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母亲突然疯狂地叫了起来:“孩子!我的孩子!把她还给我!你们这些凶手!魔鬼!你们杀了我的女儿!”
她的丈夫紧紧抱着她,惊恐地看着李咏等智尸,这个房间里全是智尸,轻易就能将自己夫妻和剩下的男孩子撕成碎片。
李咏却不为所动,他已经无数次经历过类似的场面,父母们亲眼看到自己的孩子转变时,总是会失控。人之常情,人类的情感,真是可笑而没有必要,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又怎么可能反悔。更何况,走到这一步,反悔也来不及了。
李咏轻喝道:“黄琼,开始。”
黄琼早已经闭上了眼,用脑电波与婴儿进行了联系,当婴儿死亡的一刹那,黄琼的脑电波已经与婴儿的脑电波合而为一。
钟院士按下了一个绿色的按钮,只听到主机柜里的磁盘高速运转,一股股海量的数据,从原本的电子方式,转化成脑电波,涌入头罩下黄琼的大脑,黄琼的净化异能如同一座桥梁,架在主机与婴儿智尸之间,将所有的记忆、知识,都灌输入刚刚诞生的婴儿丧尸的大脑--一片空白的,纯洁如白纸的大脑。
此后,这些记忆和知识,都将天然地成为这个女婴智尸的一部分,就如同她的生命所固有的一样。
这一刹那,其实发生得极快,也就数息时间,拷贝、复杂、转移已经完成。
咚,轻轻的一声响,那个玻璃柜里的婴儿挥着小拳头,轻轻地敲了一下身侧的柜子,她的力气很小,只发出了极轻微的响声。但室内的人和智尸都听见了,那母亲的尖叫声戛然而止,她刚刚还在为自己孩子之死而哭泣,可现在却发现。这悲伤与绝望,似乎,毫无必要。
李咏打开玻璃柜,将正挥舞着拳头的女婴儿智尸抱了出来,那女婴儿智尸不哭也不闹,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李咏,她刚刚出生。可是,她已经拥有了记忆,所谓生而知之,就是如此。
李咏将女婴儿智尸递到了发怔的母亲怀里:“她,已经获得了新生。”
那对父母不知所措,又喜出望外地抚摸着女婴智尸。触摸着这失而复得的生命,而女婴智尸却并不在意,在她的记忆中,这一对男女旧人类,只是生育她的工具而已,她,是智尸。是这个星球上食物链的顶级。
女婴智尸向李咏伸出了小手,咦咦啊啊叫着。
李咏将女婴智尸从那对夫妻怀里抱了出来:“带着你们的儿子下山去吧,今后有机会,你们还能看到你们的女儿。”--李咏知道,女婴智尸不再是“他们的女儿”,在转化的一刹那,她就已经是个全新的生命了。但是,人类需要谎言来麻醉自己。一如以来,都是如此。
那对夫妻带着他们的儿子离开了产房,茅丽和钱正昂陪送了下去,每一个新人对崖山来说都是宝贵的,因为总有一天,他们也将成为智尸或丧尸。
钟院士将黄琼从学习机上扶了出来:“小黄,感觉怎么样?”
黄琼下意识地抚了抚额头。她迟疑着道:“没什么感觉,钟老,你知道,我以前施展净化时。时间很短,而能转移的记忆也并不多,一般情况下,都是灌输对我父亲王路的忠诚,以及不能攻击人类等。相对来说,数据量--对,就是数据量并不多。”
“两个特殊的例子是奚爱俞和钱医生的老妈妈,但那都是经过长期记忆灌输和修改的。这次一次性在短时间内传递如此大量的数据,对我来说也是种罕见的经历。当海量的数据涌入我的大脑时,我甚至没能做出任何自我的反映,只是单纯地将它们转移到婴儿智尸脑海中,似乎稍有停顿,我的大脑就会因为超载的数据,而爆裂开来。”
钟院士轻轻拍了拍主机柜:“小黄你第一次经受海量数据的冲击,自然难免有这样的感觉,要知道,刚才时间虽短,你传递的消息已经相当于一个人2、30年的记忆量了。”
黄琼吓了一跳:“什么?居然有这样庞大的数据。”
钟院士道:“想当一个优秀的工程师,2、30年的学习和实践是必需的,这些资料,可是裘韦琴、李波、吴平带了一帮子人,花了小半年时间整理输入的,可即使如此,也只能说以电力和机械加工、电子行业为主,更多的知识,还没有输入呢。”
“工程师?”黄琼轻声道:“原来那个女婴儿,被灌输的是工程方面的知识啊。”
李咏在旁边道:“那是当然,未来我们需要更多的建设,需要大量的有经验的工程师。”
钟老对黄琼道:“小黄,你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吧,我和吴平再研究一下这台学习机。”
黄琼颇有礼貌地向山洞内的众人告了别,款款离开了山洞,她已经是个少女了,背影甚为迷人。
李咏、丁伟盯着黄琼的背影,当然那里面并没有情色之意,李咏扭头对钟院士道:“整整5年了,我们依然没能找到办法替代黄琼的净化异能吗?”
钟院士一摊手:“我是生化免疫方面的专家,可不是脑电波、微电子和工程机械方面的专家,我只能说,在相当长时间内,我们还不能找到替代黄琼的办法。”
丁伟在旁边道:“这很不好,非常不好。”
这当然不好,黄琼能灌输入记忆和知识,那就同样能灌输入别的,在以前,是对王路的忠诚,现在--如果黄琼在所有的新诞生智尸脑海深处,植入对她自己的忠诚怎么办?
虽然在这5年来,无数的智尸经黄琼的手而转化,有刚刚诞生的婴儿,也有在战场上牺牲的战士,李咏和丁伟等经过反复检查,也没发现黄琼有过丝毫动手的痕迹。但是,李咏并不就此信任黄琼,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智尸对人是如此,人对智尸也是如此。
李咏淡淡道:“目前暂时只能如此。”这是句大实话。
这时,收拾好学习机的钟院士问道:“听说王路留下的血液已经快完光了?”
亲自掌管着王路血液的李咏点了点头:“是的。我们已经尽可能节省使用王路的血液了,钟老你的疫苗实验也为此停止了下来,考虑到成年人转化时需要的血液远远多于婴儿,所以我们只能在婴儿一出生时就使用王路的血液转化,然后不得不等待漫长的时间,让他们渐渐长大。”
丁伟看着那个女婴智尸:“我们都知道这样做的风险,虽然所有的婴儿智尸都拥有全面的知识,在心智上是完全成熟的,但他们肉体上毕竟还是很脆弱,一旦受袭击,后果不堪设想。但是,因为王路的血液的不可再生性,我们不得不冒这个风险。智尸的数量太少了,我们必须增加我们的种族。”
钟院士道:“如果王路还在,就好了。”
李咏摇了摇头:“钟老,你是不明白王路的强大之处,如果他依然在崖山,那我们至今还是他的奴隶。”
门帘一掀,一个人影走了进来:“因为畏惧力量,所以拒绝力量吗?李咏,你错了,只有掌控力量,做力量的主人,你才永远不必要畏惧它。旧人类曾经发明了很多足以毁灭这个星球很多次的力量,但他们并没有弃之不用,而是想方设法制服它,掌握它,难道我们智尸,还不如旧人类吗?”
李咏闻声回头,却见夏真站在身后,她如今已经脱下了军装,穿着一件平民服色。
李咏喃喃道:“掌控力量吗?我5年前的决定,做错了。”错就错,对就是对,李咏对自己犯下的错误,并不讳言。
丁伟道:“夏真,你突然赶来,有什么事?”
夏真道:“因为有个老朋友正在往崖山而来,一个我们共同的老朋友。”
李咏问道:“什么老朋友?咦--”他突然大步向山洞门口而去。
夏真看向丁伟和钟老:“你们两个感应到了吗?我虽然没有见过他,但我知道,是他来了。我是因为他而成为智尸的,天然对他的脑电波有感应。”
丁伟木无表情地看着山洞外:“你说得没错,我们的老朋友,回来了。”
奉化通往鄞江镇的鄞奉路上,一辆自行车正在吱吱嘎嘎的前行,28寸的老永久,车轮有段时间没校过了,钢圈有点变形,自行车在水泥路上歪歪扭扭的前进着。
男子在前面骑着车,女子斜坐在后坐上,痴迷地看着男子的半个侧面。
“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我就知道总有一天你会回来的。”
“蔡春雷叫我去拿海鲜,我一开始就有些奇怪,有什么海鲜,是非要我亲自去强皎拿的。”
“没想到,蔡春雷将我带到了渔轮上,打开船舱,你就那样带着鱼腥味,坐在一堆渔获之中,头上还顶着一只张牙舞爪的大青蟹。”
“你回来了。”
“可是,你怎么变成了这样子回来?王路,你现在到底是人,是智尸,还是丧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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