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陆地,没想他前妻童女士会来找他。
秦谂不知用什么词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他们虽然变成前夫前妻关系,事实上不是的。童可可哭的时候,蓝时抹去她的泪。
他的动作怎么说呢,应该算得上小心翼翼吧。
秦谂没勇气面对这一幕,说了句我去楼上,匆匆逃开。
傍晚,敲门声才响起。
门拉开,蓝时正打算用钥匙。
她低着头,闷声问:“什么事?”
蓝时盯着她许久,笃定地问:“你哭了?”
“你才哭呢。”
“是吗。”像相信她的说辞:“休息够了下楼吃饭。”
她想说不饿,肚子不争气咕噜噜响起来。
蓝时又深深看了看她,转身时似乎说了句:“女人真麻烦。”
吃饭的时候,童可可和蓝时有说不完的话。虽然一直是童可可在说,蓝时偶尔给回应。这些在秦谂看来,无疑是蓝时的迁就。童可可的肚子已经很大了,他们的话题也绕着孩子展开。
秦谂专心对付饭菜,耳边是他们的话语。秦谂甚至恶毒地想,挺着大肚子还满世界跑,也不怕把孩子折腾没了。她被自己冒出来地想法闹得心烦。
童可可忽然说:“秦小姐,可以给我冲杯牛奶可以吗。”
她礼貌客气,挑不出毛病来。她下意识瞧蓝时,他淡淡地说:“不要加糖。”
秦谂只觉脑袋浑浑沌沌的,站起来‘嗯’了声。
饭厅只有童可可和蓝时,童可可怅然地问:“他们说我还不信,看来是真的了。”
“他们的话也能信?”
童可可低着头,慢慢搅拌汤碗:“别的话,也许不信。这一点,我信。”她抬起头,深深地看着他:“那句诗写得好,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那个时候,自以为了解你,其实哪能算了解。四哥,最近我常常想,如果能够回到过去,我想我不会选择爱上你。如果不幸爱上了,也要告诉自己,那个人不属于我。”
“怎么想起来这边度假?”
“不欢迎啊?”
蓝时不答话,淡淡笑了笑。
童可可丧气,大概很难启齿吧。
蓝时也不追问,他本来就不是多管闲事的。
过了好半天,童可可笑得勉强,仍摇头:“闷得慌出来透透气。”
“嗯。”
“你不会介意吧。”
“我若说不介意,你又会说我虚伪。”
“她误会的话,我可以帮你解释。”
蓝时看着她,考虑着要不要把麻烦送走。理智告诉他,不要招惹。当目光落在她的腹部,他竟然心软了。
来时没带什么行李,一个小小行李包都没塞满。又把捡来的贝壳塞进去,然后上网订票。蓝时进门,看到她的包裹,目光凝向她。
秦谂想,来的时候也没指望能和他有新发展,而且女主人来了,是时候‘功成身退’了。
她说:“我该回去上班了。”
“机票订了吗。”
如果心里还有那么一点点期待的话,也该彻底清醒了。也许从未想过拥有,也不至于过于难过。
她说:“嗯,明天的。”
“明天我有事,我会安排人送你去机场。”
他就这么迫不及待想她走?客套都免去了。他是怕她会死皮赖脸留下来?
去机场有一些路程,她还没自虐到要跋山涉水。
想着自此别后,大概真要与君绝了。
经过一番斟酌,她说:“我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你放心。”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也对。”秦谂轻轻一晒,丧气:“蓝时,我嫁人了就会忘记你。”
“有对象了?”
秦谂:……
“真有那一天再说吧。”他似不以为意:“都收拾好了?”
“没什么可收拾的。”
蓝时也不再说什么,两人静静站了一会儿。直到传来他前妻的问话:“吃不吃夜宵?”
“晚餐你都没怎么吃,你去吃一点。”
秦谂有点意外,他不是一直和童可可聊天吗,就算不说话,也认真倾听的样子,这种情况下,还能注意她。她又想,秦谂别犯傻了,他不爱你。
一宿没睡好,第二天又是个坏天气。她起来准备做早餐,童可可已经在厨房忙碌。
见她起来了,童可可问她喜欢吃什么。
借她十个胆也不敢使唤孕妇,她说:“你去休息,我来。”
“不用,我来”。
秦谂也不敢和一个孕妇争,怕一个不小心发生伤情。她客气了一下,童可可就说:“这样的机会是难得的,别人想我还不乐意呢。我听说你还没毕业是吗。”
这何止听说,恐怕她家祖坟都被翻遍了吧。
秦谂说:“嗯。”
童可可又说:“听说你学习很好,很用功。”
对方讲这话时没有讽刺之意。秦谂也只能用最平常的语调回答她:“百无一用是书生。”
“怎么会?这话叫四哥知道了还不给气死。”她提起蓝时,自豪又得意。她说:“四哥学习好,能力强。你喜欢他吧。”
秦谂微微一笑。
童可可笑着遥想,那些久远的回忆,甜蜜又心酸。
她说:“你不说我也知道,四哥那么优秀的一个人,我们这样的凡夫俗子没办法抗拒他的魅力。所以喜欢他没有错。”
秦谂心思复杂,不晓得童可可打什么牌。也许下一句她就会说但要对的时间。
然而她没有,她说:“我喜欢他的时候,应该才十六岁。文艺点怎么说来着?花季对吧。”
十六岁?她在做什么?童可可又想告诉她什么?
秦谂看着厨房外镶嵌金边的花儿,苦涩而又无奈地解释:“我没有想要得到他,我和他……也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他对你挺好的。”
童可可怔怔地听着,转而又笑了。蓝时对她确实挺好,如果只举案齐眉,他们也会是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
也许她要得太多……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他们再也没有可能。
童可可微微叹气,笑得惆怅:“是啊,他对我挺好的,可惜人总这样,以为得到了就满足,谁又知道心就是个无底洞,怎么填都填不满。”
秦谂轻轻一笑。
“你父亲是xx院长?”
秦谂沉默。
“你不用担心,爷爷他虽然霸道了些,但有四哥。而且……”童可可苦笑了一下,如果当初没有她搅局,也就不会有后来的故事。如果不是那样,她也不会长大。
秦谂糊涂了,她不应该讨厌她,更甚者痛恨她吗。为什么她的表现……
转瞬,童可可又释怀了:“天塌下来有四哥顶着……”
秦谂听到动静,蓝时起来了吧。
不管童可可怀着什么目的,反正她今天就走了,那些事,也该放下了。
早餐过后,蓝时开车亲自送她去机场。
虽很珍惜最后的相处时光,见他亲自押送,又万般不是滋味。他担心她会赖着不走,打扰他前妻的心情?所以非得亲自看她走了才放心?
该说的话说了,不该让他知道的他也已经知道了。
此刻,她歪着头,怔怔地看着车外的风景发呆。
他帮她办理好手续才问她学位问题,秦谂才想起来下周就得回去答辩了,而她还在这悲秋伤春。她这样的普通人,没有人性的资本。
“嗯。”
“把北京的工作辞了,你不适合那里。”
听他这样讲,挑起秦谂的脾气。她都要和他划清界限了,还要让她难受一下?
她说:“哪里不一样,反正都为人打工。”
“别赌气。”
“我喜欢北京。”
不屑于做纠缠的她,今天又破例。他皱着眉问:“理由?”
秦谂想着心事,倒也没注意他的反常。她不认为喜欢一个地方还需要什么理由?就像喜欢一个人,喜欢就喜欢了,不需要任何理由。如果加上附加条件,那样的喜欢也不纯粹了。
而她对蓝时的喜欢,真有那么纯粹吗,没有物质,没有容貌,只纯粹的喜欢。
也许没指望她能回答,过了半晌,他叹气,似莫可奈何:“也好,你总得学会长大。”
“你放心,我会的。”
蓝时又叹,仿佛不知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秦谂低着头,忍着离别的难过,故作轻松:“你该庆幸,总算摆脱麻烦了。”
“总算还有点自知自明。”他轻笑。
“蓝时,再见。”
今天,以后,再也不会相见。
她会结婚,做别人的妻子。
他也会再婚,那个人不会是她。
想清楚这些不难,难的是想清楚了,仍忍不住难过。
他站在人流里,微微点头:“再见,我的路痴女孩。”
推着拉杆箱,她又一次回头,冲着他微笑,轻启薄唇,用低得她自己都听不见的声音说:“蓝时,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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