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一个女子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了起来:“哪里来的臭地师,敢动我的银子!不做事就敢动我的银子!是不是不想要命了?”
话声过去之后,一个影子随着一股阴风从门外飘了进来,就站在冯远面前不到四尺远的地方。
只见那女子,一张小脸儿,很是俏丽,脸上的一双眼睛,又大又圆,笑时能让人心动,怒时又能让人心惊,一头的黑发,束在头顶上,左右各横插着一支金凤垂珠钗,珠子晃动间有阵阵的清香传来。女子的身上,穿着一件小立领浅黄褙子,褙子的外面罩着一件红桃色的小比甲,下身是一挂襦裙,浅浅的杏黄色,上面绣着深绿的花儿,和红色绣鞋上的绿花相同,很是漂亮。
“你就是传说中的那位将军夫人吧?”冯远看了女子一眼,嘴里平平淡淡的说道。
女子却不买冯远的帐,杏眼怒瞪,嘴里没好气的说道:“你别管我是谁,你这人不守规矩,没做事就先把我的银子抢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冯远又看了女子一眼,嘴里依然是淡淡的说道:“让我替你做事也不难,只要你今天能从我的手下逃走,明天我就会按你的想法做事,至于你的那些银子,已经诱死了不少贪心之人,是该取来花掉的时候了。”冯远说着,忽然没有任何预兆的挥动手里的梨木拐杖,向那女子的头上猛的打了过去。
一声惊叫之后,女子不见了,屋子里又变得平静了下来。
“还真有点小本领,这一杖竟然没能打死她,让她逃走了。算了,明天就帮她忙活一下,这么多的银子,不干活就拿上手,也不好说理。”冯远说着,和冯羽、韦法进、杜吉新一起走出了房间,把房间门关上后交待杜吉新:“这些银子,先不要动,我若无法替那女子完成她的心愿,这些银子我还得还回去,不过我不会让这些银子再害人了,杜员外大可不必担心。”
杜员外立即就点头答应了,从家里找来一把大铜锁,把房间门锁上,还把钥匙递给了冯远。
“杜员外是个厚实的人,这钥匙我就不拿了,这里是杜员外的家,我又是杜员外请来的,拿这钥匙,不成礼数。”冯远说着,回房间睡觉去了。
一日无话,到了太阳下山天又黑下来时,冯远又出动了,冯羽和韦法进、杜吉新三人,依然跟在他的身边。
四人去的地方,不是昨天去的那座石山,而是五杜村前面不远处的一座高山。
说是高山,其实也不见得有多高,只是这山在周围的群岭之中显得有些突出有些比较高而已,四人若是想走到那山的顶峰,也就一个时辰左右。
这山的顶上,是花白的石峰,在低处,却有很多泥土,和周围的群岭一样。冯远没有走向山的顶峰,而是走到山脚下的一处低凹处。
低凹处的正中间,有一个不小的石坑,那是一个五六丈宽的圆形水潭,水潭的深处,有泉水冒出来,长年不断。
冯远站在水潭边,看到那水潭最深处不过两尺,水很清亮,在月光下,连水底的细沙石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他一会儿看看水潭,一会儿在水潭边抬目远眺,来来回回的看了几次之后才停下。
“的确是一处风水极好的地方,可惜的是这山向一边倾斜,这还不算,山上的石峰下,还有不少的恶石出现,可惜了可惜了。”韦法进对风水是个行家里手,一看冯远的举动,就知道冯远在看风水,嘴里笑说道:“冯远,你要看风水也不必这大半夜的到这石山下来,白天来会看得更清楚。”
冯远摇了摇手:“义父你先不必多说,我们一起走走看看。”
心里虽然不知道冯远在搞怎么名堂,但韦法进还是乖乖的收住了嘴不说话了,冯羽想问冯远这里是不是也有银子变成女鬼了,抓回去之后又能发一笔横财,但他看到冯远看这周围的山山水水很是认真,又不说话了,冯远每走一步他跟着走一步,只可惜冯远停下脚步来或近观或远眺时,他的心里有些茫然,不知道冯远在看些怎么。
不多久,四人走到高山下的一个小土岭上,看着那小土领虽然不高,却很圆,像个刚出笼的包子从地里冒出来,韦法进忍不住又是一阵感叹:“好一首灵龟风水宝地,可惜了,可惜了,前面太高太堵,空有形而无实,太可惜了。”
冯羽也感觉到冯远在看这个地方的风水,心里不解的问冯远:“二哥,别人看风水都是大白天来,不但能把远山看得清楚,而且也能把近水辩得分明,你看风水,为怎么在半夜出动?真是奇了怪了。”
冯远没回答冯羽的话,人又走到了一处土岭之上。跟来的韦法进,又感叹了起来:“这小土岭,和刚才那圆圆的小土岭一样,在这片小土岭中显得最小,正应了风水术的那句话:众山该大,小者为尊,众山该小,大者为首。是一处风水好地,再看看这小土岭,弯如娥眉,形如上弦之月,分明是一处灵蛇出洞的风水宝地!只可惜了,这土岭的前面,水散岭杂,完全没有一个风水宝地的章法,可惜可惜。”
韦法进说到动情处时,连连击掌感叹。
冯远没说话,把手里的梨木拐杖扛到了肩膀上,人又往回走,走到先前来过的那一处水潭边上。他先是绕着水潭向左走了四圈,忽然转头向后,又走了五圈。冯羽正感到莫名其妙时,冯远忽然开口对冯羽说道:“三弟,你到这水潭里去找一找,看到水下有如巴掌一样大小的两个红色圆石头,便给我拿来。”
终于有事可做了,冯羽二话没说,脱了脚上的布鞋,挽起衣物,向水潭里走了下去,冯远则在水潭边上的一块石头上坐下,半闭着眼睛,也不说话。
借着月光,冯羽在水潭里找了近一个时辰,还真找到了两块红色的圆石,大如手掌,形如鸭蛋,立即就从水里拿了出来,递给冯远看,嘴里还笑说道:“这两块石头真是奇怪,样子和猪腰一模一样。”
冯远没有伸手去接,却让冯羽两手拿着那两块石头对敲几下。冯羽不明白冯远的用意何在,便双手各拿着一块石头,对敲了几下,只是他有点担心把手里的这两块精美石头打碎了,敲的时候用力很轻。
“再多加点力,别把石头敲坏了就行,敲时速度还可以更快一些。”冯远说着,脸上有点邪气的自语说:“我就不信这老东西能忍得住。”
冯羽一听,虽然不明白冯远后面的半句话是怎么意思,却又敲动了手里的两块石头,不但加了力度,还加了速度。
一个低沉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哪里来的浑蛋,大半夜的到这里来敲我蛋子,是不是不想活命了?哎哟!疼死我了。”
那声音,听起来不感觉有多大声,却能让人的心脉震动,就好像有一面很大的战鼓在你的面前擂响一样,让你的心身都在震动着。
声音响起来时,冯羽立即感觉到自己手里一虚,抓在手里的那两块石头不见了,怎么不见的,冯羽不知道。
四人抬头,看到水潭上方三四十丈处的一个树丛上方,不知道怎么时候出现了一个白发童颜的老者,老者悬空坐着,一头的白发,一脸的白胡子,身上穿着一件赤红的袍子,裤子也是赤红色的,和他那白发白胡子相映着,很是滑稽,他的裤脚挽起,脚上没有穿鞋,露着一对脚丫子,脚丫子上还有水在向下滴落。
冯远也不说话,手里的梨木拐杖伸了出去,对着老者的肩膀打了下去。冯远这一打,看起来有些胡来,他和那老者相距有三四十丈远,而他手里的梨木拐杖,也就不到五尺长。
偏偏那拐杖打下去时,忽然变长了,重重的打到了那老者的右肩膀上,痛得那老者尖声叫了起来,四人立即就被老者的声音震得心儿乱跳,就好像被敌人的战鼓扰了心绪一样。
一杖打了下去,冯远又起起了拐杖,再打了一杖,当他的拐杖再起起来准备再打第三杖时,那老者不敢叫喊了,谁里低声的说道:“上仙有话好好说,不要再打了,你那拐杖重得很,再打我小老儿就活不成了。”
这次老者说出话来时,众人没有感觉到心脉震动了,感觉此时的老者,就和普通人说话一样,只是那声音有些太宏亮了。
“你不是很了不起吗?我这里还没打得过瘾呢,你叫怎么叫?让我再打几棍再说。”冯远说着,又要抬起拐杖来。
老者一听,脸上立即就变色,一边摇动双手一边说:“上仙不要打了,再打我小老儿就真的要完蛋了。”
冯远瞪了老者一眼:“那你和我说说,你是谁?”
老者一听,脸上的神色立即又飞扬了起来。嘴里很是得意的说道:“我是赤脸九天尊。”他话刚一说完,看到冯远又要举起手里的拐杖打人,立即就泄了气,低头顺眉的又对冯远说道:“我说错了,说错了,我是玄武,老玄武。”
冯远看到老者缩成了一团,要举起来的拐杖没有继续向上起,脸上却是有些意外的说道:“玄武不是九天大帝星君么?这我可是听别人说过的。”
话虽然说得好听,但冯远的话还没有说完手里的拐杖又要举起来了,老者吓得连忙摇手说:“在上仙面前,不敢提怎么星君,我就一个丑老头而已,丑老头而已。”
“好你一个小老儿,本来想好好打你几拐杖的,被你识破了,只打了两拐杖,不过瘾,不过瘾。”冯远说着,手一伸,手里的拐杖捅向老者的左边身子,没好气的说:“丑老头,你看你,坐没坐的样子,难不成你是个娘们,刚生完儿子还在坐月子不成?给我把身子坐直了!”
老者一听,立即把无精打采的歪身子坐直,双眼看着冯远手里的拐杖,心里担心那拐杖再打向他的身子。
“看怎么看!”冯远没好气的一拐杖顶到老者的额头上,嘴里哼着说道:“你看看你的身边都乱成怎么样子了,难道你家刚进了贼遭了抢?”
“上仙息怒,我现在就整理好,就整理好!”老者又唯唯诺诺的说着,眼睛还在看着冯远手里的拐杖,心里还在担心冯远手里的拐杖再次打下来。
“别看了,立即整理好周围,坐正身子,抬头挺胸,眼睛向前看。我一个时辰之后再来查看,若还是老样子,那臊石头你也别要了,我一拐杖把他打烂。”
“上仙训得是,训得有理,我现在就按上仙的话办事!”老者说着,身体在那树丛上慢慢的褪去不见了。
冯远不再说话了,人依然坐在石头上,拐杖收了回来,平放在双腿上,双眼微闭着,整个人气静神闲的样子。
一阵轰隆的声音响了起来,韦法进听出那声音就在自己的头上响起,心想一定是天上要打雷下雨了。他抬起头,却又看到天上月朗星高,哪里有要下雨的样子?更让他感到奇怪的是,自己这一抬头,又听到那轰隆的声音在自己的脚下响起来,心里大惊,知道这是地动,吓得脸色都白了。
冯羽和杜吉新也听到那轰隆的声音响起,两人分明听出那是天上在打旱雷,有雷无雨,也没感到有怎么奇怪,心里不明白韦法进为怎么脸色忽然发白起来。
轰隆的声音很快就没有了,一个时辰之后,冯远站了起来,嘴里忽然对韦法进说:“义父,你到那水潭的后面去看看这里的风水好还是不好。”
韦法进一听,立即就走到水潭后面三四丈远的地方,抬头向前看去。这一看,韦法进的心里立即就大吃了一惊:刚才他明明在这个地方站立过,但他没发现这地方有怎么好,现在再站到这个地方时,却忽然发现这地方是个风水宝地,人站在这个地方向前看,前面是一个宽大的平地,容纳千军万马一点也不成问题。
“真是一处风水宝地啊!”韦法进感叹:“这个地方,不但藏风纳水,前方还能容下千军万马,真是可遇不可求的一处风水宝地。”
杜吉新走到了韦法进的身边,双眼顺着韦法进看的方向看去,发觉一切都和刚才所见一样,他没想到风水宝地就是这个样子,心里喜欢,正想开口时,冯远说话了:“杜员外,你祖上的那个女子,那个将军夫人,是个眼高手低没谱的人,知道自己没多大的能耐,就弄了七个女鬼搞风搞雨。还好的是,这个夫人知道适可而止,没弄出怎么大的事情来,我既然把她的银子收到你杜家里来了,就替她圆了这个梦吧。”
冯远的这些话,让杜吉新听得有些云里雾里,还好冯远又接着说:“事情也很简单,昨天我们收到你家里去的那些银子,每坛有白银五百两,共七坛,三千五百两,过几天,我父子三人离开时,会带走一百两,剩下的三千四百两,一半归你所有,当然了,你也不是白白得到那么多的一大笔银子,你要用心的在这里替那将军夫妇盖一座神庙,让附近的人都来祭拜他们夫妇两人。”
“这事没有问题。”杜吉新立即高兴的答应了下来,只听到他又接着说道:“我杜家虽然没有万贯家产,却也不敢对先贤的银子据为己有,冯大师,我想把那三千四百两银子全都用来盖这个将军庙,你看怎么样?”
冯远摇了摇头:“那将军夫人的想法,正如你所说的一样,不过这事还真不能这么做,把所有的银子都用来盖这个庙,规格太高太大了,那将军夫妇生前的功绩,没有这么大。凡事做过头了,反而不美,只有适可而止,才是上策。”
虽然冯远说得有理,但杜吉新还是坚持说自己不要那些本不应该是自己的银子,冯远猜到了杜吉新的想法,知道他想要一首风水宝地,便说:“那些银子,不要也可以,现在正是全国战乱不止的年代,天天有人向外逃命,你找一个人流量大的地方,建一个小亭子,然后在小亭子里熬粥,救济过路的人。直到建庙剩下的银子买米熬粥用完为止。”
杜吉新点头答应了,说过几天就开始做这事。
“这个九天神尊,一脚踏着灵龟,一脚踏着灵蛇,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叫做天尊洗脚风水宝地,风水很好,只可惜让将军夫妇占去了。九天尊的灵龟与灵蛇,是两个神物,所以也会有风水宝地出现,只比天尊洗脚稍差。灵龟宝地葬下之后,子孙会福禄寿三全,官吏无数。灵蛇风水宝地,下葬之后,子孙能领皇恩,代代官吏能人无数。当然了。葬了风水宝地之后,要多积善行德才有吉应,有风水宝地没有善德,一切都是虚花,结不出好果子来。这灵龟和灵蛇风水宝地,你任选一处吧。”
听了冯远的一席话,杜吉新立即就对冯远施礼说这些话他已经全部记下,将来会向下代代相传,决不会有半点大意,他还说自己选择灵龟风水宝地,子孙代代福禄寿三全。
冯远又走到刚才走过的那个圆形的小土岭前,韦法进惊异的发现,刚才还感觉到有这样那样缺陷的灵龟风水宝地现在全都变了,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韦法进的心里,甚至想把眼前的这一首风水宝地占为己有,但他没有这么做,他点出了风水宝地,并告诉杜吉新将来怎样在这里安葬先祖。
四人又回到了杜吉新的家里,韦法进的心里虽然为今晚的事心惊不已,却没有再问冯远任何的问题。冯远已经用事实向韦法进证明,他就是一个最出色的地师,韦法进还有怎么好问的?至于冯远从哪里学来这些风水奇术,韦法进更不敢再多问,这个事,冯远就算有心要告诉他,对他也不一定有好处,所以韦法进觉得自己还是不知道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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