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北风吹,雪起又一年,外面积雪皑皑,遍山铺满,柯暮霭每天呆在别墅里,陪着白老爷子品茶下棋,教影子看图识字,或者跟景云松通电话唠嗑。
景云松头年还会回来住一段时间,不过新年要在北京过,景云松说老景家的规矩,年夜饭必须一起吃,其他时候爱哪哪去,景云松没说要柯暮霭跟他进京,柯暮霭也没提,景云松只告诉他,今年就这样了,明年正式跟他家里人提他们两个人的事,务必要让他们接受柯暮霭。
“如果他们不接受怎么样?”柯暮霭问。
“那我就把星罗还给他,回尾巴沟来跟你一起干山庄,咱们俩当年那样的日子都过来了,更别说现在……你这么一说,我现在就想把星罗还回去,回来给你过小日子。”
腊月初五,又是柯国光的生日,每年他这时候柯暮霭都会到老院去。
其实柯暮霭挺理解柯国光和这圈亲戚的,毕竟柯永利实在是太令人讨厌了,顶着风能臭出八百里!人厌狗弃,谁都不愿,也不敢沾他的边,哪怕是亲爹,也得尽量元着他,否则闹起来,被他砸两块玻璃,实在是犯不上。
所以他对柯国光并没有特别得恨,但也没有什么亲情也就是了,毕竟是自己亲爷爷,一年头影不露也太不像话,乡里乡亲的实在不好看,所以他每年都会去。
在要不要带上影子的问题上,他有点犹豫,他实在不忍心让这么小的孩子,刚刚愈合不就得心灵受到第二次伤害,不过白老爷子主张让他带去:“这种事不能躲,不只是你,连影子也不能躲,也躲不开,你也必须得在人前带着他,告诉他家,影子已经是你的儿子了,跟柯永寿他们都没有关系,而且也要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告诉影子,不管发生什么事,面对什么人,你都会保护他,永远站在他这一边。”
柯暮霭自己也觉得应该带影子去,只是有些不落忍,听了白老爷子的劝,第二天带上影子,还有贵鬼跟小腊,先到库房里拿了些东西,放到车上,然后下山。
他去的时候比较晚,老院门口已经停了好几辆的车,有柯永胜的,柯迅霆的,郭吉喆的,郭镇东的,柯家大门口已经停不下了,他把自己的车停在旁边邻居的大门外头。
“我二孙子来了!”柯国光打开房门,一路小跑迎出来,“木木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呢?快进步吧,就差你。”在他之后,屋里又有不少人跟着出来,除了柯永胜,郭吉喆,和柯永寿一家,其他人都出来了,包括他大姑柯永梅两口子,和老姑柯永菊两口子,拉着他说话。
柯暮霭笑着依次打过招呼,把车里的东西往外拿,两壶豆油,一角猪肉,十斤腊肠,半只山羊,两箱厅装啤酒,两瓶茅台,两盒龙井,还有一面袋苹果,大家都帮着往屋里拎,柯国光看到这么多东西,比去年还多了一倍,顿时更加喜笑颜开:“快进屋吧!外头冷。”
大家都自动忽略柯暮霭怀里的影子,不过柯暮霭主动让他喊人:“这个太爷爷还认识不?”
“太爷爷好。”影子乖乖地答应。
“好好,都进屋吧。”柯暮霭跟柯凌霄是亲叔伯兄弟,即便换了一家当儿子,柯国光仍然是他太爷爷,称呼没有变化,一老一小,都还能过得去,其他,大姑老姑大爷什么都没有变,但是当面对柯永寿一家的时候,就起了变化了。
看到洪桂芬,柯暮霭教他:“这个叫二|奶。”
所有人听了这个称呼都觉得古怪,脸上表情各异,王森林则是当场笑出声来。
听着原本叫自己奶奶的,现在变成了二|奶,洪桂芬当时就哭出来了:“影子啊!”
当初影子在这院子里的时候,只有这个奶奶对他还算好点,从没有打过他,因此影子对她也有些感情,见他哭,自己也忍不住要哭。
“今天是爷爷大寿,能不哭就别哭,呐,这个是二爷。”他又一指柯永寿。
柯永寿冷着脸,不等影子叫出声,就转身进厨房去了。
柯暮霭转过身来,给影子脱了外边的羽绒服和鞋子,摘了围巾,让他在炕上玩。
跟许多年前一样,他仍然坐在角落里,但是不同的是,很多人都围过来主动跟他说话:“木木,听说你那个山庄今年效益不错啊,来了那么多明星,都上娱乐版的头条了,我听说你又把周围三个山头买下来了,还要建筑呢?”
“木木这孩子能耐啊,二十岁的总经理,那么一大片产业,别说十里八乡,全市也找不出来一个啊,这是少年有成啊。”
七嘴八舌地夸他,柯暮霭面带微笑静静地听着,不时地谦虚几句,这场面去年来的时候还没有,他刚包山地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看好,甚至冷嘲热讽等着看他的笑话,最突出的就是柯永寿一家,不过今年得了景云松的注资,山庄的动静闹得大了些,那些明星来是一方面,主要是山庄用人增多,那些保安,服务生基本上都是从周边村镇雇来的,山上有什么动静,很快就能传遍周边各镇,自然也瞒不住这些人。
柯永胜比当年老了不少,鬓角都已经发白:“木木你那里搞建设,怎么没从我这里进水泥呢?我刚开始还不知道,后来才听说,二厂的那水泥都卖疯了。”
柯暮霭淡淡地笑着:“今年山庄之所以能发展起来,主要是松松回来投钱,建筑的事都是他派来的人在管,去哪进货我也插不上话。”
说起景云松,大家又是一阵唏嘘,外边人暗叹老柯家走了狗屎运,取个老鸹带来了金蛋,周围的远近亲戚全都羡慕柯永利,得了个超级有钱的便宜儿子,虽然现在在监狱里,等将来出来,还不是立刻就成了百万富翁?如今大家都认为,许乐阳的锅炉厂跟柯暮霭的山庄,都是因为当年养了景云松,从景家的了一大笔钱才干起来的,而事实上,许乐阳跟柯暮霭并没有要景家的钱,景家的秘书带着支票过来,上面有五十万,不过甥舅两个一分都没要。
不过外人怎么传,柯暮霭都不在乎,他只乐他自己的。
郭镇东和赵木果也都过来说话,郭镇东今年二十四岁,刚刚大学毕业,也成立了一个小公司,专门倒卖建筑材料的,赵木果跟景云松同岁,只不过景云松后来跳了两年级,他今年才刚念大二,拉着柯暮霭的手说:“木木,你的手上的皮肤比去年好了。”
柯暮霭有些囧,不过这样的话,也确实只有赵木果能够说的出来,他把影子叫过来:“我儿子,过来,叫果果大爷,这个是东东大爷。”
影子乖乖地叫:“果果大爷,东东大爷。”
郭镇东和赵木果虽然也不怎么回老院,但也比柯暮霭勤快些,跟影子互相都认得,他们都听说了影子的事,只是原以为,柯暮霭只是把影子领过去养,还是叔侄的关系,没想到他竟然直接介绍说是他的儿子。赵木果惊诧地说:“木木,你认了影子当儿子啦?那小小怎么办?”
柯暮霭说:“柯凌霄在北京欠下人家的债,人家上门要债,这孩子被他爷爷和他大姑拿去顶账卖给人家。人家上山来跟我要人,我没给。”
屋里霎时间鸦雀无声,关于影子的事情,柯永寿家里三口人没有往出讲,因为实在太丢人,具体的事情,就连柯国光都没有尽知,只多多少少知道一点,说是柯暮霭看着影子可怜,抱到山庄去养了,谁也没想到竟然有这样的细情。
这时候柯永寿三口人都在外屋做饭,大家都知道这事不太好听,所以都没有开口往下问,只有赵木果不解地说:“那个没有法律依据的,怎么能用活人抵债呢?怎么不报警呢?而且小小在北京干什么呢?怎么欠下别人钱了,还跑到这里要来了?”
他一连串问出好多问题,柯暮霭淡淡地说:“柯凌霄已经写了放弃亲子监护权的文书了,我花了二十万,从对方手里买过来的,现在影子就是我儿子,受法律保护的。”
影子知道大人们再说他,虽然还不懂什么监护权,以及各种名词的真正意涵,但也难过起来,小脸皱到一起,抱着柯暮霭的腰,强忍着不哭出来。
柯暮霭揉了揉他雪白柔软的头发,抱着他坐在自己腿上:“影子早就是我儿子了,所以大家以后不要认错了门啊,果果,尤其是你,原来你总说我老气沉沉,这回好了,我有儿子了,你跟我儿子准能玩到一起去。”
他是揶揄赵木果幼稚,赵木果却不在意,把影子抱了过去:“影子不爱跟我玩吧?不过我挺喜欢小孩子的,只是往年他从来不往这屋里来,我回来的又少……影子啊,果果大爷带你玩你高不高兴啊?”
过去影子胆小又自卑,看到人多就躲起来,往年柯国光过生日,早早就躲在西屋里不出来,吃饭的时候,去叫也不过来,柯永寿也不让他来,久而久之,大家就都想不起他,透明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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