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是?”
“噢,我不是没时间照顾红红嘛!就请了位宠物保姆。”陆鸢说的云淡风轻,唐曼轻笑,“你还真是花样百出。”陆鸢家境不错,没有什么生活负担,一直以来都挺随心所欲的。所以等试镜完,陆鸢问她要钥匙回去抱红红时,唐曼也没多想。
“你好,我叫唐曼。”
“你好,我是沈珀。”
施奕也伸出了手,“施奕。”
沈珀温温一笑,握住她的指尖,“你好。”
施奕却在她握住指尖的时候,没来由的一抖,沈珀也满是惊讶。愣了愣才道,“也许是静电吧。这会儿秋高气爽的,天气干燥。”
“哦?”施奕皱眉,这会儿还觉得指尖刚刚似乎真有电流经过。唐曼连忙握住她的手,“没事吧?”
施奕这才微笑摇头,“没事。”
她们一起往出口走去。唐曼和沈珀闲聊,问她一些照顾宠物的情况。沈珀说,“对宠物,最重要的是要有爱心,其次要熟悉动物习性,最后要掌握好方法。和动物相处也要依循他们的天性,这样更好照顾。”
唐曼深觉有理,她点点头表示赞同,不经意间目光却落到了沈珀的手环上,“你手环真漂亮。”纯黑色,镶嵌一颗不甚起眼的玉石,手环本就不大,约有一指宽,上面那一颗绿油油的玉石大约有黄豆大小,在黑色的手环上尤为显眼。
“你喜欢?”沈珀看她一眼,笑道,“正好我还有一条,送给你。”
说着就拿出了另一个和她手腕上一个款式的手环,只不过这条是纯白色,上面镶嵌的是黄豆大的蓝玉。
“不不不,”唐曼连忙推辞,“谢谢谢谢,非常感谢,我只是随口说说。”哪想到有人一见面就送这么贵重的东西。
“没关系,”沈珀说,“我留着也没什么用,既然你喜欢,送给你不是两全其美?何况,”她笑得有些腼腆,“我受雇于陆小姐,陆小姐性情直爽,以后我有什么做得不周到的地方,还希望唐小姐美言两句。”虽然没直说陆鸢性子爆,但这话让唐曼听了,却心领神会。然而东西却不能收,可沈珀不等她推辞,直接拉过她手腕将手环带了上去。
“呀,这是……”唐曼只觉得手腕上一阵冰凉,乍看那手环时原以为是铁的,可戴在手腕上时才发现,竟然是……黑曜石?!唐曼吃了一惊,这黑曜石手环可价值不菲,她当即就要脱下,却听沈珀笑道,“唐小姐,手环也认主,它很适合你。”
唐曼哪里听她这话,可去脱时才发现,竟然脱不掉!手腕都被她勒红了,施奕看见心疼,拦住她,“好了,沈小姐送都送了,既然跟你有缘,你就留着吧。”
“这……”唐曼面露难色,施奕笑笑,从包里拿出一个玉佩来,送到沈珀手中,“一份薄礼勉作回礼,还望沈小姐不要推辞。”
陆鸢嘴角一抽,那是一块成色中等的绿松石,也价值不菲。
沈珀看一眼唐曼,笑道,“也好。不然,只怕唐小姐恨不能把手砍下来。”
唐曼不好意思。施奕牵着她的手,宠溺地笑笑。
“沈珀,你先跟我去休息室吧。”出了地下停车场,刚下电梯,四人就分道扬镳了。
她们互相告别,唐曼和施奕去找冯简。
冯简见到唐曼和施奕,眸子里闪过一道意味不明的光芒,却转瞬即逝。唐曼没注意到,可施奕却感觉到了,她握紧唐曼的手,“对冯简多留点心。”
“她?”唐曼说,“她其实……是对你有意思。”
施奕摇头,“不,直觉告诉我,她另有所图。只是现在我不知道她到底想要什么。”
唐曼看看她,心里一声叹,反握了她的手,“这样过日子,你每天都会很累吧。”见到任何一个利益相关者,都要去猜度对方的想法意图,及时准确地捕捉到对方的情绪,以便做出判断从而采取应对措施。
唐曼紧了紧握着她的手,施奕看了她一眼,神情十分无奈,“没办法。”刚说完,却忽然觉得一阵头晕。唬地唐曼连忙扶住她,“施奕?”
施奕勉强站住,揉了揉额角。唐曼吓得面色苍白,“你怎么了?”
“有点头晕……”施奕皱眉,“兴许是这段时间太累了。”
“唉!”唐曼重重叹气,轻轻地抱住了她,“你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忙过这一阵子就好了。”施奕还是头晕,却借着唐曼的力量稳住了。
“你不是说,你现在拥有的都已经足够了吗?”唐曼心疼不已,“还说为名利兢兢业业一生太傻,那现在何必还为了这些耗费心血呢?”
施奕看着她,唐曼又说,“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何不试试稍微收敛下那些精力,把更多的时间和心思……用在我身上?”她半开玩笑地搂住了施奕的腰。其实是想让施奕多享受生活,少玩心计——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身在其位,别无选择。”施奕低叹,又笑道,“不过,你说的也对。知足常乐。”
唐曼趁人不备,偷偷亲了她脸颊,“施总从善如流,实乃吾辈幸事。”
“那得分人,”施奕嗔她一眼,“怪只怪你总让我心软。”
“哈哈,那你就再心软一点。”唐曼挤眉弄眼,与她作别,“前面就是试镜处了,我走啦。”
“晚上一起吃饭。”施奕道,“这次我让阿姨买了很多菜。”
“好。”唐曼笑着应下。
施奕不自觉得目光移到唐曼手环上,“挺漂亮的。”
唐曼哭笑不得,“是真退不下来。”
施奕莞尔,摸摸她的脸,“反正我已经替你还过礼了,既然取不下来,你就安心受着吧。”说完就去和冯简寒暄两句便自行离去了。
唐曼总觉得最后那句话有点调戏的意味。
冯简看着她,“唐曼最近过的如鱼得水啊。”
“冯编导也不错嘛!”唐曼笑眯眯地坐在她身侧,“看你面色红润,精神焕发,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呢。”
冯简笑笑,对工作人员说,“开始吧。”
今天是选女主角,但冯简与众不同在于,她至今并未拿出全部的剧本,试镜的演员每个人手里只分到了一两幕。很快就轮到陆鸢,刚自我介绍完,冯简就顿了顿,漫不经心地对唐曼说,“这位就是陆鸢啊。”
“是吧。”唐曼言简意赅。
冯简勾唇,上下打量陆鸢,“开始吧。”
陆鸢拿到的剧本是这么一幕,女主一个人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环顾四周一片茫然。她静默不语,然而心底全是恐慌。这一幕难就难在没有语言,甚至没有过多的肢体动作,主要凭眼神和面部表情来向观众传达惊恐迷茫的情绪。唐曼手里也有陆鸢的这部分剧本,一看到她就心里一咯噔。陆鸢这个人天生的乐天派,没受过什么大灾,而且胆子肥,就没见她怕过什么东西。这会儿竟然要靠眼神表达惊恐这种情绪,唐曼不由得心里一声叹,便看了冯简一眼——怎么这么巧,陆鸢拿到的就是最难的一部分。
冯简收到她的眼神,悠悠开口,“她是施总特地推荐的,总该有点真才实学。要想做女主,这一幕是最重要的。”又似笑非笑地看看唐曼,“怎么,你对你朋友没信心?”
还真没信心。不过这个当口可不能这么说,唐曼笑道,“我相信她的演技,更相信施总的眼光和冯简你的判断。”
冯简挑眉笑笑,没说话。
果然陆鸢开始时,眉头是皱着的。唐曼看见,心里一紧。却见她不过片刻功夫就敛去眉间情绪,正式投入表演之中。
其实唐曼看不出名堂来,也不懂得情绪可视化是怎么个评判标准,不过她本来也就不是为了这个而来,纯粹给冯简当个陪衬。陆鸢演完,冯简不冷不热地来了句,“情感表达力度不够。”就对一旁的助理道,“下一个。”
陆鸢也不在意,起身就走了。
可她转身之际,冯简却抬眼望向了她,不等唐曼发现就收回了视线。唐曼有些忐忑,试镜演员来了这么多,旁人表演完,冯简一般都是说声谢谢甚至偶有几个还说了不错就让离开了,唯独对陆鸢说出一句类似批评的话。这可不太妙。
她忍了半天,直到上午的试镜结束,终于忍不住问,“陆鸢怎么样?”
冯简就笑了,“你终于忍不住了?”
唐曼无奈扶额,“你就等着我问呢?”
“太明显了,”冯简放肆地打量她,“从头到脚就写了两个字——担心。”
“那结果呢?”
“结果?”冯简合上名单,回她一个大大的微笑,“结果当然要等今天的试镜结束才知道。”
“……”
对冯简的卖关子,唐曼无可奈何。她准备给陆鸢打个电话时,才想起陆鸢已经带着沈珀回去抱红红了。
唐曼走了两步,忽然想到施奕说的同居的话。她不由犯了难。老实说,她是想跟施奕一起生活的,无论怎样,两个人真正能长久下去,总要有个磨合期。可是,朵拉却绝不可能愿意和施奕共处的。但是,朵拉又离不开她。想想前不久,还因为她一夜没回家让朵拉出现了疑似“休克”的行为。
唐曼叹气,“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候再说吧。”
却不知道朵拉一个人卧在阳台的榻榻米上,已经生了别的念头。
经过唐曼这一番态度强硬的闹腾,朵拉趴在凉席上仰望天空时,不知道过了多久竟一下通透了。她突然发现一个问题——为什么到现在,自己还是纠缠在过去中无法抽身?为什么一定要强行改变过去的自己呢?
这太傻了。朵拉眯了眯眼睛,轻笑出声,“没有人能完全改变过去,最应该做的是活好当下每一天。”对她来说,她现在的日子——作为一只猫的日子,不该再为施奕出现任何情绪,可她却陷在一心要改变唐曼的情绪里,为了过去的自己能够远离施奕而忧心忡忡。可实际上,她丝毫改变不了唐曼靠近施奕的事实。因为,唐曼是和她一样的人。就像朵拉坚决认为唐曼应该对施奕避而远之一样,唐曼同样坚决认为自己不应该听信一面之词只能凭借自己的判断做决定。而事情真正可笑的地方在于,明明在朵拉失去生命的那一刻,她就已经下定决心抛却前尘过往,安心离去。可谁知道竟会回到过去,于是又陷入了往事的轮回中。
她改变不了唐曼,就像施奕也无法完全改变过去。至少,现在的唐曼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傻得对施奕言听计从的蠢女人了。
一切都没有发生改变,可一切又已经都改变了。
事已至此,难道自己不该功成身退,放下过往,好好过自己得来不易的日子吗?
朵拉竟想通了。她只觉得自己太钻牛角尖,因为临死前心里还在想,如果有可能但愿从来没遇到过施奕。于是重生之后回到过去,就情绪炽烈的想要把过去的自己和施奕割裂开来。但实际上,她割裂不了过去,反倒又险些把自己搭进去。
想通这些,朵拉顿时觉得心宽体胖。好像做一只不用抓老鼠还有人能听懂自己说话的蓝胖子也挺好的,遂优哉游哉地翻了个身,躺在阳台上望白云悠悠,清风习习,便觉得此生足矣。
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朵拉以为是唐曼,正打算去和唐曼说清楚,告诉她以后自己都不会再干涉她的决定,谁料一探头看见的竟然是陆鸢。
以及陆鸢身边的那个女人。
陆鸢还没看见朵拉,她身边的沈珀却一眼就掠过被关在客厅里的红红,直接捕捉到在阳台上探头探脑的朵拉。
不知道怎么回事,迎上那个女人的目光,朵拉脊梁骨竟然莫名发凉,就觉得——那个女人看她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人,而不是一只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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