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牛奶糖的夏天

“等一下，我的便当……”胡乱地将膝上的便当盒丢在一旁，手腕被抓住的女生不及反应身子就被拽起，“诶？真太郎？”走在前方的身影并不理她，她愣了愣，又转头看了眼场边的前辈们，却只听见几人哄闹的戏谑声，无奈的女生略微叹气，垂下脑袋乖巧地走在他的身后。
胶制的篮球鞋在地板上摩擦出声响，绿间突然停住脚步，井上初猝不及防，额头撞上他的背脊。颇为叹息的少年转向后方，指尖覆上她的脑门拍了拍，凑近身忽得发现面前的小女生瞪着眼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似乎有些……被气到了。
“嗯……你想说什么？”她额角细碎柔软的短发弄得他掌心酥痒，绿间不禁哑然，再次抬起手后又揉了两把似乎才心满意足。
“我们在吵架。”她没好气的提醒道。
“好，吃完饭继续吵。”
他游刃有余地接下她的话，顺便又牵起方才她挣开的掌心，不紧不慢地晃悠到篮下把自己的便当塞进她的手里，“一起吃。”
“啊？”井上初还未理清楚事情的走向，倏地一小块鳗鱼寿司就送到了她嘴边，几乎是硬塞着她反抗不能地咽了下去。绿间转回视线，手中前后摆弄的刀叉熟练地切开牛排，他面色淡然地转向场边众人，银白色的半边金属框镜架擦得锃亮，“我们这儿有一份就足够了，另外那份没有碰过的给你们吧。”
“秀恩爱……真好！”咬牙切齿的宫地完全被戳中了痛点，另一边饶是平日严肃的大坪前辈也不得不感慨这一招对单身汪简直是毁灭性打击。几番惯例的打趣吐槽后，妄图围观的众人纷纷回避，配合地自动远离他们。
“这群人真麻烦。”绿间颇为感慨地皱起眉，很显然对于之前他们不经自己同意向自家妹子灌输歪理的行为很是不满，“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正常一点……”
牛排被仔细分割成大小均等的小块，他又夹起一块牛肉送到她嘴边，井上初侧过身回避地摇摇头，他的动作停滞在空中。
“……我昨晚和爸妈说了不想去美国读书。”
天花板的白炽灯光映在膝上的透明塑料盒中，隐约地能看出她脸颊的轮廓，她装作无事地用自己的指尖描绘着线条，心头忐忑地却仿若擂鼓，每一次敲下都携有令人反感闷响。
绿间收回动作，交握的双手顺势搭在腿间，混杂的情绪在心里盘旋了几圈最终又回到原点，一切看似都毫无头绪。不可否认的仍旧是内心深处偶尔窜出的喜悦，是被理智压抑的自私情绪。
“我想要你好好考虑，不希望你只是因为我选择秀德。”
“抛开这个原因，秀德作为东京的几所名校之一当然也是我选择的理由。”
往日总是慢半拍的少女因为少有的情绪波动染红了面颊，她不甘心地直述自己的想法，紧蹙的眉宇暗示着他的思绪，绿间被她一根筋的固执弄得稍许懊恼，一贯自诩的冷静自持也消失不见。
“我说过让你不要任性……”
“我知道，但是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觉得我在任性？为什么你们都认为我不是凭借本意选择秀德的？”
“因为如果当初你没有遇到我，帝光毕业后独自一人留在东京的你一定会跟着父母去美国……”绿间脱口而出。
明晃晃的灯光好像突然耀眼起来，刺痛她的眸子眼前只剩下白花花的一片，她放大的眼眸带着难以置信的情绪落在他的身上。几乎是同时绿间发现自己表达不妥，这话简直就像是在抱怨他们的相遇是不应该的一样，“小初，我不是……”
“你不是那个意思……”井上初打断他的话自顾自的说下去，末了附上一个少许疲惫的微笑，“……我知道的。”她的声音很轻，却也听出几分落寞。绿间看向她的侧脸，一声叹息从喉头溢出，他终究没有做出解释，言语直叙的苍白无力难以描绘他此时的心情。
可怕的安静在缄默不语的两人周围蔓延，一直延续到午后的训练时间也没有改善，惹得向来八卦的高尾也操心起来，“你们刚才不是已经好好谈过了吗？现在这样子……没什么事吧？”
绿间迟疑片刻，摇摇头，“没事的。”
“这怎么能算没事呢？！”
小早川绫奈忽然发难，双手叉腰摆出架势大声质问道，面色淡然的少女搅拌着碗中的蛋液，停下动作后向碗里丢入一小块黄油，“总之……这几天都是这样。”
“喂！我说你能不能表现的稍微激动一点？”
手中的打蛋器倏然被对方夺去，井上初瞅了下自己空荡荡的掌心，又抬眸望了眼面前张牙舞爪的小早川绫奈，考虑一番后她拿起旁边的面团低头揉捏起来。
“一星期没见面也没联系可不是普通的吵架这么简单，你们两这可是超一级预警的冷战状态啊！你就不担心吗？”
短发少女猛地一爪拍上她的脑门，掌心白花花的面粉沾满她的额头，飘洒着落在她的鼻尖，井上初随手一抹哀怨地瞥她一眼：“现在是上课时间，绫奈你小声一点。”
小早川绫奈环顾四周，确定料理老师正在一点钟方向指导学生烘焙要点后凑近几步：“你们为什么吵架？”
为什么……吗？井上初思维一滞，琥珀色的眸子蒙上阴影，现在这个局面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打从那天部活后两人都同时选择了沉默，无形的隔阂仿若厚重的壁垒阻碍在两人中间，好像只要不谈及去美国的事情两人就可以像往日那样共处一般，达成的默契让他们谁都不愿去打破这层屏障。
直到部活后的第三天，她接到中谷监督的电话，“既然你们两最近的状态都不好的话，那么我想小初你最近就先不用参加部活了……适当的分开一下可能对你和绿间都比较好。”
似乎是找到了合适的理由不再见面，两人不约而同地听从了监督的建议，又或者……他们都只是在回避问题而已。就好像，现在她的心情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
“话说回来，你们两家不是邻居吗？难道你从阳台窗户看不见他吗？”
“我把窗帘拉起来了。”即使见面大概也是尴尬的面面相觑吧，井上初想。
“小初你也太狠了……”
小早川绫奈正感慨着，料理老师忽然停在她们眼前，“你们这组完成的怎么样了？其他组的女孩子们大多数都已经完成了哦。”
“诶？”她惊讶地张开嘴，发现教室一角的烤箱桌前果然排起了长队，都是捧着饼干半成品准备烘烤的女孩子们。
“我们马上就好。”将搅拌均匀的面糊分别倒入模具中，井上初勾起嘴角，“最后一节料理课看来大家都很期待呢。”
“哪有？”小早川绫奈无力耸肩，“她们都是做好了准备送给篮球部的那些家伙的，应该是因为上周他们赢了全国大赛吧。”
“是哦。”井上初点头应声道，她上周还发消息告诉了五月学姐这件事情。
“我说你要不要也送一点给那个谷村弘树？”
“我？！”
……
料理课下课也预示着放学的时刻已经来临，铃声响起的时候，大家纷纷送上一小袋自制饼干给辛苦了一学期的老师，不但如此朋友之间的互赠行为也相当热烈，狭小的走道上一时间挤满了学生，耳边四处传来道谢的话语。
真有种马上要毕业的感觉啊，井上初如此想着，迈开步伐小心翼翼地穿梭在人群里，尽管如此她还是躲不过被踩的下场，有那么一瞬间她很好奇嚷嚷着有人要送的绫奈是怎么做到在这么拥挤的环境下带着饼干顺利突围的。
好不容易钻出人群的少女沿着楼梯走向一楼，转角处意外的撞上一个人，对方手中的东西掉在地上，两人同时蹲下身子去捡，“对不起。”
“谷村君？”井上初抬眸认出对方。
“井、井上同学？”谷村弘树犹豫地喊出她的名字。
“嗯，恭喜你们全国大赛获胜。”她弯起眉眼看着他，把捡起的东西如数交到他的手中，“谷村君收到了许多饼干呢……”那些自制饼干虽然包装简单，看起来却是沉甸甸的。
“啊，这些我实在是推不掉所以只能收着了……”纯情的少年憋红脸使劲解释道，犹豫许久忽然结结巴巴地开口，“井上同学有做饼干吗？”
“当然，因为材料充足做得有些多了。”
“那……能不能给我一点？”
睁大眼井上初迟疑了半晌，视线不由得落在他手里成堆的饼干上，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说罢她从衣袋里取出已然扎好的一小袋饼干，双手捧到他眼前，“如果还是不够吃的话请一定告诉我！”
二月末尾的东京冬季早已过去了大半，天气却依旧微凉，冷风吹过井上初不禁打了个寒颤。独自走出校门时她突然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地转过身，双眼却忽得被人从身后蒙上。
“好，现在来猜猜我是谁吧。”
少年独特的音调辨识度颇高，几乎瞬间井上初就报出了来人的名字。
“高尾前辈！”
“完全正确哦！”
井上初听见耳边传来对方轻快的语调，束缚消失后她睁开眼睛，猛地闯入视线的是一束绽开的鲜花。
“怎么样？这是送给你的。”
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高尾单手捋起额前的刘海，伸出手邀请道。
“小初酱，一起去喝咖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