吓得简直魂飞魄散,赶紧追了过去。
陆湛和谢晗四人正坐在堂中喝茶,谢顺芰二人正跪在谢晗和谢老夫人面前,激动地抹眼泪,他们没有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还能见到旧主。“夫人,夫人口风实在太紧了,这么久了,连一点风声都没透出来。”
谢老夫人听了这话,颇为欣慰,“当了母亲了,果然是稳重了……”
可话音还未落,“稳重”的那人,便如同长了翅膀的小鸟,箭一般得飞了进来,谢老夫人被吓得猛地呛着了自己的口水,狠狠地咳了出来。
陆琅琅,“谢翁,童翁,阿婆,爹爹……”然后她直接扑进了陆湛的怀里,紧紧地搂住了陆湛。
陆湛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留起了络腮胡子。望着陆琅琅的眼里,全是笑意,“自己都当母亲了,怎么还像个孩子。”
陆琅琅不满意地扭成了团麻花,“我本来就还是个孩子。”
欧阳昱只能干瞪眼,既不敢阻止陆湛,也不敢阻止陆琅琅。只好凑到谢老夫人身边,给她端茶倒水,低声告状,“阿婆,你瞧她,刚揍完人回来。”
啊,都有了身孕还敢动手揍人?谢老夫人恨不得把她抓过来狠狠地揍一顿,但是看她坐在陆湛身边甜笑,一双眼睛不停地眨吧,心里又舍不得,便拍拍欧阳昱的手,“阿婆一会教训她。”
到底是谢晗稳重从容,笑着问,“你们这是去了哪里?怎么都这个时辰了才回来?”
陆琅琅来了精神,“您可知道景泰公主?她今日谋害霮霮,被我们抓了个正着。”
此言一出,谢晗也被口水呛到了,“霮霮?!”
陆琅琅哦了一声,陡觉失言,“是皇帝。”
谢晗强忍着擦汗的冲动,“现在如何了?”
欧阳昱便接着说,“被抓了个正着,相干人等都下了狱。”
谢晗点点头。陆湛便插话了,“那么驸马秦子游呢?他如何了?”
欧阳昱愣了一下,“听霮……不,皇帝的意思,就是他通风报信,往外传递的消息,无罪还有功。所以应该没什么紧要吧。方才琅琅在大理寺玩的时候,我们还跟他撞了个正着。看他衣冠齐整,从容不迫的样子,应该无事吧。”
“他去大理寺干什么?”陆湛问。
欧阳昱也不清楚,当时他一心只想着怎么把陆琅琅拖回家,反正景泰一党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罪证确凿的人,都是迟早被砍头的份。没什么需要他操心的。“不然我派人去问问?”欧阳昱看向他家泰山大人。
陆湛直接站了起来,“你跟我走一趟吧!”
“我也去。”陆琅琅兴高采烈地跳了起来。
谢老夫人瞪她,“你老实点,刚回来就出门,莫说你还怀着身孕,就是没有身孕,也少见你这样上蹿下跳的。”
陆琅琅嘟着嘴装可怜。可是这次连陆湛都不给她讲情,陆湛摸了摸她的头,“爹爹好久没吃你做的菜了,今晚大家都尝一尝你的手艺如何?”
犒劳老爹和长辈,陆琅琅千肯万肯,“好啊,好啊,那你们早点回来。”
陆湛笑着点点头,领头出去了。
一路上,陆湛眉头微皱,策马有些急。欧阳昱直觉他心中有事,“爹,你认识秦驸马?”
陆湛点点头,“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你不要跟琅琅说。”
欧阳昱心中疑惑,景泰气数已尽,那个一直默默无闻的秦驸马又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两人带着亲兵直接进了大理寺监牢的大门,就看见大理寺丞正让人抬着一具尸体,从牢中出来。
欧阳昱远远看见那衣饰,心中一惊,“那是秦驸马?”
陆湛连忙上前,定睛一看,如何不是。
秦子游躺在那里,面容含笑,面颊微红,宛若熟睡过去一般。
大理寺丞叹气,“秦驸马举报有功,即便是景泰公主被治罪,也不会祸及到他。却不知他为何想不开,在景泰公主的牢房外,服毒自尽了。莫不是真的情深至此。”
陆湛眉宇间有了些怒色,抿了抿唇,可最终也只能一声叹息,“情深不寿,他心中的人,从来都不是景泰。我想为他处理后事,不知可否?”
大理寺丞有些为难,“按理说,是要送还给秦家的。”
陆湛一笑,“无妨,你且让人去通知秦家。只怕秦家巴不得撇清关系呢。”
这人是谁,竟然一副敢做大理寺的主的样子。大理寺丞偷眼向欧阳昱看去,欧阳昱瞪他,“没听见我老泰山说的话吗?”
哎呀妈呀,居然是小六爷的亲爹!大理寺丞忙赔笑,“陆先生里边请,我这就派人去,一有消息就告知您。”
陆湛也不顾忌,就让他们把秦处安的尸身也抬进了堂中,然后守在定定地看着他的容颜,久久沉默。秦子游当年,何等风华绝代,虽是一介书生,但是胸怀眼界,少有人及。两人相见恨晚,把臂同游,畅谈了半个月,才意犹未尽的分别。后来,他周游天下,再见面时,已经……
欧阳昱见这气氛实在诡异,便悄声问,“爹,琅琅查过,说秦驸马的原配发妻,死的蹊跷,这秦驸马如此行事,莫不是是为了妻子报仇?”
陆湛也不瞒他,“此事你到底隔了一层,我便都告诉你,但是,你千万记着,不要让琅琅知道。”
于是,陆湛便将那些前尘往事一一都说与欧阳昱听,“我这些年,隐姓埋名住在京城,一来是因为琅琅还小,我担心她要是有个什么头疼脑热,寻医问药,住在京城总便利过住在乡野;二来,也是放心不下他,若是他需要援手,我也好相助。可是这个人,看着像个不经用的书生,可是言出如山,誓不回头。他明知道凭他一人之力想扳倒景泰是千难万难,却从不与我联系。如今,他终于让景泰遭了报应,了断心事。一个生无可恋的人,这样对他来说,也是解脱了。”
“那琅琅的娘亲?”欧阳昱忍不住问。
“琅琅的娘亲当年见到我时,已被囚禁了数年,身体很不好。我们离开京城之后,四处寻医问药,悉心调理了数年,终于让她康复如常人。我们一起四处游历,很是快活。后来她有了身孕,我们便隐居在乡野。但是,在生产的时候,她还是因为那些陈年隐疾,出血过多而亡。”陆湛想起爱妻,心中微酸,可唇角却含着笑,她虽然离开了十几年了,但是在他心里,她不过是提前离开一步,“她走的时候无怨无悔,唯一放不下的,就是琅琅。她对我说过,希望琅琅一生,随性随心,康健无忧,既不要她困扰于往事,也望她永远不要受制于人。所以,我才让琅琅习武,事事随心,一切只要她高兴就好。”
陆湛讲到这里,倒是望着欧阳昱笑了,“也亏是遇上了你,不然我这姑娘,想要嫁出去也是不容易的。”
欧阳昱心里美得开花,“爹说哪里的话。我跟琅琅那是命中注定的良缘。”
陆湛笑了笑,心想,秦子游跟景泰也是缘,却不知是哪一世结下的孽缘,纠缠半世,让秦子游宁死也不愿意跟她在一起;自己跟良姐儿情深缘浅,却也是从不后悔的缘分;只希望自己这一辈所有的不美满都补偿到他们二人身上,让他们白头偕老,事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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