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史伯松陪史仲竹规规矩矩正大光明的进了城,圣人想来也知道史伯松出城了,又何必遮掩,欲盖弥彰。
史伯松往东市的保龄候府而去,进了门,先让下人去郑氏那里说一声,史伯松在驿站休息了一晚上,驿站条件到底不如家里,史伯松打算再梳洗一番。刚刚梳洗完,徐氏就进门催到:“大爷,快着点,二弟和爹爹都回来了。”
“啊,这么快?”史伯松诧异到,史鼎回来的快可以理解,今日又不是大朝会,应个卯而已,史仲竹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他可是千里迢迢被招进京城来述职的。
史伯松赶紧收拾停当,往正院里来,还没进院子,就听到了郑氏的哭声。
“你个狠心的孩子,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怎么不知道保重自己,你这是挖我的心呐!我的乖孙儿乖孙女怎么一个都没来?”郑氏许久不见史仲竹,心里难受得很。
“娘,让你担心了。”史仲竹跪坐在郑氏跟前,把头放在她的膝盖上,驿站里和史伯松的那一番对话,让他知道自己的行为在世人眼里,是和史家划清界限,天知道他是多么恋家的一个人,他可不愿意让自己无意识的行为,伤害了父母。
郑氏自然的摩挲着他的头到:“知道我们担心就该保重自己才是。”郑氏也不是无知妇孺,适才感情激动,才哭了出来,如今看史仲竹这般小儿女情态,也心疼他的很。
史鼎在一边酸溜溜得捋胡子,看见史伯松进来,马上找到了借口,道:“好了,你大哥来了,说正事要紧,赶紧起来,像什么样子。”
郑氏嗔了他一眼,把史仲竹扶了起来,郑氏道:“难不成我们母子说说话就不是正事了?”
“夫人~~”史鼎无奈到,这次回京述职也不知道能待多久,上次他们不就是没有把握好时间。
“行了,行了,你们爷几个说事儿,我去厨房看看,竹哥儿好不容易回来,得给他补补才行。”郑氏懒得听他们那些枯燥的政事,施施然出去了。
父子三人重新落座,史仲竹道:“不等老五了?”这老五指的是史叔梅,史仲竹这一代的排行,保龄候府忠靖候府是连着排的。
“他还没下学呢!”史伯松解释到。
“是啊,他现在还是在族学里读书吗?”史仲竹问。
“嗯,还在。”史伯松答。
“我记得族学的规矩没有这么严啊,请一天假,不是难事啊。”史仲竹再问。
史鼎撇了他一眼,道:“你以为现在的族学还和以前一样吗?”
看史仲竹不解,史伯松接着解释道:“你果然从族学出来,就再没关注过。这些年,族学出了多少进士举人,很多学子慕名而来,人多了,规矩早就严厉了,不然哪里管的过来。族学是咱们史家的族学,作为嫡支,自然要率先垂范才是。你放心,叔梅不是娇贵的性子。”
唉,不管哪个朝代的学生,总是这么不容易。
“那咱们不等他了?”史仲竹不确定到,这样的大事,史仲竹认为还是应该让史叔梅旁听的,早早熏陶一下,日后进了官场,才不至于慌乱。
“谁知道你能在京城待多久,不等他了。”史鼎一锤定音。
“话说,我还奇怪着呢,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史伯松问道,史伯松现在还在禁军中当值,禁军是轮班换防的,所以他休息的时间和固定休沐的史鼎不同。
“圣人身子不适,做臣子的哪儿能多搅扰!”一个声音突然响起,不是史鼎,更不是史仲竹。“唰!”的一声,书房的门被推开,是史鼐!
“三叔您怎么来了?”史仲竹诧异道。
“二哥,我也来了呢。”史忠柏打趣道:“我身子就这么显瘦,都看不见我了?”
“你呀,就是看不到,也听得到啊!”史仲竹回到。
“一群不省心的,都别打嘴仗了,过来坐下。”史鼐不负他豪爽的名声,立马招呼到。
都是一家子,也不讲什么虚礼,厅内五人重新落座,史鼐道:“竹哥儿不知什么时候就要走,我也耐不住等你上门了,下了朝就往你们这儿赶,老三也该听听,我就带他一起过来了。”
史鼐家的孩子,史忠柏早早科举进身,才算脱离族学苦海,其他人还在埋头苦读呢!
在书房坐了半天,杂事拉拉杂杂说了一堆,这才正式进入话题。
史仲竹先介绍情况道:“本想着今日圣人定要与我详谈,哪只觐见过程十分简单,圣人问我有多大把握,要多少时间,要多少人,要多少金银,这些我哪里能算得出来,只大概说了个数字,圣人也不计较,只说信任我,也信任史家,吩咐我这件事由太子接手,就让我退下了。”
“觐见过程十分短暂,就是一炷香的时间,我心里还在纳闷呢,是不是哪里得罪圣人了。结果出宫路上碰到了陈云,就是那个到贵州宣旨的陈云啊,我们关系还不错,以前有过交往,他偷偷摸摸的给我说了一句圣人龙体欠安。这又是怎么回事儿?圣人不过不惑之年,身体哪儿有这么差?”
“唉,竹哥儿,你不在京城不知道,圣人的身子,的确是不太好。”史鼎道:“这个消息虽不至于人尽皆知,但朝中高官多是知晓的,去年圣人四十大寿过了,身体就渐渐不好,上朝时间渐渐缩短,脸色也比较难看。可是宫里查的严,也不知具体情形。”
“那太子呢?”史仲竹问到,圣人身边管得严,可以从太子下手啊。
“太子殿下从年起就常住宫中了,宫外的庄子、院子,是一次都没出来游玩过。”史鼐补充到。
“这么说来,圣人的身体是真不好了?那可怎么办!?”史仲竹惊叹到。圣人身体不好,那他改土归流的措施怎么办,他写的所有折子都是根据圣人的风格来的,要是他没有精力主持这件事,他前面所做的一切不都白费了。
这件事要是交给太子,也不知太子殿下喜欢什么样的办事风格,圣人身体要是真不好,他忙着侍疾,哪儿有闲工夫管这个;如果再惨一点,这事儿交给哪个阁老牵头,那史仲竹的功劳肯定会被分走一大部分,同为臣子,他们之间可是有竞争关系的,史仲竹给愁死了!
“这事儿隐隐约约传出点风声,说是后宫事宜。”史伯松压低声音,做隐秘状道:“也不知真假,但看张嫔暴病而亡,她所出的二子也被赶出宫外自立门户,连个郡王都没封,要知道,皇长子也只得了个国公爵位,我看多半是真的。”
史仲竹环看四周,见几人都是默认状,就知道这条消息不假。晕,真是后宫争宠啊!史仲竹惊道:“后宫事宜,怎么就伤了圣人的身子?”这可不是yy小说啊,圣人进口的东西,程序复杂的要命,只要出了丁点儿差错,一组人全部没命,就是听到没说的人也是一个不留,谁有这么大的胆子作死。
“张家已被连根拔起,多项罪名,杀了嫡支,流放了九族,但族中人流放路途中,全被山匪恶盗要了性命。”史鼐到,他这些年掌着京城防务,这方面的消息还是要多一些。又补充了一句:“在这之后,圣人身子才不好的。”
“为家族复仇?”史仲竹不确定的问到。
“不敢确定,也许是自觉无望罢了。”母家连根拔起,朝中太子已定,张嫔又不是什么温良谦恭的好人,当年在王府就能害死圣人真正的嫡长子,如今她又哪里还有活路。
“罢了,这些原因前事,说多了有什么用,现在最重要的是确定圣人的身体情况,好跟进我改土归流的计划。”史仲竹烦躁到,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也不能说没用,圣人登基,三年,除了甄家为首,四王八公为代表的腐朽勋贵,态度可见从容;而今,向世家下手,手段却粗暴了很多,咱们这位圣人想来克己谨慎,戒急用忍,这不是他的一贯作风,除非……”
“除非,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的。”史仲竹接着史伯松的话头到,这样才能解释圣人为什么最近动作频频。
“可我看圣人给我批复的折子上,笔迹还是正常的啊?”史仲竹又找到了一个漏洞,他们现在的分析,关系到之后的决策,万一圣人只是假装生病迷惑众人,史家的行为,就是背叛了。
“笔迹可以模仿,竹哥儿你不是就能双手齐书,仿多种字体吗?”史鼐到,一个武将家里,出了个铭传天下的文人,史鼐一向为自己的侄儿骄傲。
“可那气度,不可能是下臣仿的。”史仲竹道。
“太子!”史鼎吐出了两个字,是啊,只有太子最熟悉圣人,身份气度也够,模仿得最像。
“所以说,咱们到底该怎么办啊?”史忠柏问到,自从进了书房,他就一句话没说过,如今听了这一大堆,头都晕了,讨论这么半天,有什么用,还没说咱们该怎么办呢!
“我去试探一下太子殿下的态度吧。”史仲竹提议,圣人不是说改土归流的事情交给太子来办吗?他这个主要负责人总要去渐渐牵头领导。
“去吧,小心点儿。”史伯松叮嘱道。
史鼎作为族长,也是这几个人中核心,考虑良久道:“先静观其变吧,无论圣人在位,还是太子登基,史家总不会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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