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沉沦

“默然，好久不见了。”女人歉意地笑了笑，走到冷默然面前轻声说道。这时所有人才注意到，这个看起来窈窕的女人，身高竟然与昂然的冷默然持平：“应该有…四年的时间了吧？”
“差不多吧。”冷默然故作冷漠，但谁都看得出，在女人与他平视的时候，他冷漠的外壳已经开始消解。冷默然微微侧身，闪出可以容女人进去的空间：“坐，艾娃。”
最后一句称呼，语调当中有着无比的怀念和感慨，夹杂着太多其他人听不懂的遗憾。
女人与冷默然相依而坐，她从一方精致的烟盒当中抽出一支女士香烟，在烟盒上磕了磕，放在她那张烈焰红唇之上。这一瞬，她并没有掏出与烟盒放在一起的火机，而是回头看了一眼冷默然。
或是一时的恍惚，也或许是四年前的习惯，冷默然直接拿过火机，替女人点上香烟。而这个动作过后，他好像才意识到自己四年仍旧没有摆脱掉女人的控制，不禁显得有些颓败和恼怒。
然而，那点小情绪，在女人轻轻吐出一口烟，对他露出一个熟悉的微笑后，便随着那口烟雾一般就此烟消云散了。
也就是那一口烟之后，所有人都感觉，女人之前的柔弱变得淡了一丝。取而代之的，是她身上陡然洋溢起一丝迷离的妩媚，就如一朵致命的曼陀罗，演绎一份落寞的优雅。好像，抽烟给她带来的伤害，让她只能在伤害中寻找快乐。而那一口吐出的烟雾，则让她微微忘记了伤害。
马超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魅惑百变的女人，一个似乎可以将所有吸引男人特质都演绎到极致的女人。同时，更是一个完全可以将男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女人。
“不错，这次他卷入的麻烦真不小。”马超静静开口，回应着张于攀刚才的论断。
“很多次，我都想给你打电话，我发现自己一直想念着你。”女人再度开口，很俗套的开场白。
“有话快说，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忙。”这是冷默然的回答，听起来很冷硬。假如马超没看到他之前枯等半个多小时的话，或许真的会以为冷默然对这个女人已经死心。
不能否认，冷默然现在其实全身已经被女人用一种无形的线牵引起来，伴随着她语言的诱导，正一步步操纵着冷默然的身心。毫无疑问，这个女人是精通此术的高人，至少，那俗套的开场白虽然听起来很俗套，但事实上，身为男人的马超却知道，没有多少正常男人不会因为这么俗套的话而在内心沾沾自喜的。
“不要这样对我，已经承受不了了。”女人深深吸了一口烟，回头哀伤地望着冷默然，进一步用柔弱话语中锋利的情感冲击着冷默然已经松动的心：“我知道，你的心里一定还有我的。你来了，就说明你还在乎我的。”
冷默然猛然回头，佯装嘲讽的语气里有着一丝抑制不住的悲愤：“是的，我叫我，我就来了。你一直对我这么召之则来、挥之即去，估计以后也是。所以，我现在没有什么理由对你客客气气的，假装两人还是朋友。”
女人的神情更加哀婉起来：“是的，是我活该。”
“别在演戏了，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吧，我听着。”冷默然急忙开口，再冷漠的表情也伪装不了他不想看到女人此时落魄心伤的模样：“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就想你帮我做一件事，这件事快要将我逼疯了！”女人的情绪激动起来，双眼一眨不眨地望向冷默然。
冷默然嘴角则扯出了一抹鄙夷的蔑笑：果然，这一次还是如此，一如既往地如此。
“这件事，就是让你原谅我。”
女人的要求出口，登时让冷默然有些意外。不错，他不是那种几句话就被一个女人迷得灵魂出窍的蠢货，虽然这个女人完全有着让其他男人疯狂的容貌、身材、手段和伪装，但四年多几番命悬一线的经历，使得冷默然也不再是只会在酒吧里挥钱宿醉、毫无道理的斗殴、与认识和认识女人纵情狂欢的荒野男人。
之前看似一步步进入女人圈套的表现，不过是冷默然刻意佯装而已。他知道自己表演地很不错，却想不到女人最后说出了这样让他意料不及的话。然而，他仍旧不敢相信女人这次幡然的改变，直言不讳地讥讽道：“所以说，到了最后，你还有有一点良心的，是吗？”
不待女人再度开口，冷默然便站了起来，一口饮完自己的姜汁啤酒：“好的，我已经原谅你了。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女人没有阻拦冷默然的离开，她甚至连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有说。在冷默然走出第一步的时候，她只是用微微颤抖的手，努力想打开手中的烟盒取出一支烟。然而，内心的伤痛让她连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完不成，取出的香烟掉在了地上。
她弯腰想捡起来，嘴中还低声自言自语着：“是的，我就是一个贱人，一个背叛了唯一爱自己男人的贱人……”
话音未落，她发现眼前的香烟已经被一只大手捡起。再抬起头时，她已经微蒙着一层水雾的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惊喜和不敢置信：“默然，你……”
冷默然将烟递给女人，这时的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者能够说些什么。
“默然，我真的错了。”女人轻声说着，再度乞求着冷默然的真心原谅。
冷默然依旧沉默。
“默然，我现在完全生活在地狱当中！”女人猛然激动起来，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她控诉着，声音不由自主提高了几分：“你不知道我现在多痛苦！我现在嫁给了一个……”说着这番话，艾娃似乎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她猛然抱住冷默然，将自己的热吻狠狠地、激烈地涌向冷默然，热吻炽烈而汹涌，好像下一刻就永远再也见不到冷默然一般。
冷默然先是沉醉，但很快一把将女人从自己身上推开，恼怒道：“艾娃，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只想让你原谅我！”艾娃站起来，大叫着，整个酒吧的人，都因为她的大叫而将目光投在她这边。甚至，几个喝多了的酒客，已经捏着手腕朝着冷默然走来，不介意充当一下护花使者。
“不！”愤怒的冷默然正没有地方发泄，第一个走到他身边的家伙，很不幸地被冷默然一拳砸歪了鼻子。
艾娃好像根本没有看到眼前的冲突，有些心灰意冷。她痴痴看着冷默然与随后两个家伙的打斗，喃喃说了一句：“既然你不能原谅，那就请记住我吧。我记得有人说过，有人记着你，你便还活着……”
说完这句话，她猛然看着酒吧的大门，整个人一下好像被掏空了一般。
冷默然自然听到了艾娃这句话，可他面前，还有一个拎着酒瓶冲上来的蠢货必须解决掉。可是，就在他一拳挥出去的时候，他看到那个壮汉的身子猛然倒飞了起来，重重跌出了酒吧那扇破碎的窗户之外。
再之后，冷默然不得不抬头，看着他眼前那位身高超过两米、刚刚单手将那一个人扔出去的黑人壮汉。这黑人壮汉穿着一身旧时代管家的服饰，但巨大的身体和强壮的肌肉，实在没有多少旧时代管家的温和绅士感。
但随后，黑人壮汉对着冷默然背后的艾娃微鞠一礼时的恭谨和礼貌，让冷默然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名真正有着良好素养的管家。
“夫人，天色不早了，这个地方也不是很安全。而且，您会见的这个人，似乎也是个很会惹麻烦的家伙。所以，还是让我送您回去吧。”黑人壮汉犹如机器般说着这番话，眼中只有艾娃，似乎根本没看到冷默然在场。
“回不回去，应该是这位女士做决定，什么时候一个管家也可以强迫主人了？”冷默然向前走了一步，他收回之前的判断。突然发现，自己原来很讨厌这个黑家伙。
“这跟你没有关系，先生。”仍旧礼貌的回答，但语气里没有一丝尊重：“并且，假如我们起了冲突，凭你只有二阶左右的格斗能力，我想，您一定会后悔的。”
“嘿，默然，这黑鬼说错什么话了吗？需不需要我替你把他放倒？今夜，我过得十分郁闷，正需要有人让我活动一下。”酒吧客房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来的马弗大喊着。
黑人回头看了一眼马弗，似乎很感兴趣：“假如是你的话，可能还会有些意思。”
“这事跟他无关。”冷默然真的有些生气了，虽然这个黑人壮汉有着超出他很多的实力，但这并不代表冷默然会怕他。
“不要这样，默然。真的已经很晚了，我要跟他回去了。”艾娃在黑人壮汉手指微微攥紧的时候，猛然拉了一把冷默然说道。将一场即将爆发的冲突，扼杀在萌芽当中。
“什么晚了，艾娃？”望着艾娃被黑人壮汉接走的哀伤背影，冷默然忍不住开口喊道。
“一切都晚了，默然，求你记住我吧，记住我……”艾娃解脱般回道，身影，终于消失在酒吧门口，继而消失在夜色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