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妖

恍恍惚惚，杜重霄走过石桥，来到一座石洞之中。洞中翠藓堆蓝,白云浮玉，天然石座石床，堆有石盆石碗。这边一两竿修竹，那处三五点梅花。耳中更隐约听到洞外水声隆隆。
这是一处他既陌生又熟悉的所在！杜重霄双脚不由自住地向洞中行去，仿佛那里有一个声音在召唤他。路过一块石偈，偈上刻有两行字迹，他运足目力，却是无论如何也看不清楚。
杜重霄继续前行，一直来到石洞最深处。蓦地，他停住了脚步，前方数丈处，一个金色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高大的石座旁，金色身影一脚踏在石座之上，背向杜重霄站立。
“你是谁？”杜重霄觉得自己的额头开始隐隐做痛。望着那金色身影大声问道。
见那金色身影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杜重霄走上前两步再次喝问道：“你是谁？”
金色身影仍无半点动静。杜重霄双拳紧握，大步上前，距离金色身影只有五步之遥，第三次喝问道：“你到底是谁？”
金色身影蓦然回头，一股狂暴至极，几可翻天可覆地的强大气势如滔天巨浪一般向杜重霄涌来。金芒闪烁之中，清晰可见其头戴凤翅紫金冠，身披龙鳞黄金甲，脚踏藕丝步云履，背后一袭焚天烈焰披风。紫金冠之下，面目陷于一片氤氲之中，然而两点目光却似金芒烈火，令人望之心神动摇，魂魄俱惊。
杜重霄身躯如磐石一般站立，毫不退缩地迎向那道几可洞穿五脏六腑的神光，怒声喝问道：“你到底是谁？”
呵呵呵……！金色身影出一阵低笑，渐渐笑声愈来愈大，震的洞顶石块灰尘簌簌落下，最后整座石洞都开始动摇起来！
良久，大笑声一收，狂傲不羁的声音随之传来：“俺不就是你么？”话音落，两点金光烈火猛然射进杜重霄的双眼之中。
杜重霄身躯剧震，他仿佛想起了什么，却又本能的拒绝去想。熟悉的剧痛感再次从脑中传来，令他不由自主地双手抱头，跪倒在地。
强忍头痛欲裂，杜重霄猛然抬起头，咬牙向那金色身影道：“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
“哦？那倒说说看，你不是我，又会是谁？”金色身影的声音转为戏谑。
沉默片刻，杜重霄忍着剧痛站起身，一字一顿地道：“我就是我！”
金色身影闻言，双目不禁火光大现，忽地一脚踢出，口中冷笑道：“糊涂虫，终有你明白的一日！”
这一脚正中杜重霄的小腹，杜重霄如腾云驾雾一般向后飞去。随后只觉天旋地转，再次陷入昏迷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杜重霄睁开了双眼。入目便是破旧的屋棚，斑驳不堪的梁木上，蛛网清晰可见。左右张望，又看到屋内简陋的床椅摆设，心中判断这应是一处民居。想必他还在长兴山上。
几缕阳光从窗外照入，有几分暖洋洋的舒适。杜重霄试着稍稍动了一下身体，胸腹处立刻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重霄，你醒了！？”耳听得一声轻呼，杜重霄转头望去，就见房门处一身红裳的炎师姐满面惊喜之色，丹凤美眸眨也不眨地望着他。
带着一阵香风，炎红莲移步来到杜重霄身旁，美眸现出关切之色柔声道：“不要乱动，让师姐再看看你的伤口！”
“师姐，你的伤不要紧么？”杜重霄却是敏锐地察觉到，炎红莲英丽的面容上仍笼罩着几丝黑气，而且适才行走时缓慢无力，明显是重伤未愈。
“至少比你好些！”双手解开杜重霄的衣襟，顿时五道狰狞的伤口出现在炎红莲的视线中。丹凤美眸中难得现出温柔之色，玉手自伤口旁浅浅触过，低声道：“不是让你们离开么？依你一个洞明学法境界，怎么就敢逞一时血气做出这等傻事来？”
整个上身袒露，杜重霄不免有几分尴尬，讪笑道：“师姐平时对我们关爱有加，不但是我，秦师兄，李师姐，还有易师侄，我们又如何能抛下师姐苟活？”
“不能么？”炎红莲唇边现出一丝冷笑。玉手一翻，晶莹的掌心内立时出现一只小巧的玉瓶。一边从瓶中倒出紫色药粉仔细地敷于杜重霄胸腹处的伤口上，一边说道：“芳若与飞舟都不是凉薄之人，重霄你更是重情重义之辈，唯有一人乃是天性自私，无论何时都不会顾及他人生死！”
炎红莲虽未提及那人姓名，但话中所指是谁那是再清楚不过了。杜重霄倒是有些惊讶炎红莲对秦雍的评价，尽管他心中也是持相同看法。自古皇家最无情，从林婉一事上他就可以得出结论，秦雍其人乃是一介枭雄！
觉得到细腻的指尖已滑至小腹上，杜重霄身躯不禁为之紧绷，开口道：“师姐，这换药之事，以后还是让我那飞舟师侄代劳罢？”
“怎么？嫌师姐粗手粗脚侍候的不好么？”炎大师姐秀眉一皱，口中不满地问道。顿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玉面上不禁似笑非笑，手指下意识微微用力，又道：“小小年纪，心思这般复杂，就你这二两肉，师姐摸摸瞧瞧有甚要紧？”
杜重霄连忙求饶道：“师姐且轻些，师弟我知错了！”
炎红莲满意一笑，继续仔细地敷药。末了丹凤美眸定定望着杜重霄的脸庞，吃吃一笑道：“若不是你与那碧落云小师妹定下婚约，师姐倒是想讨你做个小郎君，如今只好认个弟弟罢了！”说着，低头在杜重霄的脸颊印上一吻，转身娇笑离去。
杜重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隐约可闻到丝丝香气。他心无绮念，倒是觉得这炎大师姐不拘小节的性情着实令人喜欢。有这样一个姐姐倒也不错！
连续七日，炎红莲俱是亲手为杜重霄换药。她这紫云灵华散乃是天炎峰丹阳真人合十数种仙药所炼，功能生肌续肤，肉生白骨，寻掌外伤只须敷用一次便可。只是由于杜重霄伤口之中含有狼妖丹毒，故见效缓慢，但经过半月休养，杜重霄如今已能起床活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