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暮霭告诉郝龙熙:“你赶快把新建的餐厅还有客房需要的配套东西的单子列出来,明天……后天十二点之前给我看,如果可以的话,就赶快买回来,九月初要保证能够入住。”
“没问题!”郝龙熙保证,“我今天晚上连夜下单子,争取明天就给你。”
“这阵子山庄工程量大,你多辛苦辛苦,回头我给你奖金!”
跟郝龙熙说话的时候,柯暮霭就感觉有人碰他大腿,低头一看,是个白头发小孩,他赶紧跟郝龙熙把要说的都说完,然后挂断电话。
是柯凌霄的儿子,大名柯铄颖,小名影子,今年虚岁才四岁,先天不足,长得又瘦又小,脑袋显得尤其大,顶着一头雪白柔软的头发,连眉毛都是白的,瞪着大大的眼睛,两手拽柯暮霭的裤子:“小叔叔,小叔叔,你是我的小叔叔吗?”
这两年柯暮霭从不跟老柯家人来往,只有在每天柯国光过生日的时候,他才回老院一次,虽然见过这孩子几次,但他年纪太小,柯暮霭对于他来说,差不多确实是陌生人。
柯暮霭叹了口气,蹲下来问来:“谁告诉你的?你跟谁来的?”
小孩用手往远处一指,柯暮霭费了好大的劲,才在人群里搜寻到柯晴雯的位置:“我大姑说你是我的小叔叔,是真的吗?”
柯暮霭看他伸出来的手指,跟火柴杆似的,说话也细声细语,小脸上满是好奇和渴望,还带着三分胆怯,不由得心软,把他抱起来:“是,我就是你的小叔叔。”
小孩立刻乐了:“我有小叔叔了!我有小叔叔了!”他搂着柯暮霭的脖子,大眼睛亮晶晶的,心里犹豫不决,他想亲柯暮霭一下表示自己的喜欢,但又怕柯暮霭生气,咬着手指想着这个小叔叔看上去好和气,一点都没有不耐烦和讨厌,他犹豫了半分钟,在柯暮霭抱着他走回作为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在柯暮霭脸上亲了一口,然后一副害羞加害怕地缩着头,抬眼打量柯暮霭神情。
柯暮霭看出他心里的矛盾,也反过来亲他一下,小孩又是欢喜又是害羞,叔叔竟然没有生气!还亲了自己!他高兴坏了,在柯暮霭怀里扭来扭去。
柯暮霭抱着他,不由自主地稍稍用力,小孩忽然痛哼一声,眼泪都要出来。
柯暮霭纳闷,自己没使太大的劲啊,怎么疼成这样,这孩子也太脆弱了,他换了个地方抱,小孩直接哭出来了:“疼,疼。”
柯暮霭愣了愣,撩起他的衣服下摆,赫然发现他的前胸后背,到处都是伤痕,掐得最多,青一块紫一块的,还有明显是用什么东西抽出来,一道道红色的檩子,都肿起来,甚至还有好几处破了的,结了血痂的,上面延伸到脖子……
柯暮霭借着舞台上的光看见,他的耳朵地下也有皮肤撕裂的伤口,脖子底下有抓痕,右边的脸上跟左边明显不对称,只是肿的幅度不大,刚才没注意到。伤痕向下延伸到裤腰里,柯暮霭抓住他的裤腰往下拉,露出半边屁股,肿的更多,小孩两手拽住裤腰,央求:“叔叔别……”
柯暮霭皱眉,把裤子给他提好:“怎么弄的?还疼不疼?刚才我抱你弄疼你了?”
“没,都不疼了。”小孩擦了擦眼泪,并没有继续哭,“就这个地方疼,不碰就不疼。”
他用手指着左肋下,柯暮霭仔细看,皮肤都破了,结痂不多,但红肿一片:“天啊,这是肋骨断了吧?得赶紧去医院。”
一听说去医院,小孩吓了一跳,不是怕打针,而是怕花钱:“不能去医院!上回我感冒了,奶奶说得去医院挂滴流,爷爷都发火揍我了,还是要是再去医院,就把我卖给拍花子……”他满脸惊恐,情急之下,眼泪又涌出来,“小叔叔,别去医院,求你了。”
“好好好,不去医院,小叔叔给你检查一下,你忍着点啊。”柯暮霭用手把小孩抱住,右手由轻到重,摸他的肋骨,小孩把脸埋在他的肩窝里,小身子不可抑止地发抖,但咬着牙,竟然一声未吭,好在肋骨还是完整,没有断掉,柯暮霭松了口气,把小孩扶起来,发现他已经疼出了一头汗,赶紧从兜里拿出纸巾给他擦,“告诉小叔叔,都是谁打的?”
“爷爷打的,我一要花钱的时候,爷爷就生气打我,上次我说了句,过两年就能去念学前班了,爷爷就发火了,把我踹到桌子底下去了。我大姑也打我,她总骂我原来的大姑爷,说他短命该死,还连累她,她生气的时候就跟我爷爷一样抽烟,还喝酒,完了就打我,现在我学奸了,看到她喝酒我就躲起来。”
“你奶打你吗?”
“我奶不打我,他们打我的时候,我奶还护着我,没人的时候,我奶总搂着我哭。”
“你太爷爷呢?”
“太爷爷不管我,他从来也不跟我说话,也不看我,有一次我把他的墨水打翻了,吓得回家躲到桌子底下,以为他肯定得来告状,让我爸打我,结果太爷爷根本没来。”
“好孩子,你想要什么,告诉小叔叔,小叔叔给你买?”
“我不要……”小孩摇摇头,“就是上次,我爷爷杀黄皮子的时候,你来我们家,后来我问我奶,我奶说你是我的小叔叔,说你可有钱了,让我以后溜须你,说你可以给我买好多好东西。”
“你奶奶说的没错,小叔叔有钱,只要你说出来,想要什么,小叔叔给你买过来。”
“我不要。”小孩有点急了,“我不是想要你给我买东西才过来的,我就是……就是知道我还有个小叔叔,就过来看看,我大姑又抽烟了,我怕她打我,就问她可不可以来看看你,她就同意了,我就来了。”说完他又一把搂住柯暮霭,“小叔叔你就抱我一会吧。”
柯暮霭用手指了指墙边烤肉串的:“你想不想吃那个?”
望着小贩抓着调料往肉串上撒的“潇洒”动作,嗅着空气里飘来的阵阵香气,小孩吞了吞口水:“我想吃一串鸡胗。”
柯暮霭抱着他起来往烤串的地方走:“你以前吃过么?怎么爱吃鸡胗了?”鸡胗就是鸡的胃,柯暮霭讨厌吃动物内脏,过去家里买了猪肝猪心,包括血肠在内,都是许乐阳和景云松吃,他是一口都不碰的,对于小孩要吃鸡胗,表示不能共鸣。
“我没吃过,是他们都说鸡胗好吃,上次我大姑买了一串鸡胗,我闻着也确实挺香的。”
“只要鸡胗吗?再要点别的,小叔叔给你多买点。”
小孩摇头:“不要了,鸡胗就挺贵的,要一块钱一串呢。”
柯暮霭心里不舒服:“哟,你还挺厉害呢,知道鸡胗一块钱一串。”
“是啊,我还知道羊肉串和牛肉串是五毛钱一串,鸡肉串和火腿肠是一块钱三串,还有烤毛蛋,两块钱一串,炸蘑菇,两毛钱一串,还有香菜卷……”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啊?”
“我大姑每次来看二人转,都带着我,她怕有鬼。”说到这里,他把小嘴凑到柯暮霭耳边小声说,“她怕我大姑爷来找他,不敢走夜道,就带着我,她在那看,我就到烤串的那边看着他们吃,所以他们卖的价格我都知道,有一次我还捡到两毛钱呢,给那个男的送回去了,被我大姑知道,还打我嘴巴子,说我是傻子。”说到后来,委屈得声都变了,扁着小嘴忍哭。
柯晴雯的事,柯暮霭也知道一些,当年她看上了郭镇东的同学肖中玉,那时候肖中亮跟郭镇东是好朋友,没把她怎么地,后来两人闹掰了,正巧柯晴雯在市里打工,两人遇上,肖中亮就把柯晴雯给搞上|床了,玩了几个月,就把她给踹了,柯晴雯还为他做过一次人流。
柯晴雯不肯罢休,好几次到人家去纠缠,肖中亮就找了几个朋友,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把她给……柯晴雯这才死心,回到村里,又是柯永菊给介绍的,嫁给了她们杏树村的晋老六家。
这个晋老六跟石桥镇的晋老五是叔伯兄弟,晋老五坐在家里收,晋老六是出去收,平时骑着自行车,到周边的村子里去收,前两年还收玻璃瓶,现在只收塑料和金属,有的时候,看到谁家东西好了,兼职偷盗,暮霭山庄刚办起来,还在建设的时候,他就去偷过钢筋,还用两盒烟买通柯暮霭的保安,想要里应外合偷食堂新买的不锈钢餐盘,只不过都是未遂罢了。
就是这么一户人家,晋老六的儿子晋九斤都二十八了还找不着对象,虽然老柯家风平不怎么好,但也顾不得了,柯永菊当年介绍对象就没介绍成,柯晴雯没看上那个只会种地的小伙,这回媒婆之心再度蠢蠢欲动,洪桂芬来求她介绍,她就出门去给联系,找了几家,人家都没看上柯晴雯,最后就轮到了晋老六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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