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灵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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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晞之后便开始心不在焉，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台上主持人问道，“我看过一个你的采访，你曾说这本书里的故事其实在现实中真实存在，能跟我们说一说吗？”女主持说罢晃了晃手中的《在远离你的城》。
何咏欢笑了一下，“《在远离你的城》讲的是我在加拿大的生活，中间穿插的回忆跟思考却是针对在祖国念书的那段日子，你们也看到了，大学部分占得比重很大，那是因为我念大学的时候比较幸运，遇到了一个启发我、让我懂得温柔体贴跟浪漫的人。”
底下的书迷发出暧昧的“哦”声。
主持人也笑了笑，“看咏欢的表情，那个人应该是位男士吧，是这部小说中的男主角还是……？”
“是男主角，他一直是。”
主持人跟底下的书迷一起起哄，“这个‘一直’是指书中还是生活里？”
何咏欢笑笑，“对于这个问题，我保持沉默。”
灵晞感觉更不好了，虽然她还不确定这个咏欢是否是陈勐跟她说起的钟应钧的前女友，可她莫名就是感到不安，咏欢说起“他”，灵晞自然而然地便想到钟应钧的样子，这种感觉很不妙。
“既然这样，”主持人又问，“那跟在场的书迷分享一下你们的故事吧，我们不要对方的名字，知道他现实中是怎样一个人就足够了，对不对？”最后一句是对着书迷们讲的。
“对！”
灵晞揉揉耳朵，感觉快被周围人的声音吵到失聪。
“那好吧，不过为了不打扰到对方的私生活，我可能会省略部分地名、校名，”何咏欢笑了笑，接着道，“我跟他现在说起来，不知道算不算网恋，我记得第一次认识他是通过他的文字。”
“哦？他也是文字工作者？”
“不是，他大学念的是计算机系。”
灵晞脑袋轰的一下，蓦地抬头看向台上言笑晏晏的两个女人，何咏欢继续道，“我那时候是学校网站的编辑，偶然间看到一篇理工科学生的投稿，便留意了下。”
如果刚刚她心里还抱有侥幸，这时几乎可以断定台上人的身份。她作为观众听她讲她跟钟应钧两个人从前的种种，是不是有点讽刺？
而何咏欢接下来的话紧接着传来，“他写的是普普通通的文字，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几乎能够想像对方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几分认真、几分执着、几分有趣。后来我便往他的邮箱里发邮件，几乎每天都会发，可他很长时间都没回应。在我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他却像有心灵感应一样回复了我。”
“回复的是什么内容呢？”主持人问。
“我也有点记不清了，他只是针对我最后一封邮件回复了几个字，从那以后我们几乎每天都要通过邮件了解对方的生活跟一切，过了不久，我们正式见了面。再然后，就理所当然地在一起了。”
“那他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人？是像小说中一样，不抽烟喝酒、生活方式健康、凡事都为你考虑周全、温柔沉默而强大？”
“小说中的男主角只是他的一个影像，”何咏欢想了想说：“他偶尔也会发脾气，不过次数屈指可数，沉默倒是不会，在我面前我们交流正常，他除了厨艺不佳，其他任何事都很擅长，可以说，他几乎没有做不好的事。”
“那长相怎样？如果满分一百分的话，咏欢会给他打多少分？”
“一百一吧，”何咏欢笃定地说，“可以说他符合我心中对于另一半的所有想像，在我心里，他是我见过的所有人里相貌最优秀的一个。”
“现在仍然是吗？”
“仍然是。”
“冒昧问一句，你们现在还在一起吗？”
何咏欢沉默了下，像是陷入沉思，良久之后她才微微笑着开口，“我们分开了，不过我想，在不久以后我们会重新开始的。”
灵晞就是再大度，这时也听不下去了，更何况，有陆勉的前车之鉴在，前女友这种生物是她心里永远的痛。周围几个师姐依旧听得目不转睛，灵晞趁她们没注意到自己，从后门偷偷溜出了会场。
她一个人去了小树林，戴着耳机听起音乐。这时候有许多校外的人过来乘凉，她一个人缩在一条长凳上面，显得有点落寞。
“灵晞？”
肩头被人拍了一下，灵晞摘下耳机抬头，看到是许久未见的陆勉，“是你啊。”
陆勉听出她兴致不高，在她身边坐下来，“有心事？”
灵晞摇摇头，“没有，就是在实验室坐太久、太闷了，就出来走一走，走累了就过来这里坐一下，没什么事。”
陆勉过了很久才道，“那就好。有什么事的话记得打电话给我，我最近并不是太忙，如果你想找人聊一聊，我随时都有时间。”
“我真没事。”灵晞抬起头强调。
“好好好，你没事，”陆勉顿了顿，问，“你跟他相处得还好吧？”
“挺好的。”她只讲了三个字，不想再多言。
“那就好。你早点回去，夏天校园里不太|安全，”他低头瞧了一眼，发现她穿了一条热裤，脚上倒是轻便的帆布鞋，“尤其是你们女生夏天总爱穿这么少，很容易招来坏人。我先回去了。”
他讲的这番话跟钟应钧的担心很像，灵晞想起钟应钧，心情又有些低落下来，她也知道陆勉其实是为她着想，于是语气软了下，“我知道，你先回去忙你的事情吧，再坐一会我就回去。”
陆勉走后，灵晞又重新戴上耳机，手机里正唱到“过去我不想谈，有缺憾也无妨”，她怔了怔，拨通了钟应钧的电话。对方接得很快，“怎么？这么快就又想我了？”
或许是因为周围太热闹，灵晞也全不顾矜持了，她点点头，“虽然知道你明天就回来，我还是想你，想现在就见到你。”
钟应钧猛然听到她的情话，呼吸渐重，他努力平复了一下心绪，哑声道，“如果可以，我也想此刻就飞回去。你再等一等，明天我会穿一件较为显眼的衣服，让你第一眼就看得到我。”
“鲜艳的衣服？”灵晞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鲜艳的没有，不过我会努力显得更年轻帅气。”
“钟先生你脸皮又变厚了。”
“有吗，我以为我讲的是真话，莫非你不是这么认为？”
听出他语气陡然危险，灵晞不敢挑战他的权威，“你说什么都对。啊对了，明天陈大哥也要跟我一起过去接机。”
“陈勐？他过来做什么，”钟应钧毫不掩饰地说，“我只想见你。”
灵晞脸有点烧起来，手在脸侧扇着风，“我可以坐顺风车啊，打车费都省了。”
“那倒是。”
“……”
“一会我给他打电话吧，让他不必过来了。”
灵晞点点头，这样的话也免了她来讲的尴尬，“我明天不一定起得来，如果你到了我还没到，你多体谅一下。”
话虽这么说，灵晞第二天还是起了个大早。她将长发扎起又散开、散开又扎起，衣服也挑了好几套，这才收拾好自己准备出门，菲菲一见她的模样，了然道，“出去见男人去啊？”
灵晞被吓了一跳，狡辩说，“不是，我就是出去走走。”说完匆匆跑出门。
打车到机场时才九点钟，她想了想，买了八杯冷饮，一面喝一面等他。
在她数不清第几百次抬头张望以后，视线里终于出现了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几天不见，他似乎又清俊了不少，白色衬衣在阳光下有些耀眼。隔着几十米的距离，他的目光倏然与她的相撞，灵晞心口一跳，立刻站起来、冲他笑了笑。
她提着剩余的七杯冷饮走上去，分给同他一起出差的几位同事。趁他们瓜分饮料的功夫，钟应钧张开双臂，将她抱进怀里。
“这么想我？眼圈都红了，嗯？”钟应钧不忘揶揄她。
灵晞在他怀里摇头，而后退开一步说：“应该是太困了。”
这时几位同事分完冷饮，发现多了三杯，便递回给灵晞，“谢谢啊，总监女朋友真贴心，知道天热还给我们买冷饮喝。”
灵晞笑笑，“因为我自己想喝，怕挨骂，便让你们一起陪着。”
钟应钧捏了捏她的腰，“我什么时候骂过你？”
“正因为没有才害怕呢，”灵晞握上他的手，“这样不知道你发脾气究竟是什么样子。”她想起昨晚何咏欢那番话，说他偶尔也会发脾气，她会忍不住去想，钟应钧究竟会因为什么样的事情发脾气呢？就算发脾气，也是因为在乎吧。
钟应钧低头见她正盯着自己看，忍不住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
同行的四位男同事默契地转过头去，表示他们什么都没看见，并自觉落后了两步。
两个人手牵手走出机场打车，发现陈勐急匆匆赶了过来，灵晞正要打招呼，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也在向他们走来。
钟应钧也看到了陈勐身后的人，当即沉下了脸。
陈勐远远地举着手说，“不是我的错，是她非要过来的，我跟她说了你们腻歪着呢，她没可能了，可她不相信，非要亲眼过来看看。”
正说着的时候，何咏欢已经走到几人面前，眼睛只望着钟应钧说，“好久不见了。”
何咏欢讲话的时候微微笑着，灵晞这才看清她的模样。她真的是个美人，唇红齿白、梨涡浅浅，毕竟是从事文字工作的人，眼睛里骨子里都透着对世界的通透了然跟自信。
原来钟应钧喜欢的人是这个样子，如果不是她比何咏欢年轻几岁，她早就该自惭形秽了吧。可别人不是说，一个人喜欢的异性一般会很相像吗？可为什么连她自己都觉得何咏欢比她优秀很多，是更应该跟他站在一起的人。
灵晞心里有点难受，钟应钧却在此时更加握紧了她的手，冷冷淡淡道，“如果没什么事，我们先走了。”
何咏欢咬了下唇伸出手拦住他，“我是特意过来见你的。”
钟应钧抿唇看着她。
何咏欢看向灵晞，“不好意思，我能单独跟他待一会吗？”
灵晞摇摇头，“不行，我男朋友为什么要跟你单独在一起。”
“你——”何咏欢被她噎得讲不出话。她重新转头对钟应钧轻声道，“我说过月底才回来，但我忍不住，所以提前回国了。当年我出国的时候，已经跟任肃分手了，出国的钱是他给我的分手费。”
“抱歉，我没兴趣知道这些。”钟应钧态度疏离地稍一点头，牵着灵晞大步向前，拦了一辆的士上了车。
陈勐也道，“抱歉啊，让你看到这些，不过因为你，我恐怕要挨打了，那样我们就算扯平了，我先走了，打车回去的钱你有吧？”
何咏欢咬着唇没讲话。陈勐叹了口气，“既然这样我就先走了。”
他飞快跑出去，坐进自己车里，追了上去。如果他不去主动认错，钟应钧绝对有本事让他好过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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