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玄

第三章 神乱之症

就像玉浅所预言的那样,姜小僧作画,无论是在对物体特征的细心观察上,还是在主观思想意识的表达上,都越来越有自己独特的思路。
在他十三岁的时候,自己的画风已经开始形成,但是这种自己摸索形成的画风,也是没有经过验证的,极其危险的画风。因为,姜小僧用自己画风画出来的东西,就像五年前画的野兔子一样,只能用“乱七八糟”四字来形容。
好在道圣子毕竟不是普通人,不会轻易抹杀姜小僧乱七八糟的画风路子,而是顺其自然地发展。
因为姜小僧在画面美感上的不能突破,道圣子心急如焚。所以,与其说是姜小僧在坚持自己的奇怪画风,不如说是道圣子在艰苦地坚持顺其自然的教学方法。
但如果每一样动物都因为要细致地画出一万零八根毛,所以画面上全都是毛的话,那这样的画虽然很特别,作画的人也很辛苦,但也实在是还少了美感。
更可怕的是,姜小僧不仅不从数毛发的作画风格中解脱出来,反而更迷入了数毛发。
有一天,道圣子问姜小僧:“小僧,我看你又数了十天毛了,这一回,你数到多少了?”
姜小僧头都没抬起来,盯着自己手中的小兔子道:“爹,兔子身上的毛可真多呢,我已经数到六万七千根了!”
“什……”道圣子惊得说不出话来,这儿子能一根一根数到六万七千根,说明他实在是既有毅力又用功头脑还很发达,但是如果一个人能够这么发达数这么多根头发,那是不是也可以说,这个人已经疯掉了?
基于儿子的安全考虑,道圣子终于对儿子数毛发的举动提出了异议:“小僧啊,我想,你数到了六万七千根,已经数得很清楚了,我们是不是可以不再数毛发,是不是应该实际一点,多从画面入手,注意画面的美感呀?”
姜小僧却坚决地道:“不行,我已经数了一千多次了,还没有数完整过一只兔子的毛,我一定要继续数下去,直到数完为止!”
说罢,小僧又开始数起兔子毛来。
姜花儿刚好从门外走进来,她将道圣子拉到一边,指着姜小僧的背道:“圣子,你看小僧他数得自己眼睛都红了,而且,每数一次,皮肤都会变得泛黄,再这样下去,会不会生什么意外呀?”
道圣子也拿不定了主意:“谁知道呢?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但愿他这一次能将所有的毛发都数完,数完了总该没事了吧!”
姜花儿望着入了迷的姜小僧,皱起了眉头。
这样,姜小僧再数了一天。
正午时分,姜小僧数着数着,突然笑了几声,道圣子与姜花儿见姜小僧形态怪异,便过来看个究竟。
正当他们出来的时候,只见姜小僧口吐白沫,眼珠泛白,还没等两人反应得过来,姜小僧往侧一栽倒地,四肢直蹬,已经昏死了过去。
姜花儿尖呼一声,赶紧跑过去,她不敢去强行弄起姜小僧,只得将姜小僧的颈子垫高,不让痰阻住了咽喉。
道圣子也慌了手脚,赶紧往庙门外跑去叫大夫。
大夫很快就来了,两夫妻在大夫的指引下,将姜小僧抬到了床上。
&期孩子常见的癔病。
三天之后,姜小僧才醒了过来。
本来以为事情到此就结束了,可令人不可置信的是,姜小僧醒过来之后,竟然不认识姜花儿和道圣子了。
姜花儿和道圣子没有气馁,他们两夫妇花了很长的时间,才让姜小僧明白了自己是什么人,他们两夫妻是他的什么人,以及他以前发生的一些重要事情。
好在除了记忆好像失去了外,倒没有出现其他的后遗症。
事后,姜花儿问姜小僧,他还记得什么,姜小僧说:“其他的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好像有一团光芒从我的脑袋里被掏走了。”
有什么东西会掏走他脑袋里的什么光呢?姜花儿听得不明所以,道圣子也猜不出什么原委。
道圣子夫妻认为之所以发生这样的事,全都是因为姜小僧数毛发伤了太多的脑筋的缘故,所以从此以后,道圣子与姜花儿再不许姜小僧数毛发了。
但数毛发却仿佛成了姜小僧的本能,一趁着两夫妇不注意时,姜小僧就又开始数起了毛发。不仅数兔子的毛,还数树叶子的数目,鸡的绒毛等等东西,反正能数的,他都数。
而且,每数一次毛发,到达一定数目的时候,姜小僧就会像最初那次出现状况一样,口吐白沫,浑身抽搐既而昏厥,醒过来之后,便又失忆。
不过,虽然每一次都会失忆,但失忆过后,每一次数毛发的速度,都会比上一次快。
姜花儿做了一个实验,用同样多的时候,前一次数到六万七千根,下一次就能数到七万三千根,再下一次,居然数到了八万二千根了。
那一天,姜小僧又在数毛发,数着数着,他突然头一闷,周身一暗,感觉自己的灵魂飞出了躯壳来到黑暗的幽冥世界一样。
正在此时,他看到了戴着扁长帽子的算命先生,手拿一对算命时边唱边打的卦板,腰间挂了一串小木卦,身上穿着黑白相间的八卦长衣,仙风道骨,一看就是个仙人。
他突然意识到,就是这个人,摘走了自己脑袋里的发光的一团什么东西,他便用手怒指着此人道:“喂,你是谁,为什么要从我脑袋里掏走东西?”
那个人见姜小僧看见了他,也惊道:“嘿!你这小凡人,怎么能看到我?”
姜小僧壮起胆子,道:“这么大个人站在我面前,谁看不到?说,你为什么摘走我的脑袋里的东西,我娘说我老是忘记以前的事,是不是你这个妖怪在捣鬼?”
那怪算命先生道:“谁是妖怪了?我乃大名鼎鼎的九天机密神,你触犯了人神界限,我摘走你的记忆,哪是什么捣鬼?”
姜小僧一脸茫然道:“什么人神界限?”
姜小僧触犯人神界线越来越频繁,九天机密神也实在是被弄得烦透了,九天机密神想,不如将原委讲给他听,说不定他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了后,就不再触犯界线了。
九天机密神想罢,解释道:“人与神在各方面都是有界线的,十万八千便是人与神的数字界线。也就是说,人只能数少于十万八千个的数目,数数超过了十万八千的,就是神。数到十万八千后,就会有神迹出现,也就能看到一些凡人不能看到的神界机密。一般来说,也只有通过神力,才能数得清十万八千,却不知你个凡人,怎么每次都能数到这个数目。你既然是凡人,自然不能被你知道了神才能了解到的机密,所以每次你快数到十万八千的时候,我都会摘走你的记忆,让你不能晋升神境,你明白了吗?所以,从此以后,你不能再数这么多的数了,你数一次,我必摘走你一次记忆,让你活得糊里糊涂!真不知道,你一个凡人,要数那么多数干什么!”
九天机密神说罢,手一伸,插入姜小僧的脑袋中,又取走了一团光芒。
被九天机密神一掏走光芒,姜小僧就变得两脑空空如也,九天机密神抓着他的手,道:“记住啊,再不要数数了,你一数数,我就会再抓走你的记忆!回位!”
九天机密神说罢,用手将姜小僧一推,姜小僧就感觉自己的灵魂被推入了**内。
睁开双眼,姜小僧像从前出现的失忆症一样,不知道自己是谁,为什么睡倒在床上,更不知道在床边上守着自己的两个人是谁。
姜花儿照样子扶起他,说的第一句是:“小僧,你醒了吧!是不是又忘记我是谁了?”
姜小僧愕然。
姜花儿脸露浅笑,边说话边指着道圣子:“早知道又是这样啦!记住了,我叫姜花儿,是你娘,他叫道圣子,是你的爹。你是不是又像从前一样,什么都不记得了呀?”
姜小僧摸摸自己的脑袋,若有所思地道:“我只记得,有一个人叫我不要再数数了,我再数数,他就会再把我的记忆掏走!”
姜花儿与道圣子一惊,姜小僧失忆过不知多少次,只有这一次,记得这么一句话,难道,姜小僧是中邪了吗?
道圣子再想问清楚一些姜小僧在昏迷之中的事,但无论怎么问,姜小僧都再也记不起任何事情了。
问不出就不问了,道圣子借此机会再劝姜小僧道:“既然那个人叫你不要再数数了,那你就不要数了嘛!”
谁知道姜小僧却突然执拗了起来,说:“我只知道,我要将什么东西数完,他不要我数,我偏偏要数,直到数完为止!”
道圣子非常震惊,没想到姜小僧要数完数目的决心那么深刻,其他的记忆都没有了,要数完数目的决心却仍然还在。
这样,姜小僧既不管父母的不许,更不理九天机密神掏走自己记忆的做法,一次一次数物体构成的数目。也正因为如此,他也一次一次地失忆。而数数的速度,也变得越来越快了,本来一天只能数到一万的,结果到后来,一天竟然就能数到十万。
当他能数到十万的时候,他一天数一遍,也就一天失忆一遍。
就这样,他不停地失忆,一直到十五岁。
那一天,他又在数兔子毛,正数到十万的时候,他又进入了那个黑漆漆的梦境。
四周仍然是黑森森的幽冥梦境,他的灵魂也出了窍,仍然是那个手抓着卦板的九天机密神来掏他的记忆。
九天机密神恼极了这个一头数到底的小家伙,根本不再跟他说任何话,走到他的身边就用手去掏他的脑子。
正在九天机密神像例行公务一样地,去掏取小僧的记忆的时候,从幽冥梦境中,突然冲出来一个人。只见这人,戴金鳞盔,披金鳞甲,脚踩蓝se浪涛,手握海王令牌,挡在九天机密神之前。
九天机密神一见来人,眉头一皱,惊道:“海王,你想干什么?”< ren形的神龙,此时的神龙,已经不再用赤松子的容貌,而是变作了和姜小僧差不多大小的英俊少年。
神龙将海王令在手中晃一晃,变作一把银尖枪,道:“你就是那狗屁机密神了?我还说为什么我哥哥一老是失忆,打听了三年才知道,原来是你这老不死的在作怪,哼!今天有我在,你别想再掏走我哥哥的记忆!”
九天机密神道:“海王,你别捣乱,我们各占神位,各司神职,凡人若是跨越了凡人的界线,便得被掏走记忆,这是我九天机密神历来都要做的事,你阻碍我司神职,便是阻碍公务,小心被天帝降下大刑,你小命玩完!”
“少废话,吃我一枪!”
神龙狂吼一声,手中尖枪一抖,枪口处吐出一条大河,浪涛滚滚,朝九天机密神径直冲去。
九天机密神见这大水冲来,也不惧怕,道一声:“神龙,你以为我怕你吗?”
说罢,他将手中两块卦板扔入大水中,下面的一块卦板化作船底,上面的卦板化作船篷,这样,一条乌篷大船立马变成,九天机密神稳坐在乌篷大船上,朝着神龙疾行而来。
船行得虽然疾快,但水流的速度也很快,九天机密神无法驾船靠近神龙,更无法靠近神龙身后的姜小僧,他便在乌篷船上急道:“神龙,若是此凡人数到了十万八千,他便拥有了神力,相当于成了仙家,他无大功大德,这样平白无故阻挠我,让他成了仙,便是犯了天规,你虽为海王也必要受天谴,还不快快放我过去,难道真想要自己将来死无葬身之地吗?”
神龙大吼道:“管你狗屁天规,原来只要我哥哥数到十万八千,他就能成仙了呀,那正好,我更要助哥哥成仙!哥哥,你快回归本位,继续数你的数目吧!”
姜小僧看到神龙与九天机密神的打斗,已经惊呆了,听神龙一提醒,才反应过来自己要趁着这个机会快快数完,他往身后一看,见自己的**正在后面,便一把扑过去,他一扑过去,灵魂归位,神智也就从幽冥界中回到了现实世界。
幽冥界中,九天机密神还在大水上驾船疾行,对面的神龙却突然不见。
正在他四处探看神龙去了哪里的时候,船底下突然冲出一条大金龙,两只大犄角,正好抵在乌篷船的底板上,比乌篷船的底板面积还要大三倍。
好大的一股神龙之力,只见乌篷船哗地一声,被无尽地撞向幽冥界的暗空,暗空中,被撞得不知了去向的九天机密神发出声音道:“神龙,你别得意,姜小僧一得神力,便会用神笔,画出你的大克星——中国凤凰,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你就等着死吧!”
黑暗幽冥中,大金龙变幻出人形,收起银尖枪,道:“天上地下我最牛!我才不信我哥哥能画出比我还厉害的东西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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