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轩刚睡下没多久,就听到有人敲击窗棂,发出笃笃的声音。
他睡得浅,立马惊醒过来。他知道来人是女主童谣。
也只有她会在夜里睡不着的时候,敲着韩烨的窗户,把他从梦中唤醒,陪她谈天。
她是纤细敏感的女子,心思细腻,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很多次。
陆文轩苦笑,看来这也不能怪童谣多想,韩烨做事忒不知分寸。
她一天天长大,他却不懂得避嫌。让一个失去父亲疼爱的小姑娘,一点点依赖上他,爱上他,他却浑然不觉。
许是他迟迟不答言,童谣有些急了,开口唤道:“韩烨,是我,你快点开门!你要不开门,我就从窗子里跳进来了!”
小女儿的娇蛮展露无疑。
陆文轩有点牙疼,连忙阻止:“不必了,我已经睡下了。你若是有事,明日再来也无妨。”
“不,我有事,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我一刻都等不了了,我等不到明天了!你不开门,我就真的跳了!韩烨……”
女孩儿的声音娇娇软软,带着一丝撒娇和祈求。她知道的,他心疼她,他不会任她在门外吹冷风的。他怎么会看她受苦?
总不能真让她跳窗进来吧?陆文轩无奈,只得穿衣下床,开门。
夜风微凉,童谣娇娇怯怯站在风口,墨般长发在风中轻轻舞动,娇美动人。她虽然身体发冷,可一颗心却滚烫滚烫。
那些话藏在她心里,似要喷薄而出。她身形微颤,连声音都有些发颤:“韩烨……”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有点痴了。
夜色里,她酡红的脸颊分外美艳动人。
美色当前,陆文轩只觉得头疼,她这是闹哪一出?如果韩烨这样还看不出来的话,他绝对是瞎子,或者就是傻子!
现在人换成了他,他想他有必要帮女主理清两人的关系。他当即冷了脸:“你有什么急事?”
“我……”
“你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谁家的徒弟会像你这样!”陆文轩自己燃了灯,也不叫她进来,一派肃然之色,“你父亲在天之灵,见到你这个样子,也不会开心。”
“我……”
“跪下!”
“韩烨,我……”童谣心里不解,她拜师的时候,都没下跪过,他怎么就让她跪了?
可是,她从来没见过他这般模样。平时他神情虽冷,眼中却有暖意,这次,他的眼神里都泛着寒光。
她做错什么了吗?是因为她带了袁大哥回来,所以他吃醋了吗?她心里莫名地就愉悦起来,她上前拉着他的胳膊轻轻摇晃:“韩烨,韩烨,我知道错啦,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知道错了?这就知道了?他准备好的词儿还没用呢。
“哦?那你说你错在哪里?”陆文轩抽出了胳膊,这师徒还真不知道避嫌。江湖儿女就是不一样,可以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孤身进入男师父的房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奕瑶不知怎地,突然出声:“江湖儿女嘛,不拘小节,你以前又不是没见过。”
陆文轩不再腹诽,她说的是。
童谣眼睛一转,十分的灵秀可爱:“我不该跟袁大哥走得近,不该惹你生气。我这不是来道歉了吗?在我心里,一直都是你最重要的。好啦好啦,你别那么小气嘛……韩烨……”
陆文轩头皮发麻,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很难沟通啊!算了算了,不跪算了,也没指望让她跪,他只是为了表明态度罢了。
“童谣,你究竟知不知道你错在哪里?你违反苍山派的门规,私自留书出走,你真以为你做的很对是不是?”
“韩烨,我……”童谣委屈至极,你还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离开?我不走,难道还要看着你跟郑雪君商量着把我随便塞个人,看你们俩勾勾搭搭眉来眼去吗?
韩烨,你不可以这么自私!你怎么能心里装着一个人,再去跟别人成亲呢?
陆文轩又道:“你回来的时候,居然还带了一个身份不明的外人。苍山派的机关为何而造,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他疾言厉色,童谣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大。他心中一凛,不会是说的太过分,吓着她了吧?房里光线黯淡,在她脸上洒下一层阴影。
童谣松了口气,原来,归根究底,还是因为袁大哥啊!
她就知道韩烨这个人最是口不对心,他永远都不肯面对自己的内心真实情感。
看来,她非得逼他一把了。
童谣盯着韩烨的背影,他正在剪烛花。他做什么,都那样好看迷人。她忽然生出一股冲动来,这是她想象了很久的场景。
她轻轻走过去,缓缓搂住了他的腰。她将脸颊贴在他背上,感觉到了他身体明显的僵硬。她知道他想推开她,可她不愿给他这样的机会。
“韩烨,你也是爱我的,对不对?”她能听到他的心跳乱了一拍。
陆文轩脑海一片空白,这是投怀送抱,是引诱吧?这原剧本里可都没有啊!
书里童谣可是一直暗示,一直暗示,奈何韩烨不领情。她在得知韩烨准备和郑雪君成亲时,原本是打算向他表明心意的,可惜郑雪君惨死。她也不得不将感情埋葬。那时的他,郁郁寡欢,她向他敞开了心扉,可惜,他还是让她离开了苍山派。
如今温香软玉靠在背后,陆文轩有点发懵。很快,他就恢复了清明,掰开她的手,坚决推开了她。
女主虽然资质好,机遇好,武功也好;可韩烨终归是她师父。
陆文轩情急之下,力道掌握得并不好。
童谣脚下一个踉跄,几乎站立不稳。她的眼里,有倔强,也有泪光。她咬着嘴唇:“为什么?你对我,明明是有感觉的,为什么不愿意承认?”
“我对你没别的感觉,你是我徒弟,是童大哥的女儿,和我女儿差不多。这样的感觉,够吗?”陆文轩颇感无力。
“徒弟?女儿?”童谣一阵慌乱,“你撒谎!我抱你的时候。你敢说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她放软了声音:“韩烨,我们不要闹了好不好?我跟袁大哥什么关系都没有。我心里只有你,从七年前,你牵着我的手,带我到苍山开始,我的心,就属于你了。你教我武功的时候,说只有记在心里了,才能融到骨子里。
对你,也是一样啊,我记着你,念着你,在心里,在骨子里。我练武的时候,想的是你;下山的时候,想的也是你。我不怕被世人唾骂,我只是怕你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
陆文轩活了几辈子,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告白的。这震撼,比当日齐碧华带来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女主真情告白,要不,你就收了?反正人家长的好看,武功也好。只是要完成任务,可不太容易呢。”奕瑶的语气怎么听怎么像是看热闹不嫌事多的,“唉,男主一怒……”
“童谣,我是你师父。”陆文轩息了给女主递帕子的念头,“我有未婚妻你知道吗?韩烨这七年是个混蛋,没有好好照顾你,竟让你产生了这样的心思……”
他在韩烨的记忆里扒拉了扒拉,这小子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啊!怎么就让女主笃定他深爱她了?即使是原主,那也是在最后才醒悟,自己爱她的啊!
“我不管什么师父和徒弟,我也不管什么未婚妻!我只问你,你要不要我做你的妻子!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童谣今夜豁出去了!明明他爱她,明明他的眼里心里都是她,为什么,为什么他不肯承认?难道她这么多年的感觉都是错的吗?
他亲自教她习武,他细心照顾她,他为了她不惜推迟婚事……他竟然说他不爱她……呵,真当她是傻子么?
陆文轩捏捏眉心:“没有。”
“什……么?”
童谣不可置信,她后退一步:“没有?”他说他心里没她?怎么可能?他在撒谎!他在撒谎!
“我只把你当徒弟,当女儿,从没有想过把你当妻子。如果说我之前做的事让你误会,那么请你忘掉那些事吧!谣儿,你只是错把父爱当成了情爱,等你再大一些,遇到真正爱你的人,你就会明白的。”陆文轩看的话本子也不少了,委婉的拒绝他也会。
“我只把你当女儿,我只把你当徒弟,和那句我只把你当妹妹,没什么区别吧?渣男常用句之一啊!”奕瑶的声音里带着揶揄,陆文轩只当没听见,渣就渣吧。他本来就是渣男。
童谣的心痛到了极点:“我,我,你,你只把我当徒弟,当女儿?那你对我的,那些好,都是假的么?韩烨,你摸着你的心,你看着我的眼睛,你对我说,你心里没我?”
陆文轩皱眉,是不是他真的这样做了,她就会相信,就会放弃?
胜利就在眼前!他压抑内心的雀跃,诚恳真挚:“我心里只把你当徒弟,从没过别的念头。”
这也不算撒谎,至少在女主爱上别人之前,原主是真的只把她当徒弟。他不是禽兽,没想过染指自己结拜大哥的女儿。——至于为什么后来女主爱上男主后,他忽然醒悟自己深爱着女主,从来不曾改变过。陆文轩也不知道。或许,这就是女主魅力所在了。
童谣拼命摇头,泪如雨下。她不愿相信,可她不得不承认:刚才他的眼睛里,真的没有情意。她抬起手,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捂着脸跑了出去。
他居然这样懦弱,她都说了,她不怕万人唾骂,他都不愿跟她一起面对。
为了拒绝她,他甚至不惜欺骗自己的内心,隐藏自己最真实的感情。
韩烨,韩烨……
陆文轩摇了摇头,摸摸发烫的脸颊。他这是第几次挨女主巴掌了?
夜色深沉,他忽然笑了一笑:“还不赶紧去追?”
原主的内力似乎还不错,从他开始说心里没女主时,他就注意到了外面有人。从剧情的惯性来说,定是男主无疑了。
轩辕修自黑暗中走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纵身一跃,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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