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蛮辗转了大半夜,直到凌晨才熟睡过去,第二天一早起来,自然精神不振,但好在她天生丽质,到不担心黑眼圈之类的,只是起床的时候,略带一些起床气,连早膳都用的不多。
此时父亲已经去了朝堂,直王的后续还有很多需要处理,以前朝例,父亲定是要继承直王王位,而大哥肯定是铁板钉钉的直王世子,原本只能分上空头侯爵的二哥,日后想必就要继承公主府了,这对全家人来说,都是好事,不论二哥原本心里有没有疙瘩,这兄弟二人日后总不会因为这个置气了。徐蛮本人身份就更上一层,母亲是吴国的大长公主,父亲又继承了直王府,不论算哪边,她都是名副其实的翁主,整个吴国,再没有哪一位翁主有她尊贵。
更何况,当年直王虽然带去的将士都死在了死城,可庄成带领的将士仍旧不少,就算庄成当年被冤死了,可他带的将领却还是存在军中,那是实打实的直王军,只要父亲不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那绝对就是直王府的后盾,就连什么黄家军都要避其锋芒,可见一斑。而且,据梅婆婆说,江西那里似乎还有直王当年送去的一支不多的军队,如今那么多年下来,究竟有多少人,恐怕连直王自己都不记得了,所以即便军中虎符送还了皇上,但江西那里隐性的虎符,却被梅婆婆私下给了徐蛮,让她有机会交给自己的二哥。要知道,那支军队,可是只知道直王,却不知道皇帝的。
徐蛮用过了早膳,坐在房内,随便找了个借口屏退了众人,独自一人窝在软榻上,左思右想,从软榻上爬了起来。自己将床架下的暗格打开,从里面掏出一只香樟木的盒子,盒子很光滑,几乎没有什么纹路,除了盒顶上一圈凹槽外,就是盒身上雕有一支孤零零的梅花,枯枝独梅,瞧着过于素淡了。
徐蛮摸着这只看起来颇有年头的盒子,想着梅婆婆那张溢满怀念与幸福的脸,鼻子一下就酸了,这个盒子是当年梅婆婆的丈夫亲手为她雕刻,是作为成亲的礼物送给她的,只是
造化弄人,梅婆婆与宁氏在路上出了事,而为宁氏送节礼去了宁家的管事丈夫,也因为宁家被人血洗,最后落得个尸首无存的结果,这两人到如今,也是一个孩子都没有。
小心的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枚琥珀的环佩,很像女子用的东西,一点都不霸气,但恰恰就是这个东西,可以调来在江西直王最精锐的军队。徐蛮只看了那环佩一眼,就丢开了手,反而拿起那盒子底部一本看起来保存良好的薄本。将拿薄本拿在手中,徐蛮仍旧觉得心潮澎湃,五味杂陈。
因为翻开那薄本的第一页,就看见一行这里人觉得古怪,可徐蛮无比熟悉的拼音长句。
这是宁家祖先留给宁家嫡女的东西,就算徐蛮知晓这是一个已经被穿越穿烂的世界,她还是不得不承认,在如此近距离接触到另一位穿越者的留书时,她还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激动了。
书上的内容不多,且只是一个目录,很多学术上的东西徐蛮也看不懂,首页上那一行是阐述了他到了这个世界后,无比的寂寞与恐惧,直到后来娶了宁家的女儿,做了宁家的上门女婿,有了自己的女儿,他才觉得有了安全感,他在那个世界是学理工科的,对于他来说,精铁的制造并不难,而且也许这个世界穿越的女子比较多,所以改革的多是商品。再来孙家的那位穿越者虽然奠定了吴国的基础,却也有可能专业不对口,以至于炸药和精铁并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那么到底为什么宁家这本册子只传女不传男,完全就是因为那位穿越的祖宗,害怕自家的子孙因为这个东西被当朝者忌惮,或是生出改朝换代的恶念,他不希望自己的子孙被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迷惑,失去本心,也失去了原本最值得珍惜的东西。
而在这个世界上,女子毕竟有野心的不多,且宁家一向家教甚严,姑娘聪慧,从接到这个东西开始,就知道这东西还没到现世的时候。于是,祖祖辈辈,这本薄本终于传到了徐蛮手里,即便她不是宁家的孙女,可宁家早已后继无人,她现在是世上唯一拥有宁家血脉的女子了。
徐蛮拿着这本目录,忍不住叹息,如今的吴国,制铁技术也不过堪堪到达熟铁,与中国历史上宋明意义上的熟铁甚至都有差别,更别说炒炼什么含碳量0.02%以下的熟铁了,至于渗碳、脱碳就更无法比拟了。所以,这本目录上记载的书籍对于炼铁的手法,除了熟铁的炒炼方法,配比外,还有关于炒炼用具的革新以及百炼钢的热锻手法,甚至于连“精铁”的发展历程都有所著作,相信只要是行家,一定可以按照这一套理论,做出好的精铁,甚至于发展出前世东瀛的“玉钢”。到那时,吴国在这个时空里,在冷兵器这一领域上,怕是将再无人能敌。
合上目录,徐蛮思索一番,也不知道是不是宁氏当年有将目录上所说书籍的位置透露给直王听,所以直王的军队才会偷偷潜入江西,如此多年。要真是如此,徐蛮还疑心会不会当年这个消息有所走失,所以景皇子的余党才会那样穷追不舍,以至于时隔那么多年,也要冒着危险,潜入她们的身边。
身子抖了抖,再不想考虑直王究竟死亡最主要的原因,以及余党们的目的,徐蛮将东西收好,只等着二哥回来,再将东西交予他去一趟江西,至于精铁的事情,想必母亲会处理的很好,谁让皇帝是她亲弟弟呢。
又用完了午膳,徐蛮烦躁的在屋里转了又转,终于放□段,准备去诸葛初清的府上瞧一瞧,她那日听说诸葛初廉又去了军营,如今诸葛府上只有诸葛初清还能顶事,得知死因的大姑父前些日子看起来也不大好,总之,她为了自己前去诸葛府,找了一大堆的理由。
“青梅,今儿上午我阿娘是不是找了范神医给祖父瞧病?”徐蛮打定了主意就叫来青梅为她更衣。
“正是呢,刚刚传来的消息,说是毒已经解了,但是由于那毒药是从西域来的,怕有残毒,到有一段时间醒不过来。”青梅为徐蛮梳了个惊鹄髻,又为她簪了花,徐蛮冲着铜镜看了看,便从梳妆盒里拿出一套累丝的金蕊朵,都是点点大有开有合的花朵,纯金抽丝推堆编织而成,形成一颗颗小巧可人的簪子,正好配上徐蛮的年纪与发髻,金灿灿的娇俏活泼。
“总归是保下命来,比什么都强。”不论徐家祖父为人如何,但他毕竟守了与徐氏的约定,不但将徐文彬安全养大成人,且学识人品都是一等一的,就冲这一点,徐蛮一家都要感谢他一辈子,当成亲祖父来照看。
青梅又为徐蛮身着鸭黄对襟绣迎春的高腰襦裙,配上香囊与荷包,再加了一只珊瑚带碧玺的环佩,最后外套了一件暖黄的半臂,才满意的放下手。
徐蛮一看穿戴完毕,也不磨叽,直接带着青梅与香椿一同出门,这二人现在已是她身边最信任且最得力的人,后进那两个大丫头也不过是靠后而已,徐蛮一般最重要的事情,都交予这两人去办。
马车载着徐蛮去了诸葛府上,这次进去,到吓了徐蛮一跳,原本井井有条的府上仆妇走来走去,像是要搬家一般,随便抓了一个人过来问,才知道诸葛家老太太与大儿子赌了气,跑去了小儿子家里,本想着大儿子和孙子会来劝一劝,谁知道诸葛初清二话不说,将老太太的东西居然打包送去了诸葛小叔家,让府里的仆妇好不忙碌。
不明缘由的徐蛮只好跟着一个熟识的下人往内院去,到了花园才明白这个下人欲言又止的原因,花园池塘边上,诸葛初清面无表情的坐在石凳上,而黄琇莹满脸是泪哭哭啼啼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徐蛮脑子一热,就按下了那下人,悄无声息的带着两个丫头绕到了一旁蔷薇丛中,缩着身子听着。
就听那黄琇莹抹着泪道:“表哥,琇莹命苦,被奸人所害,表哥可是嫌弃琇莹了?”
徐蛮心中一紧,马上看向诸葛初清。
可诸葛初清只是冷冷的看着池塘,一言不发。
“表哥,我就知道,表哥你也嫌弃我……”黄琇莹拿着帕子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我嫌弃你。”诸葛初清终于出声道:“不是因为你被人所害,而是因为你原想害人,自食其果罢了。”
黄琇莹差点被自己的哽咽噎死,哭声哽在喉咙里,傻呆呆的看向诸葛初清。
“黄家大姑娘,我想,你以后还是不要来寒舍了。”诸葛初清抬起头,很认真的道:“我们根本不是一路人,寒舍庙小,容不下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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