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郁九九和云长安分手时,云郁两家公司的合作项目还没有完成,云方是郁九九全权负责,她比谁都清楚那个项目的情况,别说收益可观,就算加快进度也不可能半年内完成。从她了解的情况看,云氏宣布破产后,郁方并没有追究赔偿,以郁溯溪的性格,在商言商,不可能这么轻而易举的放过云长安才是。他承认过并不喜欢云长安,只是有点欣赏他,那也就仅仅只是一点点,因为他接手云家公司后没有让公司倒闭,而是存活了下来。
郁九九在办公室看着过期报纸上她和云长安的八卦新闻,文字很文艺,故事很凄美,如果不是身为当事人,她也要跟着故事悲伤唏嘘了。而今的新闻,尤其是炒八卦的新闻,当真连标点符号都不能轻易相信,因为新闻记者不是当事人,连她自己都不能说清楚到底经历一场怎么养痛陈心扉的悲剧,别人又怎么可能晓得?越描写的绘声绘色的新闻,就越被媒体人加了很多他们自己的想象,润色后的故事,失真度太高了妗。
“呵……”
郁九九冷笑一声把报纸都扔到抽屉里。果然是成王败寇,这些新闻记者为了讨好郁溯溪,简直把云长安当成落水狗在打,好像离了她一个小小的总助,他的公司就活不下去,夸大了她的作用,也夸张了郁氏对云氏的控制,她根本就没有利用郁家身份对云氏做任何事,而哥哥也丝毫没有碰云家的事,唯一插手的就是帮云江晚找了一下度若飞,外面的媒体对他的报道才恶劣了。
叩叩叩跬。
“进来。”
郁九九的秘书李李推开门,走进两步,“小郁总,大郁总请你和他一起吃午饭。”
哥回国了?!
“知道了。”
秘书出去后,郁九九从抽屉里拿出报纸,踩着高跟鞋连门都没有敲的进了郁溯溪的办公室,把报纸重重的按到了他面前的桌上,盯着他的眼睛,“哥你是不是要给我一个解释?”
郁溯溪瞟了一眼报纸,“什么解释?解释什么?”
“我说过,我们要公私分明。”别人不了解云氏,她在那儿工作了四年,她就是云长安身边的人,她怎么可能不懂云氏的经营状况,根本不可能在她离开半年后破产,云长安的个人能力也不可能让公司走到绝境,如果没有人恶意攻击,她不相信云家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她是很难过和云长安没走到最后,但是她不想为难他,感情就是感情,工作就是工作。没谈成恋爱就报复别人,那种行为太渣。
“嗯哼。”
郁九九很直接的问,“是你,对不对?”
“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她当然不想相信是他,可云长安没有跟别人有过节,除了这个疼爱她的哥哥,她想不到谁还有动机。
郁溯溪看着郁九九,悠然的问,“我说不是我,你信吗?”
郁九九沉默,没有说话。50%信,他,50%不信,目的和能力,他都有,警方破案还有嫌疑人呢,在没有别人可怀疑的情况下,她只能猜到是他出了手。哪怕他没直接参与,也一定有挨边的份儿。八卦新闻出来的时候,她只是瞟了一眼,因为工作太忙,一直压住了心里的这块石头,现在他回国了,不肯给她直接的回答吗?
“你能看着我肯定的说,不是你吗?”
郁溯溪并没有立即回答郁九九,而是看着她的眼睛,兄妹俩对视了好一会儿,直到她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才说,“不是。”
*
周末。
郁九九约詹贤花出来逛街,两人在咖啡馆碰面。詹贤花到的时候,郁九九连饮料和甜点都帮她点好了。
詹贤花放下包,笑眯眯的坐下,喝了一口咖啡,“说吧,什么事找我。”
郁九九笑,“大周末约你出来逛街,能有什么事啊,难不成你现在结了婚,连街都不逛了?”
“拉倒吧你。”
詹贤花将自己爱吃的小点心拿到面前,“新官上任三把火,在过去的一个多月里,你可是m城商界里很火的一个人,老娘约了你两次,想给你庆祝,每次都说忙得屁股坐不热椅子。你现在能这么悠闲的约我出来玩?”
“忙完了,这不就来负荆请罪了吗。”
“别,我可不敢对你怎么样,你现在可是郁氏的副总裁,万一哪天我失业了,还想去投奔你呢。把你得罪了,
我在m城还混不混了?”
詹贤花笑着问郁九九,“哎,你说,就我这水平,给你当秘书是不是都不够格啊?”
“呵……”郁九九笑,“你当我什么秘书啊,你当我闺蜜就得了。”
“我失业了怎么赚钱养未来的孩子啊,必须赚钱。”
郁九九惊喜的问,“有了?”
“哪那么快,我会等你的。最少也要等你结婚呀,我怕自己跑的太前面了,你太嫉妒。”
“呵,你要真失业了,我养你和我侄子。”
“一天?”
“一辈子。”
詹贤花笑得前仰后合,“够姐们,义气!放心哈,那种闺蜜抢老公的破事绝对不会发生在你我身上,姐姐我不可能抢你老公,要抢也是抢你,跟他干架。”
“呵呵……”
想到詹贤花说的话‘我可不敢对你怎么样,你现在可是郁氏的副总裁,万一哪天我失业了,还想去投奔你呢。把你得罪了,我在m城还混不混了’连她都觉得得罪了她不能在m城混下去,虽是玩笑,可话中却显示了一定的讯息,起码在大多数的人眼里,郁家是不能轻易得罪的。云氏的破产,真不是哥哥做的吗?几天前,他的回答,是在考虑之后回她的。
两人随意的聊了一些事,詹贤花看到郁九九一直没开口问什么,纳闷,她真是单纯的约自己出来逛街的?
但,郁九九终究是把自己的正事说了出来。
“其实,我今天真的找你有件小事。”
詹贤花一听就乐,“老娘就是了解你,说吧。”
“半年前,云氏破产,你知道吗?”
她是m城有名的公关经理,她的单位想‘攻’下来的人和案子,只要她出马,没有失手的记录。虽然最初是凭借了都闻涛家的关系,但这么多年下来,她早就有了自己的人脉,云氏当年和郁氏合作的消息传的很高调,破产肯定不会太默默无闻,她不可能不知道。问哥哥,他回答了。找张唐了解细节,她不会选他,尽管在工作上他很帮她,但他是哥哥的人,如果哥哥牵扯进去,他自然不会说实话,他只是目前助自己尽快上手公司的管理。
吃东西的詹贤花愣了下,抬头看着郁九九,“真想不到,你会找我了解他的事。”
“除了你,我没有更适合的人问情况了。”
“可我不是云氏的人,不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郁九九叹气,“时间过去半年了,当时的新闻报纸我没法完全找到,那段时间又不在国内,一无所知。”
“一无所知就对了。”
詹贤花放下手里的小勺子,“你也说了,时间过去半年,既然过去了,那就让他过去吧。反正你们都分手一年了,他的事跟你没有关系,别说破产,就是他死了,那也跟你半毛钱关系没有。你现在一大集团的事要忙,你还分心管云长安,吃饱了精力多没地方用吗?郁九九,现在有种叫‘前男友’的生物很可怕,毁了不少妹子的幸福宁静的生活,你就不要去沾前男友了。明白吗?前——男友!”
“我没说要管他。”
在商场上混,盈利和风险是同时存在的,有的公司能发展成著名企业,有的能倒闭,这都很自然。她并不是说云氏没有发展壮大不正常,而是在经营状态那么好的前提下,不可能短短半年就破产,即便没有云长安,单单萧京翰就不会让云氏破产得那么离奇。她只是想弄明白当年的事,到底是不是哥哥做的,如果是,她会去找云长安解释,会弥补云家。如果不是,她不会去为他‘报仇’。她只想求一个心安理得,不然每天睡觉不安稳,云氏破产,云家父母她不担心,云江晚怎么办?她每个月需要的治疗费用那么高昂,云长安没有钱的话,她要怎么等到苏醒的那一天?商场竞争再残酷,也不该害了一个姑娘的一条性命,云江晚的一生已经很可怜了。
“他的事我知道的不太多,破产的消息传开我当时也很惊讶。”詹贤花慢慢的说起半年前的事,“大学里大家就说他很神,又是博士,云氏那几年的发展你比我清楚,突然破产让人大跌眼镜。一年前,你出国后不久,云氏的财务就出现了问题,跟着各种负面消息就爆了出来。”詹贤花特地深深的看了对面的郁九九一眼,“其中就有他和你分手的事。”
如果他们没有分手,按照联姻的关系,大家对云氏还是会看好,毕竟
背靠郁氏,有郁家大小姐这个人在云氏,郁氏出手拉一把,云氏公司只会发展得更好。可惜,他们分手的消息爆出来,云氏几乎一下子被看败,关于云长安吃软饭的消息铺天盖地,八卦小报都编出了郁九九一直当权云氏做决策,云长安只是个草包的新闻。还有些就说是云长安在外偷吃野食被郁九九抓到,一气之下分手,郁家很生气,报复云家。这类消息杀伤力最大,因为如果是郁家在弄云氏,那别人根本不敢出手帮云长安,害怕被连带。
“如果你让我说实话,那段时间各种新闻对云长安的评价真的很过份,如果是我,早跳起来问候那些记者的祖宗十八代了。”詹贤花叹气,“我算是相信了,名人真不能得罪记者,有些记者编辑没有节操啊。我们这些稍微了解他的人都替他委屈,你说他要是看到那些新闻,会怎么想。”
郁九九的脸色一直很平静,她不知道要说什么,也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和她分手了,云氏没人知道。他不是小孩子,不会想不到如果公开他们分手会带来什么麻烦,对于她的离职,他难道不会找借口瞒过去吗?生日那天晚上她在娱乐城疯玩的事,哥哥是封了消息的。还是说,是娱乐城那些人不怕死的传出来的吗?
“我们分手的消息,当时是谁放出来的,知道吗?”
詹贤花耸耸肩膀,“不晓得。忽然就上了八卦头条。”
“后来,他家的房子卖了,他自己的房子也卖了,车也卖了。”
郁九九问,“那他住哪?”
“谁晓得呢。一个月后,有报纸说,他家在朋友的帮助下出国了,至于去了哪儿,报纸没说。我和他关系又不好,想八卦也问不到。”
詹贤花叹气,“真是世事无常。一年前你们还幸福的要死,一年后,你成郁氏老总,他却不晓得在哪儿打工混生活。”
在朋友的帮助下?!他国外的朋友是maarten和裴珮,一家人去了新加坡吗?
等等!
她离开云氏的时候,裴珮在财务部已经升职,如果云氏财务出大问题,她一定知道。云氏财务几年没事,她负责之后几个月就出问题,跟她有关?
郁九九立即否定自己的猜测,裴珮对云长安的感情不是假的,不可能联合别人来害云长安。但是,她又想到,郁溯溪能用钱收买云氏法务部的人帮他做小动作,难道别人就不能买通云氏财务部的人吗?可为什么她在云氏的时候没事,她走了,云氏的问题就来了,对方是在忌惮她?等她一走,就有动作?
那段时间,他们的感情出了问题,裴珮升职,maarten回国,细细一想,还有一个云氏撤销的项目mmyty忽然有人在整理数据,他们努力恢复感情的时候,他忽然消失十几天,对她不管不顾……种种事情都有理由,一件件看着都没有问题,可堆积到同一段时间里,怎么感觉那么怪呢?
“哎呀,我说郁九九,你就别想了,事情都过去了,你想他做什么。难道还想破镜重圆,重修旧好啊?”
“没有啊。”
“没有就别想了,人家现在说不定已经娶妻生子,在国外过着平静的日子,你还是想想自己的未来吧。”
听到詹贤花的假设,郁九九的心里有那么一点点触动。娶妻生子……可能吗?她用一年疗伤,他在半年前破产,如果以他的脾气,不可能娶妻生子。可是,想到那时他面对的困境,而她却在国外玩得肆意,心里居然没有快gan,被辜负的人是她,听到他这么凄凉的故事,她难道不应该在心里暗爽,让你抛弃我,让你背叛我,让你没有跟我在一起吗。
对她来说,真心爱过的人,连嘲笑,都很难。
郁九九轻轻地叹气。
“幸亏你当时在国外,要不然,躺着也中枪。”
“为什么?”
“很多人说是你在报复她。说他无能的同时,不少人说你蛇蝎心肠,爱不得就毁灭,心肠歹毒。”
郁九九淡淡一笑,无聊的人需要八卦来充实生活,没有八卦仿佛他们的生活就没有色彩。
詹贤花不信郁九九会作出报复云长安的事,但是她感觉她哥郁溯溪就不见得了,从那晚她生日他对她的疼爱就看得出,郁溯溪心里应该很不爽,自己的宝贝妹妹居然还能被分手,云长安也太不长眼睛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傻啊?”詹贤花看着郁九九,“你出
国疗情伤,我还告诉你国内‘炮火熏天’的惨烈情况,是让你在国外玩的不开心呢?还是让你回来‘参战’?”
詹贤花又问,“你当时真的不知道?”
郁九九摇头,“真是一点都不知道。”
“大概老天爷心疼你,不让你再受伤。姑娘,上辈子做了不少的好事啊。”
“呵……”
要是上辈子做了好事,就不得爱而不得了。
*
国外,某地某城某个办公室内。
办公桌上的电脑打开着,屏幕上是一个女孩灿烂的笑脸,清亮的丹凤眼,弯弯的长发让她看上去十分的娇媚,照片旁边的字又大又醒目,郁氏集团新任常务副总裁。看到她的名字,黑色大班椅上的男人微微扬起嘴角。
男人修长的手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黑色的钱包,打开,里面有一张照片,一个短发女孩怀里抱着一只浣熊宝宝,他在她的身后抱着她,两人对视的瞬间,有了这张照片。他当时还揶揄她,提前练习的不错。不过,她没明白。他的意思是,她抱浣熊宝宝的姿势很像抱婴儿,像在练习怎么抱他们的孩子,生涩又小心的样子让他看着感觉很温暖。
这是他们唯一合影的一张照片,唯一的。
男人把照片稍微拿高一点点,近处是一张短发小脸,远一点是一张长发的大图,同样的人,大不同的感觉。那个曾经为了他变成短发的女孩,会小心翼翼为他办事,动不动就说对不起的女孩,如今面对各类长短镜头都能笑得如此自信了。
男人一只手的指尖轻轻抚摸电脑屏幕上郁九九的脸,又又,你很漂亮!
*
郁九九和詹贤花逛完街回家,因为没有在外面买房子,郁九九回国之后一直跟郁夫达章小韵住在一起,工作后也没租出去,司机每天到家里来接她,除非她单独出门见私人朋友时自己开车,出入都是司机接送,倒也方便。
她的白色跑车还没有进别墅大门,就见门外一辆黑色的跑车边站着一个男人。
郁九九缓缓停车。
他怎么找这儿来了?
郁九九进郁氏后,铺天盖地的消息,让她想低调都不行,自然瞒不住季天冉。而且,因为她一年前出国时换了号,当初的手机和号码都被她锁在抽屉里,不看也不用。季天冉一直没约到她,有时秘书告诉她‘有个季先生想见您?’她也婉拒了。
“看来今晚是免不得要请你吃饭了。”郁九九笑着伸出手,“好久不见。”
季天冉张开手臂抱住郁九九,他不想和她握手,太生疏,太客套,他等了她一年多,现在她回来了,他不想再手软。
“真的很久。”季天冉用力的搂着郁九九,在她耳边道,“这次不会让你再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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