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重新回到小断身边。
野人椭圆的幽绿瞳孔紧紧锁在她身上,那让安晓洁在瞬间产生了一种被狩猎的恐惧,不由退到阿赫身边。这种突如其来的恐惧很快被压制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清晰意识,意识到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有威胁性的野人。
为什么要去做?如果不做一定不会有任何危险,做却反倒有风险,可是正如之前说的,在有能力的情况下,怎么眼睁睁任由对方痛苦,乃至于死去?良心,良心有时候真是个讨人厌的东西。
安晓洁回头确认阿赫就在她身后,然后飞快解下身后的包裹,倒掉里面的蘑菇肉碎,扯下两边的袖子团成一团塞进小断嘴里。看那野人虽然紧紧盯住她的一举一动却没有干涉她的意思。始终留了一分心思在野人身上的安晓洁悄悄松了口气,这至少算一个还好的开始吧。只是下面,下面才是关键。她深吸进一口气,抿唇冲小断露出一个笑,手伸向小断的断腿……
野人鲜红的血从断口处不断流淌,很快濡湿安晓洁的双手。一回生两回熟,再加上不是自己的伤腿,安晓洁更能狠得下心,仔细观察伤处断骨走向……
换作普通人在她这种简单暴力完全不合格的治疗下,绝对绝对昏死过去不说,不定留下多少后遗症。唯一能作参考的就是她自己,她能挺过去,还没留下任何问题,小断应该也不会有问题。安晓洁如此期许,让阿赫和她的伴侣压住小断,再是一个深呼吸,固定住小腿的双手,右手上移,手掌处向下一个用力!
“嗷”惨叫被闷在布团之下,手下的肌肉瞬间紧绷如石,小断几乎要弹跳起来,肢体发射性的抽搐,幸好被阿赫他们牢牢压制,才没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呼吸间都是满满铁锈腥味,安晓洁跪坐起来,上身前倾,用尽全身力气压在伤腿上方,不让伤腿乱动,有过亲身经验,安晓洁自然知道那很痛,只是小断的忍耐力显然不如她所以为的好。
痛楚下野人的力气超乎想象的大,若不是她重伤虚弱,怕是三个人都无法阻止这个剧痛下的野人。
安晓洁死死咬紧牙关。
所幸,挣扎持续的时间不长,在安晓洁力竭前便像一条死鱼瘫软在地上。而安晓洁毫无形象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喘息,原本就没恢复多久的体力用光殆尽。她勉强跪坐起来,掀开衣服下摆,此刻她连撕扯的力气都没了,让阿赫帮忙撕下长长一圈布,再把布缠到小断腿伤处。如果有树枝之类作固定就好了,可惜什么都没有,连最基本都清洁都做不到。为了尽量固定腿伤,只能多缠几道,尽量将伤口缠得更紧一些。
缠裹完伤口,安晓洁彻底没了力气,拼着最后一点惯性朝阿赫倒去。真累,感觉再也不想动了。其他野人都伤她也帮不上太多忙,只能看他们自身的愈合力了。自觉尽了人事,安晓洁心里好受不少。
再休息一会儿,等恢复一点体力就好。
安晓洁累趴靠在阿赫怀里,听见头上阿赫和小断伴侣之间的交流,他们的声音短促轻巧,又很快停下。之前能顺利帮小断治疗应该不仅仅是示范起的作用,还因为阿赫帮她解释了吧?
野人和野人之间的关系真奇怪,平时相处那么冷漠,只有伴侣之间才亲近一点,事关生死,几句话就相信陌生人,那么单纯真的好么?
安晓洁在阿赫怀里微微调整一下身体,挪了一个更为舒适的位置,想着野人最近的行为。她的视线落到了地上那些大块的蘑菇上。
野人有能力为什么不把蘑菇弄下来再吃,那样不是安全的多吗?为什么一定要在蘑菇伞上吃,失去平衡和支撑力,被砸是一定的啊。就算不死,要是恰好像小断一样倒霉,死不死只是早晚的问题吧。安晓洁皱拢眉头,如果还要继续吃蘑菇,她不敢保证下一次还能不能顺利逃出生天。
因为迫切想弄明白其中的原因,感觉流逝的体力回复了些,安晓洁就指使阿赫去捡一块蘑菇肉回来,阿赫却冲她摇头。
“嗯?”阿赫很少拒绝她这种小要求,这次的断然拒绝不由让安晓洁挑起眉头。很显然,这其中有野人明白而她不清楚的缘由,这大概就是野人选择在蘑菇顶吃蘑菇肉的原因。不,说不准是阿赫以为她要吃蘑菇肉而不给她吃呢?
无法准确判断,安晓洁决定还是等气力再恢复些,靠自己的力量去查看到底怎么回事。
而等待的过程中她也没浪费一点时间,靠在阿赫身上,两只眼睛不停朝四处看那些野人的反应,绝大部分被砸到的野人都起身离开了原来的位置,只有三四个不知是懒得动还是什么原因的野人半坐着身,有一搭没一搭舔着身上的毛发。那些和她一样幸运逃过一劫的野人依旧在边缘或坐或卧,偶尔轻声交谈。
但无论他们在干什么,再没有一个野人去碰地上的蘑菇,哪怕离的再近。这和他们之前在蘑菇伞顶疯狂的进食行为完全相反。
无疑蘑菇肉发生了某些变化。
阿赫轻轻拍拍安晓洁的脑袋,把手挡在她脸上,遮去视线。毛茸茸的长毛呼在她脸颊耳畔处,微微一动就痒痒的,让安晓洁发出轻笑,忍不住缩起了脖子去躲,试图扒拉下阿赫挡住眼的手。
“哈,不要。”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重新发出声音的安晓洁缩紧脖子,只想让阿赫那毛茸茸的毛远离自己身上的痒肉。
她躲闪着,阿赫却像找到玩耍的方式,等她好不容易扒拉下一只胳膊,又把另一只轮上。毛茸茸的触感一直不曾离开脖子上的痒痒肉,还因为频繁的动作越发的痒。
安晓洁边躲边笑,为了不让自己一直做无用功,安晓洁只好先抓住一只,再想法用另一只手去扯阿赫的另外一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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