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妖

“主上！”一声清柔的呼唤，打断了少女的思绪。
少女转过头，向门外问道：“青灵姐姐，进来罢！”这栖霞池向来为宫中禁地，在她沐浴之时，任何不得打扰，如今青灵前来必是有重要之事。
两名狐女轻轻将门拉开，待青灵入内，复又将门合上。
来到温池旁，望着水中玉人，青灵美目之中闪过一丝心疼，柔声道：“主上，方才宫中禁卫擒获一名小小鼠妖，适逢我路过，见这鼠妖有些奇特，便来此向主上禀告！”
“有何奇特？”少女顿时有了几分兴致，能让青灵称之为奇特，那必是有独到之处。
“此鼠妖已修行五百年，却未能化成人形，而且身上无一丝妖气。其精擅幻术，模样伶俐讨喜，更有趣的是，它自称受人所托，专程来拜见主上！”青灵含笑答道。
“却是有些特别！”少女微笑点点头，心中蓦地一动问道：“它受何人之托？”
“那人姓杜名重霄！”青灵轻声说道。
“什么？”少女蓦然站起，激得水花四溅。玉容上现出无比惊喜之色，丝毫不顾自己chi身**，转眼间已带着水气出现在青灵身前，双手摇着对方的玉臂急声道：“快带我过去！”
“主上无须着急，我已令禁卫将那鼠妖带至偏殿，只等主上前去问话！”青灵将轻纱披于少女身上，心中却是暗自叹息，即使有了杜小郎君的消息又如何，徒增相思而已！
偏殿之中，一只身穿破烂短褂，满面尘灰之色的小小老鼠蹲缩在地，滴溜溜的小眼珠四下转动，一会看看恢宏气派的大殿，一会瞅瞅手执长戟的虎妖力士，心中忐忑不已。
历经整整一月，跋山涉水，历经千辛万苦，其间几度险些丧命于凶兽之口，辛酸一言难尽，终于来到这传说中的妖族圣地。原本打算偷偷溜入宫中直接拜见那位琉璃姑娘，不，应该是主上，却未曾想到刚刚进了殿门便被禁卫抓了个正着。
哎！不知自己的运气如何，主上会不会看在杜壮士情面上，给自己一个好差遣！麒麟鼠胡思乱想到。
眼前倩影闪动，闻得香风扑面，麒麟鼠反应甚是机灵，双膝一跪，两爪与额头同时触地，大礼参拜道：“小的拜见主上，愿主上圣体安康，福寿永享！”
“道来，你受何人所托，那人现在何处，可否安好？”琉璃一口气问道，其神情急迫，完全失去了妖族之主的威严从容。
“回主上，小的乃是受杜重霄杜壮士所托，专程赶来拜见主上。小的与杜壮士为生死之交，曾有幸目睹杜壮士拜师于太玄清虚宫，被九真之一玄霄真人收为门下，如今已有洞明学法境界的修为……！”麒麟鼠一边说道一边偷偷打量着眼前二女。青衣女子盈盈而立，眼波轻转流露无限娇媚。黑衣少女则端庄坐于宝座之上，玉容难掩急切之色，然而目光望来自含真凰之威。
整整一个半时辰，麒麟鼠几乎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聆听着主上问，然后如实做答。年轻的主上仿佛不知疲倦，一句接着一句从衣食住行，到修为进境，再到人情世故问的分外详细。有些事情明明已经问过，但主上似乎忘记了一般，再度重复追问。
直至三更天，琉璃方意犹未尽地停止了问，挥了挥手，让禁卫将精疲力竭的麒麟鼠带下去休息。转过头，欢喜地向青灵道：“真没想到，重霄哥哥竟然有这等福缘，得了天河图，又拜了玄霄真人为师，不过一年半的时日就有洞明学法境界修为了！青灵姐姐，这斗战之法你可听说过？噫，似乎金猿一族亦精通此道，你说玄霄真人为何要教重霄哥哥这个？”
青灵含笑不语，她知道对方其实并不需要她作任何回答，主上只是在用这种方式表达内心的喜悦罢了！
***
第二日一早，杜重霄，炎红莲，尚清淼，徐青林等人准备启程回山。此次赶来玉石关的九名太玄清虚宫弟子所幸无一折损，只有炎红莲与杜重霄伤势过重，然而前者以涅槃**闭关自愈，而后者得东方墨与慧明大师两位高人合力救治，亦是伤势尽复。
“我走了，你，多多保重！”望着如青莲一般的少女，杜重霄心中涌起异样的情绪，拱手说道。
“你也保重！”云芊月明眸含着复杂之色，口中叮嘱道：“那齐天之力固然厉害，但以你现在境界尚难驱使，非到紧要关头切忌不可使用！”
“我记下了！”杜重霄缓缓点头，转身便要离去。却忽听背后有人唤道‘杜公子，暂请留步！’
讶然转过头，就只见一蓝袍男子大步赶来，却是天下书院那位堵姓弟子，姓堵名新振。杜重霄一直奇怪堵姓之特别，却不知是他孤陋寡闻了，堵姓源于姬姓，堵新振祖先亦算是上古王族后裔，而其父堵直为当朝御史大夫，有监察百官之权，性情刚烈，直言敢谏，乃是令大将军林动都为之头疼的人物。
“一直未有机会向杜公子道谢，故今日特来送行。杜公子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说罢，长揖到地。
“堵兄不必客气，你我同为东土男儿，互救互助，共御外敌乃是理所应当，在下当不得堵兄如此大礼！”杜重霄忙将对方扶了起来。
“公子风度，实令在下心折，此次一别，再见不知何期，只盼再有与公子并肩杀敌之日！”堵新振再度一揖，诚恳说道：“杜公子保重！”
“堵兄保重！”无论过去还是现在，如堵新振这般的真君子当真是太为稀少了！杜重霄十分欣赏对方的君子之风，虽然他自己算不上君子。
眼见众师兄师姐都在空中等候，杜重霄不再迟疑，深深凝望了云芊月一眼，驾起灵云气直向天空。
一直目送着杜重霄等人消失不见，云芊月方返回自己的房中。关上门，玉容蓦地一片苍白，察觉胸口血气翻涌，连忙以丝巾捂住香唇。几声剧咳之后，丝巾已透着鲜红。
当日她所受之伤比起炎红莲犹重三分，后来又因保护杜重霄，以宝相莲华硬生生挡住了青狮妖将的一记刀斩，使得原本就严重的伤势更是雪上加霜。
而这半月以来，她一直忙于照顾杜重霄，无暇顾及自己，如今终是已压制不住身上之伤，口吐鲜血。
云芊月的一双明眸渐变的朦胧，她忆起昨日杜重霄曾问她‘是否只须还了此债，你就可以了无挂牵，从此证得大道，飞升成仙？’只是杜重霄还不清楚，这世间最难偿还的，便是这情债！
一旦深陷其中，如何能够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