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修远夫妇在驿站没住多久,齐博俭一家就急匆匆的过来与他们汇合了。
双方甫一碰面,齐博俭就乐不可支地抓住侄子的肩膀一阵好拍,他大笑着迭声道:“一切就和你这鬼灵精设想的一模一样!这回你可算是为自己出了一口恶气!”齐博俭向来对那个用鼻孔看人的大侄子没好感,特别是在他没有丝毫人性的频频对自己的亲兄弟动手后就越发的不待见他了——如今见齐修玮吃瘪,如何能不心怀大畅,如何能不为他无辜遭难的另一个侄子感到激动呢。
齐修远只要一看齐博俭这态度,就知道他前几天的谋算必然是成功了。他眼底闪过一抹快意,一边上前一步伸左手作引路状,一边笑容满面的对齐博俭道:“大伯您里边请,里边请,到里边您再给小侄好好的讲讲府里头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相信一定鸡飞狗跳有趣的很。遐想着齐修玮此刻焦头烂额模样的齐修远脸上忍不住笑得更欢了。
齐博俭一点都不介意侄儿脸上这明晃晃的幸灾乐祸,他咳嗽一声,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势呵斥道:“急什么,我和你伯娘紧赶慢赶的,不就是为了早点过来,让你少些惦念嘛。”
“大伯,在您面前侄儿可从没隐瞒过自己的真实想法,您也知道我与我那好兄长之间可以说是满肚子的龌蹉,如今眼瞅着他总算是摔跟头倒血霉了,我能不好奇的满肚子野兔蹬嘛,您早点给我解惑,我这颗心也能早早的安下来啊。”
儿子还在襁褓中的齐博俭对这种类似于父子之间的亲昵逗趣很是享受,他也没卖什么关子,进了小院的堂屋就端着一盏侄子亲自捧过来的茶水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道了出来。
齐博俭即便因为身体的缘故无法涉足百川齐家的权力中心,但他在消息的灵通程度上,无疑是数一数二的——只要是百川齐家发生的事情,除非他不想知道,否则没什么能瞒得住他。
当齐修远听自家大伯用充满愉快的声音把齐修玮这几天所经受的种种遭遇毫无保留的告诉他时,心底那几乎无法按捺的怨愤之情彷佛找到了宣泄的口子般一点点往外涌出,再也无法在他心头留下半点阴霾和负担。
“呼……”齐修远长吁了口气,发自肺腑地呢喃了句,“他也有今天!”
“这世道历来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眼下在府中落井下石的人可谓是多如繁星,若非你嫡母百般周旋千般护持,你那好兄长恐怕连本家都待不下去了。”齐博俭美美的呷了口茶感慨道。
“不知道我父亲对此事目前是个什么态度?”齐修远手里也端了一盏茶,但却没有喝。
“说来也怪,”见侄儿提到嫡亲弟弟的齐博俭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慎重,他将茶盏搁在桌子上,摩挲了两把下颔,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你父亲往日里对你兄长可护犊子的厉害,任谁也不能欺辱了他半分,这回明明他心肝宝贝的祸事都摆到他面前来了,他却什么表态都没有,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族人们义愤填膺的为你抱不平!”
“什么表态都没有?”齐修远听到这话顿时面色一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坐在一旁面上逗着小堂弟玩耍,注意力却尽数放在这边的秦臻神情也是微微一怔忡,拿在手里不住摇晃的拨浪鼓也险些掉到地上——被小珏儿眼疾手快的用两只胖乎乎的小腿儿夹住了。
齐云氏被秦臻这心不在焉的模样逗得忍俊不禁,她扑哧一乐,将夹在儿子两条小藕腿中间的拨浪鼓抽了出来,闷笑道:“你心里心在摊了一堆的事,哪里有心情陪珏儿玩,想听就过去听吧,你大伯开明的厉害,不会对此有什么意见的。”
齐云氏这话说得绝对是大实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的缘故,齐博俭远比寻常人要豁达睿智得多,对待女子也不像寻常人那样苛刻的眼睛里只能看得到女修的存在。
相反,他从不赞成世人对不能修炼的女子弃若敝屣的态度,他觉得,即便是不能修炼的女子也有属于她们的美好和尊严,她们也是这元武大陆的一份子,不应该被束缚在娘家的闺阁里和夫婿的掌控中。
齐云氏正是看中他这份对女子宽宥且善待的风度才义无反顾的在齐家老祖提亲后没有任何迟疑的点头同意,把自己嫁给了他。
事实上,齐博俭也没有辜负这份信任——嫁给齐博俭后的齐云氏日子过得比在娘家还要自在几分,除了一直没有子嗣外这点让她揪心难过外,她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任何遗憾。
秦臻被齐云氏这么一说哪里还忍得住,借着给伯侄两个添茶倒水的名义就凑到跟前去了。
齐修远见妻子过来立马就了解了她此刻的心理,不由得莞尔一笑,主动将只喝了一小口的茶杯似模似样的推了过来。
秦臻顿时被他这一举动羞恼的霞飞双颊,但到底是忍着羞赧在丈夫身边坐了下来。
他们夫妻俩个自以为眉眼官司打得隐蔽而不留痕迹,却不想已经尽数被齐博俭夫妇收入眼底——那边也好得蜜里调油的老夫老妻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就感到欣慰,特别是齐博俭更是在心中不住暗道上元道君保佑。
庆幸侄儿在没有父母亲缘后还能拥有这样一份真挚的夫妻感情。
要知道当初侄儿被强迫着娶这样一个寻常修者的女儿时(还是用一颗破障丹换回来的)他还很是为侄儿感到不平和同情呢——那时候的他又如何能想到侄儿夫妇今天的恩爱和幸福呢。
压根就不知道自家大伯此刻有多百感交集的齐修远见爱妻坐到自己身边来更是精神大振,他努力琢磨着父亲齐博伦如此大失常态的缘由,总觉得这里面必然有着他们所不知晓的阴谋在其中。
“齐修玮会养成今天这副无法无天的性格,我那位好父亲绝对要占一大半的功劳,就像大伯您刚才说的他历来护犊子的厉害,为了齐修玮都不惜放下自身公务要事赶到京城去替他转圜周旋,怎么可能说不管就不管了!”齐修远冷着一张脸如是说道。
齐博俭对此很是赞同,“大伯也觉得这里面肯定有着咱们不知道的猫腻,只是……你父亲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么做……对修玮那个小畜生有什么好处吗?”
“有没有好处我不知道,”齐修远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不过我父亲向来就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性格,他既然会按捺住对心肝儿子的心疼而坐视他被人围攻,就肯定有着什么我们所不知道的考量。”
“相公……”秦臻见齐修远气得额间青筋都爆出来了,不由得有些担心。
不愿意让妻子担心的齐修远深呼吸了几下,松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紧攥成拳的双手,满脸正色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大伯,我们再在这驿站住上几天——我今晚打算重回一趟百川府,去府里探探我那好父亲到底是个什么打算!”
“……你父亲现在已经是绿阶巅峰的强者!你这样过去和送死有什么区别?!”齐博俭闻言顿时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行!我不同意!”
“大伯,认真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一下齐修玮,若非他像条疯狗一直死咬着我不放,我也不可能以如今这点年纪达到目前这般的成就!”齐修远在齐博俭面前并没有掩饰自己的真实修为,只见他单手攥拳对着空气悍然一击——齐博俭瞳孔骤缩,手中茶盏也在不知不觉中悄然落地。
“这!这!”齐博俭虽然因为早产孱弱又没有元核的缘故没有办法修炼但他在修行方面的眼光却是一等一的,单单是齐修远这一拳就被他看出了许许多多的门道!
他几乎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被自己侄子一拳打出来的空气螺旋漩涡,心情亢奋激动的简直说不出话来!
他旁边的妻子齐云氏也嘴唇翕动哆嗦的险些没有抱住自己怀中的幼儿——
在座的,只有早就知道自家相公目前真实修为的秦臻还能够保持冷静,弯腰把从齐博俭手中滚落地面而碎成几瓣的青花瓷盏给拾捡起来。
“大伯,相信您现在愿意放侄儿再去那府里走一趟了吧?!”生怕自己的修为把亲大伯给吓出个好歹的齐修远赶忙说。
“上元道君在上,修远啊,你这回可真是给了大伯一个天大的惊醒啊!”齐博俭急促呼吸了两下,“你才多大啊!居然就……居然就……总有一天博伦要为苛待了你而感到懊悔莫及啊!”没有一刻齐博俭比现在更庆幸自己做出了携家带口投奔侄儿的选择!
谁能想到呢!
谁能想到这样的一个年轻人!这样一个甚至都没有得到家族资源大力倾斜的年轻人居然已经有了别人数十年乃至于数百年才有的修为!
绿阶中级!
他真的没眼花,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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