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小玉被封为贵人并得皇帝圣宠之事很快在皇宫中传开。皇后笑笑未有任何表示,只是小玉晋封伺寝后的次日,按惯例接受了小玉的例行请安。而贵妃高蕙欣,因处在病中,皇后免了她近日的请安,故而,她无法看到小玉承宠后的得意,但她可以想象其喜悦之情,如此一来,蕙欣的病情更是雪上加霜,她斜倚在床头,面色憔悴,芸儿殷勤地帮她擦汗,虽说已临近年尾,但蕙欣额头上的汗珠却如绵延的雨露般通透晶莹。
“这什么庸医!本宫病了这第些时日,怎就不见好?这魏氏,还真是狐媚惑主,本宫好容易盼到她被皇后打发去了辛者库,未承想,皇上一句话就让她回来了!回来也就罢了,还封了贵人!本宫看着,怎么像是煞星?!”
芸儿劝道:“娘娘,您别多想。这魏氏自恃有皇后撑腰,嚣张得很!不过,她本是小门小户出身,跟娘娘自是没法比。娘娘,您就安心地在咸福宫中养病吧,过不了几日,等皇上的新鲜劲过了,指不定又要失宠了。”
“失宠?”蕙欣疑惑地看着她,“先前在养心殿被皇上临幸,犯了这么大的错皇上还能赦免于她,足见此女多么厉害,如今又正式封为小主,怕是来日有得晋封。皇后撑腰?哼!皇后撑腰就了不起啊?人家现在的靠山可是天底下最尊贵的皇上天子啊!任何人都要休想动她分毫!”
“这……”芸儿面露难色,“皇上如此,皇后不劝着,那皇太后呢?怎么也不管管?”
“管?怎么管?太后巴不得皇上去临幸她呢?你没听见太后和皇后在说吗?后宫,需要子嗣繁茂,这子嗣繁茂,自然后宫之人就得越多越好,况皇帝不要说临幸嫔妃,就算临幸宫女也不足为奇。”
“哎!”芸儿叹了口气,一副无奈的神情,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轻声道:“娘娘,时候差不多了,奴婢伺候娘娘服药。”
“不喝了不喝了!”蕙欣突然发怒。
“娘娘,您不喝药,这病怎么好得了?奴婢这就把药给端来。”说着她进了膳房。一会便出来,手捧一碗熬好的药,递给蕙欣:“娘娘,药来了。”
“不喝不喝本宫就是不喝!”蕙欣怒道,随手把药碗打碎在地,“这药本宫都喝得吐了病还不见好,再喝有什么用!左右皇上不来本宫这儿,本宫就算死了也没人知道!”
咸福宫外,皇后携王嬷嬷来探望蕙欣,“巧遇”胡太医,胡太医行礼后皇后问:“太医,现下贵妃情形如何?”
“回皇后娘娘,贵妃娘娘拒不肯服药,微臣实在无能为力,还请皇后娘娘另请高明吧。”
皇后脸色微变,轻声道:“你是本宫的同乡,眼下是一条船的蚂蚱,你老实告诉本宫,贵妃,可还有得救?”
太医面色如灰:“娘娘此言差矣。微臣是蚂蚱,娘娘乃是中宫皇后,能有幸为皇后娘娘分忧,是微臣之福。至于贵妃娘娘的病情,想必娘娘也略知一二。此番贵妃娘娘抱恙,能否真正康复,尤未可知。”
“本宫要你一句畅快话!”
“是,娘娘。贵妃如若能活到明年开春,就是奇迹中的奇迹了!”
皇后脸色已变:“你是说……”
“娘娘是明白人,勿须微臣多言。”
皇后脸上恢复平静,她想着,当年为了在后宫制衡贵妃蕙欣,她命同乡胡太医在蕙欣的饮食中加入了大量的麝香和藏红花,导致其多年不育,她深知,后宫中除了她皇后,便数蕙欣位份最高,一旦蕙欣有了孩子,将使她的中宫地位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战,即便皇帝一直希望她能生个嫡子好来日继承皇位,但她不能不防点儿,至少眼下她皇后没有儿子,将来谁的儿子登基还是个未知数,眼下,贵妃病危,倒使她宽慰不少。不过,毕竟是共同侍奉皇上多年的姐妹,她也有些于心不忍,于是她问胡太医:“太医,你能否告诉本宫,贵妃抱恙,是否与昔日服用麝香与藏红花有关?”
此语一出,胡太医打了个冷颤,颤颤微微地道:“娘娘,请放心,微臣一向谨小慎微,未曾泄漏一个字!”
皇后脸色再度变样:“你的忠心本宫知道,现下本宫只问你,贵妃此番抱恙,是否与昔日的饮食中某些东西有关?”她强忍着怒火,不敢太过大声。
“回娘娘,是的。此类东西是大伤女子躯体的,长期使用,必会侵入五脏,再者贵妃亦长期服用坐胎药,此二类药长期相克,就是一般的康健之人,也难逃早逝之命,何况是如贵妃般虚弱体质。”
“本宫知道了,你先退下吧。记住,不能泄漏一个字。”
“是,娘娘。”胡太医应声告退,眼见皇后走远,他才长舒了一口气。
皇后快步走进咸福宫寝殿,一脸的关怀和心痛之情,道:“蕙欣妹妹,今日可好些了?”说着一脸的慈祥笑意。
闻得皇后的声音,斜倚在床头的蕙欣,立马吃力地坐直了身子:“娘娘,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时皇后已到床前:“本宫都说了无数遍了,你身体欠佳,就不用行礼了,就是不听。”
“娘娘贵为中宫,臣妾这等卑微之躯,实在不用劳烦娘娘大驾……”
“眼下你在病中,宜躺下休息,养好了身体才能为皇上绵延子嗣。”说着边扶蕙欣躺下边转头责怪宫女,“你们是怎么伺候的?你们的主子病了也不扶她躺下歇息?!若是贵妃有个闪失,你们担当得起吗!”
芸儿率先跪下,其他众奴仆也齐齐跪下,芸儿道:“皇后娘娘恕罪,奴婢……”
躺在床上的贵妃打断她的话道:“娘娘,不怪他们,是臣妾,是臣妾觉得一直躺着不舒服,故而才起身小坐片刻,不怪他们。”说时,芸儿他们是一副无辜的表情。
“如此,倒是本宫的错了?妹妹,你不会怪本宫吧?”
“娘娘说哪儿的话?”蕙欣不无歉意地,“娘娘贵为中宫皇后,怎会有错?况娘娘能来咸福宫中看望臣妾,是臣妾的福气,臣妾理应知足。只是臣妾现下贱体欠安,实在不便给娘娘行礼……”
“你看你,又来了。”
“娘娘,臣妾总觉得这魏氏是煞星,抢了娘娘与臣妾的恩宠……”
“都这么大人了说话还不知轻重?”皇后忍不住责怪她道,“魏贵人是皇上的新宠,且与你我一样共同侍奉皇上,理应不分彼此,姐妹相称,何来抢与不抢之说?只要皇上高兴便可,皇上高兴,我后宫诸人亦高兴,如此,我大清后宫才能和乐安康。明白吗?”
“娘娘教训得是。”贵妃连连称是。
“对了,本宫听闻,妹妹近日拒绝服药,可有此事?”
不说还好,一提这个蕙欣就有气:“娘娘,臣妾患病多日,始终不见好,这太医开的药,臣妾是喝了不计其数,怎的就不见效,所以,臣妾想着,左右无效,不如不喝。”
“哟!这哪使得?不管是何病,不舒服就得治,许是你喝的药尚未发挥药效也未可知啊!按太医开的药,多服几日,应该就能康复了。”
蕙欣脸上闪过一丝怀疑:“果真?”
皇后镇定自若:“本宫何时骗过你?多服几日,到过年时想必就能康复了。”
闻得此言,蕙欣想起了去岁新年夜宴时,魏氏的点心和一曲琵琶征服了皇上,如今又封了贵人,她意识到她不能就此倒下,她倒要看看,她魏氏究竟能得意到几时!
未熬到新年夜宴时,贵妃蕙欣便因疼痛难忍躺在床上无法起身,因此也不能参加一年一度的新年夜宴了。她着芸儿向皇后告假,皇后深知蕙欣已病入膏肓,故而允了她的奏请,随即将此事禀报给太后和皇帝,太后与贵妃本就无甚感情基础,因此并未放在心上,而皇帝,此时正独宠魏贵人,获悉蕙欣因病不能参加夜宴后也并未有多大反应,只叮嘱皇后好好照顾。
除夕夜,当合宫都在参加夜宴时,贵妃独自躺在床上,细细品味她自入宝亲王府邸后的种种经历:初始仅为使女,就如如今的宫女一般,不用说其他,就连见皇上,就是当初的宝亲王一面都难,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才得先帝雍正爷的圣旨而成为宝亲王的侧福晋,与景娴,就是现在娴妃一样平起平坐。后来皇上登了基,封她为贵妃,她也如愿以偿居于景娴之上,成为仅次于皇后的后宫第二人。原以为她的生命会越来越灿烂,只是老天爷不帮忙,承宠二十年竟未有任何生育,甚至连怀孕都未曾有过,那娴妃虽说未曾生孩子,好歹也曾孕过,想到这里,她不禁露一抹冷笑:要不是她,此刻的娴妃怕是已为人母,她正笑着,又想到魏氏,好不容易与娴妃联手,把她打入辛者库为奴,又被皇帝诏了回来,还封了贵人,虽说位份不高,但好歹也是主子,且自那魏氏入住延禧宫以来,皇帝就再也未进过她的咸福宫,哪怕是现在她病得如此严重,他也懒得来看她。想到这里,她不禁一阵心酸,眼角渗出一串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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