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在侯府门口说的一番话传开了,京里边好些人重新打起了小九九,黎忠卿温文尔雅,受皇上器重,入内阁是早晚的事,刘氏大字不识几个怎配得上黎忠卿,故而,心思一转,不少人将主意打到了黎忠卿身上。
黎忠卿正人君子,翩翩风度,人已不惑更显几分成熟,许多拜访北延侯府的帖子转去了黎府,加之,黎府还有适婚的两位少爷,下帖子的人愈是多了。
刘氏见着帖子,心里边是又高兴又生气。“老爷呢?”刘氏在京里走动少,难分清楚谁是冲着黎忠卿,谁是冲着黎城黎威来的,想与他商量一番。
婆子扭头,朝黎城院子的方向道,“老爷说有事叫二少爷做,怕是在二少爷院子里。”这两日上门拜访的人多,刘氏忙前忙后想必忘记老爷和她说的了。
刘氏垂眸,想起来了,黎忠卿叫黎城将书房的书誊抄一份,等唯一满月的时候作为礼物送去,想着外孙,刘氏展颜一笑,“你先下去吧,叫厨房给老爷做些糕点端过去。”
“是。”婆子转身离开,刘氏回到屋里,桌子搁着许多帖子,有桂花宴,赏菊宴,还有秋高的诗会,刘氏缓缓坐下,黎城还没说亲,宴会她还得去,从帖子里筛选出几户人家,日期在九月,那时候黎婉出月子了,正好可以问问她的提议。
黎城与她关系还僵持着,刘氏苦闷不已,瞅着帖子,盼着快到九月才好,黎忠卿说等黎城成亲后,家里的大小事宜都交给黎城媳妇,刘氏掌家惯了,当然不会答应。
又过了两日,刘氏留意黎忠卿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了,心里急躁起来,黎城不搭理她,黎威又是个没城府的,她身边都没个说体己话的人,这么些年,黎忠卿守身如玉刘氏习以为常了,若黎忠卿变了心,刘氏整个人愈发焦躁不安。
还有几日黎婉就出月子了,秦牧隐吩咐人将正房收拾了一通,屋子里的摆设微微有所变动,窗边的大床垫了一整张白色狐狸皮的毯子,窗边装了落锁的栏杆,栏杆旁垫了厚厚一床棉被,床上有许多小孩子的玩意,紫兰津津有味地向黎婉说完,一脸羡慕,外边的人酸言酸语,若是进了侯府,只怕找不着话说了。
侯爷对夫人,不是一丁点的好。
黎婉忍不住笑起来,“唯一有自己的木床,到了自己能玩的时候都夏天了……”
紫兰不赞同,“小主子半岁的时候就能试着坐起来玩,那时候天气还凉着,况且,便是夏天,将毯子拿开便是了。”紫兰觉着还是侯爷看得长远,小主子大些了便不只在床上玩了。
黎婉笑了笑,转移了话题,“外边可有关于老夫人不好的传言?”
老夫人将秦牧隐纳妾的事儿揽在她与老侯爷身上,京里边闲的人多,最喜东家长西家短,黎婉担忧有人恶意中伤老夫人。
“这两日没了。”紫兰如实答道,“太后刚说出这话的时候,户部有两位大人家眷传老夫人看似温和实则毒辣,老侯爷不纳妾不是自愿是被老夫人管得太严了,后来,太后出面训斥了乱嚼舌根的人,还将府里的老夫人请进宫说了会话,之后便没再听过什么了?”
黎婉沉思,太后出面,乱嚼舌根的人不敢说什么了,秦牧隐也提到过,当年,的确是老侯爷自己不愿意。
下午的时候,刘氏来了,火急火燎的模样。
紫兰奉上茶盏,转身退到门口。
刘氏端着茶,左右瞄了眼,确定无人了才开口询问黎婉,“这两日侯爷大概什么时候回来的?”
黎婉不解,秦牧隐要着手准备唯一的百日宴,宴会在宫里办,大大小小的事还要秦牧隐亲自谋划,他这两日都在宫里琢磨百日宴的事,“娘怎么问起这个了?”
“你爹昨晚没归家,天亮的时候才回来,换了衣衫就去衙门了,我问他他还给我冷着脸什么都不说,问他身边的小厮,说是跟侯爷一块。”外边都在传黎婉好命秦牧隐宠她的事,其中就有秦牧隐归家早,整宿不回家,秦牧隐怕是做不出来,故而,刘氏才坐不住了来问问黎婉。
黎婉轻蹙着眉头,“昨晚侯爷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唯一的百日宴在御花园设宴,皇上命侯爷将御花园布置一番故而才晚了。”秦牧隐回来得晚都会让全安回来说一声免得她担心,秦牧隐并没说昨晚和黎忠卿一起的事。
刘氏脸色一白,心中酸涩难忍,“必是你爹在外边有人了,我就说他什么时候不忙,偏生在旁人寻思送小妾给他的时候,等着,看我不弄个明白。”重重搁下茶盏,刘氏红了眼眶,数落起黎忠卿的不对来,“这么些年我陪着他吃苦,给他生儿育女,他竟想着左拥右抱,都当外祖父的人了学别人纳妾,我要跟他和离……”
黎婉沉默不语,和离这种事刘氏估计也只在心里想想,不过,她记忆里,黎忠卿还真没夜不归宿过,遂劝刘氏,“娘,您也别着急,待会侯爷回来了我问问,你现在要是跟爹闹起来还不给外边的人可趁之机了?”
刘氏哼了声,不过,性子倒是稳了下来,“我要不是担心给了外边一群狐媚子机会,依着我的性子,早就闹到衙门去了。”依着刘氏往年的性情还真做得出这种事来,现下却是不能了,坏了黎府的名声,黎城亲事就难了。
说起这件事,刘氏便将帖子的事一并说了,“你瞧瞧这几户人家怎么样?以往旁人看不上咱家也就算了,现在下了帖子却是不好辞了,我派人打听过,这几户人家可是京里出了名的德高望重,要是不去的话怕落得不好的名声……”
刘氏的话还没说完,瞅着黎婉眼神不对,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装扮,问,“盯着我看做什么?”
“娘,您变了不少。”刘氏目光浅,性子直,最爱攀龙附凤,到处显摆,今时能将其中利害娓娓道来,长进不少,望着帖子,黎婉点了点头,“这几户人家的帖子却是不好辞了,黎城要是能与这几户人家攀上亲,确是好的,我还以为娘您都是来者不拒呢。”
刘氏神色一僵,尴尬地别开脸,心虚地顺着耳腮的发,抬高嗓音道,“我是那种人吗?”说到后边,自己也说不下去了,若不是有人盯着黎忠卿,她不介意屈尊降贵显摆一下黎府今时的地位,然时机不对。
黎婉心思一转便明白了,敛下思绪,认真思考刘氏说的这几户人家,“娘,您先别急,侯爷回来了,我问问,若给侯府下了帖子,我与你一道去看看。”
刘氏就盼着这句话呢,她不会说话,看人只看表面,论眼光,却是比不上黎婉。
傍晚十分,刘氏惦记着黎忠卿,不顾黎婉的挽留,匆匆忙回家了,遇着黎城从翰林院回来,黎城毕恭毕敬唤了声娘,刘氏没来得及张口,黎城已经转身走了,刘氏对着背影,叹了口气,心底想着,还是黎婉性子好,不会与她怄气。
秦牧隐回来的时候黎婉正握着唯一的小腿玩的起劲,难得唯一睁着眼,在门口秦牧隐就听到黎婉的声音了,黎婉声音清脆柔和,夹杂着丝丝甜意,秦秦牧隐走进去,越过屏风,黎婉眉开眼笑,而唯一,张着嘴,露出泛白的舌头,也是笑着的模样。
“今日怎么没睡?”秦牧隐先去洗手净面,折身回来的时候,黎婉已经将唯一抱起来,嘴里哼着小曲,是在沧州的时候巷子里小孩子嘴里哼的调调,秦牧隐伸手接过孩子,“唯一满月那日,我想着就家里边的人热闹一下就好了,和岳父三叔说过了,你觉得如何?”
“侯爷看着办就好。”黎婉将唯一递过去,说起今日刘氏来的事,“娘说爹一宿未归,侯爷可知道真相?”
秦牧隐晃着手,唯一高兴得很,笑不出声,咧着嘴表示心底的欢喜,“昨日岳父同我一起入宫,还有舒大人,御花园的布置尽量不大肆动土,舒大人提了些意见,岳父赞同,和舒大人相谈甚欢,吃了饭皇上留两人赏月,估计是醉酒歇在舒家了吧”
黎婉蹙了蹙眉,只怕中间还发生了什么事黎忠卿不好和刘氏开口,否则,下边的小厮不会拉秦牧隐下水。
“怎么了?”
“没事,娘担心有人给爹纳妾,心里急得不行。”刘氏爱贪小便宜,性子泼辣,真到了这种时候心里没主意了,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真将黎忠卿惹毛了,吃亏的还是她,黎婉觉得刘氏也不是不聪明,至少在这件事上脑子清醒着呢。
用过晚饭,全安站在门口,说有事禀告,秦牧隐出去一会就回来了,给她解释,“韩蒙出了点事,我出去一趟,你早点休息。”
不想他回来就为了解释,黎婉心中一暖,提醒他,“侯爷,您小心点。”
秦牧隐点头出去了,黎婉招来紫兰一问,紫兰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韩蒙其人黎婉并不怎么理解,不过,韩阁老为人耿直,韩蒙一个庶子,想来掀不起什么风浪。
韩蒙到处寻不到夏青青影子,竟将主意打到侯府来了,秦牧隐吩咐全安,“你与全喜说好生跟着他,不时透点风声出去。”走投无路,韩蒙唯有进宫找韩贵妃帮忙,锦太妃逮着这个机会,就看她心中如何抉择了。
秦牧隐去了趟铺子,全船死后,商船这一块全部交给他徒弟打理,秦牧隐亲自查看了番,回到侯府的时候,黎婉和唯一已经睡了。
三十天一过,黎婉将自己关在偏房,整整泡了一个时辰的澡,肌肤都起褶皱了才出来,换上桃粉色的衣衫,外间罩了层纱衣,身段窈窕,面色红润,秦牧隐抱着唯一坐在窗边,半掩的窗户,不时左右晃动,唯一紧紧盯着,而秦牧隐,目光专注地锁在黎婉身上。
黎婉取了腰带,闻着发间的清香,整个人轻松不已,瞅着一大一小一个往右一个往左的神情,徐徐绽出一抹笑,“怎么了?”
在梳妆台前落座,时辰还早,黎家人和三房的人还没来,黎婉打开盒子,从里边拿出玉兰花簪子递给紫兰,“今日盘个简单的发髻,妆容淡些。”要抱孩子,她担心唯一闻不惯脂粉香。
紫兰会意,盘了个简单的如云髻,将玉兰花簪子插进去,又从梳妆盒里拿了两只粉红色的钿花铺在发髻周围,将黎婉的眉毛稍微修了修,淡淡的刷了刷睫毛,抹上唇红,铜镜里,言笑嫣然的脸清雅娇柔,精致动人,眼含春水,潋滟妩媚。
黎婉转过身子,秦牧隐不动声色移开了眼,黎婉撅了撅嘴,以为秦牧隐不喜欢,侧过身子,小心翼翼从铜镜里打量。
猛然,铜镜里一双深黑如夜的眼望了过来,紧紧盯着她后背,黎婉嫣然一笑,秦牧隐反应过来,不由得失笑,抱起孩子,“走吧,去静安院给老夫人请安,唯一还没去过静安院呢。”
到静安院门口,听着里边的欢声笑语,黎婉顿了顿脚步,低头,确认穿着没出问题了才跟上秦牧隐的步伐,到门口,秦牧隐撩起帘子,侧身,叫黎婉先进屋,屋里的人看过来,不知为何,黎婉红了眼。
连氏直接站了起来,上前拉着黎婉往里走,一双眼锋利地端详着她,“牧隐媳妇,你这副样子完全看不出刚做月子里出来,吃的什么呀,肤色愈发好了,看得三婶都羡慕了。”
周鹭也面露惊讶,回想她做月子出来时的模样,不说连氏,便是秦牧庒都差点认不出来了,不是惊艳而是被吓着了,“若不是见你怀里抱着一个,旁人还以为你又怀上了呢。”
反观黎婉,肚子上没有丝毫的赘肉,肩膀仍和以前一样窄,尖尖的笑脸,略施脂粉已是倾城之姿,周鹭跟着起身,忍不住打趣,“见着你这副样子,我都想再生个孩子了。”
黎婉娇羞着脸,朝连氏屈膝行礼,完了,走到老夫人跟前,老夫人扶着她,“都是一家人,讲什么虚礼,快来,你三婶真没说错,人啊,愈发好看了,快让我看看唯一。”
唯一闭着眼,到了老夫人怀里拱了拱身子,翘着屁股,小拳头搓了搓脸,不一会安静下来接着睡去,老夫人看得有趣,“孩子就是要多睡,睡得多了身子才会好。”
唯一皮肤白,这点随了黎婉,老夫人抱着孩子,很快便将孩子递给周鹭,瞥见黎婉望过来,老夫人解释,“前些日子得了风寒,担心过得唯一了,你别多想。”
黎婉不知老夫人生病的事,瞅了眼秦牧隐,老夫人好笑,“不过是个风寒,张大夫还在府里呢,没什么值得挂心的,我叫牧隐不与你说的,牧隐,你去隔壁找你三叔他们吧。”
周鹭抱过孩子,欢喜不已,“真够沉的,比康康那时候沉多了,长大了定是个有福气的。”
刘氏和黎忠卿姗姗来迟,黎城黎威见着小侄女就移不开眼了,和安安康康较真起来,黎城抱着孩子,黎威凑上前,“二哥,唯一长得像我,你看她的鼻子,眼睛,嘴巴,和我的一模一样。”
刘氏坐在一旁没什么精神,黎婉觉着怕是她和黎忠卿闹矛盾了,屋子里人多,也没找着合适的时机说话,吃饭的时候,黎城怀里的唯一醒了,拱着身子,要哭不哭的模样,黎城将孩子还回来,黎婉伸手摸向她的裤子,果真尿了,薛娥以为逮着机会了,凑上前,“婉姐姐,我能抱抱吗?”
黎婉还没来得及出口,周鹭在旁插过话,“二弟妹,进了秦家的门,堂弟妹都该称呼你一声堂嫂,你叫她婉姐姐,不妥。”
薛娥红了脸,连氏瞪了眼周鹭,薛娥面皮薄,当进府的时候说话细声细气,在周鹭跟前没少被她打趣,周鹭收到婆婆的警告,脸上更是笑开了花,薛娥比李芳芷,性子好得没话说,平时没事的时候就帮她照顾康康,康康私下也说这个二婶对他好,有这样的妯娌,周鹭哪会不高兴。
黎婉一时之间也不知怎么称呼薛娥!笑着解释,“她怕是尿了,我先抱着去老夫人屋里给她换尿布。”孩子尿了肚子会饿,老夫人叫江妈妈跟着进屋将窗户关上,别吹着唯一了。
中间的时候,唯一又拉了一次,静安院没有准备给唯一洗屁股的水盆,只给她简单的擦了下,送她们走的时候黎婉都没问问黎府的情况,不过,黎城黎威面色如常,不像是出了事的样子,黎婉便不再过问了。
傍晚时,黎府的人才和三房一起走了,秦牧隐叫黎婉先回屋,他去送人,黎婉留下,路上,问起老夫人生病的事,老夫人不愿意说,只怕和上次的事情有关,紫兰摇头说不知。
黎婉只好等秦牧隐回来的时候再问。
秦牧隐叹了口气,“老夫人不想你知道便是因为这个,人总会有生病的时候,因着时机不对,担心你多想才不与你说,你别忧心了,张大夫开过药了,好得差不多了。”
秦牧隐躺下,黎婉晚上要喂孩子,睡在外侧,脱衣时,一双柔软紧紧裹在衣衫下,秦牧隐心口一紧,翻过身,朝着里边,刚出月子忍忍对黎婉好,秦牧隐琢磨着张大夫说的日子也就十来天了,多的都忍过来了,不差这几天。
日子不紧不慢过着,黎婉隐隐发现了不对劲,她都出月子了,为何秦牧隐没有想象中的作为,好些时候,秦牧隐手都探进了她衣衫里,黎婉半推半就等着,后来,他浅尝辄止一番就算了。
她对着铜镜细细看着自己的容颜,紫兰几个都说她美了不少,为何秦牧隐却没什么反应?
这晚,秦牧隐在宫里耽搁了会,舒岩拉着他,目光微闪,“那晚的事情是我疏忽了,还请侯爷改日约了黎大人出来,我好生给他赔礼道歉。”
秦牧隐一问才知道那天晚上出了事,不过,黎忠卿的性子想来也不会介意,“舒大人,你亲自上门拜访,岳父是个明事理的,说清楚了不会放在心上。”
原来,黎忠卿那晚醉酒后的确是去舒家歇息了,舒家一个丫鬟听了外边的话对黎忠卿存了心思,趁机去前院收买了小厮,半梦半醒间黎忠卿醒了,丫鬟说是舒岩的意思,黎忠卿以为舒岩也和其他官员一样,走的时候没和舒岩说一声,之后遇着了也是冷着脸,舒岩有口难言,这才想到了秦牧隐。
回到侯府,屋子里灯火通明,秦牧隐瞥了眼门口的丫鬟,紫兰笑意盈盈,“奴婢这就去传膳。”
撩起帘子,黎婉坐在梨花木圆桌前,一身月白色雪花底案缎面上衫,浅绿色的拖地长裙,粉面桃腮,精致的桃花眼微微上挑,水雾雾的眸子波光潋滟,秦牧隐脚步一顿,随即,面色镇定地落座。
秦牧隐吃完饭,问黎婉,“要不要出去走走?”
黎婉摇头,天色暗下,深秋的夜晚,天空悬着一轮残月,偶有一两只虫鸣,黎婉去书柜边找了本书回了内室,秦牧隐莫名,想起黎府的事,秦牧隐追上前与她说了,“那位丫鬟并没有得逞,半夜,岳父身边的小厮起身伺候发现了,不过丫鬟嘴里嚷着她是岳父的人,想来,岳父自己也是不清楚的。”
黎婉翻开书,看了会,然后,铺开纸张,往砚台倒了墨汁,蘸笔后自己写了起来,秦牧隐坐在一侧,黎婉写的不是其他,而是今日唯一的表现,八月二十七,天晴,唯一已经一个月零八天了,睁眼的时间不长,可是,睁眼的时候,眼睛比之前要大些……话不多,刚好一页,秦牧隐好奇起来,“什么时候开始写的?”
秦牧隐拿过书,有两页,一页是唯一月子的表现,言简意赅,却生动得很,秦牧隐拿过笔,在最后一块写了一行字,母,秦黎氏录。
两人说了会说,黎婉指着手里的另一本书,秦牧隐明白了意思,好笑道,“我先去沐浴,出来时与你细说。”
黎婉九月要参加诗会,依着她现在的身份本不用亲自作诗,不过,黎婉说以防万一还是自己备一首,别丢了侯府的脸。
沐浴出来,屋里的灯已经灭了,留了床尾的一盏,唯一睡在木床上,盖着桃花图案的被子,秦牧隐脱了鞋,翻身上床,黎婉扭头,将书搁在被子上,秦牧隐翻开第一页,往床边挪了挪,手伸到她身下,将她圈在怀里,黎婉背对着他,秦牧隐鼻尖全是淡淡的发香,“将书放回去吧,真想不丢脸,还有其他的法子。”
黎婉的心思本就不在作诗上边,手里拿书不过是个幌子,心不在焉的应了声,微微缱绻着身子,话手在被子里慢慢反手握住他,手颤抖得厉害,黎婉索性拿了书,起身,搁置在床前的柜子上,随即,转身,面对着秦牧隐躺着,仰头,打量着他眉眼。
“怎么了?”秦牧隐温暖的手落在她侧脸的耳垂上,白皙光滑,秦牧隐暗暗算了算日子,还有两日,两日后他就不用忍着了。
“侯爷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话到嘴边成了这样,黎婉差点咬着了舌头,那些话太过羞人,上辈子黎婉脸不红心不跳,这辈子怎么也问不出来,只能伸手抱着他腰身。
绯红的耳垂,娇羞的双眸,落在腰身微微加重的力道,秦牧隐眼神一暗,随即透亮起来,黎婉暗示得明显,秦牧隐若不明白就白活这么久了,笑着在她唇间落下一吻,正欲解释,黎婉的小手已经顺着衣衫滑了进去。
一如既往的紧实,黎婉脸色发烫,壮着胆儿将手滑了下去。
秦牧隐身子一颤,捧起她的脸倾身上前,温润中,黎婉呼吸渐渐乱了,身子跟着软了下来。
呼吸的空隙,衣衫落地,烛光黯淡,秦牧隐学着她白日喂奶时的样子拖着一处浑圆,沙哑道,“又大了。”手指一转,手心一片湿润。
“呀?”黎婉的脸红得能沁出水来,急忙扯过被子盖好,羞愤地埋下头,竟然弄湿了秦牧隐的手,她捂着发烫的脸,羞愤欲死。
秦牧隐一怔,回过神,慢慢将手凑到嘴边,轻轻舔了一口,黎婉抬头瞄着这一幕,气血上涌,胸前胀得厉害,唯一刚吃完睡着了,黎婉不知所措,秦牧隐像心有灵犀,往下挪到被子里,露出一头漆黑乌亮的发。
情不自禁地嘤咛出声,黎婉咬着嘴唇,扭头,瞅了眼安静的木床,微弱的光下,唯一丝毫不知,她的父亲正和她抢了她的夜宵,吃得正欢,贝齿摩擦间,黎婉惊叫出声,猛地,急忙捂住了嘴,他用牙齿咬她,疼痛间身子莫名升起股难掩的情愫。
她环着他脖子,双腿撑开,似泣似诉地求饶。
极致的欢愉,黎婉意识涣散,溃不成军。
他沉根没入,一次一次埋入她身子,极致的柔软,她撑着身子,额间密密麻麻的汗,顺着脸颊流下……
忽明忽暗的屋内,缱绻,迤逦,柔媚蚀骨的声音中间断了半个时辰,接着又在漆黑的夜响起,外边的紫兰几人得了黎婉的吩咐早早回屋躺下!却是没听到屋里的动静。
天麻麻亮的时候,木床上传来哭声,黎婉撑着眼皮,全身无力。
“你累得不轻,我来就好。”
黎婉身子像是散了架的疼,偏生,还是她自找的一脸羞愤,坐起身,将枕头立起来垫着后背,接过孩唯一,听他又道,“今天让全雪进屋守着孩子,你好好睡一觉,我还要去宫里……”
黎婉红着脸说不出话来,闷声闷气点了下脑袋。
秦牧隐将孩子递给黎婉,转身去偏房洗漱去了,昨夜两人折腾过了,到了后边,她都是习惯地随着他晃着身子,唯一该是醒了一会儿了,睫毛全是泪花,撩起衣衫,唯一含着便不再哭了,黎婉轻轻擦了擦她的眼角。
平日搁唯一衣衫的盆子是半夜换下的床单褥子,黎婉别开脸,安心看着唯一。
秦牧隐出来时已经换好的衣衫,一身暗色袍子,长身玉立,餍足的望着黎婉。
相较而言,黎婉却是一脸倦色,唯一吃得差不多了,黎婉将孩子递过去,“估计拉屎了,待会记得换了,我还要睡觉。”不等秦牧隐说话,人已经上床,盖上被子睡了。
唯一砸吧着嘴,闭着眼,自顾睡着。
秦牧隐哭笑不得,似平日般拍着唯一的后背,之后,将尿布拿开,亲自给她洗了澡才去外间吃饭。
期间,黎婉并没有睡着,不过看不惯事后她累得半死,秦牧隐却神采奕奕罢了,不得不说,听着秦牧隐的脚步声渐渐远了,黎婉侧过身子,唯一在木床上,又睡了。
她满足一笑,阖上眼,沉沉睡去。
是被耳边的哭声吵醒的,唯一该是饿了,放声大哭,黎婉瞅了眼外边的天色,都快晌午了,紫兰进屋,黎婉正抱起唯一,“夫人您醒了?”紫兰刚将屋子里的被子褥子端下去,正转身准备抱唯一来着。
“你叫人去黎府传个信,请黎夫人来一趟,我有话与她说。”刘氏和黎忠卿前两日来的时候不太对劲,刘氏怕是听到风声误会黎忠卿了。
紫兰转身去二门与二九说了,之后,回来伺候黎婉梳洗,才想起早上的事,“二堂夫人早上的时候下了帖子,侯爷说不准打扰您休息就给辞了,夫人看着哪日有空奴婢去一趟尚书府。”
黎婉不知道有这茬,想起之前薛娥拜托她的事,黎婉沉默了会,“她还是新妇,出门多有不便!待会我写封信你送去尚书府,转告她!我心里有数就好。”
薛娥出门,连氏和周鹭不说什么,旁人闲言碎语起来受伤的还是她。
用过午饭,二九说刘氏要明日才得空,黎婉瞅了瞅时辰,黎婉带着唯一去静安院看老夫人,路上遇着张大夫,问了两句才知天气转凉,老夫人的风寒好得差不多了,腿又开始疼了,上辈子,老夫人就有腿疼的毛病,受不得冷,稍微冷了就疼得厉害,去到静安院的时候,老夫人坐下院子里,腿上盖着毯子,听到脚步声,扭头时,脸上堆满了笑。
“这时候,猜着就是你们娘两,唯一睡着了?”光线强,唯一受不住,黎婉就将唯一放在篮子里,上边盖着布,黎婉将篮子搁在石桌上,指着唯一,“怕知道来看您的,瞧,睁着眼睛呢。”
老夫人笑得愈发开怀,唯一不知看着哪儿,咧着嘴笑得正欢,老夫人高兴道,“孩子像你,爱笑,是个有福气的。”
“我的福气也是侯爷和您给的,唯一有祖母疼着,肯定也是个有福气的。”说着,起身,手伸进篮子,黎婉忙让她坐下,“您坐着,我将孩子抱出来就好。”
唯一到了老夫人怀里,也不哭闹,玩够了,自己闭上眼,老夫人不由得感慨,“这孩子是个懂事了,牧隐小时候都没她听话……”
夜里,秦牧隐回来的时候,黎婉将这话与他说,灿然笑道,“唯一像我。”
她小时候该是听话的,秦牧隐不与她争辩,先看了孩子,打量一番,“眉眼像你,鼻子像我,嘴巴像你的多。”秦牧隐煞有介事道,“像你也好,性子好,人又漂亮,长大了不知多少人上门求娶呢……”
越扯越远,弄得黎婉不好意思搭话了,她和秦牧隐是她主动来着,问宫里布置得如何了,想岔开话题,“皇上兴师动众,锦太妃心里会不会不舒坦?”
不舒坦是自然,估摸着再有两日,韩蒙耐不住性子就要进屋了,他没料到韩蒙还留了一手,若不是全喜手里边的人反应快,被他钻了篓子,老夫人和黎婉也会危险。
“这些日子你尽量别出门,锦太妃和皇上开诚布公说了,皇上仁孝两难全,最后如何还不可知。”锦太妃与皇上说了什么秦牧隐不可知,锦太妃要太后死自己做上那个位子是明摆着的事,今日,皇上问他,“牧隐,听说很早的时候你身边的奶娘就从你身边打发走了?”
皇上不会感情用事的人,问出这句话,锦太妃怕是动摇皇上的心智了,他不明白,皇上登基,锦太妃不学淑太妃好好享福,瞎折腾什么,后宫中,历来掌管凤印的是皇后娘娘,纵然锦太妃成了太后,后宫与她也没多大干系。
隔日,刘氏来的时候,将大街小巷传得正热的事说与黎婉听,黎婉忆起秦牧隐的叮嘱,蹙了蹙眉,“锦太妃想要将大皇子报过去养在云锦宫?”
“是啊,都这么传的,你说太妃娘娘心里边想些什么?”皇后娘娘掌管后宫以来,后宫风平浪静,便是刚怀上龙子想要作妖的韩贵妃被皇上禁足现在还没放出来,不说大皇子是以后的太子,便不是太子,也没有将皇子养在太妃宫里的说法。
黎婉面露不解,“皇上怎么说?”
“皇上没说什么,朝堂上议论纷纷。”刘氏唏嘘,随即,想起黎忠卿的事,气得脸色乌青,“上次还没与你说,你父亲做下的糊涂事,我瞧着他是嫌弃我长得难看了,恨不得将我扫地出门,他竟然……”
想起那件事刘氏就火大,黎忠卿说是被人设计陷害,刘氏可看不出他是被陷害的,握着黎婉的手,泫然欲泣道,“婉儿,这件事你可要帮娘撑腰,你爹要是真要将那个狐媚子迎进门我就不活了。”
“爹口中说的可是舒家的丫鬟?”
刘氏忘记了哭,瞪着大眼睛,“你也听说了?”
黎婉三言两语将秦牧隐与她说的告诉了刘氏,刘氏恨得牙痒痒,“你爹也是个蠢的,被人陷害了还不知道,不行,我得去一趟舒家,摆明了欺人太甚,谁不知你爹忠厚老实,年轻的时候都没想着纳妾,一把年纪了哪还有精气神……”
“娘,您用不着去舒家了,舒夫人我见过一两次心思通透着呢,这种事,哪能还将人留着,你也别与爹置气了,他心里也不舒坦着呢。”黎婉劝道,这种事只怕是个误会,说通了就好,她担忧的是宫里,锦太妃想一手遮天,太后还好,皇后娘娘处境怕是不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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