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钧彻底缄默下来,脸上神情无悲无喜,整个人宛然化作了一尊石头做的雕塑一般。
然而应丹昀竟似也十分有耐心地等着他的反应,只见良久之后,傅钧方才身形轻微一动,终于迟钝地开口道:“他……就是华玉的兄长?”语调却已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有些既干涩又沙哑。
眼见应丹昀微微颔首作答,傅钧心中一阵悸动,脑中陡然有念头一闪而过,不自禁道:“可是秦湛明明与我同龄,而他曾经说过,华玉比我年长六岁……”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他并不认为秦湛会是华玉之兄的缘故。
秦湛也不至于会在华玉的年龄上说谎,因为这是一戳就穿的事。
“你应该知道夺舍之术吧?”应丹昀反问一句,旋即悠悠答道,“既然要掩藏身份,自然是彻底换一具躯壳最为妥当。”
应丹昀见傅钧脸上微微变色,遂又道:“不过你也不必对此耿耿于怀,他是特意等到言家之子咽气后才施行夺舍之术的,因此倒也算不上多造杀孽。”
“……”傅钧不语,目光微垂,右手却不自觉地渐渐握紧成拳。
“他夺舍之后,立即便将外貌变成自己真正的容貌,所以你如今看到的他,确实是他本来的容貌。至于名字么,他也的的确确是姓秦名湛。”应丹昀淡淡一笑,“不然以他的性子,又岂能容忍你眷恋上旁人的容貌,口口声声呼唤着他人的名字?”
“……”傅钧知道应丹昀说的应该没有错,因为秦湛的独占欲确实极其强烈。
“总而言之,他隐瞒你的,只是他的身份来历。”
傅钧心中仿佛有一块巨石重重落下,却因为力量过于庞大,反而将心头砸出一个又深又长、鲜血淋漓的伤口。
……虽然事实真相令人惊心,可这样一来,先前那些让他困惑不解的谜团便完全说得通了。
……譬如去年九月十二那一日,也是六大派齐心戮力围剿灭天教之日,在魔域里,他身陷于幻阵之中,听到了华玉与其兄的私下谈话。而那时华玉见到其兄,为什么会惊讶于对方竟然成了魔修,正是因为秦湛前不久刚刚入魔,事情确是十分突然。
至于为什么对方说话的声音和秦湛平时的声音全然不像,应该是秦湛刻意做了伪装,为的就是不让自己识破。
并且自己天生为粹华之体,明明应该能免疫所有幻术,唯独对秦湛一人毫无作用,已经算是特殊例外了,若是再加上一个素未谋面的华玉之兄,未免令人质疑起粹华之体的功效来。
……而在清虚山上,六大派齐聚一处、商讨如何对付魔域的那一日,秦湛提起华玉的母亲、前任玄阴派掌门华嫇时,也是一直称呼对方为“华玉之母”,从未直呼过其名。
而当时秦湛对其他门派的掌门皆已直呼其名,包括曾经的师父陆淮风在内,如此称呼未免有点与众不同,傅钧当时只是稍微觉得有点奇怪,但因为正事要紧,也没有功夫去多想。
但如今想来,或许正是因为华嫇也是秦湛的生母,所以秦湛虽然隐瞒了真实身份,却也不会直呼生母的名讳。
此外,七杀口中提到的大小姐……那位疑似与秦湛有亲缘关系的女子……只怕说的正是华玉。
……还有,括苍山上自己被困在温胤的困龙锁心阵中,那个飞书传信给辛玖、请辛玖前来援救自己的神秘人,若是秦湛,也就并不十分令人意外了。
所以秦湛不会担心那位“神秘人”会对自己不利,因为正是他本人。
而信上的字迹娟秀婉约如同出自女子之手,只怕就是华玉的字迹。
……但为什么秦湛要刻意隐瞒身份,为此甚至不惜连字迹也做出伪装,力求周密?
——即便当时秦湛不能亲身前来相救,但自己也绝不会因为此事而怨责于他。
傅钧心念蓦然一转。
……不对,当日自己在括苍山时,丹霄派比剑大会尚未举行,秦湛亦未曾入魔,也未被囚于禁地里,究竟还有什么事情能够绊住了他的手脚?
——还是说,倘若秦湛来到了括苍山,会有什么是他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秦湛若是来到了括苍山,再陪自己去翠华林找杜熠琛疗伤,而自己又在杜熠琛居住的朝阳舍中休养了足足十日,便几乎不可能赶上三日后的比剑大会了。
但那样的话,秦湛也就恰恰不会在比剑大会上失控入魔了。
傅钧猛然深吸一口气,身躯竟似无法自持般的微微一晃,面色也刷然一下变得苍白若雪。
……原来……如此……
……竟然是……这样……
“你想到什么了?”也许是因为他脸上的表情太过明显,应丹昀也不禁微微诧异地问道。
傅钧闭了闭眼,勉强按捺着翻滚如滔天波浪的心绪,道:“……他……设计让自己入魔……借此一事……逼我叛出师门……”
……所以秦湛必须装作不知道自己在括苍山上受了伤,否则他留在丹霄派中参与比剑大会,便显得十分不合情理。
而这样一来,比剑大会上没有自己的参与,秦湛再失控入魔也就没了任何顾忌,而在事后自己也不会去深究秦湛在比剑大会上的一举一动,是否有什么不对之处。
哪怕自己即使想要追查到底,所有的言论也只是出自于旁人之口,自然不会有什么破绽。
“这倒是毫不让人意外。”应丹昀闻得此言,却似乎哑然失笑了一声,道,“秦湛本来便十分厌憎丹霄派,只是碍于你对丹霄派的情分,故而始终不敢做得太过分而已。”
“为什么?!”傅钧本就心绪激荡,闻言更是情不自禁地微微拔高了声调。
“他会憎恨丹霄派,却也正是因为你的缘故。”应丹昀缓缓答道,见傅钧脸上露出惊疑之色,遂即又道,“你应该有在梦中见到过被丹霄派、乃至于三大正派追杀的事情吧?”
“……是。”傅钧沉默了一瞬,终是如实回答道。
……而这些事情……根据应丹昀所说……都是在自己身上真正发生过的事情……
“其实你今生所经历的种种事迹,基本上与你的第一世十分相近。”应丹昀继而道,“只不过在你的第一世里,秦湛并不是丹霄派弟子,也不曾堕入魔道,成为世所不容的魔孽。”
应丹昀顿了顿,语气颇为意味深长地道:“你可以自行想象一下,没有秦湛的介入,你会有什么样的经历。”
傅钧神情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默然无语,过了许久,方才终于出声道:“所以……第一世堕入魔道的人……其实是我自己,对不对?”
所以在梦境中,那些道修才会口口声声叱骂自己为魔孽。
而自己会与师父为敌,也就……不足为奇了……
“不错。”应丹昀颔首道,“你与秦湛第一世的初次相见,是在你成为魔修之后。”
应丹昀话声落下,傅钧又是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方才动了动唇,问出一个困扰至今的疑问:“秦湛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他在梦中见到的秦湛,似乎身后左右皆影影绰绰地站着不少人影,犹如被众星拱月一般。
应丹昀轻轻挑了挑眉,道:“你在这两世见到过的人也有不少,尤其是今世,历经六大派进攻魔域一事后,你大概已经几乎将道修众派的首要人物逐一认识了个遍。但却唯独有一个人,无论何时,始终不曾在你面前露过面。”
“……”
应丹昀继续谆谆引导道:“此人身份出众,久居人上,举足轻重……”
傅钧身躯立时不由自主地一震,神色恍如深陷梦寐一般,口中缓慢至极地吐出一句话:“……冥王宫……宫主……”
刚刚说出这几个字后,刹那之间,傅钧脑中似有模糊不清的画面一闪而逝,宛如一幅被覆盖上一层水雾的画卷似的,让人根本无法辨识其中景象,唯一能够看到的,只是几团朦胧的影子。
与此同时,耳畔仿佛也响起了一道隐隐约约的说话声,虽然低微得几不可闻,但还算是颇为清晰:“……秦宫主,你我毕竟身份有别,今后不宜来往过密……”
而仔细辨认之下,竟然像是他自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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