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我不是在玩,我有能力也有信心负担得起关瑾瑜的未来。就算此刻站在这里的是个男人,你又怎么保证他不会辜负瑾瑜,您也是男人,您知道男人的脾性。”
关爸的脸色有点难看。
“第二,是,我是年轻。我知道您也年轻过,那么您就该懂得年轻人拥有的不只是激情,不止是冲动,他们对未来的热情和憧憬才是推动他们往前走的动力。我不相信您年轻时就料到了现在的所有事情,然后按部就班的实行。决定了的路,就一条路走到黑,南墙又怎样?拆了就是!一天不行,两天,两天不行,两年。我听瑾瑜说,你当年求娶阿姨的时候也是个穷小子,而且弟妹众多,阿姨家一直不同意,最后不还是抱得美人归,这么多年恩爱有加。”薛离衣冲他笑了一下:“那么,你曾经做到过的事情,为什么要来质疑我?”
关爸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话,但神情已经微微缓和下来,他心说:若她不是和关瑾瑜是这种关系,自己真的十分欣赏她。
“第三,关于我自不自私,我想这件事只有关瑾瑜有立场来判断。她是个孝顺的孩子您很清楚,若她没有与我过一辈子的决心是不会贸贸然向你们公开的,若我此时离开,伤心的到底是谁?抱歉,我想,自私的不是我,而是自以为为她好的您。”
关爸笑了一下,眼角却没有笑纹,说:“还有什么,你继续说。”
薛离衣深吸一口气,毫不留情的说:“恕我直言,你口口声声说瑾瑜是你的骄傲,那么作为你的骄傲的她,所做出来的决定你竟然是完全不信任的么?”
“好,很好。”关爸双掌拍了几下,眉头轻挑,说:“那么现在你觉得你说动我了么?”
薛离衣依旧波澜不惊,笑容温和:“当然没有,不管是你之前说的话,还是我所做出的回答,在您看来都不值一提,您根本不会同意的,是么?”
“是,我一开始就说过,我不会同意。既然我们谁也无法说服谁,那么明天让关瑾瑜来做决定吧,看她是选我和她妈妈,还是选择你。”
关爸俨然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薛离衣只能看着他转身离开房间,轻轻叹了一口气。
***
“同性恋,是一种性取向,指一个人在性.爱、心理、情感上的兴趣主要对象均为同性别的人……”柳蓉正在磕磕巴巴的念关启梵给她搜出来的百度百科,遇到不认识的字关启梵就在一旁指点。
“所以,网上的意思是说,同性恋是正常的么?”柳蓉一字一字的把那些解释全部念完,然后转头问关启梵:“原来很早以前就有这样的事么?”
关启梵说:“有,你不知道而已。我在外面也见过很多这样的,有男有女,都成双结对的,有的过的也不比异性恋差的。”
柳蓉把手机扔在床上,垂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低声说:“其实结不结婚,有没有孩子都不是最重要的,小薛有句话说得对,最重要的是毛毛能不能过得好。”
她好像不甘心自己那么容易被说动,于是别扭的说:“那我怎么知道小薛能让她过得好呢?”
关启梵完好的手环过柳蓉的肩,和她并排坐着,俊脸凑了过去,“嘿嘿”笑了两声,不怀好意的说:“老妈?”
柳蓉给他笑得浑身发毛:“起开起开。”
关启梵:“你同意了?”
柳蓉:“没有。”
“其实吧,不管同性恋还是异性恋,现在社会不像你们以前了,什么结了婚就要从一而终,凑活凑活一辈子也就过去了。以后不合适还是得离,所以姐找男的女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大问题。而且你知道的,全天下男的都那个德行,当然除了爸和你儿子我,不是所有男人都和我这样英俊迷人又善良正直的……”
“啊!”关启梵后脑勺挨了一巴掌。
柳蓉又好气又好笑:“说人话。”
“哦,”关启梵抬手捋了捋后脑的短发,说:“那咱直白点,我敢说,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不会把自己的老婆放在首位,而百分之九十九的女人会把自己的另一半放在首位。真像奶奶生前的遗愿,薛离衣才是真正会把老姐放在心尖上的人,人长得好看不用说,上得厅堂入得厨房,又有耐心会照顾人,还是医生。最重要的是……”
柳蓉说:“什么?”
“老姐喜欢她,她们不敢在你面前表现,但我见过,比我小时候看见你俩还腻歪。你要敢拆散她们,简直是要分分钟殉情的节奏啊。”
“……”关启梵小时候她真的表现得很腻歪么?
柳蓉一副不信的样子:“有那么夸张么?”
关启梵点头如捣蒜,“而且妈,你没听过一句话么?我看有本书上说‘打败你的,永远不是高山,而是你鞋里的那粒沙’。”
“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说爱情是一种非常坚韧、也非常脆弱的东西,你越是阻挠它,它就越不屈服,也许人家两个没要非你不可,你们这一折腾,”关启梵两手一摊:“欸,人家就不顾一切的要在一起了,怎么拆都拆不开。”
关启梵决定迂回,先把他妈糊弄过关了再说。
柳蓉好像明白点什么:“你是让我不要管?”
关启梵一个饿虎扑食,“啪叽”就在柳蓉脸上亲了一口,毫不吝啬的夸奖道:“妈你真是太聪明了!真的,我敢打包票,天底下的老妈就没一个有你这么聪明的!又聪明又开明!一点也不封建!”
“得了得了,就你嘴甜。”柳蓉给他哄得心花怒放,“我去给你姐下碗饺子,跪了那么久也该饿了,你要不要?”
“你别忙活了,这都十来点了,你是不是忘了吃晚饭?”
柳蓉如梦初醒,一开始自己是备好了晚饭等新姑爷上门的,谁知道领回来个女媳,后来就一直折腾到现在,连口饭都忘了吃。
“算了不吃了,”柳蓉说,“你爸肯定也没心情,一会我把他弄回房睡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柳蓉出去的时候正好撞上关爸面无表情的从薛离衣房里出来,一看就是碰了钉子的样子,她心里莫名的升起微妙的平衡感,但又不能在关爸面前表露出来,只是过去拉了他的手回房。
途中关爸看了仍跪在客厅的关瑾瑜一眼,一言未发。柳蓉就知道,这是准备让她在这跪一宿了,她忍不住扭头看向了薛离衣所在的房间。
膝盖的酸疼和困意哪个比较容易战胜?在关瑾瑜这里,此刻显然是困意占了上风,十一点,屋内寂寂,确定柳蓉和关爸应该都睡了之后,她往前挪了两步,伏在了茶几上。
薛离衣出来得略晚一些,客厅的灯光在房里拉下一道狭长的白线,薛离衣从一片黑暗的卧室里走出来,手里抱着一床毯子。
南方的冬天本就阴冷潮湿,客厅地面铺的并不是木板,而是地砖,大理石的茶几无疑也是沁凉的,凉意直刺入骨子里,关瑾瑜整个人几乎都要缩成了一团,嘴唇冻得发白。
她本就不可能睡熟,肩上一有东西覆上来,就被惊醒了,在看到是薛离衣的那刻,脸上便浮现一丝简直要溢出来的温柔的笑意。
薛离衣心里直发酸,一声不吭的把沙发垫抽下来,垫在她膝盖下面,在她对面盘腿坐下,然后连毯子带人一起裹进了怀里。
“睡吧。”她声音有些轻微的颤,“我在这里陪你。”
关瑾瑜下巴抵着她的肩,冰冷的手掌贴着她的后腰,轻声说:“你要哭鼻子么?”
“不会。”
“那就好。”
“把手伸进我衣服里,”薛离衣忽然说。
关瑾瑜有些为难:“这……”
薛离衣把保暖内衣从裤腰里抽出来,不由分说的抓着她的手探了进去,手掌贴上她两肋温暖的肌肤,热融融的,寒意顿时消减了不少,关瑾瑜才明白她的意图,下意识要拿出来,手指才动,便被薛离衣制止。
她身上放着两冰块,眉头却皱也没皱,说:“别动。”
关瑾瑜心头又甜蜜又心疼,贴着她,不动了。
“瑾瑜,我想先妥协一下,你父亲那里,我无法说服他,他完全听不进去。”薛离衣把毯子往上拉了一点,仔细掖好边角,说。
还有一句话她没说,正是因为她在这里,所以关瑾瑜才会受罚一晚上,关爸就是做给她看的,她不想因为自己害她平白受罪。
这不是动摇,只是暂时的退让。
关瑾瑜没问“你是不是动摇了”,而是从她颈窝退出来,看着她说:“你想怎么做?”
关瑾瑜是笑着问的。
薛离衣也望着她,沉湛的眸子也缓缓有了浅浅的、柔和的笑意。
最好的事情,莫过于相爱,且能相知。
我想做的任何事,你都不会怀疑。
薛离衣说:“你明晚睡觉,不要把窗户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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