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缺笑着把她上下打量了一个遍,却心疼地说着:“比上次更瘦了,可是想念我所致?”
“那是想你家徒儿所致。”元缺的徒儿便是夜璃。
“呵呵,就知道你这丫头是个没良心的。想谁都不肯想我,我却无时无刻都在想着你,这不,听说你路过此地,赶紧带着人来接你。”
寒初蓝抽脸,这个男人还像以前一样的厚颜无耻呀。
把玩一下自己手里的那条新鞭子,随即又一鞭子抽在地上,抽起灰尘滚滚。
“元缺,咱们如今立场不同,你也无需再假惺惺了,你说你是来抢粮的,你也不会死。说得那么好听干嘛,比唱的还好。”
元缺呵呵地笑,“初蓝,别说抢那么难听,我就是想向你借点粮。你说你为千泽做那么多,千泽死了,你就半点回报都得不到了。要不,你跟我吧,我保证会比夜千泽更疼你,更宠你。”
“元缺!”
寒初蓝绿了脸。
深深地注视着她,元缺还是眯眯地笑着,“好吧,咱就说正经事,我是来抢粮的,初蓝,我说过哪怕咱们兵戎相见了,我也不会伤害你的,你让到一边去,待我抢了粮,杀光你身边的人,就把你带回家当夫人。”音落,寒初蓝手里的鞭子就气恨地朝他抽来。
元缺轻轻松松地就接住了她的鞭子,握着鞭子一抽,连同寒初蓝一起,扯向他,他在马背上甚至都没有挪挪屁股,寒初蓝就落入了他的怀里,他一把搂紧寒初蓝的腰肢,连同寒初蓝的双手都制住,掉转马头,策马而去,带着笑意的话轻飘飘地飘回来:“他们都杀了吧,粮食全要了!”
“元缺,你放开我!”
寒初蓝在元缺的怀里挣扎着,后方传来了厮杀声,厮杀声又很快结束,她没有回头去看,嘴角却泛起了一抹狡黠的笑。
押粮的人不会恋战,弃车而逃,便是厮杀声很快结束的原因。
马车上鼓鼓的袋子,装着的不是粮食,而是一袋袋的沙子。
知道元缺会盯着她,她没傻到自己押粮,她把元缺引到这里,另一批人才能把粮食成功地从元缺的眼皮底下运走。
要对付元缺,当然也要牺牲一下她,有她在此,元缺必定会来。
就是这家伙老喜欢占她的便宜。
元缺带着挣扎不休的寒初蓝一路奔跑,很快就来到了一间小屋前,他抱着她飞跃下马,并且出手如风点住了她的穴位,抱着她进屋,凌青在屋里等着。
他把她扔进了房里的床上,吩咐着凌青:“好好地看着她,别让她跑了。”
凌青看一眼被封住穴位的寒初蓝,说道:“少谷主,不用药物,属下看不住她。”
动弹不得的寒初蓝冲着元缺骂着:“元缺,你每次都仗着你是高手欺负我。有种的,你放开我,与我单挑。”
元缺笑,倾下身子,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低哑地说道:“初蓝,我有种,想放到你的肚里去养一个像夜璃那般可爱的孩子,你肯吗?”
“元缺,你再胡说八道,我这辈子都不理你了。”
元缺轻叹一声,忽地堵住她的唇,当着凌青的面,结结实实地强吻了她一回,才站直身子,睨着气红了脸的她,“初蓝,你为了千泽连命都可以不要,我与千泽马上就要面对面交战,我不希望你挡在我们的中间,你,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但夜千泽必须死!”顿了顿,他又涩涩地笑着:“或许死的是我吧。”
他与夜千泽两个人,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摸出一颗药丸,他把药丸塞进了寒初蓝的嘴里,逼着寒初蓝吃下去,“这药服下之后,会让人整天昏昏欲睡,提不起劲来,药力也很强,能持续好几个月。初蓝,我别无选择,只能这样对你。”他又扭头吩咐着凌青:“我走后,你带着她回药王谷。”
他的药可以控制她一段时间,不能控制她永久,带她回药王谷,她就无法轻易走出来。
没有她夹在中间,他与夜千泽才能放开手脚大战一回。
“是,少谷主。”
寒初蓝一听就急了。
在元缺转身要走的时候,她连忙叫住元缺。
元缺顿住脚步,转过身来看向她,温声问着:“想对我说什么?”
寒初蓝望着他,虽是动弹不得,眼神却柔和下来,元缺在她柔和的眼神注视下,走回床沿边上坐下,让她不用那么费劲地看他。
“初蓝,别怪我。”元缺轻轻地说着,伸手摸了摸寒初蓝的脸。
寒初蓝轻叹一声,“我不怪你,我只怪造化弄人。”说着,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红滟的唇瓣在她闭上眼睛时显得格外的动人。
元缺以为药力生效,忍不住俯下头去,爱怜地吻上她的唇,谁知她却轻启唇瓣,似是在邀着他入内。
元缺微愣一瞬间,终是抵挡不住她的诚邀,顺着她轻启的唇瓣,钻进她的芬芳领地。
倏地,寒初蓝狠狠地咬了他一口,咬破了他的唇瓣,血腥味瞬间在彼此的唇舌间漫延。他吃痛,却还是极尽缠绵,直到这一记血吻结束,他才头也不回地走了。
寒初蓝吞掉他的血。
狡黠的光芒再次在她的眼里闪过。
元缺的血能化解百毒。
他给她吃的药,不会伤她的命,也属于毒。
她引他再吻她一次,就是想咬破他的唇,吃他的血,化解他刚刚给她吃的毒药。
元缺,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在这个时候依旧不想伤我,但我只能选择千泽,对不起!
屋外,元缺摸了摸被咬伤的唇瓣,仰望黑色的苍穹,闭了闭眼,终是什么都不再说,一跃,上了马背,策马而去。
很快,他就知道他那两次的强吻付出的是什么代价,他的人抢来的粮食根本就不是粮食,而是一袋袋的沙子。
而且凌青也很快给他送来消息,凌青没有守住寒初蓝,被寒初蓝走了。
知道这一切后,元缺只是笑,笑完后低喃一句:“初蓝,我输在爱你太深。对所有人都无情,唯独对你深情。”
这仗,他知道自己会输的。
他还要打,是要让夜无极及元太后知道,他真的尽力了。
一边亲情,一边爱情,他夹在中间,两边都难以取舍,只得两边兼顾,难的只有他自己。
或许,他无法再帮外甥守住皇位,但他可以保证外甥的性命。
他无法帮着寒初蓝,却可以对她手下留情,对她手下留情便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于亲情,他能做的都做了。于爱情,他能做的也都做了。
摆脱了元缺的眼线,寒初蓝让暗卫迅速地联系了代青,代青亲自前来接应,让她从各处粮仓调来的粮食安全地抵达了军营。
与此同时,杨庭轩夫妻以及怀真等人也把第一季度的粮食送到。
原本紧缺粮食的夜千泽,立即充足起来,这一批粮草能让他们熬到第二季的粮食收成。
元缺带着大军抵达了池平。
两军交战,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最初,大家打成了平手,夜千泽攻不下池平,元缺也没有办法逼得夜千泽退兵,远离池平。
战了数次后,大概在十天后,两军再度在池平城门口的黄土地上对峙着。
一身铠甲的夜千泽,越发显得俊美,又不失阳刚气息,少了往日那股阴柔,皮肤因为风吹日晒,略黑。元缺没有穿着铠甲,不改他那袭白衣,骑在战马上,衣袂飘飘的,那抹风流倜傥依旧。
玉铃兰在夜千泽的身边,寒初蓝不在,夜千泽与玉铃兰都不肯让她上战场,她只适合在后方当后勤。
夜千泽望着元缺,元缺也望着夜千泽,两个人隔空对视良久,谁都没有说一句话,各自从马背上跃起来。
元缺轻飘飘的话灌进所有人的耳里:“杀吧。”
他的杀气总是与别人不一样,听着很舒服,却又能尝到其中的冷酷。
黄土地上,两军交战,战马奔腾鸣嘶,喊杀声,惨叫声,伴随着元缺那一句“杀吧”,交织成人间悲曲。尘土飞扬,鲜血飞溅,战马倒地,让人不忍直视。
意外忽然发生,元缺这一方的将士捂腹痛苦地四处乱窜,寻地儿方便,他们腹痛难忍,似是要拉肚子。
战局瞬间被打乱。
元缺察觉到不对劲,弃下夜千泽,一边掠回战马上,一边沉声吩咐着:“撤!”
捂着肚子的将士顾不得那么多,赶紧往城里撤回去。
“放炮!”
夜千泽趁机下令等候多时,一直没有动作的炮兵放炮,炮轰撤回城的敌军,不让他们关闭城门。今天这一战,等的便是这一刻了。
他想到的计策便是让人勘查池平城里的水源来处,寻着了水源的上头,再让人挖地道,寻着地河,天天在地河里投放大量的泻药,受到药物污染的水源再渗入池平城里的各大井水里,元缺的人喝着那些受到污染的井水,就会发作。
池平城里的百姓也会受此灾,不过此灾不会要了百姓们的姓命,一般的大夫都能治好腹泻。
他要的是在与元缺交战时,就能取胜,也能借此机会拿下池平,打破双方僵战的僵局。
好吧,这样做,显得他有点阴狠。
不过战场上,他不狠,就是他死。
元缺对他们也不曾心软过。
“该死!”
元缺低咒一声,扭头一甩衣袖,数枚银针直刺远处的炮兵,在炮火轰炸间,他的银针刺入几名炮兵的眼里,但立即又人顶替而上,炮火不曾停止过。
他的人腹痛难忍,本就乱了阵脚,撤回城里又遭到夜千泽炮火轰炸,死伤无数。
很多人强忍着腹痛撤回城里,可是炮火一轮接着一轮轰炸而来,让他们无法再关上城门。
“继续撤!”
元缺沉冷地叫着。
出于逃命的本能,那些将士很多都拉了肚子,臭气混杂着战火如风一般在池平城里的街道上刮过。
池平城,他们是守不住的了。
元缺从来没有如此惨败过。
他的神色显得很冷。
随意地帮一名士兵把了把脉,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夜千泽给他来阴的,他也要回给夜千泽一点礼。
他一边命令将士兵往后撤出池平城,一边吩咐他的手下紧急地弄来了大量的面粉,他把身上带着的毒粉全都洒在面粉里,混合一起,又把面粉撒在街道上。
半个时辰后,炮火停止了。
元缺带着他的兵马也撤出了池平城。
百姓们全都缩在家里,没有一个人敢探出头来看看,哪怕他们同样的腹痛难忍。
夜千泽一挥手,大家就朝池平城里呐喊着冲进去,骑兵领先。
一进城,战马踩踏着洒满了街道的面粉,白色的粉末漫天飞舞起来,还夹着一些不正常的气味,让人闻着都觉得不舒服。战马太多,导致面粉飘扬得更厉害,扑面而来,很多人都吸进了一些面粉,隔了两分钟,就一个个地从马背上倒下来,七孔流血。
“大家捂住嘴鼻,这些粉末里有毒!”
余许惊叫着。
还没有吸进面粉的人,赶紧捂住嘴鼻,或者直接掉转马头撤出城外。
夜千泽得知城里的街道上被洒满了面粉,面粉还有毒,便知道是元缺的手笔,赶紧命令大军撤出城来,就算如此,也有很多人中毒而亡。
他阴了元缺,元缺也阴他一回,他轰炸死伤元缺不少人,元缺也毒死他不少人。这一场,夜千泽是胜了,却是惨胜。
唯一的战果,便是拿下了池平城。
这一战,元缺可谓元气大伤。
远在帝都的夜无极知道池平城失守,元缺大败时,震得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霍地从龙椅上站起来。
他能调动的军队都给了元缺带去池平,对这一战,他也是信心满满的,没想到夜千泽来阴的,导致池平城失守,自己十五万大军,经过数次的交战,在撤出池平城的时候,不足十万了。就算夜千泽的十万大军也仅余下七万,可人家士气高涨呀。
“皇上,池平城距离帝都相隔七州八府,池平城失守,帝都危在旦夕呀。”有位官员担忧地说着。
“该死的乱臣贼子!”
夜无极握紧拳头,狠狠地骂了一句。
他派去清水县的人,在半路上被人截杀,事隔很长时间,他才知道。为此,当他派的人再赶到清水县时,什么都没有了,连杨府都散尽家奴,关门闭户,主人一个都不知所踪。
舅父说盯住寒初蓝,就能截到夜千泽的粮草,可事实呢?寒初蓝兵分两路,她自己带着一路假货被舅父拦下,真正的粮食被她安排走捷径抵达夜千泽的后方,让原本陷入困境的夜千泽充足了粮草。
上官紫名下有很多米行,寒初蓝又早在两年前就替夜千泽囤粮,虽说那些粮食无法支撑着夜千泽打进帝都,却在此刻支撑着夜千泽。在夜千泽的后方,还会有粮草缓缓地输送给他,夜千泽渐渐摆脱困境,反败为胜了。
帝都距离池平城只隔着七州八府,但攻打起来,却要花费很长时间。
接下来的一次次战争中,元缺都是无所不用其极,阴招阳谋层出不穷,让夜千泽这一方手忙脚乱,前进的步伐越来越艰难。
秋去冬来春又至,春去夏来秋又至。
这仗一打,竟然又打了两年。
夜千泽在逼着元缺退到距离帝都还隔着三州四府的建州时,就难以再前进,让战争又一次陷入了僵局。而且他的辎重渐渐吃紧,最短缺的不再是粮食,而是军械,特别是炮弹吃紧,攻城用的实心弹几乎没有了,霰弹和开花弹也短缺。缺少炮弹,对他攻打建州来说很困难,只要元缺的兵马一退回城里,他就拿人家没有办法,因为他没有实心弹再去轰炸人家的城墙。
他已经飞信给欧阳烈,向欧阳烈借些弹药,就等着欧阳烈给他回复了。
在人数上,这两年里,各自损失惨重,又不停地补充新的能量。
夜千泽新增了不少兵马,目前他又恢复了初战时的十万大军。
元缺虽然抵挡夜千泽挡了两年,其实输势已现,因为他都在败退,他又无法恢复初战时的十五万兵力,目前只拥有八万兵马。
还是后面的三州四府把所有守兵都调到这里来,他才有这么多兵马。
建州一旦失守,帝都就真的危在旦夕了。
帝都的十万守兵,又能守多长时间?
夜无极可谓急得团团转,在元缺退守建州的时候,他甚至微服亲临建州,与元缺商量着作战计划。
在这两年里,寒初蓝在军中又替夜千泽添了一个孩子,这一次是个女儿,依旧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像千泽又像寒初蓝,欧阳烈听到寒初蓝给他添了个外孙女,三天两头就给寒初蓝来信,让寒初蓝把孩子交给冷心带回东辰国去,美其名曰是保护外孙女,实际上是想霸占外孙女,谁教欧阳家缺的就是女儿呀。
还有一件事值得一说的便是夜沐的毒,在代青的不断尝试下,被解了大半,虽还没有办法根除,至少能让他像个正常人那般生活了,不再像两年前那般走一段路就会软倒。
他与周妃在这几年的患难与共中,渐生一股亲情,不是周妃渴望的爱情,但有亲情在,周妃也心满意足了。
夜君睿兄弟俩年岁渐长,征求过夜沐夫妻俩的意见后,夜千泽把两个弟弟送到暗卫培训基地学艺,派了李氏跟随。
李氏不在,寒初蓝的女儿夜彤便由寒初蓝和周妃带着,这个孩子比夜璃要好带,很听话,吃饱了就自己躺在摇篮里,不哭也不闹。
欧阳烈老盯着夜彤,想把外孙女抢到东辰国去,让夜沐显得紧张不已,天天守着夜彤,生怕一眨眼,孙女就被亲家抱走了,人家欧阳烈还在十万八千里外呢。
有了女儿,夫妻俩非但没有忘却夜璃,反而越加的思念夜璃。
两年了,儿子的消息,他们一点都不知道。
他们甚至不知道夜璃是生是死。
夜千泽想派人去找一下,寒初蓝阻止了他,她相信谷主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十年后,他们必定能见到夜璃。
这两年来里也有过好事,星月与小七在寒初蓝作主之下,结为夫妻。
欧阳易与夜锦英回到东辰国了,他给了夜锦英一场盛大的婚礼,总算把夜锦英娶进了洛王府成为他的王妃。
据夜锦英最近的来信中,她有喜了。
妊娠反应很厉害,什么都吃不下,急坏了整个洛王府。
寒初蓝想,等战事结束,她跟着父亲回国认祖归宗时,夜锦英的孩子可能都出生了。
数次攻城都没有攻下建州后,夜千泽的大军便在建州城外扎营。
城里面的夜无极还没有回帝都,他心里着急,不愿意认输的他,心又如同明镜,知道这一仗,他输势已现。夜千泽再攻下建州,后面的三州四府就无法再抵挡住夜千泽的大军,帝都一旦被拿下,代表他夜无极的时代结束。
临时的御书房里,夜无极的剑眉蹙得紧紧的,与坐在座下的元缺云淡风轻的表情对比鲜明。
“舅父,敌军这几天攻城都失败,朕瞧着他们这几天都没有用炮弹,他们的弹药是不是吃紧了?”夜无极问着元缺。
元缺悠闲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两口,才答着:“是吃紧。这几天攻城后,我猜测着他们已经没有了弹药。”
夜无极眼前一亮,问着:“舅父,那咱们反被动为主动可成?”
元缺瞟了他一眼,答着:“成。”眸子闪了闪后,他道:“趁他们没有弹药了,咱们就用炮兵吧,炮轰他们的大营!”
夜无极眼里闪过了喋血,点着头:“好,就炮轰他们的大营。不过……”他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性,有点担忧地说道:“舅父,东辰国是他们的后盾,他们弹药吃紧了,会不会向东辰国求助?东辰现在没有战事,手上肯定有不少弹药的,如果欧阳烈给他们送来了弹药,而我们又不知道……”
他没有再说下去。
夜千泽一路杀回来,就是因为欧阳烈在他的后方给他撑着。
元缺没有马上答话,只是沉沉地朝外面唤着凌青,凌青很快地就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低冷地问着凌青:“敌军那边有什么动静?”
“夜千泽飞信给东辰帝君,说了什么,不知道,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动静。”
元缺挥手,示意凌青出去。
等到凌青出去后,元缺对夜无极说道:“极儿,现在就整军出城,炮轰他们的大营去。”
“准了!”
夜无极沉声应允。
元缺朝夜无极行了一礼后,便退出了书房,整军出城,化被动为主动。
元缺派人盯住夜千泽,夜千泽同样也派人盯住元缺的,元缺的大军一出城,夜千泽在那一端就知道了。他们弹药用尽,元缺这一次带着大量的炮兵出城,肯定是想炮轰他们的大营,为了不被人家轰炸,他们有两条路走,一是撤营,二是迎战。
与众将商议后,夜千泽决定迎战,预防元缺派出小部队来轰炸大营,他还命令撤营。
这样,他带着几万人迎战元缺,留下几万人迅速撤营,转移伤兵。
交手无数次,打了两年的仗,元缺与夜千泽这一对对手对彼此也了解得透彻,一出城,元缺就兵分两路,骑兵速度快,为先锋,还把弓驽手融洽进骑兵里,先到前方迎战夜千泽的主力部队,再派了小分队抄近路去炸夜千泽的后方。
夜千泽派出的先锋同样为骑兵,由余许带领着。
两军很快就碰头,元缺更狡猾一点,把弓驽手融进了骑兵里,两军一碰头,他们的骑兵一边奔跑而来,弓驽手又紧急搭弓拉箭,阵阵箭雨射来,余许的骑兵猝不及防的,不少人中了箭倒地。
元缺的炮兵寻着了夜千泽的军营,用单筒望远镜看到敌军正在撤营,小分队的队长立即下令炮台瞄准目标,放炮。
一阵阵的轰炸后,原本是夜千泽大军驻扎的地方,成了一片火海,处处狼狈,死伤不重,但物资损失却很重。
正面交锋的夜千泽在短暂吃亏之后,就扭转了局势,两军厮杀一整天后,各自死伤惨重,元缺退回城里,夜千泽也不敢恋战,收兵。
这一战,以夜千泽的损失惨重为输局。
回到城里的元缺没有立即去见夜无极,而是紧急地唤来了凌青,低沉地问着:“初蓝母女可平安?”寒初蓝不会上战场,一直都在后方,他派了炮兵去轰炸夜千泽的后方,寒初蓝就会存在危险。
凌青看一眼急切的元缺,少谷主不想伤了寒姑娘,但又不得不那样安排。
“少谷主请放心,她是夜千泽的夫人,为重点保护对象,稍有风吹草动,肯定是先把她救走的,不会有事。”
凌青没有去查,刚刚才结束战事,他也很难去查。
他只能给元缺一个猜测的答案。
元缺让自己冷静下来,淡淡地挥了挥手,让凌青退下。
待凌青走了,他又望了望渐渐黑沉的夜空,抿紧了唇,良久,他低叹一口气,在心里默默地说道:初蓝,保重!
……
寒初蓝端着做好的饭菜走进了临时搭起来的帐营里,夜千泽和玉铃兰正在商议着要事,看到寒初蓝进来,两个人本能地停止了说话,不想让寒初蓝为战事而担忧。
把饭菜摆放在矮茶几上,寒初蓝在丈夫与母亲之间坐了下来,“娘,千泽,先吃饭吧。”
“彤儿呢?”
千泽看了玉铃兰一眼,用眼神示意玉铃兰饭后再继续商议,他随口又习惯地问着女儿。再一次当爹,夜千泽格外的珍惜,除了打仗之外,有一点时间,他都用来与妻女相处,以弥补无法与儿子相处的遗憾。
“刚吃饱,爹抱着呢。”寒初蓝把筷子塞到夜千泽的手里,又替玉铃兰夹了些菜,绝美的脸上一片恬然,浅浅地笑着:“爹老是怕着父皇来抢走彤儿,只要彤儿吃饱了,他就要抱着。”
千泽也笑了起来,“别说父王担心,我也担心。”他膝下已有一子一女,可只有女儿在身边,他哪舍得把女儿交给岳父?
玉铃兰在一旁撇撇嘴,“怪他们欧阳家的女人老生儿子。”
寒初蓝笑道:“娘,你生了我这个女儿,也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了。”
玉铃兰哼着:“早知道当初生个儿子,气死他!”
寒初蓝失笑,生儿生女可不是女人能决定的,决定权在人家男人身上呢。这话,她当然没有说出来,古代的女人或许还不知道生儿生女与女人无关吧。在古代,女人老生女儿,就会遭到夫家嫌弃,受尽多少委屈,谁知道一切不过是欲加之罪,与女人完全无关。
三个人吃着饭,都没有提到这一战。
输了就输了,提到也于事无补。
目前他们该想着的是如何解决物资的短缺。
上官紫十几年来创造下来的财富,以及寒初蓝这几年赚的钱,在战事持续两年不断,都花了个精光,好在各地商铺都还在继续赚钱,让他们的军费不至于太紧张。当务之急就是弹药的解决,没有弹药,他们不但拿不下建州,还会像今天这样,输得惨重。
“千泽。”
寒初蓝夹了一些菜放进千泽的碗里,没有看他,语气随意,“我把手头上所有银两都用去购买弹药了。”
千泽嚼食的动作顿了顿,望向寒初蓝,“银两对我们来说也很重要。”没有了银两,她跟着他会更加的吃苦。
这两年来她跟着他东征西战的,虽然也很苦,至少在生活上,他没有委屈她。
寒初蓝笑了笑,回望着他,“咱们都是吃过苦的,现在再苦能苦得过在张家村那段时间吗?那时候我们十天半月都吃不上一顿饭,狂风暴雨后还要去捡被雨水淋死的鸟来吃,那么苦的日子,我们都熬过来了。打仗,没有了弹药意味着什么,你比我更清楚。银两就用到最重要的事情才显得它的价值。”
“蓝儿,你决定了就好。”夜千泽没有再反对。
“父皇还没有回复吗?”
“需要时间的。”
夜千泽不着痕迹地看一眼提到欧阳烈就绷着脸不说话的玉铃兰,寒初蓝也看向了玉铃兰,女儿女婿的视线让玉铃兰抬眸扫了他们一眼,淡冷地说道:“他是他,我是我。”
“娘,如果有一天,天下太平,不再有战争了,你会不会考虑……”
“蓝儿,娘老了。”
玉铃兰打断了女儿试探的问话。
寒初蓝与夜千泽对视一眼,寒初蓝眼里有着难过,夜千泽眼里有着安抚,让她别操之过急,等以后再说。至少他们知道玉铃兰的心里还爱着欧阳烈的,说不定有一天,彼此都放下一切,重新走到一起呢。
感情的事,谁都说不清楚的。
……
苍城。
皇宫。
龙床上,大历国帝君虚弱地半躺在床上,他已经病重,熬不了多长日子了。
御医私底下告诉诸皇子,要做好心理准备,帝君随时会驾崩。
唯一让人不安的是皇位继承的问题。
太子在这两年里已经册立,但帝君似是不喜欢册立的太子,把在外面带兵的三皇子上官平召了回来,大家担心帝君会在临死前易储,那样对国家相当的不利。
大星动荡不安的内部便是给了他们很好的警示。
此刻,龙床前,太子以及被紧急召回来的三皇子上官平都在床前侍候着。
“三儿。”
帝君虚弱地叫了一声。
上官平连忙应着:“儿臣在。”
帝君望向了不远处的墙上,那墙上挂着一幅肖像,是他皇妹上官紫的,便是上官平向寒初蓝索取凤凰令无果,寒初蓝送给上官平一幅由她画的上官紫画像,让上官平带回来给帝君缅怀妹妹。寒初蓝的是素描画,没有颜色,却又画得栩栩如生,此画被送回到苍城,就惊动了所有画师,他们都没有看到过这种画法,想学,又无从学起。
“泽儿的情况如何了?”
帝君望着妹妹的画像,问了上官平一句。
上官平恭敬地答着:“据儿臣的探子回报,泽儿的军队在建州,弹药尽无,无法攻下建州,又一次陷入了僵局,这一次比前几次更甚,他已经向东辰帝君求助,不知道欧阳烈会不会帮他一把。”
帝君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良久,他又动了动嘴皮子,轻轻地说道“三儿,朕命你带着三千兵马,给泽儿送辎重。”
上官平与太子都一愣,怎么都想不到帝君会有此吩咐。
帝君苦笑着:“朕欠皇妹的,就拉泽儿一把吧,算是朕补偿他的,是朕的私心让他小小年纪失去母亲的,是朕的私心害了你们的皇姑。朕如今快要去向你们皇姑的道歉了,总得带些见面礼的。”
他这样安排还有另一重深意,上官平被召回,手里的兵符虽然回交兵部,但上官平在军中深得军心,也有一些亲兵。此刻他再派上官平带着三千兵马给夜千泽送辎重,分明就是调开了上官平,也不再让上官平握住兵权,他时日无多了,上官平这一走,他誓必等不到上官平回来,他的太子就能平平安安地登基。
是,他喜欢三儿多过喜欢太子,但太子已立,东宫早就聚集了一批大臣,不宜再改立太子,且改立太子,于国不利。他只能调开三儿,让太子顺利登基。
上官平是个聪明人,明白父皇这样安排,不仅仅是要帮夜千泽一次,还是调开他,让太子顺利登基。望着病重的父皇,上官平心底有着痛,他身为儿子,连父皇驾崩都无法在灵前守孝。皇位,他想要,如果父皇不愿意给他,他不要便是了,用得着让他成为不孝子吗?
“三儿。”
上官平久久不语,让帝君严厉地叫了一声。
上官平回过神来,垂眸,沉痛地应着:“儿臣遵旨。”
帝君严厉之色才有所收敛,无力地罢了罢手,“三儿,你跪安吧。太子留下。”
上官平看一眼太子,只得跪安离去。
等他走后,帝君虚弱地吩咐着太子:“三儿擅于用兵打仗,你将来还要仰仗他,父皇走后,你对他手下留点情,可以打击一下,但不可伤他彻底,将来用他的时候,也切勿让他独揽大权,父皇怕你驾驽不了他。”
太子红着眼睛点头。
“今天下只余三国,东辰实力最为雄厚,欧阳烈最想要的便是一统天下。纵观现在,他似是有所改变,如果他与泽儿达成协议,两国永修百年之好,咱们大历是泽儿母妃的娘家,看在紫儿的份上,泽儿也会先礼后兵的,你要识时务,就算泽儿没有先来礼,你也要先去礼,与大星修好,三国休战,天下苍生才有好日子过。”顿了顿,他又说道:“有时候,未必要一统天下才能让天下苍生过好日子的。”
“儿臣知道。”
太子哽咽地应着。
东辰国都不与大星交战,他大历又怎么可能去打大星?
“朝中大臣,你要知人善用,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儿臣知道。”
帝君长叹一声,虚弱地挥挥手,“朕累了。”
太子连忙扶着帝君躺下,替帝君拉好被子,才悄然地退出。
十天后,大历国帝君驾崩,太子灵前即位。
得知父皇驾崩的上官平,痛哭了一场,下令三千名将士换上素衣,运送着辎重继续赶往大星的建州。
寒初蓝花光她手头上仅有的余银购买弹药,大历国又派人给夜千泽运送辎重,东辰帝君欧阳烈更有回应,快马加鞭地给夜千泽送来大量的弹药,还派了一名大将带着一万兵马来援助夜千泽攻打建州。
处于劣势的夜千泽得到老天爷的眷属,反败为胜,与元缺战了七天七夜,用鲜血与数不清的生命为代价,拿下了建州。
建州被拿下,元缺意识到外甥的大势已去,在护送着夜无极退守帝都的时候,暗中安排着带夜无极逃命的路线。他答应过元太后的,一定会保住夜无极的性命。
夜千泽的大军一路追杀。
过关斩将,攻城掠地。
又花了数月,在大雪纷飞的冬季临近年关时,他把夜无极逼得一路退到了新城,新城距离帝都是最近的。
一枚定时炸弹却在元缺护送夜无极退守新城时爆炸。
玉铃兰联系了先皇祖那五万精兵,让他们现身护驾,玉铃兰并不知道那五万精兵藏身何处,她是靠着先皇祖给她的那块特制的虎形令牌联系的,却想不到那五万精兵藏于镇守帝都的十万守兵之中。收到玉铃兰的命令,他们当即策划阴谋,谋杀了镇守帝都的守将,策反了那五万士兵,一边派人围困皇宫,一边从帝都杀出去,与夜千泽来一个里外夹攻。
元缺舅甥俩在退到新城时再也无路可退。
夜无极得知这一切,几近疯狂。
“为什么?”
他疯狂地砸着东西,声嘶力竭,绝望地嘶吼着。
元缺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这位年轻的君主发疯。
“舅父。”
夜无极扑过来,一把扳住了元缺的双肩,用力地摇晃着,乞求着:“舅父,帮我。”
元缺轻轻地扳拿开夜无极的手,平静地望着夜无极,平静地说道:“极儿,舅父不是万能的,舅父算不过你的皇爷爷。”不是他不帮夜无极,而是先皇祖布下的棋局,他不仅破不了,亦是棋局中的一子。
他佩服先皇祖,安排好了一切。
夜千泽手里更有先皇祖留下来的遗诏,夜千泽才是皇位继承人,而夜无极父子不过是谋害先皇祖夺来的帝位。可以说夜千泽如今是拨乱反正。
“皇爷爷,朕也是你的孙儿呀!你为何那般的偏心!”
夜无极恨极地低吼。
他那个时候还没有出生,夜千泽是嫡长孙,先皇祖自然偏爱。再者先皇祖这样安排不仅仅是偏爱夜千泽父子,还因为夜千泽身上流着大历皇室的血。
他想着把皇位传给大历国的外孙,这样大历国与大星就有着亲戚关系,保持着良好的外交关系,以保两国百年之好,两国修好,大周或者东辰想欺负大星,就不得不把大历算进去,从而有所顾忌。可惜的是他的皇后目光短浅,觉得他把帝位传给夜千泽是拱手把江山送给大历,导致了这一系列的事情发生,才会有夜千泽与夜无极今天的兄弟之战。
在遗诏还没有找到时,如果夜无极他们不逼着夜千泽父子,或许也不会有今天的局面。
夜千泽不喜欢皇位,不想造反,他只想与妻子好好地过他的日子,可是夜无极他们不允许,硬是把他逼到了今天这种地步。
可以说,夜千泽的今天是夜无极成就的,夜无极的皇位是他自己一步步地推出去的,他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极儿,大势已去,你现在要想的是未来的路。”元缺平静地提醒着,“舅父没有办法保住你的帝位,但舅父答应过你母后,保住你母子的性命。皇宫被困,舅父也有办法救出你母后,你不用担心太后的安危,只要你没有意见,舅父现在就安排你逃出新城去。”元府,他倒是不用担忧。
他太了解夜千泽了,夜千泽不像夜无极那般心狠,不会伤害元府几百口人的性命,最多就是削去爵位,查抄家产,让他们都变回庶民,再也兴不起任何的风浪。
夜无极无力地后退几步,跌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
大势已去!
是呀,大势已去了。
前有追兵,后无退路,他带着几万的残兵败将被困新城,怎么可能还有机会反败为胜。
他恨,他恨自己为什么是年少继位,为什么父皇是谋夺而来的帝位?他好不容易亲政了,却整天要为战事而忧,他也很努力地去当一个皇帝,到头来却是一场空,十几年的皇帝生涯就像一场恶梦,梦醒了,他一无所有。
“报,敌军攻城了。”
“报,敌军攻破了东城门。”
“报,敌军进城了。”
“报……”
捷报一波接着一波而来,夜无极的脸色越加的苍白。
元缺还是平静地看着他,平静地问着:“极儿,你的选择?”
夜无极摇头,“舅父,成者为王败者寇,就算舅父带着极儿逃出新城,余生也要在逃亡中渡过,如此,朕宁愿血战到底。”
“舅父可以带你回药王谷。药王谷,他们进不去,能让你安安静静地生活下去,只要你不再想着复位一事。”
夜无极还是摇头,“朕是帝君,哪怕败了,朕也还是帝君,不想余生都在小小的一个谷里生活。死,朕不怕。”末了,他苦笑一声,“昊哥哥虽然心善,一旦登基,就会像朕当初一样,会把朕视为心里的一根刺,不把这根刺拔出来,就无法安心。朕战死,朕自尊尚在,也能让昊哥哥安心,不用再走朕走过的路,不用再生战事,这几年来,战事不断,百姓苦不堪言,该让百姓休生养息了。”
元缺没有真正地敬重过这位少帝,哪怕少帝是他的外甥,此刻夜无极的一番话,却让他生出了几分的敬意。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夜无极此刻说的话,都是善意的。
他有机会逃出新城,继续苟且偷生,但他拒绝了,他宁愿死,好让夜千泽再无疙瘩,好好地管理国家,让百姓渐渐过上安定的生活,这是他这位少帝最后为国为民做的一点事。
“舅父,极儿最后一次请求你,回帝都救出母后,带着母后远走高飞吧,替朕向母后说一声‘极儿不孝’。”
说完,夜无极脸色严峻,大步地走了出去。
整军,迎战。
这是最后的一战。
生死之战。
前有追兵,后无退路,前后夹攻的一战,注定了夜无极的败局。
如同他所说的,他血战到底,他带着的兵马,战到最后一个人死为止,硬是没有一个人投降。
他浑身是血,拥有一身武功,却不敌乱箭齐发,他身中数箭,从战马上跌落,还有着丝丝气息看着夜千泽阻止了弓驽手再放箭,看着夜千泽独自走到他的面前,蹲下身来,凤眸带着错综复杂的感情看着他。
“昊哥哥……”
夜无极虚弱地叫了一声。
夜千泽不说话,只是伸出手要扶他起来,他拒绝了。
“昊哥哥,朕没有错!”
夜无极吃力地说了一句。
夜千泽替他拭去嘴角流出来的血,轻轻地说道:“皇上,你没有错,错的是昊哥哥。”
夜无极苦笑,“不,昊哥哥也没错,错的是朕的父皇……昊哥哥,朕死后,还请昊哥哥看在朕也是夜氏王朝子孙的份上,准朕入太庙。”
“好,昊哥哥准了。”
夜无极满足地笑着,嘴角流出来的血更多了,他望向夜千泽的身后,似是在寻找着那抹俏丽的身影,寻不到寒初蓝的身影,他眼底有着失望。
“你嫂嫂在后方,你要是想见她,我让人立即去找她来。”
夜千泽看透了夜无极的心思。
夜无极摇头,“朕……不想让她看到这一面……昊哥哥,饶了舅父与元府,饶了母后,母后也是个可怜的人。”
“我答应过谷主,不杀元缺。你母后……”夜千泽顿了顿,才歉意地说道:“我收到消息,你母后在宫中自刎而亡。”元太后算是害死他母妃的帮凶之一,如今大势已去,就算夜千泽不杀元太后,元太后也怕,只得自尽而亡。
元缺能带走的,便是亲姐的尸体。
夜无极哀痛不已,闭了闭眼,两行泪滑落。
他没有再睁开眼,泪渐止,他的生命也走到了终结。
大星帝君崩,年仅十八岁。
夜千泽慢慢地伸出双手,把夜无极的尸休抱了起来,转身,一步一步地走出新城,往帝都而回。
历时两年半的战争,止!
回到帝都,进了皇宫的夜千泽,在议政大殿上坐了一天一夜,没有群臣,他也不允许百官进殿,就是独自坐在那张龙椅上,望着殿下空无一人,尝到了坐在龙椅上的孤单。
夜无极的灵柩停在正阳宫的银安殿里,宫里的人都全身素服。
元太后的尸体,元缺终是没有带走,元太后已是夜家媳妇,就算是死,也要入夜家的太庙。他尊重姐姐的选择,夜千泽也没有过份地为难元太后的遗体,让元太后的灵柩停放在慈寿宫,择日与夜无极一起下葬。
太皇太后倒是没有死。
在夜千泽进宫后,她回到了慈庆宫。
但夜千泽一直都没有去看她。
夜沐等人则回到了沐亲王府,也没有进宫看太皇太后。
端着给夜千泽做好的早膳,寒初蓝轻轻地走进了议政大殿。殿外,玉铃兰等人不曾离去,等着劝夜千泽登基。
望着坐在龙椅上,一天一夜都不曾合眼的丈夫,寒初蓝心情沉重。
丈夫胜利了,她该开心的,可她却开心不起来,因为他们为此都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一步一步地走上台阶,站到了夜千泽的面前,寒初蓝蹲下身去,与坐着的夜千泽平视着,手里的托盘递至夜千泽的面前,温声说道:“千泽,你一天一夜不睡,也一天一夜不吃东西,该饿了,我给你做的早膳,尝尝。”
望着爱妻,夜千泽轻叹一声,“蓝儿,这张椅子并不好坐。”
“我知道。”
“少帝要不是怕我抢了这张椅子,何置于……”
“当皇帝的人都这样。”
“彤儿呢?”
从爱妻手里接过了托盘,夜千泽温声问着。
“星月带着呢,彤儿越来越爱哭了,像极以前的平安。”夜彤已经八个月大了,正是婴儿最好动之时,早就没了最初的安静,整天哭闹不休。
提到儿子,夜千泽的心揪痛,忍不住握住了寒初蓝的手,把她拉站起来,拉着她与他一并坐在龙椅上,这张至高无上的龙椅,在过去只有帝君才能坐,后妃再得宠,都不曾坐过,坐上了便是杀头大罪,夜千泽却让寒初蓝坐了,他与妻平起平坐,不管他的身份如何改变,他都是她的夫,她亦是他的妻。
“蓝儿,战事结束,我会派人去药王谷找平安的。”
“我亲手做的饺子,趁热快吃吧。”寒初蓝却让他先吃她送来的早餐。“一天一夜不吃了,你以为你是铁打的吗?千泽,我只允许你任性这一回。”最后,她又轻叹一口气,带着思念说道:“元缺走了,他会回药王谷的,他回去,自会把平安的近况转告给我们。三年了,平安三岁了,肯定是个调皮的壮小子。”
他们被迎回帝都时,元缺已经不见踪影。
夜千泽拒绝了玉铃兰等人的提议,追杀元缺,他答应过谷主,不杀元缺。寒初蓝也不让他去追杀元缺,那是他们儿子的师父,元缺于寒初蓝也有无数次的救命之恩。
元缺的去向,他们都心知肚明,回药王谷了。
元府目前被重兵围困着,等着他的处置。
夜千泽夹起了一只饺子,忆起当初在摄政王府过年时,寒初蓝给大家包饺子吃,那味道美极了,一下子就让夜沐上了瘾,父子俩还抢着吃呢。
轻轻地咬着饺子,夜千泽轻轻地说道:“咱们不找,就得再等七年。”
“期约未到,就算咱们找了,能找到吗?千泽,等吧,咱们除了等,还是等。”谷主是什么人呀,药王谷又是什么地方呀,他们找到,能进去吗?进去能见到吗?惹怒了那个怪老头,说不定十年后都不允许相见呢。
夜千泽心疼地看着寒初蓝,心疼地说道:“蓝儿,我就是不想你难过,虽然咱们现在有了彤儿,我知道你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平安。”他自己也是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儿子。
寒初蓝笑了笑,神情温顺:“不过还有七年,眨眼就过去的,这三年来,咱们不是眨眼就过了吗?”看着他明显的黑眼圈,她又心疼地说道:“快吃吧,吃完了,锅里还有,你是个能吃的,我给你煮了一大锅,吃饱了,再睡上一天一夜,养好了精神,休息够了,才能处理事情。任性够了,你要记住你现在的责任。我可明说了哈,我只会赚点小钱,那些大事,我就帮不到你了,需要你自己去做。”
夜千泽吃完了一只饺子,又夹起了一只,却是往寒初蓝的嘴里塞来,柔声说道:“蓝儿,你陪着我一起吃。”听着寒初蓝的话,他又道:“你跟着我受了那么多苦,够累的了,我哪舍得再让你劳累?我不会再任性的了。”
“你先吃,锅里还有的。”寒初蓝只吃了一只饺子,就不肯再吃,坚持着要夜千泽自己吃完那碗饺子。
等他吃完了,寒初蓝接过了碗,站起来就想去再给他盛一碗来,夜千泽拉住了她,从她的手里接过了碗及托盘,随意地往龙椅旁边的地上一放,再把寒初蓝拉坐回到他的身边,双手缠上了她的腰肢,让她偎在他的怀里,低柔地问着:“蓝儿,我在想一个问题。”
“是登基的问题吗?”
夜千泽亲了亲她的腮边,喜欢她明白他的心思,知道他在想着什么,“我不适合当一个皇帝。”夜千泽很清楚自己不是当皇帝的料,“我也不喜欢当皇帝。”走到今天,他都是被逼的,如果轩辕彻,太皇太后及夜无极不那样对他,对他的家人,他也不会造反,就算他手里有先皇祖的遗诏,他就是合法的皇位继承人,他也不想要这张龙椅。
在这里坐了一天一夜,他体会到了至高无上的滋味,不过是一种孤独,一种寂寞。
“但我不知道该由谁来登基。睿儿倒是不错,就是年纪太小了,如今虽无五国,却还有三国,东辰及大历都是成年的君主,如果我们大星再由幼君即位,极为不利。让睿儿继位,我当摄政王,我怕今日之事再重现。蓝儿,你说,我该怎么办?”
夜千泽轻柔地扳正了寒初蓝的双肩,柔柔地望着她,想听听她的意见。
东辰在这两三年里帮了他很多,那是因为他的妻是东辰公主,如果不是由他来继位,欧阳烈还会那么安份吗?绝对不可能!玉铃兰都不会答应让夜君睿继位。
他也怕他当摄政王,重蹈父王的后尘,到时候兄弟反目,那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还有大历国也在盯着,上官平给他送来了辎重,并没有马上回国,估计是等着他登基,而大历新帝更是盯紧了帝都的动静,一旦登基的人不是他,大历也会有所动作。大星经历了外战,内战,早就元气大伤,实在不宜再战。
“我知道你不适合当一个皇帝。”寒初蓝也很老实地说着,“你也不是当皇帝的料,你的外表阴柔邪美,内心却纯净,你渴望的不是高高在上,不是大权在握,而是平平淡淡。但如今这个形势,千泽,你是非登基不可的。先不管睿儿登基,你为摄政王,将来会不会重蹈今日之事,我相信睿儿不会那般误会你,他是一路看着你打到今天的,那孩子聪明得很,也被周妃教得很好。但他与你终不是一母所生,由他继位,我父皇怕会不悦,大历国也会不悦。大星是什么局面,你也很清楚。千泽,我不是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只是走到今天,这一切都是你的责任了,你必须杠起来,也只有你能杠起来。”
东辰会支持夜千泽,都是冲着她这个东辰公主身份,父皇疼她如命,才会支持夜千泽的。
大历国会让上官平给他们运来辎重,在他们最困难的时候拉了他们一把,也都是冲着夜千泽是上官紫的亲生儿子。夜君睿很好,与夜千泽是兄弟,可惜不是一母所生。
夜千泽沉默着。
她想到的也是他想到的。
“蓝儿,我登基为帝,会很忙,你会寂寞的。”
寒初蓝笑,靠在他的肩上,柔声说道:“千泽,你娘子我是那种不明事理的女人吗?国家大事与陪我相比较,轻重我还是分得清的。你也别担心我会寂寞,会无聊,我还有彤儿,还要我的生意要打理的。这几年把母妃积聚下来的银两都花了个精光,我总得去赚回来。食福酒楼当初被查封,我也要重新开业,交给星月夫妻去打理。这几年,他们跟着我也是东奔西跑的,吃了不少的苦,如今成了亲,算是有家有室了,让他们打理酒楼,至少安个家。”
夜千泽宠溺地亲了她一口,“蓝儿,谢谢你。”
寒初蓝笑着回亲他一记,“说过多少次了,咱们是夫妻,别说谢谢的话。”
“好。”夜千泽含住她的唇瓣,给她一记深情的吻,直到彼此气喘,才结束这一吻。
“对了,千泽,你要不要去看看太皇太后?”
寒初蓝忽然问道。
夫妻俩被迎进宫后,还不曾去慈庆宫看过太皇太后。
夜千泽沉默着。
良久,他才说道:“蓝儿,你陪我走一趟慈庆宫吧。”
寒初蓝点头。
对太皇太后,他还有心结,当年害死上官紫的人,都死了,只有太皇太后还活着,但太皇太后始终是他的皇祖母,他不可能杀了太皇太后。
夜千泽站起来,寒初蓝问他:“你不先休息?”
把她拉起来,夜千泽又爱怜地戳吻一下她的红唇,哑声说道:“蓝儿,你太小看你的相公了。一天一夜不眠不休算得了什么。走吧,她应该也在等着咱们去见她的。”
寒初蓝点头,任他拉着她走出了议政大殿。
在殿外等着的玉铃兰他们,看到夜千泽走出了大殿,都松了一口气。他们想向夜千泽行礼,夜千泽阻止了他们行礼,只是淡淡地吩咐了一句:“准备登基大典吧。”
众人大喜,不约而同地跪下,齐呼:“臣等遵旨。”
他们在殿外等了那么长时间,就是担心夜千泽不愿意登基。
拉着寒初蓝渐行远去,夜千泽轻淡的声音飘回来:“起来吧。”
第一次,可以自由自在,不用担心有横祸飞出来地走在皇宫里,夫妻俩都感慨万千。穿过御花园,不经意看到了惠太妃当年住的宫殿,经过那血腥的一夜,那座宫殿已经变成了宫中禁地,再也没有人打理,更不许人进来,成了一座废宫。
不约而同,夫妻俩都顿住了脚步。
“千泽,我想惠太妃了。”
握紧她的手,夜千泽低低地答着:“我也想她了。蓝儿,咱们进去看看她老人家吧。”寒初蓝点头后,他便拉着寒初蓝走向惠太妃的宫殿。
有宫人路过,见到夫妻俩,吓得赶紧抢上前来叩拜。
皇宫被围困时,宫人一个都没有逃出去,但也没有受到伤害。在元太后自刎之后,慈寿宫有些奴才也跟着自尽而亡,除此之外,再无伤亡。只有夜无极能调动的斗笠杀手,在庄严死后,夜无极重新安排了首领,但亦无法扭转乾坤,在新城一战中,未能救夜无极于危难之中,夜无极也不需要他们救,他打定注意战死的。
如今,斗笠杀手的新首领在宫外待命,等待着新君即位,他们再重新回到皇帝的身边。
夜千泽对斗笠杀手却有着另样的安排,打算取消斗笠杀手这个组织,或者把里面的杀手全都换上自己的暗卫。
“都起来吧。”
夜千泽淡淡地说了一句,看都没有看那些宫人,拉着寒初蓝走进惠太妃的宫中,进去后,忽然又沉声唤着宫人入内,沉声吩咐着:“把惠太妃的宫殿清扫干净,保持着太妃生前的样子,太妃以前的宫人如今何在?都调回这里陪着她老人家。”
那些宫人恭惶地应着。
惠太妃此生最悔的便是成了皇家媳妇,夜千泽答应过了代青,不会把惠太妃的灵骨移回帝都的,准许代青带着惠太妃归隐山田,让惠太妃的灵魂过上她生前渴望的清静平淡生活。
但在宫里,他还是用着他的方式去缅怀着惠太妃。
在惠太妃的宫里呆了一会儿,夫妻俩才去了慈庆宫。
太皇太后老了很多,夜无极的死,她也伤心难过,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孙儿,哪怕夜无极曾经对她无情过。
这个尊贵一生的女人,没有了以往的嚣张,回到慈庆宫后,变得格外的安静,整天足不出户,呆在慈庆宫。
“荣亲王到,荣亲王妃到。”
夜千泽还没有登基,宫里人还是称呼他为荣亲王,这是夜千泽封的王爵。
在屋里坐着的太皇太后微微地抖了抖,手里的一杯热茶差点被她抖落,屋外的奴才们赶紧去迎接夜千泽夫妇,她还坐在桌前不动,慢慢地喝了两口茶后,放下了茶杯,望向屋门口,刚好看到十指紧扣地走进来的夫妻俩。
夫妻俩站在屋门口处,没有再前进,望着太皇太后也没有行礼。
太皇太后坐在桌前也是不动,谁都没有说话。
婆孙俩对望了很长时间,太皇太后动了动嘴皮子,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又等了一段时间,她才说道:“哀家想阻止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皇位终是回到你的手里。”
夜千泽慢慢地从衣袖里取出了先皇祖的那道遗诏,用力地掷到了太皇太后面前的桌子上,也不说话。
太皇太后拿起了那道遗诏,展开来看,认出那是自己夫皇的笔迹,看着遗诏里面的内容,她苦笑着:“原来一切都是真的。哀家不是不想让沐儿继位,哀家就是想着你是大历国的外孙,哀家就是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指定你为皇太子。”
夜千泽只是淡冷地看着她,依旧一句话都不说。
就是因为太皇太后这种思想,才导致他母妃的死,才有他的远走他乡,才有后来的一切一切。
如果不是太皇太后,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先帝就谋夺不了帝位,夜千泽是不知道先帝如何谋夺的帝位,在看到遗诏那一刻,也知道先帝是通过手段登基为帝的,先帝不会登基,夜无极也不会死,他们都不用为了那张龙椅打生打死的。
可以说这一切都是因为太皇太后而起。
寒初蓝看看夜千泽,又看向到了现在还是不明白的太皇太后,松开了与夜千泽紧扣着的手指,走向了太皇太后,从太皇太后的手里拿回了那道遗诏,夜千泽登基还需要用到这道遗诏的。
“太皇太后是否愿意听我说几句?”
太皇太后望向寒初蓝,苦笑着:“如今这个天下都是你们夫妻的,你想说什么,哀家这个老太婆还能阻止吗?”
当年以那种手段逼着寒初蓝离开帝都,但寒初蓝还是回来了。
回来后,寒初蓝的身份也会改变,会成为尊贵的皇后,母仪天下!
“太皇太后想不明白皇爷爷为什么非要立千泽为皇太子,甚至布下步步棋,促成千泽成为帝君,初蓝倒是想明白了。”
寒初蓝轻轻地说道,在太皇太后错愕的眼神中,轻轻地解说着:“皇爷爷不过是想让大星与大历永修百年之好,所以皇爷爷疼爱母妃这个儿媳妇,疼爱千泽这个嫡长孙,要传位给父王,要立千泽为皇太子。太皇太后的想法恰恰与皇爷爷背道而驰。太皇太后与皇爷爷做了一辈子的夫妻,皇爷爷又是个那么精明的皇帝,太皇太后以为皇爷爷就愿意把大星拱手送人吗?为什么不往另一方面去想?”
太皇太后浑身一震。
是呀,她与夫皇当了一辈子的夫妻,他又是个精明的皇帝,怎么可能愿意把大星拱手送人呀,她怎么就不信任他,怎么就在暗地里做出那么多拖他后腿的事?
“如果太皇太后没有这样的想法,父王顺利继位,还会有后面这些事发生吗?太皇太后,今天的结局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你这种短浅的目光,狭隘的思想,害了你的儿子,害了你的孙儿,也害了大星。”
太皇太后脸色瞬间惨白。
经寒初蓝这样一说,她才顿悟,这一切还真是她一手造成的。
想当年,上官紫还没有和亲的时候,大星与大历也是时常发生战争的,上官紫和亲后,两国才休战,结成了秦晋之好,大星与东辰发生战争的时候,大历还给予过帮助的,欧阳烈布下的大局不仅仅是因为玉铃兰而破坏,还有大历的帮助。后来上官紫死,大历国便蠢蠢欲动,是夜沐致力保持着两国的关系,才拖到了夜千泽成长。
先皇祖就是希望大星与大历国永世修好,至少能保持在百年内不会发生战事,才会立下那道遗诏,不仅仅因为他疼爱夜沐,更多的是为了大星的未来而考虑。
“后来,千泽并非贪恋帝位,你们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对他步步紧逼,逼着他一步一步地强大,一步步地走到今天。狗急了会跳墙,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千泽都是为了自保,才揭竿而起。遗诏找到了,他都没有在自立为帝,便可以说明千泽并非要帝位。他要的,不过是一家人都能在一起,和和睦睦的。可他的家,愣是给你们破坏了,让他年纪小小就要远走他乡,吃穷挨苦,只为了活命。”
寒初蓝拿着遗诏走回到夜千泽的身边,心疼地拉起了夜千泽的手,把遗诏放回他的大掌中,再心疼地拉起他另一只手,认真又温柔地与他相握,用她的柔情去抚平他心底的痛。
他站在这里,面对着害死他母妃的皇祖母,什么都不说,可那股痛,还在,她知道。
“千泽,咱们回去吧,彤儿又该哭闹了。”
寒初蓝柔声地说道。
夜千泽深深地看了一眼脸色惨白,颤抖着嘴唇想说什么的太皇太后,再侧头看向爱妻,轻轻地点了点头,便拉着寒初蓝,转身,一步一步地走出了慈庆宫。
身后传来了太皇太后悔恨不已的嚎啕大哭。
寒初蓝暂时住在月华殿。
夜千泽跟着她一起回到了月华殿,星月抱着哭闹着要找娘的夜彤在院子里来回走动着,她自己也有了三个月的身孕,肚子还没有明显隆起来,也让小七紧张不已,要不是星月坚持着要跟在寒初蓝的身边,小七会像牛皮糖一样粘着星月。
“哇哇……”
见到爹娘了,夜彤伸出白嫩嫩的双手,哭得更大声,在星月的怀里不停地挣扎着,要寒初蓝抱。
“好了,娘回来了,不过是转身一会儿,哭得像杀猪似的,像极了你哥哥。”寒初蓝上前从星月怀里接抱过女儿,嘴里嘀嘀咕咕的。
生了两个孩子,都是这么爱哭。
夜彤三个月前都不怎么哭的,很好带的,现在长大了点,又是和夜璃一个样子。
回到娘亲的怀抱,夜彤立即搂住了娘亲的脖子,眼泪鼻涕一股脑儿地就往娘亲肩上擦去,夜千泽连忙从星月手里接过一条帕子,替女儿拭去了眼泪鼻涕,与寒初蓝一起哄着女儿,同时往屋里走进去。
爹娘回来了,又在娘亲的怀里,夜彤慢慢地停止了哭泣,又手长长的,要夜千泽抱,夜千泽只得把这个宝贝蛋抱过去,亲了两口,逗得宝贝蛋咯咯地笑着。
“星月,彤儿吃过了吗?”
寒初蓝问了一句给夫妻俩送上茶水的星月。
“吃过了,奶娘喂过了。就是久不见夫人,才会哭闹不止的。”星月笑着回答。
生这个孩子时,寒初蓝很忙,虽然也亲自喂奶,但还是请了奶娘,她有空时亦会亲自照料着孩子,让孩子与父母培养出感情,免得只认奶娘不识亲娘。
孩子大都是粘着娘的。
更何况夜彤不过是八个月大的女娃儿。
星月站在一旁,看看夜千泽,瞧见夜千泽的黑眼圈,想说什么又不好说。
“星月,我带着彤儿便是,你下去休息吧,记住你自己也是个当娘的人了,得为孩子着想,要是累着了,小七又得怪我让你受累了。”寒初蓝端起茶喝了一口,笑着让星月下去,不用再侍候。
星月红了红脸,“他敢这样说夫人,我扒了他的皮。”
寒初蓝呵呵地笑,“星月,你别拿着小七的宠来欺负他,他那是爱你爱得要死,才会由着你,宠着你,包容着你,真打起来,你们谁输谁赢还是个未知数呢。”
杨庭轩对怀云很好,小七对星月很好,欧阳易对夜锦英更是宠在心尖上,她身边有一个到如今依旧宠着她的千泽,她身边的人也跟着她一样,都找到了幸福。
就是怀真至今还没有成亲,她让怀云夫妻给怀真留意一下,替怀真寻一门好亲事。
星月的脸更红了,嗔了寒初蓝一记,就赶紧跑出屋去。
“千泽,回房里休息吧。”寒初蓝望着玩得正欢的父女俩,再一次提醒着夜千泽该去休息了。
“蓝儿,你能陪着我一起吗?”夜千泽柔柔地望着她。
寒初蓝笑了笑,柔顺地点了点头。
夜千泽抱着女儿站起来,又伸手拉起了寒初蓝,夫妻俩并肩走出了主屋,一边逗着女儿,一边沿着长廊走,直到身影没入了一间房里。
这一睡,便是一天一夜。
这一觉,是夜千泽这么多年来最为安稳的。
有妻有女陪着他,睡个天昏地暗,他也知足了。
等到夜千泽休息好了,夫妻俩也回了一趟沐亲王府。
那天是除夕。
去学艺的夜君睿兄弟俩都被接了回来。
傍晚,寒初蓝亲自下厨,给大家做了一桌子的饭菜,一家老小围桌而坐,打算吃一顿团圆饭。
夜千泽一旦登基为帝,想再肆无忌惮地围桌而坐,肆无忌惮地吃着饭,那是不可能的事了。
“王爷,陈王带着一家子来了。”
李公公走进屋里向夜沐禀报着。
两年前那血腥的一夜,夜沐没有来得及带上李公公,因为太匆忙了,李公公是随同府里的奴才们一起逃出王府的,还有受伤后虽然好转,却身体变得极差,经常大病小病不断的无尘。
在夜千泽携家带小逃亡之时,李公公带着无尘隐姓埋名,提心吊胆地活了两年。
夜千泽被迎回帝都时,他才敢带着无尘回沐王府找夜沐,主仆再相见,都有一种仿若隔世,抱头痛哭了一场。他依旧是夜沐的近侍,无尘却无法再胜任夜沐暗卫的首领了,再说夜沐的暗卫都跟了夜千泽,在这两年的战争中,也死的死,伤的伤,还活着跟夜千泽回京的并不多。
夜沐便让无尘留在王府里养病,不用他再做什么,并让周妃教导两个儿子,以后要把无尘当成父亲一般来孝敬着,给无尘养老送终。
夜沐看向了夜千泽,夜千泽温淡地对李公公说道:“让他们进来吧。”在沐王府落难的时候,陈王虽然没有伸出援助之手,倒是没有落井下石。陈王当年也爱上官紫,那一场大火,陈王却是后来才知道的,他只是隐瞒了真相,当然也算帮凶,就是没有轩辕彻他们那般可恨。
“是。”
李公公得到了夜千泽的应允,连忙到王府外面去把陈王一家老小迎进了沐王府。
陈王妃没有了往日的趾高气扬,静宁更是惶恐不安的,害怕寒初蓝会对她不利。
一家老小进了屋里,便要向夜千泽请安,被夜千泽阻止了。
“三皇伯既然来了,就一起吃年夜饭吧。”
夜千泽淡冷地说了一句。
他淡冷的态度让陈王一家悬着的心更是高高地悬了起来。
他们不知道夜千泽会如何对付他们。
陈王小心地看向了夜沐,夜沐神色也是淡淡的,倒是比夜千泽的淡中带着点点冷要好一些,他说不了话,便用眼神示意陈王一家子坐下。
望着不分男女,围桌而坐的一家子,陈王他们显得很拘谨,这是不合礼数的,哪怕是一家人,他们也要分桌的,不能男女同桌。但人家未来的帝君都不在乎这礼数了,他们也不好强调,便小心地坐了下来。
“昊儿,对不起。”
陈王忽然对夜千泽说了一句,并倒了一杯酒,敬着夜千泽,愧疚地说道:“三皇伯对不起你们,特别是对不起你,你母妃……”
“三皇伯,请叫我千泽,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三皇伯休再提。”夜千泽淡冷地打断了陈王的话,不想让陈王提起自己的母妃,免得勾出他的恨意,本不想对陈王府不利的他,说不定也会为难为难陈王府呢。
陈王妃赶紧扯了陈王一下,陈王讪笑两声,也不敢再说什么。
“今天是大年三十,除夕夜,大家举筷吧,这可是团圆饭,吃饱了,咱们放烟花去,哦,还有一件事,大家记得准备红包哈。”寒初蓝说话了,她俏皮的话打破了餐桌上尴尬的气氛。
陈王妃连忙从自己的袖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荷包,塞了最大的一个给夜彤,夜彤第一次见到荷包这东西睛,拿在手里把玩着,很开心的样子。
陈王也送了一件厚礼给夜彤。
夫妻俩都很清楚,夜彤是夜千泽夫妻的心肝宝贝。
周妃和寒初蓝都让人拿来了准备好的荷包,给了几个小辈,气氛便被调出来,年夜饭才开吃。
晚膳后,陈王还想与夜千泽说什么,夜千泽却拉着寒初蓝,抱着夜彤出去了,说要去放烟花给夜彤看。陈王夫妻对视一眼后,只得留下来陪着夜沐夫妻。
夜沐口不能言,瞟一眼还是悬着一颗心的兄嫂,再看向周妃,周妃明白他的意思,命下人撤了碗筷,换上了茶水点心,周妃替陈王夫妻各倒了一杯茶,却让夫妻俩受宠若惊。
夜千泽还没有登基,文武百官却在准备着登基大典了,他手里又有先皇祖的遗诏,登上帝位便顺理成章,理所当然的事了。周妃虽不是他的亲母,这两年来陪着夜沐,跟着他们的军队吃苦,担惊受怕的,又把夜沐照顾得很好,已经让他从心里面认可了周妃的身份,周妃将来就算不能被封为太后,也会是太妃之类的,陈王夫妇对周妃也就不敢再像从前那般平起平坐,顿时有了高低之分。
“王兄,王嫂,都是自家人,别太拘谨,过去的事,都不要提了,免得泽儿真的一怒之下对你们不利。”周妃把夜沐想对兄嫂说的话,代替他说了出来。
夜沐一母所生的亲兄弟四人,如今只余下夜沐和陈王了,陈王对上官紫没有直接的加害,最多只能说是知情不报,倒是陈王妃有着间接的伤害,夜沐不想再杀这个兄弟,夜千泽的意思是也不会再深究,就算把所有人都杀光,上官紫都无法复活了。
上官紫肯定也不希望夜千泽一直活在仇恨之中。
有时候,对仇人的惩罚,不是杀了他们偿命,而是让他们活着,承受着良心的折磨,这比死更痛苦。
夜千泽对陈王夫妇以及太皇太后的惩罚便是如此。
太皇太后经寒初蓝那般一说,悔恨不已,恨不得立即死去,偏偏夜千泽不杀她,让她活着面对她自己一手造成的后果,日也悔,夜也悔,备受煎熬。
今晨,宫人就禀报了夜千泽,太皇太后再次搬出了慈庆宫,住到了皇宫里的佛堂里,开始吃斋念佛,身边的奴才也仅带了一位嬷嬷,从此不问世事,用她的余生向老天爷忏悔。
夜千泽知道后,没有多说什么,只说了一句:“随她去吧。”
等于放任了太皇太后在佛堂里度过余生。
“锦英那孩子帮了蓝儿很多,看在她的份上,泽儿才会不想再与你们计较下去,王兄该庆幸自己生了一个好女儿。”这句话是周妃自己想对陈王夫妻说的,她格外地多看了陈王妃几眼。
陈王妃在过去没少虐待夜锦英,让夜锦英像个下人一般,又在年岁渐大时都不帮她寻亲事,好在寒初蓝喜欢她,因为寒初蓝的关系,夜锦英才能与欧阳易结为连理,如今在东辰国那边当着洛王妃,集王府三千宠爱于一身。
欧阳易成亲后,一如他对寒初蓝承诺的一般,只有夜锦英一个正妃,再无其他姬妾,不少王公大臣想把女儿送给他当侧妃,都被他拒绝了。
闻言,陈王妃错愕地望着周妃。
就连静宁都白着脸,在他们的心里,夜锦英早就死了。
只有陈王神色里多了一抹温和。
“弟妹,你说锦英?”
陈王妃忍不住发问。
周妃的口吻告诉她,夜锦英没死。
周妃也不再隐瞒,把夜锦英没死,还嫁到了东辰国去当了洛王府的小王妃,告诉了陈王妃,陈王妃听完后,神色变了又变,再看陈王没有半点意外的样子,记起夜锦英的生母被抬升为姨娘,摆脱了通房丫头的身份,陈王妃明白了,自家夫君是早就知道夜锦英还活着的。
“王爷早就知道大郡主还活着?”
陈王妃问着陈王,脸上有几分怒意。
陈王老实地点头,“本王是知道,锦英与洛小王爷来见过本王,本王与她娘都允了他们的亲事,还让她娘给她备了嫁妆。王妃,这件事,没有让你知道,是因为时局不对,所以才没有告诉你的。”以前怕少帝知道,会疑心他们勾结东辰国,对陈王府不利。现在少帝死了,夜千泽马上就继位,夜锦英嫁的人又是东辰国王爷,寒初蓝的哥哥,他可以光明正大地承认女儿远嫁东辰了。
陈王妃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觉得自己被陈王以及一个通房小妾耍了,她又不好当着周妃等人的面发作陈王,只得勉强嗔怪着:“王爷也真是的,大郡主还活着的事,还寻了一门好亲事怎么不让妾身知晓,知道大郡主出事那会,妾身可是难过得要命。”
大家都看出陈王妃这些话说得很勉强。
周妃担心陈王妃回府后会为难夜锦英的亲娘,便拉着陈王妃的手,笑着:“王嫂,咱们到外面去看看孩子们放烟花吧。”
知道周妃有话要对自己说,陈王妃讪笑两声,没有拒绝,跟着周妃走了出去。
出了屋外,妯娌两人漫走于长廊下,只有两名贴身的奴才跟随着。
“王嫂,锦英这孩子我们在逃亡那时也见着了,也是那时候,我们才知道她还活着,而且一直都在帝都,帮初蓝打理生意呢,如果不是初蓝让她打理生意,或许她真的死了。食福酒楼,王嫂可知道,那便是初蓝的酒楼,一直交由锦英打理,她于初蓝夫妻俩算是有恩的,又嫁了洛小王爷,小王爷对锦英的好就像千泽对初蓝一般,嫁过去还是正妃,初蓝如今是什么身份,王嫂知道了吧。她是东辰帝君与咱们大星战神的亲生女儿,二十年前,战神扬名天下那一战,初蓝便出生在战场上,后被战神的部属抱走的,不知怎地就流落到了清水县去。东辰国向来缺少公主,初蓝这个公主可谓集三千宠爱于一身,还没有认祖归宗,就先给了公主的名份。”
说到这里,周妃顿住脚步看着陈王妃,温声说道:“初蓝的性子,王嫂也是知晓的,先不说她与锦英的交情,仅说锦英是她的嫂嫂,她就会向着锦英。千泽马上就要登基了,锦英这孩子又是个实心人,以前对千泽也真心,自然不会亏待锦英。如果不是看在锦英的份上,紫灵公主的死,你们陈王府也脱不了关系的。当年加害紫灵公主的人,都是什么下场?”
陈王妃脸色白了白。
在得知夜锦英还活着时,还嫁给东辰国的小王爷,自己竟然一点都不知情,陈王妃心里是一肚子的火,想着回到府里再去收拾夜锦英的亲娘。此刻听了周妃的话,她顿时冒出了一身的冷汗,如果她再像以前那般虐待夜锦英的亲娘,夜锦英会放过她吗?寒初蓝会放过她吗?还有夜千泽。
“媚儿。”陈王妃讪笑着,抓住了周妃的手,感激地说道:“还好,你提醒了嫂子,否则嫂子真的会犯错。”在夜千泽被迎回帝都,迎进皇宫的时候,整个陈王府的人都度日如年,特别是陈王妃夫妻俩,才会在今天晚上得知夜千泽夫妻俩从宫里出来,回到沐亲王府,带着一家老小来请个安,问个好的。这种情况下,他们该做的是尽量让夜千泽不要记恨于他们,而不是去招来夜千泽夫妻俩的怒意。
“王嫂能明白就好。”
陈王妃拼命点头,“嫂子明白的。嫂子保证回府后不会为难她娘亲的。”
点醒了陈王妃,周妃与她闲聊几句,便重新回到夜沐的身边陪着他。
虽然刚刚经历了战乱,除夕夜还是充满了过年的气氛。
当沐亲王府上空燃起了烟花后,京城四处便陆陆续续有烟花燃放。
长风苑的屋顶之上,夜千泽与寒初蓝并肩坐在那里,夜彤交给了夜君睿兄弟俩,兄妹俩久不见面,夜彤竟然也不怕生,愿意跟着兄弟俩玩。
“千泽,你不恨他们了?”寒初蓝望着黑色夜空绽放着的烟花,轻轻地问着身边的男人。她知道,婆母的死是千泽心底的最痛。害过婆母的人,除了太皇太后和陈王夫妻外,其他的都死了,包括被关在天牢里,被人遗忘了的楚王妃母子女几人。
天牢是什么地方,他们都是娇生惯养的,轩辕彻派人来救了数次都没有救出儿女,反而惊动了夜无极,夜无极加强了天牢的守兵,让轩辕彻再无机会救出儿女。经过一段时间的折磨,兴宁他们便病死在天牢里,被狱卒用一张破席卷出去,扔到了乱葬岗。
“怎么能不怨不恨。”夜千泽低低地说道,俊朗的脸上闪过了寒意。“但他是锦英姐姐的亲生父亲,是我父王的亲哥哥,看在锦英姐姐和我父王的份上,我只能这样。现在我不需要做什么,也足够把他们吓死,就让他们一家子,这辈子都在惶恐不安中度过吧。”
他不会加封陈王府,也不会亲近陈王府,会偶尔给他们几分冷脸,什么都不需要再做,就能让陈王府整天提心吊胆。
寒初蓝搂上他的腰肢,把自己的头枕靠在他的肩膀上,温声说道:“千泽,你要是心里有疙瘩,你就冲着这夜空大吼几声,把心里的气都吼出来吧。看在锦英姐姐的面子上,咱们也只能学着去宽恕了。”
扭头,夜千泽也搂住了她,脸上的寒意收起,换上了柔和,脸凑过来贴了贴她的脸,轻声说着:“蓝儿,又过年了。”他们成亲四年了。
他转移了话题,寒初蓝也识趣地不再在原话题打转,不过他提到过年,又触及了她心底那抹被藏得最深的思念,望望他,又望向夜空,神情变得飘缈起来,叹着:“是呀,又过年了,我来到这里也四年了。不知道爸妈可好,我这个不孝女,未能在他们膝前尽孝,还要让他们伤心难过。”
夜千泽伸手就把她抱了起来,把她置放在自己的怀里,帮她扯紧了身上披着的披风,她是个怕冷的人,每到冬天都穿得像个粽子似的。他的头埋到她的后脖子处,亲了亲,下巴便抵在她的肩上,柔声说道:“蓝儿,他们都会很好的,也不会怪你的。”
寒初蓝涩涩地笑了笑,忽然从他的怀里站起来,夜千泽生怕她会掉下去,赶紧跟着站起来,紧张地拉住她,她却是反身一头扎入他的怀里,紧紧地搂住他,“千泽,我真的很想他们,很想,很想,很想回去看看他们,告诉他们,我还活着,我只是换了一个地方生活,我还嫁人了,给他们找了一个好女婿,可是我再也回不去了。”
在这里度过了四个年头,也让她明白,穿越之事,都是有来无回的。
夜千泽爱怜地抚着她的后背,爱怜地说道:“蓝儿,他们会很好的,都会很好的。除了他们,你还有我,还有很多很多疼你爱你的人,蓝儿,这里就是你的家!”
寒初蓝没有说话,夜千泽也不再说话,依旧爱怜地轻抚着她的后背。每逢佳节,爱妻都会思念她真正的家人,他是知道的,也尽量避开着与她谈论她真正亲人的事,更怕她会离他而去。
这件事,除了他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或许元缺会猜到些什么,就是无法求证,这种怪异的事情,要不是自己遇上了,他也是怎么都不会相信的。
他庆幸,他遇上了。
老天爷让他拥有了她。
他要更加的爱她,疼她,宠她,让她忘却与真正家人的分离之苦。
……
夜千泽的登基大典在正月初六举行的。
这天,天气很冷,好在没有风没有雪没有雨的,在帝都的冬天里,算是一个极好的天气。
夜千泽换上了明黄色的龙袍,本来就俊美非凡,尊贵无比的他,在龙袍的烘托之下,越发的尊贵耀眼。
文武百官都换上了崭新的朝服,分左右而立,看着这位同样年青的新君,一步一步地走来,所到之处,都跪倒一片。
当夜千泽走到了龙椅面前,转过身来时,殿里殿外所有人都跪下,齐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缓缓地坐下,夜千泽沉沉的声音传出九重宫殿:“众卿平身!”
一代新主就此诞生。
寒初蓝则穿着凤冠霞帔,在宫人的簇拥下,走进大殿之中,然后顿住脚步,等着宣读册后的册文。
“朕之嫡妃欧阳氏,祥钟华胄,承欢致孝……以金册金宝,立尔为皇后……”
寒初蓝没有细细地听册文,册文不止这么几个字,她只听进这几个字,她的姓氏被改回欧阳,因为她是东辰国的公主。
最主要的是,她与夜千泽恩爱非常,夜千泽在她走上台阶,来到他的身边时,他沉声地对着殿里殿外的人说了几句话:“朕与皇后少年结发夫妻,情深似海,朕当年对皇后说过:一生一世一双人。朕的后宫,独皇后一人,今后众卿休要议选秀纳妃一事!”
众臣面面相觑,他们都知道新帝与皇后感情深厚,新帝要宠皇后可以,以后都不再选秀纳妃,似乎有点……
望着殿上那对极为般配的夫妻,两个人当着众臣的面,在殿上就那样十指紧扣,众臣想说什么终是什么都不再说,跪下齐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夜千泽登基了,寒初蓝被封为皇后,正一品,远在药王谷的夜璃被封为东宫太子。夜沐被尊为太上皇,周妃为皇太妃,太后这个位置,夜千泽就算从心里接纳了她这位继母,还是不愿意给她,好在周妃不在乎这些,她能与夜沐共度余生,安享晚年便已知足。
曾在夜沐的药膳里动过手脚的御医们,虽是奉着夜无极的旨意,还是被夜千泽问了罪,算是替父亲报了仇雪了恨。
代青拒绝受封,只是去祭拜过上官紫,然后带着惠太妃的灵骨,回张家村的后山去了。
杨庭轩夫妻也不愿意受封,在夜千泽登基为帝后,他们打道回府,清水县才是他们的家,只要一家子能团聚,不用再担心会被别人加害为难,不为官不为爵也很幸福。
夜千泽选择尊重他们的决定。
寒家的人,夜千泽倒是不愿意给他们封官晋爵的,因为寒大川不是当官的料,他也怕改变了身份,颜氏又会死灰复燃,像以前那般可恨,那样的话会在乡亲里为非作歹,所以他征求过寒初蓝的意见后,便赏赐了一些田地银子,建了一座大屋给他们安度晚年。
星月被寒初蓝“赶”离了身边,深宫大院不适宜星月再呆着,她让星月夫妻俩重新接管她的食福酒楼,给他们一些股份,算是让夫妻俩在帝都安了家。
数天后。
咱们的东宫小太子夜璃迎来了他三周岁的生日。
药王谷里鸡飞狗跳,一抹小小的身影在追着鸡鸭跑,追得那些鸡鸭咯咯地叫着,扑腾扑腾地逃跑着,不肯让小身影扑倒。
有抹白色的身影坐在不远处的凉亭下面,优雅地弹着琴,曲子一直不变,反反复复都是那曲《凤求凰》,对于在追着鸡鸭跑的小身影,白影无动于衷,倒是站在凉亭外面的凌青一脸的心疼地看着那道追逐着鸡鸭的小身影。
瞄一眼反反复复地弹着《凤求凰》的少谷主,凌青数次张了嘴,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在不远处,还有好几个男子随着小身影的动作打转。
他们一个人手里拎着一把磨得闪闪发亮的菜刀,一个拎着满满的一桶烧得开了又开的开水,还有的手里捧着一碗放了盐的清水。
等。
他们在等着杀鸡。
今天可是小太子的三周岁生辰,少谷主说了要给小太子庆祝生辰,所以要杀鸡,给小太子吃鸡腿,那是小太子的最爱,最爱鸡腿,曾经有个女人对他们的少谷主说过:“记得鸡腿留给我。”
不愧是母子呀,小太子是那个女人生的,所以爱吃鸡腿。
可是让他们头痛的是,少谷主虽然说了要给小太子杀鸡庆祝生辰,却要求小太子自己去捉鸡,捉到一只就宰一只,捉到两只就宰一双,要是捉到会拍着翅膀飞到屋顶上去的鸭,再赏两只鸭腿。
让一个大人去捉鸡鸭倒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可让一个今天才满三周岁的孩子去捉鸡鸭,却很困难。
这不,夜璃已经追着谷主养着的鸡鸭跑了半天,跑得小脸蛋都红红的,在大冷的天气里甚至流着汗了,别说捉到鸡,连鸡毛都没有扯到一根呢。
他们磨好了刀,烧好了水,准备了盛鸡血的碗,就等着杀鸡。
瞧着追着鸡鸭跑,越跑越欢,似是不再为了捉鸡鸭,而是在与鸡鸭嬉戏的夜璃,几个人在心里一致地叹着气:鸡,明年能杀吗?
夜无极驾崩后,元缺离开了帝都,回到了药王谷。
夜璃这个徒儿再次见到元缺时,依旧像婴儿时一般,接纳元缺接纳得很快,不过数天时间,就师父长师父短地跟在元缺的屁股后面叫着。
三岁的他不像婴儿时那般爱哭,或许是在谷主“残酷”的爱抚下,被训练得不敢随便哭了吧。一哭,师祖可是会放蛇陪他睡的。被各种毒蛇咬过无数次,又被师祖解毒无数次,他倒是不怕那些毒蛇,现在所有药王谷里的蛇都是他的玩具,他是怕再吃师祖那些解毒丸了。
苦得要命!
他的模样发生了变化,才五个月大的时候,他既像夜千泽又像寒初蓝,现在的他像极了寒初蓝,却依旧美得像个妖孽。
师祖老是说他有个妖孽爹,所以他就是小小的妖孽。
可他长这么大,就没有见过他的妖孽爹。
师父一回谷,瞧着他的时候,愣了很长时间,然后发狠地把他抓入怀里,猛亲他的小脸蛋,弄得他一脸都是口水,却又爱极师父那宽大温暖的怀抱。师祖对他说,这个总是一身白衣的叔叔便是他的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他见不到妖孽爹,就把师父当成爹吧。
所以,夜璃喜欢元缺。
很喜欢。
在他小小的心灵里,元缺就是他的父亲。
“少谷主。”
凌青看看天,快正午了。
他再也忍不住,走进了凉亭里,提醒着元缺:“快正午了。”
元缺不说话,待他一曲终罢,他才淡淡地问着:“璃儿捉到鸡了吗?”
“少谷主,太子年纪那么小,怎么可能捉得到鸡呀,还是让属下帮忙吧。”
元缺瞟向了与鸡鸭玩得正戏的夜璃,淡淡地笑道:“是你过生辰吗?”
凌青立即噤声。
站起来,元缺走到凉亭边,笑着对夜璃说道:“璃儿,再跑快一点,动作要敏捷,出手要快要狠,否则你今天都吃不到鸡腿了。”
让夜璃自己捉鸡,就是锻炼夜璃的反应及速度。
夜璃已经三岁了,还有七年,就会回到父母的身边,他这个师父只能教他七年了,七年很短,眨眼就过了,他不能把一生所学教给夜璃,至少也要让夜璃把基础打好。
他答应过她,他会善待教育好她的儿子的。
七年后,他要还给她一个优秀的儿子!
追鸡鸭追得气喘吁吁的夜璃,停了下来,跑了一个上午,跑得汗流浃背,他动手就自己脱衣服,别看他才三岁,有那么残酷的一个师祖,他早就学会了自己照顾自己。
脱掉了厚重的外套,仅着中衣,夜璃才扬起清脆的声音回答着元缺:“师父,璃儿要吃所有鸡腿。”
望着那张越来越像她的小脸,耳里仿佛又听着她在说:“我要吃鸡腿。”嘴里便宠溺地应着:“好,只要你能把所有鸡捉住,所有鸡腿都给你吃。”
如果要说现在的夜璃还有哪里像夜千泽的,便是他的胃。
夜千泽是个大胃王,很能吃,夜璃小小年纪,胃也很大,是个小大胃王。
“好!”
稚气的童音豪气地响了起来。
元缺笑着抬头望了望天,提醒着:“璃儿,快到正午了,你别再玩了,抓紧时间,你瞧叔叔们都等着杀你的鸡呢。”
“师父能帮我拎鸡吗?”夜璃稚气地问着元缺。
元缺似是没想到他有此一问,不过很快就宠溺地点了点头,只要这小子能捉到鸡,他愿意帮忙拎鸡。
得到元缺的首定,夜璃立即行动起来,放开了手脚,扑着鸡。
刚才他追了半天都没有捉到一只鸡,反而弄得鸡飞狗跳的。这一次,他却是一扑,就是一只,再扑,又是一只。
元缺手里的鸡越拎越多,夜璃还在继续扑着鸡。
凌青两边手也开始拎着鸡了。
夜璃还在继续。
从屋里晃出来的谷主,瞧着这一幕,顿时就跳了起来,冲着夜璃叫嚷着:“小妖孽,你再扑下去,老夫养的鸡都让你扑完了。”
“师祖,师父答应过璃儿,让璃儿吃所有鸡腿的。”夜璃气定神闲地把新捉到的鸡拎到谷主的面前,待谷主弯下腰来与他对视时,把鸡往谷主怀里一塞,瞟向了元缺。师祖要是有意见,找他师父算帐去。
三岁的小鬼头,心如明镜似的,元缺一回来,就知道师祖最怕师父,应该说最疼师父。师祖也疼他,可与师父一比较,夜璃就觉得师祖更偏向师父。
“缺儿!”
谷主瞪向了那个以前宠着人家娘亲,现在又宠着人家儿子的徒儿。
元缺淡淡地笑道:“师父,你该庆幸璃儿没有说要吃所有鸡鸭腿。”
谷主:……
一场鸡宴生辰就这样诞生了。
夜璃吃了六只鸡腿,并没有真正吃完所有鸡腿,元缺怕他撑着,不肯再让他吃,以他三岁的年纪吃了六只鸡腿已经算多的了。
抱着吃饱喝足的小夜璃,元缺忽然把一道诏书拿出来,塞到了夜璃的手里,夜璃好奇地展开那道明黄色的诏书,只认得自己的名字,师祖才教他写自己的名字嘛。他仰起小脸,问着元缺:“师父,这是什么?”
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小手帕,也就是寒初蓝当初撕下来给他拭汗用的内裙布碎,几年了,他还是时常带在身上,用小手帕帮夜璃拭了拭嘴边的油渍,元缺才温声答着:“这是你爹娘给你的生辰礼物。”
册立太子的诏书,夜千泽马不停蹄地派人送来,他又派人马不停蹄地去接,才能在今天接到。
“师父。”
夜璃抬眸看着元缺,好奇地问着:“璃儿的爹娘在哪里?师祖老说璃儿有个妖孽爹,什么叫做妖孽?是妖怪吗?那么璃儿不是小妖怪了?我娘呢?我娘也是妖孽娘吗?师祖不提我娘的,偶尔提起,就说我娘欠师父的。”
他知道自己有爹有娘,可就是没有见过,不知道爹娘长成怎样的一副妖孽样。
元缺撇了一眼还在啃着鸡爪的谷主,耐心地向夜璃解释着:“璃儿,你爹娘都很爱你,不过他们很忙,还没有时间来接你,等璃儿再大一些,他们就会来接你的了。你爹不是妖怪,他只是长得很好看,你娘也很好看,你的样子很像你娘,你要是想知道你娘长什么样子,就去照照镜子。”顿了顿,他又柔声说道:“你娘没有欠师父的,师父做再多,都是心甘情愿。”
谷主在那边哼着,嘀咕着:“情痴!宠了老娘又来宠儿子!”
还都是别人的呢。
元缺不理谷主的嘀咕,摸着夜璃的头,宠溺地说道;“或者,师父画一幅你爹娘的画像给你,你天天瞧着,就能记住他们的样子了,将来见了面,也好相认。”
当年谷主抱走夜璃时,寒初蓝痛苦的样子还烙在他的心头,要不是因为他,她也用不着骨肉分离。夜璃那会儿才五个多月,没什么记忆,记不住她的模样,谷主又提了十年之约,她是担心十年后,儿子不认她。
他怎么忍心让她骨肉重逢后再伤心?
他要让夜璃记住她的样子,不管隔多少年再相见,夜璃都会认她那个娘。
“谢谢师父。”
夜璃懂事地向元缺道谢。
元缺爱怜地亲了亲他的小脸,笑笑。
夜璃在他的怀里把玩着那道诏书,不久后便在他的怀里睡着。
望着怀里睡着的小人儿,元缺的神情柔得都可以滴出水了。
谷主望着这对师徒,长叹一声,摇摇头,继续啃他的鸡爪。
瞧着还有两大盘的鸡腿,他伸手就要去拿,元缺抱起睡着的小人儿站起来,淡淡的声音飘到谷主的耳里:“璃儿说过要吃所有鸡腿,少一个都不行。”
谷主顿时悻悻地缩回了手,嘀咕了几句,无奈地啃鸡爪。
……
大星新君继立,待国事初定时,已经回国的欧阳烈派使者前来,请求大星的皇后也就是寒初蓝,跟着使者回东辰国省亲,其实就是正式认祖归宗。
夜千泽准了使者的请求。
明天,寒初蓝便要前往东辰国省亲,回去认祖归宗,回去见她的亲人了。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是东辰公主,她却是现在才回去认祖归宗。
玉铃兰这位东辰内定的皇后,自然也是使者请求与寒初蓝一起回东辰的,但玉铃兰拒绝去东辰。
夜千泽继位,大星初定,大历与东辰是派了人来祝贺,并没有议定三国永世修好的协议,这样三国随时都还会有战争,东辰就还是她的敌国。
她还记着欧阳烈的背叛及伤害,还记着那数万兄弟的亡魂。
虽然她知道寒初蓝回国省亲就是认祖归宗,她这个亲娘最好就是陪同着,免得再生枝节,她还是拒绝了。欧阳烈认准了寒初蓝这个女儿,父女俩都滴过血了,而且整个欧阳家族都从心里认可了寒初蓝的公主身份,寒初蓝回去,她认为不会再生枝节。
正阳宫。
再度异主的正阳宫,还是帝君的寝宫,夜千泽并没有换宫殿。事实上,这座宫殿已经被好几位帝君当成寝宫,成了帝君默认的寝宫了。
夜千泽合上了手里的奏折,望向在眼前默默地来回走动的寒初蓝,寒初蓝的手里还捏着一封信,那是欧阳烈让使者带给寒初蓝的私信,请求寒初蓝务必要劝玉铃兰跟着寒初蓝一起回国,欧阳烈想借此机会把玉铃兰留在东辰,用他的余生来向玉铃兰道歉。
三国虽然还没有签定协议,夜千泽与大历新帝及欧阳烈私底下都有了共识,不想再交战,战争太劳民伤财了,再者三国现在都有姻亲关系,打起来,就是自家人打自家人,签定协议,永世修好只差书面明办而已。大星成东辰不会再战,至少这百年内不会再战,玉铃兰与欧阳烈这对可怜的情人,夜千泽觉得该放下一切包袱重新走到一起,共度余生,毕竟他们都不再年轻了。
趁还活着,多相处一些时日,好过失去了再来悔恨。
可是固执的玉铃兰就像一头牛,倔得很,说不去就不去。
寒初蓝就是为了此事而烦恼,来来回回地走动已经不下百次了。
“蓝儿,累了吧,来,先坐坐。”夜千泽温声朝寒初蓝招了招手,示意爱妻别再来回地走动了。
旋身,寒初蓝几大步走到了夜千泽的身边,烦恼地往夜千泽的身边一坐,夜千泽主动地往旁边挪了挪,把最大的空间位置让给妻子。虽是一个为帝,一个为后,夫妻的相处模式并没有变,夜千泽还叫着她蓝儿,她也叫着千泽。在他们之间,没有帝后之分。
“千泽,我都劝我娘劝了不下数百次了,我娘就是不肯跟着我一起回东辰国,你说我能不烦吗?你瞧瞧我们身边熟识的人,都成双成对,幸幸福福的,就我娘还是孤零零一个,我爹还在天边痴望着,我心疼呀。”
寒初蓝为摄合父母也真的是烦透了。
遇着一个倔强得不能再倔的娘,她真的束手无策了。
“喝了吗?”夜千泽温笑地问着,寒初蓝的烦恼并没有传染给他。
寒初蓝随便地点了点头,答着:“有点渴了。”
“我让人给你泡壶茶来。”
“不用了,就给我一杯白开水吧,对了,放点醋进去。”
寒初蓝烦恼地说了一句,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夜千泽听后,凤眸一扬,似是想到了什么,嘴角泛起了愉悦的笑。
夜千泽唤来了宫人,吩咐宫人给寒初蓝倒杯温开水来,但没有加醋,只是让宫人给寒初蓝拿些腌梅子来。
不久后,寒初蓝便烦恼地窝在夜千泽的怀里吃着腌梅子,脑里还在想着劝玉铃兰跟着她一起回东辰国省亲的事,腌梅子很酸,她吃了一颗又一颗,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蓝儿,别烦了。”
夜千泽宠溺地亲了亲她的脸,大手有意无意地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眉眼更柔,她那里又有了他们的孩儿。
夜彤才九个多月,她又怀上了。
嗯,都是他的功劳。
而她这个当娘的怕是还不知情吧。
或许是夜璃被抱走吧,夜千泽格外的想要拥有更多的孩子,他本来就是个喜欢孩子的。
“千泽,你帮我劝劝我娘吧。”
夜千泽笑,“不用劝。”
对他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连劝都用不上。
寒初蓝一喜,仰脸望着他,欢喜地问着:“你有办法?”
夜千泽还是笑,低首就戳吻一下她的红唇,生了两个孩子的她,也不过才满二十岁,少了过去那份清涩,多了一分成熟及妩媚,她不需要刻意地去卖弄风情,就能风情万种,总是勾走他所有的心魂。
宫里,虽无其他嫔妃,宫女们却个个貌美如花,可谓美女如云,他从不多看那些女人眼,寒初蓝也不怕他会被其他女人抢走,自信得很呢。
或许就是她那股信任,那股自信吧,让她这个皇后在任何时候,都是最瞩目的。她不用担心夜千泽身边有其他女人,倒是夜千泽还时刻提防着那个远在药王谷给他们带孩子的元缺会突然出现,把她带走。
“娘是很固执,不过有时候她这种固执也是她的弱点。只要我陪着你一起出门,你还愁娘不主动跟随吗?”他是玉铃兰的主上,只要他去了东辰国,玉铃兰这位大将军就会主动请求跟随,以保护主上不被东辰国欺负。
寒初蓝愣了愣,连眨数次眼。
她这个可爱的动作让夜千泽忍不住低头攫住她的唇,霸道地给她一记结实的深吻,吻得她气喘吁吁,全身软绵绵地窝在他的怀里,他爱极了她在他怀里这种充实的感觉。
成亲第五个年头了,他总算能给她安定的生活。
喘顺了气,寒初蓝明白了夜千泽刚刚话里的意思,立即抓住了夜千泽的衣袖,问着:“你的意思是,你要陪着我一起去?”
“你是我娘子,第一次回娘家省亲,我这个当相公的,怎么可能让你自己回去,那样会让你的娘家人误以为你的相公不在乎你的。”
“可是,你走得开吗?那些大臣会不会同意?”
寒初蓝没有忘记她家相公现在是一国之君,做着吃力不讨好的工作,累得像骡呢。
夜千泽剑眉一扬,霸气顿现,“我是皇帝,我说了算。”
他去东辰,不仅仅是陪着爱妻回去认祖归宗,还因为欧阳烈请了大历新君,就等着他带妻赶到,三皇会面,正式会晤,商定三国永世修好的协议。
“千泽,要是国事繁忙,我自己去可以的。”寒初蓝怕他陪着自己回去会被文武大臣说他,把爱情放在江山前面。
登基大典上,他就用两句话堵死了大臣们要他选秀纳妃充实后宫的路,与她恩爱如初,大臣们对她其实颇有微词的,哪怕她也为千泽做了很多事。可是在这个年代里,不管那个女人有多么的能干,她的光环都与她的男人息息相关,她都只能站在男人的背后。
“我去也是为了国之大计。蓝儿,放心吧,我都有分寸的,大臣们也不会有意见的。你只要准备好一切,等着出门便是。不过……”他厚实的大掌覆在她的小腹处,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就是路上要听我的话,小心肚里的孩子。”
肚里的孩子?
寒初蓝一愣。
“我什么时候又怀上了?”
她是来大姨妈了,这一次真怪,她还没有断掉夜彤的奶呢,就来大姨妈,以前夜璃还在喝奶,她都不会来大姨妈的。貌似,这个月的大姨妈是没有来报到,她这几天烦着劝娘亲跟她去东辰的事,没有注意到。
难道,她真的又怀上了?
夜彤还不足一周岁呢。
夜千泽笑着:“你刚才吃了很多腌制梅子,平时你可是不吃那小玩意儿的。你这不是怀上了,是什么?”
“这也太快了吧,彤儿还没有满一周岁呢。”
寒初蓝是又惊又喜,她又要当娘了。
后一想,她再生,便是三个孩子的娘了,顿时又垮下脸来,抱怨着夜千泽:“都怪你。”
夜千泽爱怜地用脸贴了贴她的脸,疼惜地承诺着:“生完这一胎,我们就不生了。”
“好吧,一个孩子太孤单,两个孩子有伴玩,三个孩子好打架。平安不在,彤儿太孤单,就给彤儿生个弟妹陪陪她。”
夜千泽要陪着寒初蓝去东辰国,寒初蓝又再传出喜讯,这下子玉铃兰是整颗心都悬到了心眼儿上,不用寒初蓝再劝她,自己就请求带兵跟随帝后出京,一路上可以保护帝后平安到达东辰国。
文武大臣听到皇后再传喜讯,欣慰国之有后,太子是早立了,可他们都还没有见过太子,见不着的,会被他们自动忽略,希望皇后再生一儿,能让他们瞧得见的,才相信国之有后。皇后有喜,他们本想劝皇后暂时不要启程去东辰,可他们的皇后说什么孕妇要多走动,才利分娩,任他们说得天花乱坠,皇后一句话:本宫回国省亲,铁板钉钉的事!
宠妻上天的帝君又一句话都不说,只会宠溺地看着皇后。
文武大臣顿时死了再劝的心,这对帝后,他们左右不了。
在春暖花开之季,夜千泽带着妻女踏上了前往东辰的路。
帝都距离宿城十万八千里,夫妻俩一路走走停停玩玩,本来是三个月的行程,硬是让他们走了五个月,才到达宿城。
离开帝都的时候,寒初蓝的腹部还是平平坦坦的,到达宿城的时候,她的肚子隆了起来。
欧阳烈瞧着她隆起的肚子,先是愣了愣,后是狂喜,他又当外公了,最后却是大怒,女儿有孕在身,竟然长途跋涉,万一有什么意外呢?他不客气地把女儿女婿骂了个狗血淋头,护主护女心切的玉铃兰当面就甩他一句:“是谁催着女儿赶紧回国认祖归宗的?”
欧阳烈还有一连串未骂出口的话顿时咽在了喉咙处,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寒初蓝的认祖归宗很顺利,事实上,文武大臣一瞧着她那张与欧阳烈八分相似的脸,就认准了她的公主身份,再经太医当场滴血认亲,寒初蓝又拿出了她被寒爷爷捡到时穿着的小衣服,玉铃兰证实那是她当年给寒初蓝穿上的,欧阳易又查证过这件事,寒初蓝是欧阳烈与玉铃兰的亲生女儿,无误!
第一次,寒初蓝见识到了阳盛阴衰的娘家亲人,瞧着一个美男子,她叫哥,再瞧着一个美男子,她还得叫哥,就算不是叫哥,也是她的弟弟。
她这个公主被一群美男子围宠着,个个都当她这个妹妹(姐姐)是宝贝蛋,连带地夜彤这个小宝贝蛋也成了抢手货,今天这个王爷抱出宫去带两天,明天那个王爷抱出宫去带几天,夜千泽吃了娘的醋还要吃女儿的醋。
到底有没有人把他这个大星新君放在眼里?
娘子是他的,女儿也是他的,干嘛一个一个把他外往挤,让他白天近不了娘的身,晚上见不到女儿的脸。
皇太后倒是抱着寒初蓝哭了个天昏地暗,直说祖宗保佑,皇上总算有个后。
一个月后。
洛王府。
“公主到,大星帝君到。”
在东辰,夜千泽反倒被排到寒初蓝后面去了。
洛王府瞬间鸡飞狗跳。
夜锦英连正在哭嘀的儿子都不管不顾了,撇下欧阳易父子俩,就跑出去迎接寒初蓝夫妻。
寒初蓝回到宿城认祖归宗,她仅是在寒初蓝被封为公主的那天远远地见了寒初蓝一面,到今天为止,姑嫂俩都还没有时间好好地聚聚,她有很多话想对寒初蓝说。
欧阳易抱着哭啼不止的儿子追了出来。
夜锦英的儿子才满三个月,倒是生得白白胖胖的,很可爱,可惜太粘娘亲,夜锦英一把他丢给奶娘或者欧阳易,小子就哭个不停。
寒初蓝牵着一岁多一点,刚会走路说话的夜彤进来。
“蓝儿。”
熟悉而久违的声音传来,寒初蓝顿住脚步,随即又撇下夜彤,快步迎上前去,夜千泽担心她走得太快,也顾不上小夜彤,几步就追上了她,一把拉住她的手,低声说着:“蓝儿,慢点,小心肚里的孩子。”
太医把脉,寒初蓝这一胎是儿子。
欧阳家的男儿们本想着等寒初蓝生完这一胎,把这个孩子留下来,一听太医说是儿子,个个都失望地走开,让夜千泽郁闷得不得了,他儿子,他疼着呢,还舍不得留下来陪这群见着萝莉就发狂的舅父们呢,他们反倒嫌弃他儿子了。
“蓝儿。”
夜锦英走到了夫妻面前,各自站定,夜锦英先要行礼,夫妻俩都阻止了她,之后,寒初蓝给了夜锦英一个拥抱,笑问着:“锦英姐姐,你还好吗?”
欧阳易抱着儿子在身后应着:“初蓝,你放心,你锦英姐姐好得不得了,哥说过会给她幸福的。”
寒初蓝略推开夜锦英,细细审视一番,或许是爱情的滋润吧,夜锦英比起以前更加的容光焕发,娇美动人。她信了欧阳易的话,夜锦英过得很好。
“蓝儿,你们都还好吧。我听说千泽还像以前一样宠着你。”夜锦英看一眼自家弟弟,笑着拉寒初蓝转身走开,姑嫂俩说悄悄话去。
“我们还像以前一样。”
寒初蓝浅笑着回答。
这是她穿越后最大的收获,收获一个疼她爱她宠她的相公。
“姐姐看得出来。”
两个人走到一个亭子下面坐下来,说了很多悄悄话。最后,夜锦英才试探地问着:“蓝儿,我父王他们……千泽没有为难吧?”
寒初蓝拉住了夜锦英的手,安抚地拍了拍,“锦英姐姐,千泽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放心吧,他们都很好,千泽并没有为难他们。”
夜锦英感激地道谢。
瞄向寒初蓝隆起的肚子,她又欢笑地问:“几个月了?”
“七个月了,挺安静的小子,以后应该不会像平安那般爱哭闹吧。父皇他们要求我在这里待产,刚好千泽与父皇也有要事商议。”大历国的新帝在这几天就会到达,寒初蓝虽不问政事,也知道三国帝君会晤为了什么。
虽然他们无法实现母妃的遗愿,一统天下,但能让百姓休生养息,安居乐业,他们相信母妃在天之灵也会甚感欣慰。
公主和亲这种事情,倒是夜千泽拒绝的,因为那是他母妃心底的最痛。
三国修好,无须再牺牲公主。
提到夜璃,夜锦英心疼地拍拍寒初蓝的手,心疼地说道:“蓝儿,平安还没有消息吗?”
寒初蓝笑了笑,神色有几分的黯然,“最近倒是收到了元缺差人送来的信,平安很好,就是见不到他的人。第四个年头了,我还要再等六年,才能与平安见面。平安……锦英姐姐,我怕平安不认我这个娘。”
夜锦英连忙安抚着她,“骨肉情深,血浓于水,平安会认的,就算稍有点排斥,相处久了,都会融洽的。元缺对你情深如海,我相信他也会教好平安,告诉平安,你是他的亲娘。”
寒初蓝点头。
她唯一能寄予希望的便是元缺了。
提到元缺,在情感上,夜锦英倒是挺同情的他,同情他为寒初蓝付出了那么多,那份情一点都不比夜千泽少,却只能祝福着寒初蓝与夜千泽。在私心上,夜锦英自然是向着自家弟弟。
只要夜千泽对寒初蓝好,只要寒初蓝幸福,夜锦英相信元缺也会好的。
你若安好,便是我的晴天!
……
同年九月,三国帝君在宿城会晤,商议三国永世修好之事,达成协议,百年之内不起战事。
说永世修好不过好听,谁都知道不可能永世修好,所以后面的百年之内不起战事才是正道。
……
同年十一月,大星皇后欧阳初蓝在宿城顺利产下一子,大星举国欢腾,东辰的王爷们越发争抢着夜彤这位美丽的小公主,人人都想霸占为女儿,急得夜千泽团团转,要不是爱妻刚生产完,他会立即带着妻女回国。
……
第二年开春后,大星帝君夜千泽总算带着他的妻儿踏上了回国之路,大家拼命想留住的夜彤,当然留不住,人家就这么一个女儿,怎么可能留给他们这些当舅父的?不过有一个人倒是留了下来,便是玉铃兰。
她与欧阳烈之间的恩怨情仇,亦为世人津津乐道,至于欧阳烈能不能让玉铃兰与他再续前缘,就看欧阳烈自己的了。
日复日,年复年。
春去秋来,日月如梭,转眼间又过了七年。
药王谷外面,大星的旗帜迎风飘扬。
夜千泽与寒初蓝在药王谷外面已经等了一个月。
他们与谷主的十年之约到期了,在这几天,夜璃便会出谷,回到他们的身边。
饶是身边有一儿一女,夜璃终是夫妻俩心底最深的痛。
“千泽,怎么还没有动静?谷主不会反悔吧?元缺说了,今天就让平安出谷的。”寒初蓝显得特别的紧张,紧紧地握拉住夜千泽的手,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大山,那是药王谷的入口,但他们不敢去,因为那些大山里有瘴气,山脚下听说也有沼泽。
夜千泽安抚着爱妻,“你不相信谷主,总该相信元缺吧。”
听他这样说,寒初蓝才慢慢地平静下来。
元缺不会骗她的。
就算谷主要反悔,有元缺在,她今天都能见到平安,也能带走平安。
“再等等,我们都等了十年,不在乎多等这几天。”
寒初蓝点头。
夫妻俩从太阳东升等到正午,再等到下午,将近傍晚的时候,有几道人影从前面的大山里走了出来。
有一个人是凌青。
另外还有两个人与凌青一起送夜璃出谷。
夜璃走在前面,已经十岁的他,长得很结实,比起同龄的孩子来说,他很高,远远目测着,寒初蓝估算着夜璃已经有一米五。
他走得很慢,不是他不想快点出谷见爹娘,是他手里还牵着一个才会走路的小女娃儿,小女娃儿自己走得不快,因为刚会走路,又喜欢自己走,出了谷,翻过这几座大山,走在平地上了,小娃儿非要自己走,夜璃只得牵着她走。
“平安。”
寒初蓝一跃,人就掠出几米远,很快就跃到了夜璃的面前。
夜千泽则是随便地一闪身,就追上了妻子。
“平安。”寒初蓝落地就把儿子搂入怀里,夜璃僵了僵身子,俊美的脸上染上淡淡的一分红潮,估计是不习惯被一个女人搂住,哪怕这个女人是他的亲娘,但他还是温顺地让寒初蓝搂住他,直到寒初蓝放开了他。
松开小女孩的手,夜璃恭恭敬敬地给父母见礼,沉着地说道:“儿臣见过父皇母后。”
出谷前,师父告诉他,他是大星的太子,未来的储君,因为他的爹娘是大星当今的帝后,见了爹娘,他需要自称儿臣。
一句请安问好,逼出了寒初蓝的泪。
她生怕儿子不认她,儿子却认得她,不用她多说什么,儿子就叫了她母后。
她含泪扶起儿子,泪眼打量着长成了个结实小子的儿子,颤抖着的手指在夜璃的脸上来来回回地摸着,摸了一遍又一遍。
“母后别哭,璃儿很好。”夜璃内心其实是很激动的,但他没有掉泪,他懂事又心疼地用自己的衣袖帮寒初蓝拭泪。
“平安。”
寒初蓝激动地再把儿子拥入怀。
一双有力的手臂伸来,把母子俩都圈入他的怀里。
“寒姑娘。”
改不了口的凌青叫了寒初蓝一声。
夜千泽松开了母子俩,让寒初蓝面对凌青。
“寒姑娘,少谷主托属下送太子出谷,如今太子送到了,属下告辞。”
凌青说着便把夜璃的行李递给了寒初蓝,一名宫人赶紧上前来接过夜璃的行李,凌青与另外两名男子向寒初蓝抱了抱拳,便转身要走。
“凌先生。”
寒初蓝连忙叫住了凌青,关心地问着:“元缺呢?他还好吗?”
“师父没有来,师父很好,师父说,相见易,离别苦,既然如此,何必相见。”答话的不是凌青,而是夜璃。
相见易,离别苦,既然如此,何必相见!
寒初蓝默默地望着眼前的大山,山上草木扶疏,郁郁葱葱,还有烟雾弥漫,她看不到元缺,凭直觉,她却知道元缺肯定站在山顶之上,看着她们母子团聚。
抬手,寒初蓝朝山顶上抱拳。
元缺,谢了!
凌青等人回去复命。
夜千泽这才问着夜璃,那个可爱的小女娃儿是谁?
夜璃弯腰抱起睁着大眼看着眼前一切的小女娃儿,眼底有着一片柔情,答案却让夜千泽傻了眼,“父皇,这是儿臣的太子妃。”
“啥?”
夜千泽严重地怀疑自己听错了。
夜璃望向自己的母后,又看看小女娃儿,轻声解说:“师祖说,我们师门三代,无一人成亲,都是孤独终老,所以要在儿臣这一代打破,便给儿臣先娶了妻。”
寒初蓝从儿子手里抱过了可爱的小女娃儿,女娃儿有着明亮清澈的大眼,与她的眼睛倒是一样的美,模样也可爱,她敢说再过十几年,此女必定倾城倾国,迷倒天男子。听了儿子的解说,她问:“谷主要给你娶妻怎么会找了这么小的娃儿?”
夜璃又看向自己的母后,然后默默地从怀里拿出一卷画像,递给了寒初蓝,说道:“师父说,他与娘相差了九岁,所以儿臣与太子妃也就相差九岁。”
寒初蓝接过画像,把孩子还给儿子,她则展开画像看,却是她与夜千泽的合照,由元缺亲手所画。
夜璃的解说还在响起:“师父怕儿臣记不住父皇母后的样子,亲自绘画父皇母后的画像,让儿臣天天看,天天看,记住父皇母后的模样,以便今天相认。”
寒初蓝怔怔地望着画像,泪,滑落。
元缺实现了他当年的承诺,善待她的儿子,教好她的儿子。
元缺呀……
她此生只能欠着他的情他的爱。
……
一家子团聚,离开了药王谷。
而药王谷里那首《凤求凰》则在反反复复地弹奏着:
相遇是缘,相思渐缠,相见却难。山高路远,惟有千里共婵娟。因不满,鸳梦成空泛,故摄形相,托鸿雁,快捎传。
喜开封,捧玉照,细端祥,但见樱唇红,柳眉黛,星眸水汪汪,情深意更长。无限爱慕怎生诉?款款东南望,一曲凤求凰。
------题外话------
亲们,《一品农家妻》到今天为止结文,历时数月,是我写文至今最长的一部文,我不擅长古风,不敢说把一品写得很好,却很用心地写,谢谢亲们一直的支持及包容。休息数天会更新新文,亲们,咱们就新文里再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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