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隐江山

入夜，叶紫弦骗芷苏说要早些休息，支走了芷苏。待关门声响起，叶紫弦忙起身，迅速换好压在柜子底部的便服和面纱斗笠，按照之前的方法，自长巷翻出宫外。
叶紫弦还记得宓影阁的方向，一路行去，不久便到了昔日熟悉无比的地方。这里有目前密道的入口，以棋阵为突破口。
叶紫弦先前特意研究过，所以此刻没费多大功夫，便启动了机关。刚下去，是长长的通道，漆黑得看不到尽头。直到一扇大门竖立在眼前，叶紫弦才意识到，这里和莫离山庄的入口大致相同。
叶紫弦轻叩大门，沉重的金属撞击声响起，在密道里产生回音，久久不散。不一会儿，面前的大门被打开。叶紫弦忙取下自己的面纱和斗笠，待对方看清叶紫弦的容貌，忙拜了下去。
“参见阁主。”两个人的声音一齐响起。
“不必客气。”叶紫弦上前一步，看到两位宓影成员在对着自己下跪，身后响起金属门关闭的声音。
“你们是……亦信和亿桐？”叶紫弦听出来面前人的声音。
“正是。”
叶紫弦没想到亿桐会在，不知是自己之前叮嘱莫亦缺的缘故，还是莫亦缺一早的安排。
“之前和莫少主说过，我希望密道可以拓宽，到皇宫弦音殿去，方便我夜间出入。”
“是，莫少主在阁主来之前刚走，属下已吩咐下去，令人去办了，明日便开始挖凿了。想来大抵半月后，便可以完成。此外，莫少主将亿桐调遣来，保护好阁主的安全。至于万花楼，现今管理的是千彤姑娘，阁主可约个时间，她便会准时来。”亦信双手作揖，向叶紫弦汇报。
叶紫弦点点头，满意地看了面前两个人一眼：“不错，办事干净利落。”
“阁主过奖了。”
“既然莫少主该嘱咐的都说过了，那今晚我权当下来熟悉一下环境了。明晚这个时候，让千彤姑娘过来吧，我急需知道朝中大臣的动向。还有，你们准备一下，调查了解一下黑市，我想除了黑市，还天下一个安稳。否则朝中的有钱人，总借黑市之手，行不义之事，长此以往，于社稷无益。”
“好，属下这便派人去打探黑市的布局和情况，再通知千彤姑娘明日准时来赴约。”
“好，有劳了，我先走了，明日尽量早些来。”叶紫弦说完，推开沉重的金属大门，往回走去。
一路飞奔，却在临近宫墙的时候，听到身后有小石子的声音传来。叶紫弦敏锐地回过头，却发现小巷中有人影一闪而过。叶紫弦没有回宫，而是往人影方向追去，全然忘了先前追风说过的事情。
穿过一条小巷，叶紫弦的胳膊被人一把拉住，正欲惊呼，来人忙遮住叶紫弦的嘴，逼叶紫弦直视着自己。叶紫弦这才见到那副熟悉的银色面具，在月色的照拂下正熠熠生辉。
“诸葛铨，怎么是你？”叶紫弦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人。
“你再跟着，恐怕会误入黑市的圈套了。”诸葛铨却不答话，扯开了话题。
叶紫弦这才想起追风的话，敌人喜欢引诱人去别的地方，行调虎离山计，未免心惊：“你还没回答我，你不是走了吗？”
“我是走了，但听说了宫里的事，一时议论四起，有不少对你不好的传言，听说很大臣皆对你不满，我只得在宫墙附近徘徊，生怕你心急，会出什么乱子。照今晚的情形来看，我留下是对的，否则你指不定中什么计了。”
叶紫弦诧异，先前她甚至还责怪诸葛铨，以为他不辞而别，没想到，诸葛铨竟然一直在她身边：“诸葛铨……你……”
“好了，客套话别说了。”诸葛铨打断叶紫弦，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你该回去了，快到上朝时间了。若你真想处理还这件事，最好撤销几天的早朝，否则很容易被发现的。还有，我最近会一直在这附近，你不必再担心有人跟踪。”
“诸葛铨，你没必要……”叶紫弦摇摇头。
“行了，几日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了，快回去吧，别叫人发现了。”诸葛铨说完，一个纵身翻越，飞上身边屋子的屋顶，转眼消失不见。
叶紫弦望着诸葛铨离去的方向良久，心里久久无法平静。诸葛铨为什么要为她做这么多，他本是该自由驰骋江湖之人，朝堂的事，和他没有半分关系。不是说要走了吗？为什么离开了又回来？
一阵冷风吹过，叶紫弦反应过来，赶紧回到弦音殿。蹑手蹑脚地将一切放回原处，叶紫弦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装作熟睡的模样，只等芷苏来唤醒她上早朝。
一切如旧，只是今日上朝时，穆西说试卷已全部收齐，只等批阅，三日后便会得出前十。叶紫弦夸赞穆西办事效率高，同时宣布，未来三日为了让各位大臣安心查账，暂停早朝。
表面看上去，所有事都那么顺理成章，实则叶紫弦暗中在做足打算。芷苏和芊祺到底不是曼舞，也无法看出叶紫弦的不对劲。叶紫弦一如既往地批折子和看书，一日三餐陪着萧睿寒一起。
夜间，芷苏只发现叶紫弦今日又比前一天晚上睡得更早了。
“皇上近日可是累了？怎的忽然都睡得如此早？”芷苏一边替叶紫弦更衣，一边问道。
“是啊，姑姑也早些休息吧。未来三日早上不上朝，姑姑也可多休息会儿。”叶紫弦特意强调一遍明早的事，免得芷苏一早来喊她，暴露她不在弦音殿的事实。
“奴婢知道了。”芷苏伺候完叶紫弦，才转身离去。
叶紫弦听到关门声响起，飞快起身，换好衣服便出了宫。刚翻下宫墙，叶紫弦刻意留意了一下四周，想看看诸葛铨在不在。
“诸葛铨？”叶紫弦试探性地轻声唤道。
等了一会儿，便有个熟悉的身影自暗处走来：“你忙你的，不必当我在。”诸葛铨的声音传来。
叶紫弦直到诸葛铨走近，才开口：“我要去灭了黑市。”
“所以，我们可以像当初那样，以我为诱饵潜进去，毕竟我的富有，人尽皆知，不会令黑市的人起疑。且他们本就是为了钱财做事，自然不会错过这么好的赚钱机会。”诸葛铨道。
“不行，此行凶险万分，我不需要你出面，我已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有我在便好。”
“紫弦，你还想瞒我吗？你是轩辕后人，这件事莫亦缺知道，我却不知道。我跟着你这么久，昨日你进了一处宅子，转眼就消失不见。还有，那处宅子的迷幻阵，和师傅藏书的桃花林极像，分明是同一阵法。”
“是，我承认，我有很多事都瞒着你，你的师傅和我的师傅，其实是旧相识了。那个阵法，我能解，而你的师傅走得匆忙，没能教会你。诸葛铨，每个人都有不想被别人知道的秘密，我也不会例外。但是不管怎么说，我都不会伤害你。”
“你知道，我想要的并非这个。以你的性格，连陌生人都不会伤害，更别说我了。可是，你总觉得，你对莫亦缺的信任，比谁都多，每一次，他似乎都知道你的一切，而我什么都不知道。”
“诸葛铨，现在不是顾及个人感情及恩怨的时候。我还有许多事要办，先走了。”叶紫弦说完，不再理会诸葛铨，径直往前行去。
“紫弦！”诸葛铨却在叶紫弦身后叫住叶紫弦，“我只问你一句，你对我，可有过一丝心动？这么久以来，你不是不明白我的心意，你我本都是向往自由之人，我一直自以为是地认为，我们很合适。”
“相爱的人尚且不能够在一起，更何况是合适的人？诸葛铨，我不会再做选择了，以后我的心里眼里，便只剩下这江山了，这个答案，你问过不止一次了，可我想说，我的答案不会变的。”叶紫弦说这番话的时候，连头都没回，只自顾自地一直往前，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中。
诸葛铨看着叶紫弦倔强的背影，心底的痛意逐渐放大。原本我决绝地离开，甚至舍不得再多看你一眼，但那日听到夜间传来的琴声，便知你心情郁郁，并不快乐。我不放心，开始悄悄地跟着你，今日我终究不死心，明知道你的答案不会变，仍是问出了口。既然如此，就让我保护好你最后一段路，再安心离开吧。
诸葛铨想到这里，跟上叶紫弦的步子。
叶紫弦到了密室，门被打开，一张艳丽的脸出现在她眼前。来人一身红衣，眉目如画，一张小巧的鹅蛋脸，呈现出鲜有的冷色。整个人看上去，三分冷傲，三分妖媚，四分精致，直叫人看得移不开眼睛。不用问，叶紫弦便知道，来人正是千彤。
“属下千彤，参见阁主。”果然，女子俯身，自报家门。
“莫多礼，我们去一旁的密室聊聊。”叶紫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