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缓的脚步声传来,停驻在不远处。琇莹抬起眼帘,见到由一名宫女陪着走来面前的,是自己的母亲秦夫人。原来这一次皇上为了让她好转,想得又是这样一个办法,真是难为他费心了。琇莹心下暗暗苦笑,脸上却仍是木然。
秦夫人见女儿面色苍白,瘦削颓靡,也是心下一阵酸涩。待两宫女退下,秦夫人坐到琇莹身边,从一旁盛放小杂物的篮子里取了一柄雕花木梳,来帮琇莹梳头。
“你弟弟两月前订了亲,定的是内阁大学士钱大人家的千金。”秦夫人声音柔缓地拉起了家常,“皇上下旨让你爹爹近日就调来京城,品级不好一次调得太高,不过要即刻入阁,也是破格提拔了。”
她淡然笑了笑,“你爹爹一心想要凭着考评升迁,不愿依仗你的关系入京,得了调令还不情愿接受,嘴硬说着什么早知如此,倒宁愿女儿没来做什么皇后了。我就劝他,女儿都做皇后了,他这位国丈还在山东做个小吏,这在谁看来也不成体统。说起来皇后是泗国公的外孙女,而父亲只是个四品官,外人稍一计较,便会牵扯出当年为娘撇开全家、硬要嫁给一个穷举子的荒唐事来,岂不是扫了当今皇后的颜面?为了女儿着想,他也该奉旨入京才对,再说他那本事,做个内阁学士绰绰有余。眼下皇上正在用人之际,他这国丈怎能不来出一份力?”
母亲的声音和缓绵软,如同这午后阳光一般温暖和煦。
琇莹静静坐着,秦夫人手上小心地为她择开发尾的打结,用木梳细细梳顺,又叹了口气:“你这爹爹向来是面冷心热,读书人嘛,总觉得对儿女们就该冷着一张脸,不露一点慈爱。其实早在你去年中毒痴呆那时,和这一次,他都比我还要忧心忡忡。这次皇上派人接我过来,你爹爹破天荒地嘱咐了我老大一套话,叫我好好照顾你。”
见琇莹一直毫无反应,秦夫人停下手来望了她一阵,“莹儿,陆御医父子说了,你身上没什么病症,都是心病。你根本不是像外间传言的那样,失了心智,只不过有事郁积在心里,不愿意说。而你一直不说,也就永远无从化解。你如今已是皇后,九五之尊的皇上也对你关心有加,究竟有什么事还只能窝在心里,不能说出口来?”
琇莹看似呆滞,其实清清楚楚地将母亲的话听在耳中,只是不知如何去回应。母亲不理解,爱人不理解,朝夕相处的下人们也不理解,世上再没一个人可以理解她有什么事不能说出来。却正因如此,她才更没办法说。
那个人帮了她那么多,可谓是亲手延续了她这第二次生命,最后爱上她,为保护她而灰飞烟灭,他对她别无所求,单单要求她不要将他的事说出来,难道她看在他为自己做了这么多的份上,还连这么简单的一个心愿都不能替他达成么?
她自然理应做到,自然该替他保守下去,即便这个保守的过程令她身心不堪重负,几近崩溃。
为此,她这一个多月忍下来,几乎已经忘了如何与人交流,越是对熟悉的人,越是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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