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生辉

漫长的几个小时之后，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
“墙体倒塌时病人撞到了头，右手骨裂严重，你们要有个准备。”主刀医生四十多岁，干净的面容透着几分惋惜。也许，他们都知道了，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孩是学画的。以他的经验来说，女孩的手以后可能不能再画画了。
陈绍宸、顾盼、韩叶行的脸色异常的沉寂。
陈绍宸抿抿嘴角，“谢谢您。”
医生点点头。
叶子蕤一直昏睡着。
安静的双人病房，顾盼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韩叶行已经回去了，她连谢谢都没有对他说。
病房的门轻轻推开，顾盼过了几秒才看上去。
光线晦暗的门口，周润之一步一步走过来，步履急促又压抑。
顾盼轻轻皱了皱眉，她站起身来。
周润之的脸色很不好，他压着声音说道，“我刚从法国回来，医生都和我说了。”
法国啊——
听说，他的未婚妻在法国。
周润之的眼底满是内疚心痛，顾盼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安慰他吗？
她走出病房，陈绍宸站在门口，她走过去，从后面拥住他的腰，脸贴在他的后背，心才觉得踏实。
幸好，这个时候，有他在。
这样，就好。
陈绍宸握住她的手，“别担心，会好的。”
顾盼抱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手。她呼了一口气，对他比划道，“是你联系他来的吗？”
陈绍宸望着她的眼睛，“嗯，你应该看得出来，这位比表面上还要重视子蕤。”
顾盼咧了咧嘴角，“可是如果用这样的代价让他发现自己的心意，子蕤也天可怜了。”
画画，是他们另一半生命啊。
“不要多想。”他揉了揉她的头发，“去坐一会儿。”
他知道，她一定要等到子蕤醒来才会回去休息的。
深夜，大厅的人并不多。两人坐在大厅的椅子上，顾盼靠在他的肩头。
叶子蕤第二天早上醒的，她刚想动，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别动——”那人按住她的手。
叶子蕤转了转眼看到了他。
他的嘴角长出了新的胡渣，再顺势看下去，衣服也是皱巴巴的。
周润之双眼沉沉的看着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叶子蕤愣愣的，大脑有很久的放空。她想到了房子倒塌的瞬间，地动山摇，她根本就来不及跑，疼痛就降临了。
手指微微动了动，她望过去，自己的右手臂打着石膏，五个指头肿的和香肠一样。
她微微一笑，“我以为我死定了。”她话说的很慢，声音也嘶哑。
周润之脸色骤然一变，“不许胡说。”他重重地吸了一口气。“不会的。”
叶子蕤闭了闭眼，“周润之，我梦到你了。梦到你结婚了，你穿着黑色的西装，可帅了，你明星还要好看。”
“好了，那只是一个梦，蕤蕤，我们先休息，不要说话了。”
叶子蕤嗯了一声，她的梦没有说完，梦里他和他未婚妻结婚了，而她站在观礼人群里。
“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我宁愿是我都不希望你现在这样——”他的手痉挛地颤动着。
叶子蕤的嘴角不自觉地浮出一抹笑。脸颊的伤口发出灼热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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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陈绍宸正在看文件。这时候门外响起了两下敲门声。
秦柯走进来，“绍宸，周小姐来找你。”
三个月没见了吧。
周澍穿着职业装，打扮叫人揪不出一丝错误。
“绍宸，合作的事，你一直没有给我答复。”周澍坐了下来。
秦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不好意思，这几天有些事，这事现在由去处理。”陈绍宸平静地说道。
“公司的事吗？”周澍关切地问道。
这时候他的手机有信息进来。“稍等一下。”他看了一眼手机。
周澍看的真切，他眉宇间竟是一种温情。
“周澍，合作的事让和你谈。”
周澍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如果不是化了妆，估计更惨淡，“我能和你单独谈谈吗？”
秦柯识趣，“我还有工作，你们聊。”
三年了，陈绍宸都没有给过她一点机会，甚至在疏远她。
“还是她？”周澍的声音有些压抑。“三年了，陈绍宸——你们三年都没有联系过！为什么？”
陈绍宸扫了一眼桌上的杯子，那是她上次在这里喝的，他一直就放在自己的桌上，每天都会去洗一下。“三年，三十年都一样。”
一旦爱上便是一辈子深爱。
这是他的回答。
她给他三年，是不想父母为难。
那么，他就给她他一辈子的时间。
周澍笑了，悲凉无奈。“陈绍宸，你有时候真的太狠了。”
陈绍宸十指交握，“合作的事你再考虑。”
周澍咬了咬唇角，慢慢浮出一抹笑，“工作是工作，一码归一码。你先忙，我回去了。”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一阵失落的声响。
“有时间叫顾盼出来一起吃个饭吧，到底是校友。”
陈绍宸想了想，“过段时间吧，她同学这段时间住院，她每天都要去。”
周澍扯了扯嘴角，“那好。”
他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须臾收回目光，看向手机。
“晚上，你想吃什么？我给子蕤买了一条鱼，下午炖汤。”
陈绍宸微微一笑，这样就很好。他沉思了一会，打开手机音频播放器，一段声音放出来。
“妈妈，妈妈——”
“妈妈，我爱你——”
“盼盼不要上幼儿园——”
他已经不知道听了多少遍。能不能说话又怎么样？他爱的就是这样的她。
他的指尖在屏幕上点动，“晚饭等我回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