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婉脑子里一片混沌,她能想起来的李家人便是秦牧翼之前的妻子李芳芷,京中李家不少,刑部之前的侍郎是谁黎婉记不住了,不过,李氏乃方淑的嫂子,于情于理都该见见。
“你将人领去正屋,我换身衣衫就出来。”黎婉平日在家穿得随意,头上连簪子都不敢带,唯一喜欢闹,见着艳丽的东西就伸手挠,上次拽了刘氏的耳坠,之后,又抓着老夫人头上的金钗不放,黎婉担心她刮着自己的脸,故而梳发髻的时候特意叮嘱紫兰将头上的钗子,簪子都去了,连钿花都不用了,便是常抱孩子的全竹全雪,黎婉也特意叮嘱过了。
将唯一放在床上,黎婉挑了身简单的衣衫,从梳妆盒子找出素色的簪子插在发髻上,完了,在衣衫外罩了一层大衣,之后再去收拾唯一,唯一头上戴着大红色的帽子,左右两人支出来半截刚好遮住耳朵,黎婉给她添了一间红色的缎面马甲,朝全雪招了招手,“你抱着小姐去院子找鸟儿玩,我忙完了去院子找你们。”
说着,黎婉亲了口唯一,轻声叮嘱道,“不能抓鸟知道吗?”
唯一听不懂,脸上是黎婉的口水,乐哈哈地拍着手,倾斜着身子要黎婉抱,黎婉退后一步,叫全雪先走,唯一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抱到了外边,咧开嘴想大哭,全雪指着走廊上挂的红灯笼,分散唯一的注意,“小姐,快看,红灯笼是不是要亮了?”
全雪声音大,唯一一怔,之后,真忘记哭了,由着全雪将她抱到院子里看鸟,木屋上堆积了厚厚的一层雪,鸟住在里边,除了吃东西,其他时候都待在木屋里边,唯一叫人往木屋塞了不少棉花,鸟住在里边也不会冻着。
全雪转身叫全竹给她抬一个小凳子来,坐在上边,唯一咧着嘴,流着口水笑得咯咯咯……
李氏没见过黎婉,当日诗会上黎婉的诗得到许多人称赞,李氏那日只顾着娘家来的弟弟妹妹了,下边有几个庶出的弟弟妹妹没有说亲,李母问问她的意思,李氏只惦记着打听适龄男女了,错过了看黎婉的机会,可不乏从旁人嘴里听到黎婉的事,她从李芸芸嘴里听说了一些,从旁人听说了一些,两者有些出入。
李芸芸口中,黎婉不过是一个黄毛丫头,比起一般百姓有两分姿色,嫁进北延侯府完全是玩了不入流的手段,旁人眼里,黎婉容貌姣好,端庄大气,与身躯凛凛的秦牧隐乃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李氏不由得有些期待起来。
李氏到了正屋,远远地便瞧见里边有个人坐在花梨木圆桌前,发髻上的头饰素得很,加之一身素雅清淡的装束,娇柔如骨,握着茶杯摇晃的手白皙柔嫩,可以想象清丽容颜,走近了,李氏不由得有些泄气,这些日子,她吃不好睡不好,脸上全是疲惫,比起黎婉举手投足间的优雅,她就显得落寞寂寥许多。
“夫人,方二少夫人来了。”紫兰在门口小声通禀了声,得到黎婉示意后才朝李氏躬身,指着里边。
门口站着两位丫鬟,紫兰接过其中一人的盘子,盘子上放着一壶茶,是新泡的,黎婉不喝茶很久了,侯府泡茶的时候少,淡淡的茶香萦绕在鼻尖,紫兰也些许的不适应。
给方二少夫人斟茶后,将茶壶放回去,站在门口,等着黎婉再次吩咐。
“给侯夫人请安。”李氏屈膝施礼,头微微向下垂着,方家没有官身,作为方家媳,她的确要给黎婉行礼。
黎婉虚扶了一把,“快起来吧,今日什么风家方二少夫人也吹来了?”黎婉打量了眼李氏,脑子里毫无印象,确认她之前没有结交过,黎婉心底稍微舒了口气,黎婉之前结交的朋友多是臭味相投,嫁进北延侯府后性子变了许多,之前能容忍的事现在都变得无法理解,李氏不是她认识的,两人说到一些事情的时候不至于太尴尬。
李氏本就有事相求,姿态放得极低,加之,黎婉一颦一笑间的贵气,李氏手心冒出了冷汗,硬着头皮道,“我今日前来也是也是有事相求,上一次纵着娘家堂姐差点坏了北延侯府名声是我做得不对,这些日子,婆婆冷着我,把孩子抱走了,相公也留在姨娘房里,我在府里可有可无,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还请侯夫人给条活路。”
李氏一番话说得没头没尾,黎婉一脸困惑,“二少夫人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北延侯府与李家没有一丝往来,便是和方家也是因着黎城说亲一事才走得近了,黎婉和方大夫人打交道的次数也就两次。
李氏脸上的脂粉重也难掩饰眼角的细纹,方大夫人和二少爷嘴里没说什么,可是对她置之不理,她去放大夫人院子抱回旭哥儿,大夫人拦着不让她进去就算了,方家下边的人也冷眼嘲讽她,李氏过得不如意,夜里睡不着觉不少,整日以泪洗面,可,方宅里的人仍旧冷淡而疏离,李氏没有法子了,解铃还须系铃人,故而才想找着黎婉道歉,但愿方大夫人看在黎城面子上能饶过她。
“我不知道李芸芸惦记着侯爷那日才会将人带进家里来那日说好了渐渐黎府给方家的聘礼就好,没想到,李芸芸胆子大,背着我想要偷偷勾引侯爷,侯夫人,这件事我也有责任,还请您看下我与方淑一场姑嫂的情谊上帮我向侯爷解释。”
黎婉不知道李氏心里的小九九,眼底有片刻的迷蒙,“二少夫人慢慢说,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了?”
李氏脸色发白,侧目偷看了旁边的紫兰两眼,咳嗽两声,将那日的事情完完整整与黎婉说了,“李芸芸说她很小的时候就认识您了,侯夫人可记得她这个人?”李氏将李家的事情说得详细,黎婉不认识都难。
黎婉心底琢磨,那日情况特殊,她和刘氏黎忠卿皆没去,秦牧隐和黎城回来的时候脸色正常,想不着,当初还发生了这件事。
黎忠卿还是刑部侍郎的时候,刘氏在旁边支招没少巴结讨好刑部尚书和刑部另一名侍郎,后来,因着刑部越狱一案,刑部尚书和另一名侍郎遭了秧,黎忠卿却是职位不变。
那时候便是刘家人准备进京的时候了,黎婉怎么会忘记这件事?
说起来,她与李芸芸算不上你私交好,不过,两人见面的次数多,刘氏那人喜欢面子,逢年过节除了送礼便是想着请刑部有头有脸的人吃顿饭,那时候她就认识了李芸芸,两人都爱慕秦牧隐,嘴上不说,心底暗暗较着劲,不止李芸芸,当时,寒门小户里的人都中意秦牧隐,有时,几个人还会围在一起窃窃私语,当然,其中没有黎婉。
她们幻想的美梦多是话本子里的才子佳人,郎情妾意,现实,秦牧隐冷着的一张脸,周身写着生人勿近的模样,她们心知嫁进侯府是不可能的,私底下讨论,说嫁给像秦牧隐那般的女子不是皇亲贵胄便是内阁之女,她们身份低微愿意委身当姨娘。
秦牧隐很受女子欢喜,起码,黎婉在她自己圈子里见过的与她年纪差不多大小的女子心里都存着嫁进北延侯府的心思,都说秦牧隐气质冷清,若是谁能将其捂热了,轮回转世做一匹马都愿意,李芸芸她们不愿意和黎婉打交道,可不影响黎婉听到这些话,她见过秦牧隐长相,知道,那些大胆不要脸的言论,她心底也是赞同的,多少时候,她也曾默默幻想过成为秦牧隐姨娘,后来,心中那份情感越重,霸占的心思愈发强烈……
李氏心里惴惴不安,屋子里,黎婉不说话,旁边的丫鬟狠狠瞪着她,李氏如坐针毡,李芸芸说起黎婉的时候眼神不自觉透露出轻蔑轻视的同时又夹杂着复杂的羡慕,那种感觉李氏也曾有过,小时候有次过年,老太爷赏赐了不少好玩的物件下来,几个庶弟庶妹一起挑选,没人只能得一样,她率先选了一个好看的簪子,谁知,庶妹挑中了一颗心形的宝石,颜色不纯,可甚在稀罕,她心里看不上庶妹,可是不得不承认,她很想有一个,老太爷不喜欢下边几个小辈明争暗斗,她只怪自己下手早了,为此,气恼了好些天,那种看不上的人得到了令人羡慕的东西,其中酸楚嫉妒只有当局人才能体会。
“侯夫人,我那堂姐因着堂叔做官多年,自命清高,她到了试婚的年龄了然而上门说亲的人却极少,想必也是病急乱投医了,那件事发生后!老太爷做主将她嫁去了岳州,今时,人已经离开京城了,大人不记小人过……”李氏顿了顿,眼神留意着黎婉的神情,黎婉垂着眼,如扇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圈阴影,李氏什么都探究不到,只得厚着脸皮道,“人已经走了,你们毕竟有多年的情分在……”
语声未落,黎婉抬起头,一双清澈的眸子澄静如水,李氏一怔,黎婉眉目精致,肌肤白里透红,好似新生的婴儿,一双桃花眼好似波光粼粼的湖面,李氏能清晰看见自己的倒影,黎婉,果真倾城之色。
走神间,她听黎婉不带任何感情道,“你让我原谅李芸芸怕是找错人了,李芸芸冒犯的人不是我是侯爷,侯爷什么样的性子京里边听说过他事的都清楚,李芸芸不过是你堂姐,你犯不着因此来一趟。”
李芸芸妄图勾引秦牧隐,黎婉心底翻江倒海得难受,暗暗说服自己,醉酒后的秦牧隐尚且没有让紫晴得逞,何况清醒着的时候,此时,她才细细端详李氏,一双丹凤眼微微下拉着,鼻梁小巧,一双唇微微偏厚,朱红颜色的唇红涂抹了厚厚一层,与脸上厚重的脂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心下有了思量,抿了一口养生茶,问道,“是不是方大夫人因为这件事怪罪你了?”
李氏脸上挂不住,要是怪罪就好了,方大夫人什么都不说才叫她难受,老实的摇了摇头。
“方大夫人明事理,的确不像会怪罪你,那你今日前来所谓何事,是李家责备你了?”比起方大夫人,李家却是更忐忑,毕竟,李芸芸也是李家的人,将李芸芸远嫁岳州,剩下来的李氏收到连累实属正常,不过,李氏也没有被冤枉。
“这一切都算我的错,当日,堂姐嚷着要去方府的时候我就该察觉出不对劲,若能及早阻止也不会弄成现在的样子。”李氏哪能想到李芸芸胆子大,外边穿的衣服都是敷衍她,人是她带进方府的,出了事怪罪她也是她自找的。
黎婉心里微微不耐烦,面上没表现出多少,沉着性子问道,“你来到底有什么事说吧,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怕是不能帮到你什么。”若要叫秦牧隐原谅她是没辙的,况且,这件事,她心里不舒坦着呢。
李氏张了张嘴,搓了搓手里的杯子,“我来是想请您出面劝劝大夫人将旭哥儿还给我,旭哥儿待在我身边惯了,跟着大夫人惊扰了她休息不说,旭哥儿找母亲的时候哭闹起来无休止,天愈发冷了,您也是身为母亲的人了,孩子着凉了身子难受,为人母的心底何曾会好受?”
竟是这个原因,黎婉敛下胸口的难受,听说微微挑了挑眉,李氏说话还真是妙人,她去方府没有见着李氏这件事便怪异,当日,方淑抱唯一的姿势熟练,分明是有过经验,而且,距黎城上门提亲已经好些时日了,孩子真要是哭闹不止!方大夫人会狠心自己的孙子着凉?
想明白了,黎婉心底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方家的事我只怕无能为力,不说我与方家走动甚少,清官难断家务事况且我不过一后宅妇人。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说着,瞅了眼旁边的紫兰,“去院子看看小姐怎么样了,离开一会儿,也不知哭闹没有大冷天的,别哭的着凉了。”
紫兰屈膝施礼,急匆匆往外边走了,出门走了几步便调转回头,回到门口,喊道,“夫人,不好了,全雪说小姐哭闹得厉害,闹着到处找人呢!夫人,您快去瞅瞅吧。”
离黎婉说话不到一刻,李氏脸上一阵白一阵红,黎婉当做没看见似的,“二少夫人,你也听到了,孩子小,身为人母,与自己的孩子亲近惯了,不过离开一会儿她就哭闹起来,我先走了,紫兰,你送二少夫人出去。”
黎婉起身离开,李氏张了张嘴想要挽留,一时之间又词穷找不着话说,黎婉拆穿她说谎,旭哥儿真哭闹得厉害,她怎么会不在旭哥儿跟前守着有时间跑到侯爷找她帮忙。
失魂落魄地回了方家,她待旭哥儿的确不上心,大嫂生了孩子后大夫人忙前忙后,她生的也是儿子,大夫人也只会在她回娘家的时候帮忙顾着,同样是儿子,凭什么她就要亲力亲为,纵然身边有奶娘,李氏心底对大夫人也是存着抱怨的,今时想来,悔不当初。
“二少夫人,刚才大夫人来过了,说是送去李宅的年礼被李老太爷退了回来,之后怎么做你自己拿个主意。”丫鬟低眉顺耳,这些日子的李氏完全得罪不起,声音不紧不慢,不高不低。
李氏点了点头,颓败道,“送回来就收着吧,李家不收就算了。”李家当没生过她这个女儿,老太爷性子倔,她说的话没人能反驳,李父李母想要收着也是不敢的,她与李家,只怕等老太爷去了关系才能缓和了。
“那奴婢给大夫人回个话。”丫鬟恭敬,说完了还杵在门口,没有李氏的意思不敢离开。
李氏将桌上买回来的小物件一并给她,“你给旭哥儿拿去,顺便看看他过得好不好……”话说到一半又卡住了,旭哥儿对大夫人喜欢得紧,便是对方淑的感情也比对她的深,“老夫人在哪儿?”
“老夫人在院子里,这些日子不舒服,说是不用请安了,大夫人每日早上都会去请安。”丫鬟说完,双手接过李氏手里的东西,李氏虽然是二少夫人,现在,宅子上下谁不知道,她不过只挂着一个名头罢了,二少爷冷着她,大夫人也不和她往来,每天晨昏定省直接越过她去,二少夫人想要讨人欢喜都没机会了。
李氏心中酸楚,摆摆手,回了屋子。
秦牧隐回到府的时候察觉气氛不对,屋子里,黎婉坐在书桌前,奋笔疾书的样子,躺在床上,踢着小腿,床上挂着一排铃铛,她的腿一碰着就发出叮铃铃的笑声,一个人玩得开心极了。
往回的话唯一也会自己玩,可是,黎婉担心她翻身,屋子里暖和,唯一穿得薄,翻身的时候没个章法,黎婉担心她滚到床下来,今日这般还真是从唯一翻身后第一次。
秦牧隐如往常般,先去偏房洗漱,换好衣衫后再出来,屋子里没有人注意她似的,黎婉从始至终没有抬头,秦牧隐眸色深沉,今早走的时候还好好的,黎婉还与他说早些回来,等他吃饭。
昨日,黎府差人送了一只羊来,给静安院送去一些,黎婉说晚上喝羊肉汤,现在沉默不言,只怕有事发生,秦牧隐到门口的时候没注意旁边几个丫鬟的神色,留意了便能从中看出一二。
秦牧隐先坐在床上,手划过一排铃铛,砰铃砰铃的响声,唯一没笑,反而被吓得不轻,看清是秦牧隐后,才将下抿的嘴角松开,眉间通红,秦牧隐暗暗松了口气,他确信黎婉心情不太好,要是将唯一吓得哭了,黎婉定会算到他头上。
“是爹爹,唯一今天可有听话?有没有哭啊……”秦牧隐拍着唯一的小腿,感觉她有力地踢着他的手,铃铛又发出声响,唯一翻身趴下,扭着身子往秦牧隐跟前凑。
秦牧隐抱起她,抬起唯一的手,笑道,“唯一看看娘亲在做?唯一想不想看看?”抱起唯一走到书桌前,不由得一惊,黎婉不是在写字,纸上边东一笔西一画,乱糟糟不说,画地什么形状完全看不出来,他将唯一放在纸旁边,趁机将砚台拿开,唯一可以坐一小会了,秦牧隐松开她,黎婉一惊,搁下笔,扶住唯一,瞪了眼秦牧隐。
秦牧隐笑而不语,平静地直视黎婉,黎婉哪里是秦牧隐的对手,不一会儿就败下阵来,别开脸,气得全身发抖。
秦牧隐心中有了底,黎婉不舒坦是因为他,抱起唯一,给她披了件小披风,挑开帘子走了出去,门口,全竹全雪坐在凳子上聊天,秦牧隐将唯一递给全雪,交代,“老夫人说好些时候没见着小姐了,趁着天黑抱去静安院给老夫人瞧瞧,若是老夫人忙得过来,今晚你们就在那边,明早,我和夫人去静安院接她回来。”
秦牧隐神色如常,全雪老实地点了点头,和全竹抱着孩子走了,秦牧隐又以其他借口打发了门口的丫鬟,回到屋里的时候,黎婉正坐在梳妆台前照镜子,一脸郁色。
秦牧隐趁黎婉从铜镜中看过来的时候,大步上前,将黎提起黎婉婉圈在怀里,他坐在凳子上,胸贴着黎婉后背,他的手还带着外边的凉意,搁在黎婉腋下,黎婉挣扎了两下。
秦牧隐力道大,哪能让她挣脱开,“怎么了,今天谁来府里了?”
黎婉咬着嘴唇,看着镜子里的一张脸白皙水润,拍了拍秦牧隐的手,“侯爷这么早回来干什么?”
语气透着明显的酸味,秦牧隐立即反应过来了,好气又好笑,“今日李家的人来过了?”
想必黎婉知道了李芸芸的事,李芸芸已经离开京城了,李家人担心他报复来向黎婉求情再正常不过,不等黎婉回答,掰过她身子,“有什么值得好生气的?”
进来的时候见她嘟着嘴,一脸愤懑还以为谁给她气受了,没想着竟然是自找的。
红的眼眶立马氤氲了水雾,秦牧隐说过不会纳妾她心里边高兴,可是,李芸芸那般做,换到旁人身上必是要入府为妾的,幸得在方家,因着黎城的关系方家人将这件事瞒下来了,如果没有,是不是就得让李芸芸进府了?
想到这个,黎婉心中一痛,怒视秦牧隐,“放开我……”双腿踩在地上,挣扎着要起身。
秦牧隐觉得黎婉就是没事找事,感觉手背上温热的触感,抬头一瞧,她正胡乱地擦拭着眼角,秦牧隐的心顿时就软了,“别气了,不过一个女子,已经嫁去岳州了……”
秦牧隐不说还好,听了他的话,黎婉也不知哪儿来了力气,一把推开秦牧隐站了起来,哭泣道,“你倒是关系她,她嫁去岳州的事你都清楚,那当日她没穿衣衫站在你前边,你怎么不将她收了?左右那地隐蔽,方二少夫人又是她堂妹,定然不会叫人打扰了你们的好事……”
说到后边,眼泪越来越凶猛,固执地睁大眼,经营的眼眸水光粼粼,活像山里受了惊吓的小兔子。
黎婉往回这般,秦牧隐爱不释手,此时,被黎婉的怒话给气着了,阴沉着脸,目光阴寒地瞄着黎婉。
他不说话,黎婉觉得更像是一种默认,眼泪像是夏日的雷雨,一拨比一拨大,泪水如山洪爆发开来不可收拾,秦牧隐一把抓过她身子,沉声道,“谁与你说她没穿衣服了?”
黎婉挣扎得厉害,质问道,“难道不是吗?可是觉得有人败坏她的名声你心里不舒坦了,左右人还没到岳州,你速度快点,快马加鞭将人追回来还来得及……”
还没说完,感觉身子一松,秦牧隐将她扛在肩头,怒气冲冲,往日的话黎婉早就害怕得缩着脖子了,现在心底存着火气,不顾三七二十一捶打他的肩膀,李氏说是来叫她原谅李芸芸,可有想过她的感受,从旁人嘴里听到爱慕秦牧隐的女子脱光了站在她面前,人前冷静那是装的,秦牧隐或许不在意,可是侯府的名声呢?唯一的名声呢,凭什么侯府的事情要一个外人来告诉她?
秦牧隐将她扔在床上,头碰着一排铃铛,连绵不断的铃声叫黎婉愈发烦躁,起身的时候,秦牧隐脱了鞋子将她架在中间,翻过她的身子,黎婉怒骂了句,随即,感觉一巴掌落在她屁股上,接着,是衣衫撕裂的声响。
又是一巴掌,没了衣物护体,这一巴掌格外响,黎婉一怔,反应过来的时候怒不可知,秦牧隐竟然打她屁股,躬起身子,双腿踢向秦牧隐肚子,用尽了力气,秦牧隐仍好好跪着。
“你倒是有理了。”当日的事情他是被人陷害了,黎婉不问细节就往他身上扣脏水,秦牧隐神色清冷,脸上波澜不惊,一双眼像是黑夜中闪烁的宝石,幽深地看着黎婉。
“我怎么没理了?”黎婉脸色通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几个字说得断断续续含糊不清,这辈子,秦牧隐几乎没与他说过重话,分明他不对,还反过来嘲讽她,黎婉拳脚乱踢,一把扯了床上的铃铛,床帘往下晃了晃,裂开了口子,当初这排铃铛还是黎婉串在线上缝在帘顶的,今时一拉,手心被勒出了血,线是上等的好线,黎婉拽着一用力,小拇指处被勒出了血。
秦牧隐脸色彻底黑了下来,坐在她底盖上,翻过她身子,又是一巴掌落在她屁股上,“旁人的事拿来质问我你还有理了?”那天的事情他本就没放在心上,不过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加之,李家有自知之明将人送走了,他若是大张旗鼓给李家人难堪便是他站不住脚了。
黎婉捂着手,身心俱疼,说出的话也浑了,“本来就是,你看光了人的身子怎么不见人迎进门,左右唯一有个二娘疼也是好的……”
越听她说,秦牧隐心中怒火更甚,面上努力维持着冷静,抬起手,解开袍子,黎婉以为又要挨打,反手想抵着屁股,没想着刮到一处熟悉的炙热,黎婉扭头,羞得脸色通红,哭得更厉害了,“被我说中了,怒火中烧……”
还没说完,感觉他沉身刺入,黎婉身子一僵,这下,直接学唯一放声嚎啕大哭,秦牧隐心里也难受着,她说的那些诛心之语听到他耳朵里像是一团火,烧得他冷静不下来。
秦牧隐撩起她的衣衫,推至腰间,欺身上前,黑着脸道,“谁说我看光她身子了?”所有的怒火因着黎婉嚎啕大哭,身下的动作却是停了。
黎婉哭得一抽一抽的,和唯一没什么两样,扭着头委屈的模样,秦牧隐身子又是一沉,感觉她身子明显软了,秦牧隐再次问道,“谁与你说的?”
“难道不是吗?”李氏虽然说得隐晦,可是,大冬天一件薄薄的纱裙,里边未着寸缕,穿与不穿有什么区别?想着,黎婉双手趴在床上,头埋在中间,白天李氏来给她脸色,秦牧隐回来又欺负她,悲从中来,“你混账,欺负人,欺负人……”
秦牧隐双手撑着床,她身子干燥,他被弄得难受,不过,却没放过她的打算,今日不知道谁来过,她就相信旁人说的了,以后呢,以后她怎么办,索性今晚他回来了,若是不回来她不得更加胡思乱想?有心给她教训,身子一缓,紧接着,再次用力沉入……
黎婉被胀得快断了气……
秦牧隐虽说气黎婉,却留意着她身子反应,感觉她没动静了,心里一晃,翻过她身子一瞧,小脸上全是泪,紧紧咬着贝齿,嘴唇被咬出了血丝,还有一丝血顺着她紧握的手心流出……
秦牧隐气得脸色发紫,真想弄死她算了,左右他痛快些……
退出身子,手摸上她下巴,“松开,松开!”
黎婉闭着眼,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之前认为秦牧隐看了李芸芸身子的话,现在就是觉得秦牧隐不爱她了,脸色惨白,心一抽一抽痛得厉害……
秦牧隐急了,她脸色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全是血,上次黎婉昏迷几个月的情形他还历历在目,那种生不如死的日子他再也不想回去了,抱起黎婉,轻轻顺着他的背,哄道,“好了,我错了,睁开眼,嘴唇出血了。”
他不过气她不信任他,哪怕折腾得自己受伤都不愿意说句话罢了。
黎婉一口咬在他肩头,嘴里全是血腥味,“你承认看了李芸芸身子了?”
秦牧隐沉着脸,担心她又将自己折腾得受伤,耐着性子道,“那日全安跟着,远远地我瞧见不对劲就走了,哪看清了什么。”李芸芸胆子大,竟敢在半路拦截他,至于穿了什么,秦牧隐满心想着李芸芸的下场哪有仔细看。
“远么,她还与你说话了。”黎婉趴在秦牧隐肩头,吸着鼻子,边哭边控诉秦牧隐不对。
“说话我也隔得远,全安走在前边,我哪有看见什么。”秦牧隐顺着她的背,趁此机会问道,“今日谁来过了?”李家的人纵然来赔礼道歉也不敢将当日的事情细说,坏了李芸芸名声不说,在他这边也讨不了好处。
而真和全顺几人围在一起准备喝两杯的全安后背直冒冷汗,转身,除了高高挂起的灯笼,什么都没有,谁要害他不成?
黎婉心里还难受着,“可是,你回来没有与我说。”黎婉在意的便是这件事情,李氏与她细说是想求她帮忙,她听在耳朵里像是被人抓到了短处,呼吸都慢了。
“不过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我要是与你说了倒显得她有多重要似的,加之,侯府的事情也多,你要照顾唯一,忙得很,何须管外边的腌臜事?”秦牧隐这番是实话,他瞒着甚至不想将这件事情闹大便是因为这个原因。
“李芸芸身材是不是比我好?”不等秦牧隐回答,黎婉又哭了起来,生了孩子后她身材恢复得好,可是,秦牧隐看得久了也会生厌的!妻不如妾便是这个道理吧。
她分明是胡搅蛮缠,秦牧隐却也只得顺着她的话说,“隔得远,没看清,问全安的话倒是知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黎婉生气的时候特别不好说话,他回来问黎婉的问题,她一个都没回答,只顾着质问他了。
“侯爷,您是不是觉得妾身不如外边的女子漂亮?”现在她还年轻秦牧隐都不喜欢他了,再过些年,她老了,秦牧隐会不会常年不回府了?
“我接触的人少,外边的人长什么样子也没仔细瞧过,别胡思乱想。”秦牧隐听着她呼吸渐渐顺了,脸色稍霁,谁知又听她委屈道,“你刚才打我了,打了好多下,我爹娘都没那般打过我,你还欺负我……”
说到这,好不容易平缓的呼吸又带了鼻音,秦牧隐不用看也知道她又开始哭了。
手轻轻摸着刚才他巴掌打过的地方,通红一片,感觉她身子一颤,秦牧隐满心歉意,声音稍微软了下来,“你以后别冤枉我……”
黎婉一噎,吸了吸鼻子,正要开口说句软话,感觉一双手扣着腰肢往下一按,黎婉的话卡在了喉咙,瞪大眼,梨花带雨地望着秦牧隐,“你欺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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