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香门第

叶清溪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她对大姨娘的事情其实并不是太感兴趣。
大姨娘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这件事说了出来：“之前我真是没有想到，会对我兄长下手的人竟然会是……会是我的大嫂。”
在乔芬芳的记忆中，大嫂一向是温柔体贴的，几乎从没有和大哥脸红的时候，故而最开始她压根儿没有想到对大哥动手的人竟然会是一向大度的大嫂。
“人心最是难测。”叶清溪淡淡回了一句，似乎并没有感到诧异。
乔芬芳捏了捏帕子，又自顾自地叹息道：“我大哥已经将她给休了，往后我大概也见不到她了。”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而她之所以会在叶清溪面前提起这个，其实只是为了让叶清溪知道自个儿对她是有着感恩之心的，也希望往后两人之间不要有什么矛盾存在。
这举动虽然让人觉得有些尴尬和难堪，但是却十分符合乔芬芳一贯的做事风格，她一向是谁都不想得罪的那种人，为的也就是在府里能求个一席之地。
叶清溪知晓乔芬芳的用意，但是却没有给对方什么承诺，倒不是叶清溪往后想要对付乔芬芳，但毕竟世事难料，谁也不知晓往后会是什么样的。
况且叶清溪也不觉得自己与乔芬芳之间又什么关系，当然若真要计较起来，那便是叶清溪帮忙解了乔芬芳兄长身上的毒，而从这一点来说的话，叶清溪便是乔芬芳的恩人了，所以她自然更不必给出什么保证了。
乔芬芳见叶清溪的态度一直都是淡淡的，便知晓对方是真的对自己的话没什么兴趣了，只能站起身道：“九小姐快忙吧，我来就是想给九小姐道谢的，九小姐若是有什么能用得上婢妾的地方，直接遣人知会一声便是了。”
“大姨娘太客气了。”叶清溪站起身，淡淡点头。
用过早膳，叶清溪出门去转了一圈，心中则在思索着些事情。
说起来叶清雨把自己给折腾得嫁了人，叶清冰也和白家大少爷订了亲，有件事似乎是该提上日程了。
这么想着，叶清溪便回了院子，却没有直接回屋，而是去了对面的叶清棠的屋子里。
“九妹妹来了，快坐吧。”叶清棠一向是柔和的性子，就算现在发生了些改变，却仍然和以往差不多，平日里不爱出门。
叶清溪点了点头，见叶清棠在看一本诗集，便笑着问道：“这诗集里可有《蒹葭》？”
“《蒹葭》怎么会在这里？”叶清棠手里捧着的，是近日叶清溪帮她买回来的一位颇有才气的先生所作的诗集，里面的诗词多是这人所作。
叶清溪狡黠地挑了挑眉：“说起来你现在难道便没有什么打算吗？”
叶清棠一听这话，再联想到之前叶清溪的提问，这才明白了叶清溪问的是什么，不禁有些脸红：“九妹妹问这个做什么？这种事并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
在这个世道，婚姻大事，自然要听从父母之言，几乎没有人能自己做主，但叶清溪显然不在这个行列：“三姐姐也别害羞，这种事总归是要遇到的，与其等到时候找了个面和心不合的一起过一辈子，倒不如自个儿来选，纵然选不着个好的，可至少也不会觉得遗憾。”
现在叶清棠对于叶清溪的这些理论已经大多习惯了，只是被提及这种事情，多少还是有些害羞的。
她见叶清溪是真的在一本正经地和自己商量这件事，这才将自己的羞赧勉强压了下去，叹道：“我平日里能见到的人本就极少，更遑论是心仪之人了。”
“那要不我先帮你打探打探消息，若遇到合适的，再来过问你的意思？”叶清溪早就有这个打算了，她自然也知道叶清棠在家中很不得自由，几乎没有见到外男的机会。
叶清棠知晓叶清溪是为她好，故而就算有些害羞，还是点了点头：“如此便劳烦九妹妹了，这种事，实在是……”
一想到自己已经快十四岁了，可侯氏却丝毫没有给她相看的意思，最后还要劳烦九妹妹帮她，叶清棠便觉得心中酸酸的，又暖暖的：“九妹妹，你对我实在是太好了。”
“咱们不说这些外道话了，对了，自从大嫂搬出去后，你好像就只去过一次吧？今日你得空吗？不若咱们一道过去瞧瞧大嫂吧？”叶清溪拍了拍叶清棠的手背，笑着转移了话题。
现在叶清远夫妻，以及三姨娘都已经搬出去住了，只叶清棠实在找不出个合理的理由，加上她这个年纪也确实该相看对象了，这才留在了叶家。
提起大哥、大嫂，叶清棠的眼睛亮了一下，接着却又有些踌躇：“大嫂已经有了六个多月的身孕了，咱们现在过去，会不会吵到她？”
“怎么会？你去看她，她定然会十分高兴的，况且六个多月，离生下孩子还远着呢，不会有问题的。”叶清溪知道叶清棠很想去，便直接拉着她出门去了。
现在叶清溪在叶家已经很自由了，想要出门也只需去侯氏那里禀报一声，一般侯氏都是会答应的。
到了叶清远一家居住的宅子，两人便见张杏荷挺着个大肚子在院子里散步，张杏荷一见到两人，顿时笑着迎了上来：“我之前还惦记着九妹妹和三妹妹呢，今个儿可终于叫我给盼来了。”
张杏荷故意把“九妹妹”放在“三妹妹”的前头，虽然不一定有人会注意到，但却表达了对叶清溪的感激之情，毕竟她能得到今日这样自在的生活，全都是叶清溪帮的忙。
“大嫂可要慢些。”叶清棠看着张杏荷疾步走过来，顿时有些心慌，忙快步走上前去搀扶住了张杏荷。
张杏荷忍不住笑了：“我现在可是稳妥着呢，哪有这般娇气？走，咱也别站在这里了，先进屋去喝杯茶吧。”
叶清溪微微一笑，跟在两人身后进了屋。
看张杏荷的模样，便知晓她现在的日子过得不错，脸色红润，眉宇间也是舒展开的。
等三人坐下后，叶清棠又问起了张杏荷腹中孩子的事儿：“大嫂现在觉得如何？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怎么会，你大哥一直担心着我，隔几日便要请大夫来诊一次脉，我便是想不舒服都难呢。”张杏荷笑着回道，一只手忍不住覆上了自己的大肚子，神色间满是柔和。
叶清溪像是想到了什么，笑着道：“我听说孩子到了一定的月份，便开始不老实起来，会在母亲的肚子里动来动去的，也不知是不是这样？”
“九妹妹知道的可真多，可不就是这样的嘛，”张杏荷对叶清溪的态度一直都是恭敬大于亲近，不过至少没有刻意的做作，也不会让人觉得太过疏远，“我肚子里这个便可不老实了，整日里蹦来蹦去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呢。”
叶清棠之前并没有听过这种事，闻言顿时眼睛一亮：“小侄子真的会动吗？我怎么看不出来？”
“一般都是看不出来的，但若是将手放在肚子上，便能感觉得到，”张杏荷见叶清棠对这件事很感兴趣，便直接拉过叶清棠的手，隔着两层布料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刚刚他还动了一下，说不定待会儿又要调皮了。”
叶清棠有些被张杏荷的动作吓到了，身子也是一僵，好像生怕自己会伤害到张杏荷腹中的孩子似的。
不过等她终于感觉到张杏荷肚子上的起伏后，顿时就把那点顾虑给抛开了：“天呐，他竟然真的动了，他刚刚踢了我一脚呢！”
“说不定那不是他的脚，而是小手呢，你这样说，他可是会不高兴的。”叶清溪一面喝茶，一面看着面前这其乐融融的一幕。
叶清棠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盯着张杏荷的肚子道：“我就是猜的，若是猜错了，你可别怪我。”
这话把叶清溪和张杏荷都逗笑了，三人又这么笑闹了好一会儿，张杏荷就带着两人去三姨娘的院子串门去了。
“大夫说叫我多走动走动，别总窝在房里不动弹。”张杏荷现在每日都要出来散好几次步，也都习惯了。
叶清棠虽然不懂这些，但还是不忘提醒道：“大嫂，你便听大夫的就是了，大夫说的总是没错的。”
到了三姨娘居住的院子，叶清溪竟然看在盼晴正在一个人打扫院子。
张杏荷怕两人误会什么，忙开口道：“姨娘她最是闲不住的了，我们安排的下人她就只留了一个，说是闲不下来，不需要这么多人伺候。”
“这样也很好。”叶清溪看了张杏荷一眼，她知道张杏荷不是会苛待三姨娘的人，所以自然不会怀疑什么。
闻言，张杏荷这才松了口气，朝着院子里叫了一声：“姨娘，三妹妹和九妹妹来看您来了，您先别忙活了。”
这次张杏荷倒是把“三妹妹”放在了前头，大概是因为这话是说给三姨娘听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