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在地球

第七章.夏之岚(三)

美国,华盛顿
夏天的阳光永远是那么毒辣。即使是白宫,也难道闷热的烦躁。科学的沁凉并不能减少在座诸人的烦恼,以及大统领的怒火。
一圈人只看看不说话,美利坚大统领、希望神光大成者乔治.布什捏着参联会的报告,对着沉默的军人和幕僚;内心的火焰在燃烧不止,召唤他要粉碎眼前的废物!
他最终把文件拍在桌子上,和一个牛仔一样彪悍的向村民施展口才:“这么说,参谋长联席会议的决定,就是停止干涉,增兵西欧,继续没完没了的对峙下去?你们骄傲和勇气呢?!我们的盟友随时在苏联人可怕武器的威胁下,尤里.马林随时会让他的天启坦克在柏林肆虐,刚刚从铁幕之下解脱,从而拥抱自由的东欧人民马上就会被邪恶凌辱!而美利坚的将军居然想要回到1989年的状况!你们是要苏联人的核弹打到华盛顿才有战斗的勇气吗!?”
布什非常之气愤,自从登上总统宝座以来,由他所主张的“超越遏制”战略将苏联逼入绝境,却在短短几个月内破产。西方支持的苏联自由势力几乎全军覆没,从光头出现后他就没听到一个好消息,连一队海豹的损失都要算到他头上!
要知道,今年可是大选年!
他几乎战胜苏联,那是多么巨大的成就,现在却要面对饥饿北极熊的凝视。克里姆林宫的暴君一定恨他、恨整个西方世界入骨。选民们现在只会知道,那个叫布什的德克萨斯混蛋拨弄了共产主义恶魔的小鸡.鸡,而全美国人都要因此为可怕的后果埋单。
你们怎么能这么废物!我一个人就搞定了赫鲁晓夫那个秃子,换上个光头你们就全部哑巴了啊!
在总统仪态尽失之前,自觉惭愧的将军之一还是提醒他:“总统阁下,我不得不提醒您,苏联人用的不是核武器。”
有人开头分担怒火,那么自然后继者跟上。
“是的,我们的研究表明那就像那群共产党人说的一样是常规武器;而且他们新的总……书记尤里.马林在对外关系上并不是勃列日涅夫那样的莽汉。苏联已经在施行强制性的大规模裁军,从蒙古和中苏边界的情况来开,仅仅是今年裁撤的部队就达到50万以上。苏联的整体政策是收缩而不是扩张,所以现在是谈判的最好时机,我们能掌握主动权。”
是个好主意……
“总统阁下,对于现在的苏联,我们束手无策,除非有人能干掉尤里.马林——很显然,那是不可能的。苏联的野蛮牲口没有胆量反抗第二个斯大林,我们必须谈判……”
但是,
布什拍了拍巴掌,结束了参谋们的发言,他低沉着脑袋,压抑着酸涩的心情,嘲笑着:“是啊,共产党人说不是核武器嘛。四个月前,有人凭着几张模糊的照片就开玩笑说苏联人在格罗兹尼点爆了一个黑洞,结果我们的将军们居然集体噤声了……”他抬起头,一点也不带有以往温和的神色,“藐视物理定律也要有个限度!什么狗屁黑洞,你们是在侮辱我的智商么!”
即使隔音良好的白宫会议室也无法阻止这声咆哮。提着文件准备开门劳伦斯.伊格尔伯格国务卿——他代替了因为在苏联系列事件中表现拙劣而被解职的詹姆斯.贝壳——之好无奈的笑笑,用这种方式放松一下。
敲门,进入。
“很抱歉,打扰一下;总统阁下,恐怕现在那不是一个笑话了。”伊格尔伯格到底还是打断了布什的发言,从他的角度,这是为了让会议回到正常的轨道。
“what?!”
布什的样子像是被鱼刺卡注喉咙的傻瓜。不过伊格尔伯格没有心思开这种玩笑,他一本正经的把文件码在总统面前,一份份指过去说:“根据这份报告,光线歪曲现象确认,x射线放射现象确认,没有监测到任何a、β和γ射线,没有电磁波;距离爆炸地点最近的几颗卫星都出现了以爆炸中心为圆心的不正常轨道偏移。我们在世界各地的监测机构和卫星采集的资料,经过全国最优秀的物理学家和研究,一切现象都指向一个事实:苏联人在今年2月14日于车臣投放的那枚不知道是什么鬼玩意的东西,是足够把全人类送去见上帝的黑洞炸弹!”
下边传来与会人员的小玩笑:“或许苏联人认为见马克思也是一种荣耀……”
会议的气氛终于不是那么残酷了。
“……我的国务卿,你确认这不是开玩笑?”布什还是觉得很难以置信——虽然他已经相信了——苏联人的疯狂已经超过了他的理解范围,甚至连上帝都要觉得这太过分了。所以他依然坚持着自己的观点,试图驳斥这种不科学的结果:“这就是美利坚最优秀科学家捣鼓了三个月得出的结论?!苏联人在搞出了机器人后又把黑洞塞进了导弹,公开宣称那是‘安全无污染的常规武器’,他们已经能操纵天文奇观了是么?!”
伊格尔伯格无视了布什企图歪曲事实的可怜眼神,肃容道:“很遗憾,总统阁下,就是这样。”
这是最坏的答案。
总统大人瞬间松弛下去,好像之前的发怒以及战斗性的言论都随着国务卿的话远去了。
有什么比给对手临死一击时却发现这家伙原地满状态复活顺带拿着神装踹门更不合理的事情呢?
布什暗自嘲笑自己的决断:居然会和那些北极熊玩谋略,现在大家都知道那群家伙大脑回路和地球人不一样。
“…………”
会议室维持着死寂的沉默,传看总统幕僚脸色铁青,倒是将军们神态自若——他们早就知道这个糟糕到不能再糟的真相了。
“很好,非常好……”总统最终做出了决定,他给了将军们一个“你们看着办”的眼神,“所以,就这么干吧,就像将军们说的那样。封锁、孤立、对峙,继续这该死的冷战!”他最后点到国务卿:“把基辛格先生请来,我们要联系下中国人,把他们留在这里的那几个废铜烂铁送回去,表达自由世界善意的时候到了。”布什用拳头垂着桌子,说出自己的要求:“但不管怎么样,我们不能就这样放弃东欧!否则——”
否则的话,投入这么大代价的行动,最后什么也得不到,没有人会满意。
这个道理所有人都懂。军人、平民,还有贪婪的华尔街,苏联不倒下,那么所有的投入都会成为泡影。但在计划失败的现在,最低限度也要保留东欧的收获,并以此为旗帜宣扬自由世界的普世价值,顺便为布什总统的选票摇旗呐喊。
但是将军们还是挠头,他们并不想过分刺激苏联,以此满足军工集团和金融资本家的胃口,国防部长切尼最终还是带头谏言:“总统先生,潜伏在莫斯科的雇员提供了情报,莫斯科的工厂在五月份出产了巨大的东西。我们对比后可以确认那就是9527工程的量产型号。那玩意上周到了基辅,在清理废墟和重建工厂方面表现出来的能力十分惊人。我们在乌里扬诺夫斯克确认了同样的东西在建造中。在生产这些大家伙的同时,苏联人还有余力补充了超过一百辆的天启坦克……”
他说的又快又急,直到分辨出布什不耐烦的情绪,顿了顿总结说:“也就是说,苏联恢复的速度很可能超过我们的想象。”
“而我们不可能在东欧阻止苏联人,这就是你想说的,是么?”布什靠在沙发上,捂着额头。他早就明白了军方的态度,讨价还价不过是为了利益而已。
而切尼的回答如他所料。
“是的,总统阁下,这也是参联会强烈要求恢复冷战态势的原因。那里是苏联人的主场,而且我们西欧的盟友并不愿意为一场没有胜算的冲突埋单。”
“但我们也不会把那些追求自由的朋友拱手让出,是吗?”布什瞪着他,瞪着所有将军,狠声说:“我需要一份行动计划,必须是让苏联人沦陷在东欧的反对声中的计划。”
他最后一拍桌子,下达了最后通牒:“这,是总统命令!”
将军们你望我,我望你,在无声中达成了协议。
“如您所愿,总统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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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纽约长岛
圣约翰教堂的墓地中,悲伤正在数百人的沉默中蔓延。谢菲尔德拄着拐杖,腹部撕裂般的疼痛也无法祛除内心的哀伤。没有什么在见证一连串死亡后奇迹归来,却要为熟悉的亲友送别更痛苦了。一次失败的军事行动和一场灾难中的军火交易,造就了几十个他不敢面对的哭泣家庭。
但他终究要面对。
“……长期以来,这个人从事这个职业,又如此热爱这个民族,他的逝去简直使我无法表达我的感情。然而,这种悲伤主要并不意味着对个人的痛苦哀悼,而是象征一个伟大的道德准则——捍卫这块可爱土地上的文化与古老传统的那些人的行为与品质的准则!当这种人所共知的道德准则被蛮横的践踏时,有人必须站出来,即使那意味着牺牲。无论现在还是将来,它都是美国人道德标准的一种体现。这个人,这个勇敢的人一如既往遵循这个标准,结合崇高的理想,唤起自豪感,同时始终保持谦虚……”
谢菲尔德看着在霍华德葬礼上致辞的人,他认得那是陆军研究发展机构的首席研究员泰斯塔罗莎博士,同时也是霍华德.史塔克学术上的友人。霍华德生前常常聊起这个经常有些奇思妙想的天才,恐怕他想不到有一天会是这个人为他献上悼词。
“责任一荣誉一国家。这三个神圣的名词庄严地提醒我们应该成为怎样的人,可能成为怎样的人,一定要成为怎样的人。它们将使我们精神振奋,在我们似乎丧失勇气时鼓起勇气,似乎没有理由相信时重建信念,几乎绝望时产生希望。遗憾得很,我既没有雄辩的词令、诗意的想象,也没有华丽的隐喻向你们说明它们的意义。怀疑者一定要说它们只不过是几个名词,一句口号,一个浮夸的短词。每一个迂腐的学究,每一个蛊惑人心的政客,每一个玩世不恭的人,每一个伪君子,每一个惹是生非之徒,很遗憾,还有其他个性不甚正常的人,一定企图贬低它们,甚至对它们进行愚弄和嘲笑。”
博士像是个音乐家一样调拨着人们的情绪,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指挥大师,台下的人群只是听从他的奏者。悲壮的气氛,让重伤未愈的谢菲尔德感到难受。
他只不过在一个错误的时间于一个错误的地点和一个错误的对手打了一仗,丢掉了大半的海豹精锐,被那个用鲜血淋浴的可怕政委切开了肚子,打断了双腿。和那些被子弹撕碎,被机器人切割,被雷霆变成焦炭的战士们比,算什么呢?
一个战场的亡灵罢了。
“但是这个人,他用自己的勇气,用自己并不强壮的躯体,向那些颠覆人类社会的恶魔发起挑战!他的用发生在这个浮躁时代的、令人膛目结舌的壮举来向我们大家展示无可逃避的则热,最崇高的荣誉,最伟大的国家。这就是霍华德.史塔克,我们最亲爱的朋友,我们最聪明的伙伴,我们无法忘却的家人!”
谢菲尔德突然感到有些可笑。这些史塔克生前的亲朋好友真的是那么想么?他去车臣那个鬼地方的原因,无非是为了300%以上的利润罢了。谁也没想到苏联人居然发疯似得摧毁了格罗兹尼,埋葬了那里发生过的一切。
他感到自责,他明明应该阻止那位利欲熏心的朋友的。
不再看向散播荒谬的伟大思想的发言人,便装的军人茫然的搜索着人群中的身影。
托尼.史塔克……
谢菲尔德看到了那个可爱的孩子,仅仅只有十岁,却已经散发着难以掩饰的出众。他在默哀结束后来到小孩子身边,蹲下来扶着他的肩膀,沉痛的拥抱着:“孩子,我很抱歉,我很抱歉……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托尼一眼就认出了对这位哀伤的大人,即使坚硬的肌肉磕到他生疼,也没有叫唤起来,反而安慰似的拍拍谢菲尔德的背脊。
“谢菲尔德叔叔,爸爸他,是为国牺牲的么?”托尼的表现一点也不像是个孩子,他明白死亡的沉重,也明白牺牲的含义。
只是小孩子的目光让谢菲尔德难以直视。
我该怎么告诉他?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不知道……但他自始自终都是最勇敢的,明明不是军人,却去到最危险的地方……这是我的错,我应该阻止他的,我能得,如果……”
托尼眼睛红红的,纯洁的询问:“他们说爸爸是被共产魔鬼害死的,是这样么?”
对,一切都是苏联人的错!如果没有他们扭曲世界,如果没有他们镇压起义……
“是的,是的……大概。”
“是大家谈论的尤里么,那个俄国……”托尼歪着头,吐出一句不符合教养的脏话,“……杂种?”
这一切都是尤里的错!!
“是谁告诉你的,托尼?”
托尼到底是小孩子,突然严厉起来的谢菲尔德让他感到有点害怕。“大家都这么说……”他看了看周围的大人们,想要寻找能依靠的身影。妈妈正在和别人谈话,亲戚们冷漠的离开,附近只剩下有些可怕的军官叔叔。
“是吗……托尼,尤里.马林,那个俄国……他确实是个杂种。”谢菲尔德双手用力握着小孩子的肩膀,他要把自己的痛苦,自己的悔恨教给这个好友的孩子;他已经是失败者了,但这个孩子不能是!
“我知道那种感觉,那种要扒下他的皮,抽干他的血,撕下他的肉,把每一寸骨骼都碾成粉末的仇恨和痛苦。我明白,我了解。但是,托尼,要记住,那个人,那个所有人的仇敌,他非常狡猾,非常聪明……”
托尼撅起了嘴:“爸爸说过我才是最聪明的。”
“是的,托尼是我们见过的最聪明的人。”谢菲尔德放松了手劲,抚摸着托尼的小脑袋,“但是,这个世界很大,有五十亿和你一样的人生活在世界各地。而那个魔鬼,他很可能是五十亿人类中最聪明,也很可能是最强大的一个。他非常邪恶,非常恐怖;他有无数的追随他的爪牙去撕碎反对他的人;他用可怕的魔咒、名为共产主义的魔咒去迷惑那些心智不坚的人。霍华德挑战的,就是这样的恐惧,那是撒旦的化身。”
“是的,所以挑战魔鬼的爸爸是勇者。”小孩子仰望着站起来的谢菲尔德,有些期颐,又害怕地说:“我也一定会是个勇者的,对吗谢菲尔德叔叔?”
“没错,孩子。但你还小,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不然是无法战胜那样的魔鬼的。记住:失败时要自尊,要不屈不挠;胜利时要谦和,不要以言语代替行动,不要贪图舒适……”
托尼听着听着,眼角就浸满了泪水。他当然记得这些话,那是父亲经常教导他的人生谏言。童声很快就加入了谢菲尔德的朗诵,纯洁而悲伤:“……要面对重压和困难,勇敢地接受挑战;要学会巍然屹立于风浪之中,但对遇难者要寄予同情;要先律己而后律人;要有纯洁的心灵和崇高的目标;要学会笑,但不要忘记怎么哭……”
一直表现的很坚强的小孩子,终于落下了温热的眼泪。
“要向往未来,但不可忽略过去;要为人持重,但不可过于严肃;要谦虚,铭记真正伟大的纯朴,真正智慧的虚心,真正强大的温顺。你看,我真的很聪明,爸爸一直这么教我,他一直……”
谢菲尔德抹了把眼角的湿润,把孩子抱起来,感受着渐渐湿成一片的肩膀:“托尼,你爸爸会为你骄傲,一定的。”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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