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他怎么这么懒,连亲自走过来看看她都不肯,还得叫她走这么一趟,过去便过去吧, 反正早晚也得到屋里去,不叫他多走这么一个来回。
她刚刚走到他身前就被他狠狠抱在怀里,他把自己压到她的身上,下巴搁在她头顶蹭着她,凑在她耳边感慨道:“我的容容还会走路,一定是真的。”
这……焉容眨眨眼,从他怀里一挣扎露出自己的整张脸来,很仔细地看他:“你这是怎么了呀,倒像是傻了一样。”
“没傻,能亲眼见着你好好的,一时大喜过头有些癫狂了。”
她从未见他如同现今这般,看自己的眼里都是满满的光彩,连动作都是失控的,一直紧紧搂着自己不肯放松半点,就像是怕她再跑了似的,可不是有些癫狂了?就连称呼都变了呢,容容……从来没有人叫得这么亲昵。“我的爷……”她狡黠一笑,也换了称呼叫他,“铮铮?”
“……”他立时严肃起来,却绷不住心底深藏着的喜悦,索性弯身将下颌抵着她的侧脸,轻声叱责道:“胡闹。”
她向来胆子不怎么大,被他这么一训便不作声,老老实实缩在他怀里:“那怎么才算不胡闹呢?”
“叫我叔岳,次序之叔,高山之岳。”
焉容细细一想,便知他同自己说的是表字,排行第三故为“叔”,高山成其铮然刚毅,故为“岳”,倒也好记,只是相识了一年之久,这才知道他的表字,实在是……心羞愧呀。
见她又沉默不语,他便轻轻晃了晃她的身子:“念来听听。”
“叔岳……”她极轻柔地唤了一声,竟不知为何叫他的名字会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羞怯感,极度不好意思地把脸缩到他颈下,张开双臂揽紧他宽厚的肩背。
这般温存的轻唤仿佛要滴下水似的,浇灌进耳朵里让人浑身酥麻,堪比天籁般扣人心弦,让他回味无穷,忍不住又央着她:“再念一回。”
这次她是再不肯开口了,脸颊贴着他的下巴磨蹭,嘴角尽是甜美的笑容。“好扎脸……”
几日不见,他的脸上冒出了青青的胡茬,硬硬的很是扎脸,他本身极在乎自己的形象,一向以孤介清俊的仪容为美,尤其要在焉容面前,更是不能露出半点买卖人的粗俗铜臭气,可是这帮瀛岛来的苍蝇们丝毫不讲究待客之道,连面镜子都不给他准备,又突然把焉容抓来了,让他颜面搁到哪里去才好?
他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脸:“这样是不是不好看了?”纵然他一向矜骄,但向心爱的女人问这样的问题的时候还是有些微微的心虚,很不幸的是,焉容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不自信。
“怎么会呢?”她很认真地看他的脸,发觉这样的萧爷也没有难看到哪里去,一样的俊逸潇洒一样的英伟不凡,而且微须看起来更有男人气息,成熟掩盖了几日以来的憔悴感,看得她心跳一息之间不止多跳了一次。“一点都不难看,显得沧桑了一些。”
这词……他微微皱眉:“是嫌我老?”
“不老不老,男大五,腰包鼓,女小五,人楚楚,甚好甚好。”她冲他笑得眉眼舒和,倒真是楚楚动人,娇美如花,要开到他心里面去了。
“你不嫌弃我就好,至于腰包么,鼓不鼓现在是不知道的,但都归你管怎么样?”
“那敢情好,尽归我管。”
两人从未像今日这般亲近交心,像寻常夫妻一样亲密无间,也不知是何时到了这样贴心的关系,曾经谈及二人的感情总是一方隐晦一方遮掩,从未像现在这样豁然开朗,镜花水月一时变得真真切切,情人在眼前,触手可及,果然是小别胜新婚,情增千百倍。
一道用过晚饭,两人同挤一方小床,床很小,本来他一个人歇息就不宽裕什么,再添一个人更加狭窄,还好焉容生得娇小,勉强能够挤得下他俩。但这里条件实在太差,白天尚不觉得有多冷,到了晚上窗户还漏风,跟牢房有的一拼了,不过这样也很合他的心意,能紧紧贴到一块去,搂得更紧一些,至于其他的想法委实不敢有,毕竟极不安全。
到了夜里二人又说了不少体己的话,一直到了月上空才双双歇下,深深入眠,这是自除夕以来二人第一次拥有的得以安睡的夜晚。
但这样一个夜晚却是衣缠香的不眠之夜,一弯残月在乌云的遮掩下明了又灭、灭了又明,她一直等到广原绪回房才打起几分精神。
他喝了酒,原本麦色的肌肤泛着微红,冷漠阴鸷又透着狂野不羁,衣缠香偷偷看他一眼,小心翼翼站起来坐到一旁去,将床腾出更大的地方给他。
“衣、缠、香。”
“我在。”经过这段时间的相与,他能慢慢将她名字顺利念出,可以做到吐字清晰了,可这样连名带姓地郑重叫出她的全称,让她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你知道我今晚去干什么了么?”他倾身过来将她拉到身下,几乎要把全身的重量压在她身上。
她不敢做更多猜想,只好如实作答:“我猜不出来,大帅告诉我吧。”
“今天你们大辰的皇帝请我赴宴了,一百二十道菜,听说准备了三天两夜。”虽然是平铺直叙的语气,却在他的尾音里听出了几分得意与欣喜。
呵呵,一百二十道菜,他们的大辰皇帝是不是已经除了摆谱和修仙什么都不会了呢?她虽然失望透顶,但因为难以漠视而恨得心肝发苦,却昧着良心笑着应对:“我们大辰都是热情好客之人,明知物资匮乏,却依旧要悉心款待。”
“或许是这样吧,你们皇帝还赐了我三十六个美人,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想不到广原绪到了大辰学了不少成语,衣缠香一垂美眸,故作好地笑道:“哦?大帅可有意的?真是恭喜了。”
他却挑了眉,眼里有微微的不爽,对面的女人神情在夜色的掩饰下晦暗不明,让他猜不她心所想。“这倒没有,我愿把她们一道带回瀛岛供奉给我皇,你说怎样?”
“大帅对你们的君主忠心耿耿,他一定会很高兴的。”她极力掩盖语气里的讽刺,可偏偏没能控制好,导致自己的声线有点抖,让他误以为是她太激动了。
何况醉酒的人总会带着自己的幻想去判断事物,他一时喜形于色,问:“你刚刚是不是害怕我冷落你?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吃醋?”
她心里一乐,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却又辩驳不得,只好绕开话题:“大帅此次去赴宴,还有其他的收获吗?”
“有,皇帝同意签订合约了。”
一句简短的话宛似平地里一声惊雷,衣缠香张了张嘴,一时半会没能将自己的神魂复位。隐隐约约记得他说……还有不久就可以回瀛岛了,要带着她走,直到她后来回过神来琢磨这句话,才后知后觉地出了一身冷汗。
第二日一大早,萧可铮便起来给那份瀛岛玉质地图做最后的修整,手工之时,响动声将焉容吵醒,两人拥抱一会,把东西包装好放在一旁,心情平静地等广原绪过来验收。
焉容还是头一回知道他极擅刀工,央着他给她雕一些小玩意,趁着这难得的闲暇时刻,两人坐在一张台前,选了一些下脚料,他手把手教她刻画纹路。
刻什么好呢?她选了方方正正一块料子,道:“不如给我刻个章好了。”
“什么字?”
“嗯……”她正想着,不妨他突然插话。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你名字里既然有容,那我就刻个‘乃大’好了。”
焉容险些一口水喷出来,再看他神情极度正经,一点都没有戏谑的意思,这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心里暗暗恼了一会,赶紧道:“不好不好,换一个……”
就在这会儿,门外的锁被打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先感谢惊鸿姑娘扔了一个火箭炮,非常感谢!!!已经到了很激动的地步!!
然后请容许我这个作者啰嗦几句没用的话……
现在是零点二十分,错过了十一月一号二十分钟,但对我来说不止这些,是六十分钟 在这一个小时里面,所有的络信号几乎为零,所有的页,扣扣,都上不了,连流量都是这样。
我们公寓信号最强的地方是大门口,外面是一排自行车,我坐在门内,大理石地面上。在凌晨即将到来的那几分钟里,我甚至失控到跪在地上捶打地面满脸泪水,还好四周除了黑暗空无一人。我多想在一号发出这一新章。
我不是为了全勤,因为我这剩余的字数很有可能还不足以够支撑这个月的双更,我有轻微的强迫症,希望能从一而终,在这样全新的一个月里日更到完结,可是我败给了这如此不堪的信号。这个周的榜单来之不易,我被扔进两期活力,但我已经尽力了,我不渣游戏不看视频不沉溺购 ,几乎把所有可以利用的时间都放在码字上,可惜我至今时速还不够一千,写一点就不断改到自己满意为止。我不想辜负编辑也不想辜负我的读者。
学生党最烦恼的就是考试和开会,让我本该轻松宅到发麻的身心忙得要死要活,也让我的读者忍受没有丝毫规律可言的更新频率,最长的断更是十三天,我去复习和考试,这次断更让我的元气大伤,还留下的读者少之又少,而正是这些人,让我感激再感激。让我明白,我这样一篇带着自己信念和深情的不是一场独角戏,它还有人支持。
读者的容忍和等待,让我感到愧疚又忐忑不安,同时又带着惶恐的感激,我如今仅有这一台智能手机,帮我一步步完成这样一个写梦,又有不少剩余电量供我写下这样一长段废话,感谢我的爪机,以及更加感谢我的读者,以及,为我的不够勤奋而道歉。
夜梦吉祥。
☆、第74章 谈判威胁
像是打开闸门一般,晨光一涌泄入逼仄的小屋,曼丽的金光照进,将惊尘染得旖旎细腻。屋内的两人保持很一致的动作,就是有说有笑,泰然处之,把来者丝毫不放在眼里。
这二人本来都是容貌不俗之人,怎奈如今破镜重圆,面上又添几分神采奕奕,看得外头来客眸一亮,顿觉惊艳。广原绪干笑了两声,脸上簇起颇似真切的热情,拱了拱手道:“萧老板今日看起来精神不错啊。”
“哪里哪里,不过是昨晚睡得好罢了,大帅一向精神抖擞。”难得他此刻心情好,还有这等闲心跟他扯淡。
广原绪点了点头,眼神暧昧不明地看向他身后的焉容,打量许久也未曾停下,看得萧可铮心里一紧,连连干咳了两声。
“怎么样,萧老板的东西准备好了么?”
“就等大帅过目了,容容,把东西取过来。”他目光极温和地看她一眼,以此安抚她的心,担心她紧张害怕。
她听他这样毫无顾忌的亲昵称呼,心有莫名的暖流涓涓淌过,微微颔首过去取了东西递给他,两手相碰触时他攥了攥她的手,指尖有细微的冰凉穿过。
萧可铮对着广原绪掀开檀木盒子,将其的玉片正对着他的目光,却只迎来他淡淡扫过的一眼,便听他敷衍地夸赞道:“素闻萧老板鲜少出手,但凡出手必有极品,此话诚不欺人。”
“大帅过奖了,没什么问题的话就这么定好,我们都说话算话。”但闻轻微的砰地一声,他合上盒子,将东西塞进广原绪身后一位将的怀里,然后随手将焉容揽入臂弯之,脸上有些不耐烦地等候广原绪发话放人。
“萧老板。”他翘起上唇做出一个怪的笑容,手掌刻意地搁在他的腰带两侧摩擦,随即往前迈了两步,像是有意亲近地靠拢,“我想我们有必要更进一步地谈一谈,先前是我们款待不周……”
“不必,打搅多时是我们的不对,就此别过,往来不亲。”萧可铮淡淡一笑,选择漠视他所有的奉承恭维,“您该坐下,站着会很累。”
广原绪皱了皱眉,有些嫌弃地看了看屋子里布满灰尘的摆设,但还是让下属为他搬来一张凳子坐下,坐好后他撇撇嘴笑道,“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萧老板,我们之前把关注一直搁在那两个商人身上忽略了您,可亏了头顶上面的一对眼睛。”
“话可不能这么说,”萧可铮含笑看了焉容一眼,别过头时目光里多了一分戏谑,“大帅也许不知道,在我们大辰,泰山是老丈人的意思,我不是您岳父,您不认识我也是应该的。”
焉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男人呀,尽是欺负一个异邦人不通语言了,她赶忙将脸上的笑容收敛回去,再看广原绪的表情上,眼含淡淡不明的笑夹在起伏的深云里,她一惊连连将头低下去,又往萧可铮怀里靠了靠。
“您真幽默。”广原绪淡淡道。
时间凝滞了短短一瞬,广原绪对着空气长叹了一声,回身从将手里捏过一沓件摆在窄小的案上:“时间不早了,萧老板,这是我今早刚拟定的合同,我想我们应该有更好的合作,这样才能让翡翠在我们的手里绽放更迷人的光泽。”
萧可铮原本并不想看,适度的倨傲足已显示他的不屈,就在他看到广原绪的目光在焉容脸上越发加深的时候他立即改变了主意,毫不犹豫地拿起合同,软肋在此,似乎没有其他选择。
合同里面要玉珑堂跟瀛岛合作,他需要接受投资,允许对方掌握四成的股份,同时不可拒绝他们的价格调整建议。玉珑堂在这三年里已经发展成了尚霊城最大的玉石行,特别是在最近的半年里,逐步脱离崔家的控制,分店不断在开,去路不断在增,价格的波动足以影响整个玉石界。
“萧某不愿跟官府扯上关系,不论是大辰还是瀛岛,看来……”
“萧老板,这是互惠的事情,我相信你不是一个愚笨的人,当今局势如何我想你应该很清楚,离开灜军的庇护,你的生意做起来会很不容易。”
“抱歉,这些天一直在这间密闭的小屋里做我的事,我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广原绪轻叹了一声:“你知道的,先前的两个老板都已经平安返回了,我给他们的也是四成,我想我们还能继续商榷一下,毕竟萧老板跟他们不一样。”
“是的,不一样,”他低声重复一遍,眉头略一舒展,“我不想答应。”
“你……萧老板,我希望你刚刚只是说了一句仓促的话。”广原绪挺直了腰板,身下的凳子立时发出吱呀一声呻|吟。他将目光直接跳过其他事物落在焉容身上,轻舒一口气,语气柔和地问道,“请问这位小姐如何称呼?”
焉容怔了一怔,有些诧异他们剑拔弩张的谈判竟然会突然止转到她的身上。“我……”
“我的夫人。”他替她回答,腾出一只手臂揽在她的腰间,手指在她的衣服上不断收紧。
“哦,萧太太……”广原绪看二人的表情里有几分戒备,立时笑了笑想要放松一下气氛,“听香香说你们是好姐妹,今日一见,看您果然如她所说,是一位很漂亮的小姐。”
焉容微笑应对:“您过奖了。”
“该是春天了,午太阳很晒,冒昧问一句您是否觉得很热?”
“嗯?”
广原绪正对上二人疑惑的目光,他耸了耸肩,将最外层的一件衣袍脱下:“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看你穿得有些厚重罢了,您可以随意一些。”说完话,他将自己的衣服扔给身后的下属。
焉容随着他的动作神经一绷,目光立即对上萧可铮的眼,她在他的眼里看到些微的颤乱与迟来的宽慰。
“呵呵,内子坐的地方比较阴凉,不像大帅坐在太阳底下,不过还是多谢您的好意提点。”萧可铮往前倾了倾身子,挡住广原绪向她投来的肆意目光,不是他心存敌意,而是他切切实实感到了对方的不怀好意。
“嗯……”广原绪抿了抿唇,停顿半晌笑道,“我们还是继续刚才的话题吧,三成,怎样?”
“我说过,萧某不愿跟官府打交道,不论哪一方。”他的回答依旧坚定,仿佛刚才那一段威胁惊吓真的只是误会而已。
“您这是何必呢?”广原绪眼里透着几分嫌弃,又将眼神转到焉容身上,尽管萧可铮的高大身躯已经将她完整遮掩。“与您相比,萧太太显得更好说话一点。”
“……”她今天根本没说几个字好吗?看来这位大帅真的是虚伪惯了。
广原绪锲而不舍地跟她套近乎:“萧太太这些日子辛苦了,为香香准备饺子累得够呛,下过厨房就立即赶来,连衣服都舍不得换下来呢……”他的目光落在她不起眼的蓝底白花裙摆上,暗暗赞叹她先前的聪慧,这样简单粗陋的打扮确实瞒住了许多灜军的眼睛,就连他也未曾注意过锅底灰的粉饰下会有如此惊艳的一张俏脸。
“我们瀛岛的人都很尊重女性,瞧,我特意为您准备了漂亮的衣服,香香说过,你是爱美之人。”他拍了拍巴掌,立即有人从后面走上来,手里捧着一个木制托盘,里面放着一件妃色的袄,上面有仙草的刺绣图样,不似大辰的衣饰风格。
“谢谢您的好意。”她目光从衣服上粗略扫过,此情此景,没有任何看新衣服的兴致。
“那么换上吧,如果不合身可以再改,不过我们的将士都是男人,放心他们会善良地帮助你的。”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招来两人过去拉焉容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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