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可能呢?我家老头子怎么会在医院呢,他身体那么好,骂我的时候底气十足,脸不红气不喘的。我握着手机愣住,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直到电话那头的蒋琳喊了我好几次,声音大得把杜睡睡都吵起来了。
杜睡睡爬上我的床,有些担心的问道:“金子,没事吧?”
我一下子清醒过来,对着手机大声问着他们现在在哪里,顾不上杜睡睡的询问,下床穿上鞋子就要往外跑。
可是刚走到门口,李之言就拉住我,着急的说:“这么晚了,都校禁了,你怎么出去啊!”
“我家老头在医院!”我回头冲她喊道。
李之言皱着眉头,一手拽着我,一手拿出电话,对着电话那头说了几句,然后对我说:“走吧,我爸爸一会儿来学校接我们。”
李之言的爸爸送我们去医院,开的是警车,一路可谓是畅通无阻,如果不是我一心想着我家老头子,我一定会兴奋的拿出手机照张相,毕竟这还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坐警车。
到了医院,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我打电话给蒋琳问了病房在哪,然后和李之言她们过去了。
我看着我家老头子苍白着一张脸躺在病床上,手上扎着针,胳膊上绑着仪器,心里漫过浓浓的自责。
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几年前你爸爸查出心脏不太好,他怕你担心不敢告诉你,这些年他一直挺注意的,按时吃药,都没有犯过。可是最近他总是咳嗽,吃了一些药,不知道是对哪些药过敏,连带着心脏病也犯了,刚刚医生说他现在的肺部有阴影,要进一步检查,我实在是不敢再瞒着你了。”蒋琳一边低声的哭泣,一边看着床上的人,眼里是化不开的担忧和自责。
我强忍着泪水,紧握着拳头,看着床上我家老头子,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如果我知道你身体那样不好,我一定不会那么气你的,我一定会事事顺着你,不惹你生气的。如今你躺在床上,我是多希望你可以瞪着眼睛骂我,可是你却闭着眼睛,看也不看我。
我气你在妈妈死后不到一年就娶了蒋琳,我气你不像以前那般的爱我,所以我和你吵和你闹,我不过是想让你时时注意到我,不要像忘记妈妈那样忘记我。其实我是爱你的,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怎么可能不爱你呢,可是我不愿意向你低头,不愿意接受蒋琳,我想为妈妈保持最后一点尊严。可是我没想到,我却伤害了你,伤害了我现在唯一的亲人……你原谅我好吗?爸爸,你好起来吧,我以后再也不气你了,你说什么都好,好不好……
李之言搂住我的肩膀,轻轻拍了拍,似是告诉我老头子不会有事的。杜睡睡也是担心的看着我,一脸的安慰。
我冲她们笑笑,继续看着床上的老头子,心里尽是苦涩。
天亮了,李之言和杜睡睡回了学校,我让他们帮我请了假,我留在医院里,直到我家老头醒过来,检查报告出来之后再回去。
期间医生过来了一次,看了看我家老头,说病情已经稳定了,等醒过来之后做个详细的肺部检查,看看到底情况怎么样。
蒋琳送医生回来,看了看老头子,然后走过来,拉住我的手,一脸的温和,说:“你爸爸一直不让我告诉你,怕耽误你的学习,也怕你担心,但昨晚他突然晕倒了,而医生又那么说,我真的是害怕了,所以把你叫过来,我怕你日后埋怨我,万一你爸爸……不过好在他现在没事了,还好,你也在他身边,你爸爸那么爱你……”
我眼眶一下子红了,泪水转来转去,在蒋琳说完最后一句话时滑落下来,紧紧握住蒋琳的手,哽咽着说了声对不起。对不起这些年对你的漠视,还有谢谢你对我家老头子的照顾,谢谢。
“不要这么说,你没有对不起我。当初是我太自私了,在你妈妈过世后不到一年就要你爸爸娶我,如果我愿意再等等,或许你和你爸爸的关系就不会这样了,是我的错,我也没有照顾好你爸爸,照顾好你。”
我和蒋琳似乎一下子亲近了,说了很多以前不曾说过的话,这些年的心结好像瞬间解开,那些埋在心底深处的误会和疙瘩慢慢的解释清楚。蒋琳还跟我说,我家老头子早就有叫我出国的想法,学经营管理,以后可以接手他的事业,那是他和妈妈年轻时候一手打拼过来的,是他们爱情的见证,也是他一生的心血,他想让我继续延续下去。可是这些年我们的关系一直不好,他怕说出来我会以为他是在赶我走,所以一直没有提过。前些天他跟蒋琳说过,希望我可以去美国留学深造,回国后进公司帮他,那样他就可以不用那么辛苦了,可是还没有和我说自己却进了医院。
我听了之后,心里乱乱的,如果我可以听老头子的话出国,他是不是就会好起来呢?这些年我这么气他,从没有顺过他的意思,没有尽过做女儿的孝道,我是不是应该为他做点什么呢。可是如果我出了国,那我和尹格熙怎么办?他现在刚刚上大二,还有两年才毕业,而且他们一家才从美国回来定居,怎么可能再过去呢。他有他的父母妹妹,他的家在这里,总不能叫他丢下一切和我出国吧。可是两地分离的话,时间和空间的距离又该怎么办呢?我和尹格熙在一起不过半年,有多深的感情可以抵抗得住异地相恋呢。
我心乱如麻,不知该怎么办,既想着要爸爸早点好起来,弥补这些年自己的亏欠,但又不想离开尹格熙,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心里好像撑起了杆天平似的,衡量着两者之间的重量,不知孰轻孰重。
蒋琳出去买早饭了,我给老头子调了调点滴液,然后走到窗口,看着外面的草坪发呆,心里一片茫然。
然后,我看见了一个娇美温柔的女子,坐着轮椅,巧笑嫣然的对着前面的少年笑。少年温润如玉的模样甚是好看,拿着本书坐在花坛上,对着女孩说着什么。另一个美丽的女孩推着轮椅,笑看着两人,娇俏的小脸迎着阳光,格外明媚动人。
我看着窗外的两女一男,美丽的如同一幅画,青春靓丽温润如风,压过所有的景色。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我按下昨晚那个一直没有打通过的号码,心里苍白一片。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仍然是冰冷的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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