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了《七年合算疏》的崇祯帝正踌躇满志,除旧布新,甩开膀子想干一番事业,根本没有认清阮大铖的真面目,传旨起用阮大铖担任光禄寺卿(从三品)。
但很快有人揭发:阮大铖曾依附阉党,助纣为虐。同时,东林党斗士魏大中的儿子魏学濂因父兄都死于阉党之手,以弱冠之年,两次刺血上书,痛诉父兄惨死乃是阮大铖设谋陷害所致。
自作聪明爱逞能的阮大铖终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又一次被罢黜官职,驱逐出朝堂。
崇祯二年(1629),崇祯下令焚毁阉党的经典害人大作《三朝要典》,为左光斗,杨涟,魏大中等东林英雄平反昭雪,并颁布《钦定逆案》名单,对二百多名阉党分子论罪严惩。
阮大铖以“阴行赞导”(暗中出坏主意)的罪名,列入《钦定逆案》第五等,判刑三年,“纳赎为民,永不叙用”。
阮大铖三起三落,合计在朝堂任职的时间断断续续不超过两年,可在接下来的整个崇祯时代,他却被整整废弃了十七年,闲居在家,郁郁不得志,一直夹着尾巴做人。
用史书上的话说,叫做:“十七年不得吐气矣”。
才华
回到故里的阮大铖心情懊恼到了极点。
他检讨自己的前半生,感觉就像做了一场梦,对于背叛东林,投靠阉党的行为,他有时也深感愧悔。夜深人静,独自仰望着深不可测的天空,他曾喃喃自语:
“想俺阮大铖也是读书破万卷之人,什么忠贤奸佞不能辨别?怎的主意一错,竟做了阉党?真是愧悔交加!”
话虽如此说,但他对自己要求进步,削尖脑袋谋求升官的做法,并不认为是什么大不了的过错。
阮大铖是一个精力旺盛的人,哪里耐得住寂寞,既然升官无望,那就把全副精力转移到了自己擅长的文学和艺术事业上来吧。
阮大铖首先是一位诗人。
在罢官闲居的十几年里,他笔耕不辍,共创作出两千余首诗歌。但在这高产创作的背后,却并非粗制滥造,而是具备了较高的水准。
马士英为阮大铖的诗文集作序时,称赞他是明代开国以来第一诗人。也许好朋友之间互相吹捧,不能算数,但近代国学大师章太炎先生却言之凿凿:“榷论明代诗人,如大铖者鲜矣。”现代教育家胡先骕先生更是称他是“有明一代唯一之诗人”。
阮大铖将自己写的诗收集起来,取名《咏怀堂诗集》,曾经与他交往唱和的诗友,不少是当世有声望的名士,如复社巨子张溥,大才子张岱,东林元老钱谦益,书画家杨文骢,马士英……甚至还有忠肝义胆的大英雄史可法
也许在阮大铖光彩照人的卓越才华笼罩下,人们对他的阉党身份也看得淡了。
写诗固然能够附庸风雅,但阮才子最用心的还是戏曲创作。
崇祯八年(1635),农民军逼近南直隶省安庆等地,为躲避战乱,家财万贯的阮大铖移居南京,在城南库司坊一带建造了一座豪华气派的住宅石巢园。
经过阮大铖的设计,石巢园简直就是一座华美的园林,四季风景,奇花异石,无不俱备。他宴请宾朋的时候,春天在“桃花坞”,夏季在“白石筑”,秋天在“枫叶亭”,冬季在“梅屋”,没有人不佩服他设计的精巧及外观的富丽堂皇。
在这座美不胜收的石巢园里,阮才子“每夕与客狎饮,客倦罢去,阮挑灯作传奇,达旦不寐以为常。”短短几年时间,阮大铖竟写出了《燕子笺》,《春灯谜》,《双金榜》,《牟尼合》,《忠孝环》,《桃花笑》,《井中盟》,《狮子赚》,《赐恩环》,《老门生》,《翠鹏图》等十一部剧作。
阮大铖才思敏捷,不仅写得多,而且出手快,《牟尼合》三十六折(场),他只写了十六天,《春灯谜》三十九折,写了一个月,《双金榜》四十六折,二十天就完工了。
当然,阮大铖这些戏剧都没有脱离传统的才子佳人模式,但行文雍容典雅,情节曲折婉转,其故事之曲折,内容之离奇,构思之奇巧,遣词之灵妙,声律之娴熟,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同时代的大才子张岱,是当时的戏曲鉴赏专家,虽然对阮大铖其人颇有微词,但对他的戏曲,却盛赞不已,认为“簇簇能新,不落窠臼”,并且“本本出色,脚脚出色,出出出色,句句出色,字字出色”,他一口气连用了五个“出色”,可谓推崇备至,喜爱之极。
清朝人写的《曲栏闲话》上也说:“圆海词笔,灵妙无匹。”《花朝生笔记》评价阮圆海“所作诸曲,直可追步元人……至于《燕子笺》则美不胜收矣。”近代藏书家刘世珩指出:“明末阮圆海所撰《燕子笺》,《春灯谜》二种,曲文隽妙,尚存元人余韵,脍炙艺林,传播最广。”
为了说明阮大铖的戏曲成就,古今的学者不约而同地都拿他跟一个人相比,那个人就是享有“中国的莎士比亚”美誉的大戏剧家,千古名剧《牡丹亭》的作者汤显祖。
阮大铖与汤显祖相比,戏剧成就究竟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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