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为人,柯暮霭都万万没有想到,郭吉喆的被抓,竟然是郭镇东给纪委交的检举信。
柯暮霭拍了拍郭镇东的额头,正要说话,忽然手机响了:“柯总,你大舅带着你表哥来了,说是想要见你。”
“就说我在外边呢,很忙,让他们先回去吧。”
“他们说……今天一定要见到您,说是你多晚回来,他们都可以等。”
“那就让他们等着好了!”挂了电话,柯暮霭把郭镇东强行抱起直立,让他坐在炕上,又让赵木果去打水来给他洗脸,“东东,你想过没有,你爸这些年用掉了多少非法所得?那些钱本来都是给那些孩子,孤寡老人,还有帮着县里脱贫致富的,你们家的别墅,以及你这些年吃的用的,这些钱都能找的回来吗?你是个有责任心的,我觉得,你应该想办法把这份钱补上。”
郭镇东有些意外地抬起头:“我补上?”
“对,你爸和你妈造的孽,你得给还上,他们不管是活着还是死去,都能少遭点罪,还有,你算算你还欠谁的,你公司里有没有欠债?有没有贷款?就算要走,也得都还清了再走,你放心,你要是一心求死,井没盖盖,河没上锁,谁都拦不住你,到那时候你还想死,我绝对不拦你。”
郭镇东低头不语,赵木果端来水,要给他洗脸,郭镇东自己洗了,然后坐在那里沉思。
他情绪松懈下来,再加上刚喝了酒,很快就迷糊着了,柯暮霭和赵木果给他洗了脚,抱到炕里,脱掉外面的衣裤,铺好被褥塞了进去:“果果,我山庄那边还有事,不能总在我外面,就先回去了,你还有什么事没?如果有的话,我从山庄叫个保安过来。”
赵木果摆手:“不用不用,我就在东东的公司里上班,现在公司关门,我也没事情,再说就算要上班,也得请假,照顾东东是应该的,你忙你的去吧。”
柯暮霭又拿出一千块钱:“这钱放你这,有用的地方……你的是你的,东东也是我兄弟,说句不太恰当的话,毕竟我现在手头比你富裕些,这钱就应该我拿,如果我穷了,你拿才是应该的,别推辞了,有什么事立刻给我打电话,我马上就从山上下来。”
回到山庄,柯暮霭在六号会议室接带了许乐天父子。
因为许乐阳的关系,柯暮霭对许乐天一家不说恨之入骨,也是相当讨厌的,这些年都没什么来往,前几年许乐天找过许乐阳,也找过柯暮霭,想要还当亲戚处,都吃了软钉子,已经有好几年没见过面了,许乐天双鬓原本是斑白,现在已经几乎是全白了,要是跟许乐阳站在一起,说他们是父子都有人相信,说是兄弟俩反而像是假话。
这几年来,许乐天一直在跟许乐贤姐俩打官司,你告我我告你,告来告去,一审二审……小门小户的,可受不得官司拖累,一会一会的路费就吃不消,再加上总生气——
许乐贤那姐俩是有勇有谋的,能动手打架,能动脑子坑人,交锋数次之后,姐俩干脆直接找上老太太,也不知怎么说的,还把媒体找来了,老太太当着记者的面老泪纵横:“我大儿子媳妇不孝顺啊,对我不好,不给我吃饱饭……他还总打我小儿子,虐待我小儿子,这些年我都忍气吞声,小儿啊,妈对不起你啊,妈看着她不给你饭吃,妈心里也疼啊……我滴儿啊,苦命的儿啊,我有时候真想挂到这门框上吊死算了,省的天天受她的气,还打我小儿子……”
姐两个当着媒体的面要把老太太接走,王淑芝不干,动起手来,把记者的摄像机都摔了,赔了好几万块钱,还蹲了七天拘留所,老太太最后还是被接走了。
许老太太到了许乐德家,立刻跟请来的律师说自己的那份家产全部给二女儿,她的东西她活着时候爱给谁给谁,许乐天没办法,只能一面再分许老爷子的那份,以及这些年养活老太太,得跟其他几个儿女要养老费,人家直接告诉他:你养活你妈还跟别人要钱?王淑芝当场就吐沫子了。
双方官司打过来打过去,最后老院的房子,归了姐两个,许乐天又带着许聪来给许乐阳下跪磕头,总算是保住了面馆门市,不过几年折腾下来,王淑芝病了,病得跟许老太太一样,糖尿病加白内障,一股急火上来,两个眼睛几乎完全看不见了,而且又添了类风湿,偏头痛和子宫肌瘤的毛病,天天背着药罐子,那钱花的跟流水似的。
屋漏偏逢连夜雨,十字路口对面又新开了一家抻面馆,镇上沿街多了两家小吃部和一家包子铺。这几年周边地区发展迅速,客流量增多,买卖自然多起来,按道理来讲,许家面馆应该越来越好,然而大多是过路的客人,人家的饭店面馆都装修得富丽堂皇,自然更吸引人,而许乐天这边欠了九万多块钱的饥荒还没换上,顶着二十几年前装修得门面,又脏又旧,根本竞争不过人家。
这些天催账的又来砸门,许乐天也是没办法,带了儿子来求柯暮霭。
柯暮霭一走进来,许乐天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又拉许聪,许聪红着脸,很是不好意思,想要把老爹拉起来,许乐天对他怒目而视,他也只得贴在许乐天后面跪下。
柯暮霭赶紧退了出去,站在走廊上说:“你们起来,我进去说话,要是就这么跪着,我就先走了,你们什么时候完事再让前台通知我,咱们再谈。”
许乐天心里失望,满面羞愧,红着脸拉着儿子站起来:“木木,你进来吧。”
柯暮霭不给他们好脸色:“说吧,你们想怎么地。”
许乐天张了张嘴,吞吞吐吐,一如既往的懦弱形象,好半天才说出来:“你这山庄现在也干得大发了,我就寻思,我就寻思……我们家的情况吧,唉,你大舅妈病着,年初时候刚做完手术,现在什么也干不了,你小哥当初被学校开除,现在待在家里,也找不着活,外边还欠着十万来块钱的饥荒……”他哽咽着,蹲在地上,两手十指插|进头发里,压抑地哭,“木木,舅舅求你了,你帮大舅,大舅舅活不下去了,只能带着你哥,出门找根绳子吊死一条路了。”
柯暮霭笑了:“这个事儿啊,简单,大舅你起来,想要我怎么帮你你说,不过呢,要钱我没有,山庄这两年建设,我的钱都压着呢,还欠着工程队的工程款呢……”这时候服务员送茶水进来,柯暮霭给许乐天倒了一碗,“别着急,慢慢说,只要我能帮得到的。”
许乐天擦了擦眼泪:“我寻思,你这山庄里开放档口,有来这里烤肉串的,卖工艺品的,有卖小吃的,我想能不能把面馆开到这里来?不用太大地方,弄个小摊子就行……”
柯暮霭低头想了想:“我这里有小吃一条街,面摊嘛,还没有,到时可以试试,但是我这里每个月租金五千块钱,押一付三,也就是一个月的押金,三个月的租金,一共两万块钱。”
许乐天面露难色:“木木,能不能……能不能让大舅下打租?我们家现在别说两万,连两千块钱也拿不出来了。”
“那你们来这里了,你家那头怎么办啊?”
“家里头一天也没有两个人吃饭,连税钱都挣不回来,就寻思暂时先关门吧。”
柯暮霭犹豫为难了半天,最后说:“大舅,咱们过去的事情我不说你心里也清楚,你们家,尤其是我大舅妈,不管是对我还是对我小舅,都不够人字那一撇一捺!我早就不打算认这们亲了,至于我小舅那里,当初你去下跪求他把他那份给你的时候,我小舅也彻底寒心了,咱们之间的关系,就像个路人,不,连陌生人都不如,我一看到你们家的人,就能想起来,在那样的大雪天,你们让我小舅住小下屋,还扣人家的工钱……”
他这番话说得许乐天满面羞愧,许聪在后面拽他走,他只是低头不动。
柯暮霭继续说:“不过呢,你毕竟是我大舅,俗话说娘亲舅大,这又是我表哥,你们落到这份上我也不好干看着不管。”
许乐天原本已经近乎绝望,还在犹豫着要不要拼着不要老脸再跪一次,没想到峰回路转,柯暮霭又把话给收了回去,不禁喜出望外。
然而柯暮霭接下来的话,又让他的好心情跌入谷底:“你把许家面馆的专利,卖给我小舅,然后呢,在山庄里的面摊算我的,我用我小舅的专利,然后雇佣你们来干活,每个月,给你们爷俩五千块钱工资,我呢,就这一条路,你们自己考虑,行,就干,不行,就拉倒。”
许家面馆是祖传的招牌,也是有配方的,用这山里的三种草,熬汤煮面,味道特殊,柯暮霭本不看在眼里,但是他知道,许乐阳肯定不愿意祖传的面馆就这么关门黄摊,所以决定弄过来,直接要,不给专利费,因为当初法院判,面馆的专利,也有许乐阳一份。
柯暮霭给许乐天父子两个选择,要么交出专利权,每个月挣五千块钱工资,要么就抱着专利招牌回家等着饿死,王淑芝大病缠身,许聪从小娇生惯养,肩不能担手不能提,许乐天年纪大了,累活做不了,手艺活……只有做面条,出去只能当小工,一个月□□百块钱,根本不够花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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