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建瓴最近有点心虚。
他那个小徒弟薛离衣跟变了性子似的,以前两三句不对她的脾气就开始吼,现在自己怎么刁难她都和颜悦色,脾气好得直让他发怵,比如——
“十一,你一会去找一下赵主任,帮我拿点东西回来。”
“好的,师父。”
“十一,那什么,最近有好多会议要开,我年纪大了,你帮我去吧,材料在我抽屉里,办公室钥匙给你,你随时过来。”
“好的,师父。”
“十一,你……”
“是,师父。”
谭建瓴:“你是不是又犯病了,该吃药了?”
薛离衣把精心准备的饭盒轻轻放在他桌上,无所谓道:“没有啊。我只是觉得你年纪大了,怕再气你会直接气得你吹灯拔蜡,到时就罪过大了。”
谭建瓴缩在办公桌后面,滴溜着一双小眼睛,短胖的身材愈发憨态可掬。
“你还是多气气我吧,你这样我迟早被你吓死。”
薛离衣深吸一口气,双手叉腰瞪着他。
谭建瓴麻溜地手一拨,将饭盒滑进抽屉里,嘿嘿直笑。
足见这世上的抖m倒还真不少。
再一抬头,看见薛离衣脸上一闪而过那种类似宠溺的笑容,又吓得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妈呀,薛十一不会是看上自己了吧?虽然说自己宝刀未老、老当益壮,依旧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威风不减当年,可是他是有家室的人,左婉知要知道这事还不活拆了他!就算不拆了他,那也得是顿顿清蒸白菜,嘴里都得淡出鸟来。
当关瑾瑜接到谭建瓴电话的时候,整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自那时从青城山回来,薛离衣就表现得正常得不能再正常,她是什么样的性子关瑾瑜很清楚,再想得开怕是也要伤心一阵,自己也有工作要忙,不可能时时刻刻照应到她。出差的时候她还想过把甄倩拉过来陪她住几天,被薛离衣谢绝,甚至还开玩笑说“怎么能让床上留下别的女人的味道”。
薛离衣除了在家,也就是在研究所了,谭建瓴这老头又是个没事就不碰电话的老古董,在外地突兀的接到他电话,关瑾瑜的心情忐忑可想而知。
“她姐姐,不好了不好了。”这是火烧眉毛的谭老头。
关瑾瑜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出……什么事了?你说清楚一点。”
“唉,一言难尽啊。”
关瑾瑜当场就快疯了,“那就长话短说!”
谭建瓴试探的问:“她姐姐,十一有没有男朋友?”
“没有,怎么了?”她只有女朋友。
“哎呀那完了完了,你赶快劝劝她呀,我是有家室的人,和她不可能的,就算没有家室,老夫少妻也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啊!”
“……”
两相沉默,关瑾瑜说:“你还是把来龙去脉都说一遍吧。”
谭建瓴:“哦,是这样,自从上次她请假回来以后,变了人似的,也不吼我了,也不骂我了,也不没事就瞪我了,简直是言听计从。还对着我那样笑,你懂么?”
“哪样笑?”
“就是那样,笑得我一身鸡皮疙瘩的那种笑,让我深深的惶恐。哎呀她姐姐你赶快去劝劝她,让她换个人喜欢去吧。”
关瑾瑜太阳穴突突直跳:“你想太多,我觉得她看上我也不会看上你。”
谭建瓴:“那她干嘛对我这样?多吓人啊,心脏病都要犯了呢。”
“大概因为她想把你从抖m扳回正常人。”
“不行,我还是得和她说说,先挂了。”
“等等,”关瑾瑜叫住他,“你如果真想知道原因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不要让小衣知道你已经知道了,不需要怜悯她,你和原来一样就好,该斗嘴斗嘴,该刁难刁难,记得适可而止。”
“你说就是。”
谭建瓴办公室的门开着,看到薛离衣两手抄兜从门前面无表情的走过,电话里传来关瑾瑜轻缓平静的嗓音:“她在外面呆了一年,我和她这次回去,发现她师父及家里的长辈全都因病过世了,所以她大概是将你当作了她师父,已尽膝下之孝。”
谭建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知道了,她姐姐你放心,我会照应她。”
关瑾瑜为难地说:“……你其实不用……”
嘟——嘟——
电话已经挂了,关瑾瑜才补上后一句话:“做你自己就好了。”
怎么感觉自己做了一件错事?
谭建瓴撂下电话就往外跑,两条小短腿迈得跟飞毛腿似的,“十一!十一!”
薛离衣:“什么事?”
谭建瓴:“东霖大学药学院请我去做场讲座,是你最擅长的中药药理,推是推不了了,我觉得要给年轻人一个机会,我已经跟院长推荐你了,他说考虑考虑,多半能成。你觉得怎么样?”
薛离衣牙关紧咬,白皙的手背顿时暴起几条青筋。
感觉忍不了这老头了怎么破?好想打人怎么破?
谭建瓴:“十一,你不开心么?”
薛离衣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开、心,当然开心,确定下来告诉我时间。”
***
七月,正是盛夏,满城的蝉鸣让人无端心生焦躁,烈阳炙烤着大地,一滴汗落在柏油马路上,几乎能听到噼里啪啦的声响。
关瑾瑜刚从出租车里出来,便一手作伞遮着额头,快跑几步奔进了霖市中医药研究所,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她记得薛离衣好像是在八楼,便拉着行李箱乘电梯上去,在八楼左转几圈右转几圈愣是找不到地方,刚打算找个人问一下,就看到薛离衣穿着白大褂从一间蓝色的房门里出来,手里还拿着文件袋。
“小衣。”
薛离衣好像听见有人在叫她,环顾了四周,一眼就看见亭亭立在前方不远处冲她招手的关瑾瑜,忙跑了过去,接过她手上的行李箱拉杆,绷着脸埋怨道:“你怎么提前回来又不告诉我?”
关瑾瑜在她脸颊亲了一口,“我来探班的。”
薛离衣脸本来就绷不住,得此亲昵更是眉毛眼睛都笑弯了起来,欲语还休的看了她一眼,牵着她的手去谭建瓴的办公室,门反锁起来。
“天气这么热下次就不用过来了,渴不渴?”薛离衣往她手上放了杯温水。
关瑾瑜难得不顾形象的牛饮起来,然后把纸杯往旁边桌上一搁,起身把人搂在了怀里,调笑道:“我不来?你说真的?”
在空调里呆了这么久,薛离衣身上的白大褂很是有些凉意,关瑾瑜干脆抱着她当纳凉,坐在了皮质的办公椅里。
“当然说真的,”薛离衣说,“你可以等天气凉快些再过来。”
“那我很想你怎么办?”关瑾瑜一本正经。
薛离衣红了脸,不吭声。
“很想见到你怎么办?立刻,马上。”
绯意,又深了一层。
“一分一秒都耽搁不得。”
薛离衣把脸埋进她的脖子里。
“害什么羞呀,把头抬起来,我还没看够我家宝贝呢。”
她这么一说薛离衣更不好意思把头抬起来了。
“你自己不抬头的,不怪我啊。”关瑾瑜笑得满是不怀好意。
薛离衣心说:我不抬头你能做什么。
然后身子猛地一僵,几乎是立刻微微颤抖了一下。
关瑾瑜低头一张口便叼住了她的耳朵,牙齿在耳骨上轻轻地厮磨、噬咬着。薛离衣手脚发软,要不是关瑾瑜的手搂着她的腰,怕是就要滑下去了。
无他,皆因这个动作是两人在做某些事达到顶峰时的小习惯。
薛离衣手掌无力的推拒,奈何按在了不该按的地方,立刻听到关瑾瑜在她耳旁忽然就重重喘了一口气,真是没心思也要被她惹出心思了。
薛离衣涨红着脸:“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关瑾瑜低声说:“是故意的也没关系,我只是没想到你如此性急,唔,我看看,这里好像是谭老头的办公室。”
她明显是开玩笑的口吻,薛离衣却着急辩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关瑾瑜心知她生性矜持,再逗下去怕是要适得其反,干脆放开她的耳朵,挑起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手指摸到她胸前的扣子上,开始一颗一颗的解开,薛离衣按住她的手。
关瑾瑜在她舌尖轻轻咬了一口,薛离衣的手立刻失力的落了下去。
“别动,我不做什么。”关瑾瑜含混的说,手却隔着里面的衬衣游走起来,过了一会儿,又开始解衬衣的纽扣。
薛离衣已经完全没力气反抗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传来谭建瓴的嘀咕声:“谁把我的门给反锁了?我把钥匙放哪了来着?”
关瑾瑜看着薛离衣满脸潮红地从她怀里跳出来,手忙脚乱的扣扣子,情急之下第一个就扣错了,她摇头轻笑,起身帮她整理衣服。
薛离衣瞟了她一眼,默默地伸手把关瑾瑜直开到腹部的衬衣扣好。
谭建瓴找到钥匙开门时,关瑾瑜和薛离衣已经一本正经的在沙发上聊天了,于是奇怪地问:“十一,你下午不是有预约么?怎么还不去医院?”
薛离衣一脸茫然:“什么预约?”
“就是附属医院的病人预约啊,下午三点的,现在都两点四十了。”
“糟了,我忘了。”她刚刚拿着文件袋不就是要去附属医院的么?被关瑾瑜一打断,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关瑾瑜说:“附属医院就在附近吧,我们跑过去还来得及。”
薛离衣嗔怒的看她:“都怪你。”
关瑾瑜抱歉的说:“是,都怪我。”
谭建瓴:“十一,你自己的错,怎么能怪她姐姐呢?”
薛离衣脸红耳赤地拉着关瑾瑜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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