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晨,阳光大好。一室旖旎被阳光拨开,隐隐萦绕温存婉转。
半躺在外侧的男人微垂头,看着怀里安睡的人,眼中漾满温柔。
说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人就完全刻在了心上。一点一滴融入生命,直到幡然醒悟,却发现早已无法剥离。
那一身道袍,手中长剑,端的是一派清冷傲然。
他不敢去多求,只想着若是这人累了倦了,回头的时候看得到自己,便已是足够。可当他目光落处流转的是痴悔和黯然,自己才突然发现,那份无私根本不会这般坦然。
他想要的更多,想要他眼中仅剩自己的身影,想要他醉酒时喃语得不再是别人得名字,想要他剑出血溅护卫在他身后的人是自己。
这份渴望如梦靥一般,日日痴缠着自己。呼之欲出的疯狂,几乎要将他没顶吞噬。
直到突然有一天,他眼中因着自己的出现而闪现了一抹亮意。
那一刻的欣喜,远远胜过每一次瓶颈突破的晋级。
他的所有情绪,都牵扯在这人身上。而那让无数人扼腕叹息的情之一字,也终于成为了他所有的桎梏。
上官清笑着垂眸,看着怀中人伏在枕上睡着,清冷的脸上有几分压出的红痕。
你将我缚在了你的牢笼,如今自己想要撤离,断然是不可能的。
安铭被一声轻笑吵醒,睁眼茫然地动了动,才发现身上一片酸痛。抬眼看了看拥着自己得人,记忆顿时涌入脑海。
初醒的沙哑带着几分威胁地意味:“上官清!!!”
上官清眼疾手快将人抓住,一把困在怀里:“别激动!你身子受不了的。”
安铭咬牙看着他,最终还是放弃了挣扎。身上太疼,他根本没力气去多动。而且这人后来还喂给了他暂时压抑灵力的药,他现在根本没有半分反抗能力。
阳光洒进屋中,带着如同笑意一般的轻柔。两人安睡在床上,第一次感受到难得的静谧和温柔。
……
卿云抬头看着那副祖师的画像,良久才问道:“你真的决定了?”
萧君卿笑了笑,点头:“这一切事情皆与我息息相关,魔族之行必不可免。何况我总要给熙濛师兄一个说法,不能让他白白陨落于这一场阴谋之中。”
卿云回身看着他,眼中难得带了忧虑:“君天境千年来无人踏入魔族,那里的一切我也无法掌握。稍有不慎,你们便会永远葬在那里。”
萧君卿笑道:“若是永远龟缩在君天境,徒劳的晋升,怕是天劫来临之日,我心中的惑解不了,也必然无法堪破天道。”
看着卿云慢慢松懈了的眼神,萧君卿道:“师兄与我境界相差太多,若是继续留在这里,我怕是真的要先他一步迎接天劫。只有去魔族一游,才能避开天劫追踪,有可能等他一起晋升。”
“可……就你们两人……”
“尹路和琴空刚刚大婚,实力也尚且不足,与其去送死,不如安然在这里修炼。至于上官……他们两个,怕是现在也不愿意轻易涉险。终成眷属又何必跟着我们闯龙潭虎穴。”
空阁的大门骤然被推开,萧君卿望向门口那个一身褐色长袍,眼中难得抹去不羁带着怒意的男人,失笑。
“*一度,怎么还有力气起来?”
随后走进来的蓝白道袍男子抬眸看着他,眼中尽是冷然:“若是不来,怕是你们早就无声无息地离开了不是?”
萧君卿无奈地摇摇头:“此事与你们并无关联,何况此行生死未卜,不必跟着我去犯险。”
上官清挑眉看着他:“这话说的可是够客套的,萧君卿你扪心自问,当初拉着我冲上隐仙谷的时候,可考虑过那也是生死未卜的关头?”
萧君卿怔了怔,难得的无语。上官清也不再理会,转而对着卿云施了一礼:“卿云真人,我们也去。”
卿云缓缓摇了摇头:“通往魔族的入口并非由我控制,与我请求自是无用。若你们真的决定了,不如去阵眼之处寻那位守阵的前辈。”
看着萧君卿被上官清拉扯着出去,清砚走到卿云身边笑道:“怕是能制住君卿的,也就这几个人了。”
卿云眼中闪过笑意,随即又染上忧虑:“魔族如今浑水太深,他们没有任何准备,怕是要吃大苦头。君卿手中的那枚玉片,恐怕藏着不小的秘密……”
萧君卿无奈地被上官清拉着出来,走出好一截才放了手。看着两人不善得脸色,轻笑道:“真不知道你们两个跟着凑什么热闹。魔族之事大家都不知道深浅,此去是吉是凶谁都说不准。如今你们堪破元婴,我担心你们会有危险。”
安铭握了握剑,迟疑了一下,道:“我们实力虽不足,但到时候定然不会给你惹麻烦。就你们两个,若真出了事,才是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萧君卿摆手:“罢了,若真想好了就一起去。”
他还有底牌,应该可以保住他们性命。这一趟吉凶未定,他第一次没了把握。
安铭和上官清站在他身后,对视一眼,眼中同是得逞的笑意。
说好的,当是兄弟,并肩而战,怎么能就这么轻易让你们两个离开呢。
……
裴元站在亭边,看着那人落笔如行云流水,书案上的纸却被墨汁浸透。一个个晕开的字,显示了毫不镇静的心情。
纸上的字带着凌乱傲然地凌厉之势。颜真卿站在一旁垂眸看了看,笑道:“字是不错,可惜心不静。再写下去,反倒坏了一副好字。”
裴元抖手笔出,直接击飞了墨笔。颜真卿抽出那张纸,摆在了第一排的矮桌上,让学生们传阅。一群小萝卜头穿着墨紫的万花弟子服饰,看着萧君卿眼中尽是崇拜。
萧君卿顿了顿,看着缓步离开的裴元,跟着走出去。
“从未做过没把握的事情,如今不得不做,反而乱了阵脚?”裴元一字一句,点上他的要害。
萧君卿颓然地靠在树上,点点头:“总有种感觉,这次去了便会栽进泥沼之中,无论如何也不能抽身。”
裴元难得的笑了笑,回身看着他,缓言道:“你可想过,你一开始就身处泥潭。只是泥潭尚浅,只沾湿了鞋底。而你眼中早已被最后的美景迷惑,全然未曾察觉。如今泥沼陷到腰身,才发现为时已晚。”
萧君卿道:“恐怕即便我最初察觉了,也断然不可能抽身。”
裴元点头:“这一切,本就是因你而起,你又怎么可能会有机会置身事外。”
“为什么会是因我而起。即便是我凑巧拿到了这枚碎片,也最多只算得上是一个被选中的倒霉蛋。”
裴元摇摇头,看着他的眼神中有了几分无奈:“你莫不是当真以为,你的出现只是凑巧?”
萧君卿看向裴元:“那师兄又知道多少呢?”
裴元道:“我本未在局中,自然也无权说明。”
顿了顿,裴元望向那盘棋局:“你可记得恶人谷?”
萧君卿点头。
一入此谷,永不受苦。他们信奉自在逍遥,即便为世人所不齿,却仍旧我行我素,不愿过多解释。然而安史之乱,却倾全谷之力,守着大唐百姓安宁,从未退缩。
裴元笑道:“人心难测,却仍有所谓恶人拔剑为‘义’之一字,何论一界?成魔之路虽无光明,但心中有净土便算不得恶魔。你要找的,便是遮掩了净土的一缕阴霾。重拾净土,一切都将拨云见日。”
“遮了净土的阴霾,是权力还是欲/望?”
“这世上,最简单的便是权力与欲/望,而真正让人无法自持的,才是最可怕的东西。”
裴元手中墨笔一转,轻笑:“我已说的太多,余下一切,皆要你自行探寻。”
萧君卿顺着他的目光,落在那偌大的棋盘之上:“若真是一盘棋,那真正的赢家,一定不会是局中人。”
裴元摇头:“一切虽已成局,却并非棋路清晰。赢家是局中人还是执子之人,谁都说不清。何论,你又岂会是甘愿做棋子之人。”
萧君卿笑了笑,没有说话。
也对,即便棋盘之上风云色变,却架不住毫无规则。若失了规则,就算不得棋局。哪怕最初只是一颗棋子,却又难保不会有朝一日成了执子之人。他萧君卿,从不甘愿做被人摆布的棋子。
他一定,也必须,坐上执子之人的位置。
唯有胜负主权握在手中,方能保护重要的人。
他还未能看全棋局,过于急躁,怕是会失了主权,先一步输了气势……
裴元看向萧君卿,半晌才轻笑着道:“你该知晓,实力与修为如今已经不能代表一切。入局的人已经身不由己,而未入局的人,却也未必不是你的助力。”
萧君卿眸光一亮:“师兄是说……安铭和上官?”
裴元道:“是也不是,全看你自己如何抉择。但有一点,魔族之行,他们必将有所成长。到时候,一切都将有所不同。每个人到你身边的意义,都有所不同。哪怕最初有所偏差,但结果却不会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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