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到了曼舞出嫁这日,叶紫弦一早邀请了众臣,在御花园为曼舞和莫亦缺庆祝。叶紫弦本就是爱清静之人,自成立新朝后,从未设过大的宴席,这次借着莫亦缺和曼舞的婚事,索性邀请了群臣,正好顺便庆贺一下新朝成立之喜。
弦音殿内,芷苏正为曼舞梳妆,叶紫弦看着曼舞嘴边的微笑,打心眼儿里为曼舞感到高兴。
“好了,曼舞姑娘,你可真漂亮。”芷苏赞叹道。
曼舞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露出满意的微笑:“多谢姑姑。”
“姑娘客气了,快让皇上看看行不行。”芷苏笑着看向叶紫弦。
“姑姑的手笔,自是极好的,曼舞本就漂亮,如今一打扮,愈发标致了。真真是超凡脱俗的大美人了,莫将军见了一定喜欢。”叶紫弦打趣道。
“皇上莫要取笑奴婢了。”曼舞羞红了脸,作害羞状。
“曼舞,记得届时一定来敬孤这个媒人一杯酒。”
“自然,忘了谁也不会忘了皇上这个亲姐妹的。”曼舞笑道。
“曼舞姑娘,该走了。”芷苏催促道。
曼舞这才依依不舍地看了叶紫弦最后一眼,任芷苏给自己盖上红盖头,牵给内务府派来的嬷嬷。
当叶紫弦扶着芷苏的手行至中央的座位上,群臣一齐起身:“恭迎皇上。”
“免礼吧,今儿个是大喜的日子,不必拘礼了。”叶紫弦坐下,环顾了一下四周,“莫老将军在吗?”
半晌,一个身影自后面走出来:“臣在。”
“今日你和孤都是高堂,随孤一起坐在前面吧。”
“臣不敢,怎能和皇上平起平坐?”莫越海推辞道。
“今日是大喜日子,亦是家宴,莫老将军不必客气,想必莫老将军等这一日也已经很久了吧。”
“是。”莫越海这才走上高台,坐在叶紫弦的左手边。
“开始吧,内务府的主事人可以开始主持喜宴了。”叶紫弦冲着众人大声道。
“奴才领命,有请新人。”一旁站在高台上的公公立马叫起来。
不远处,莫亦缺牵着一位佳人款款走来。二人的一袭红衣晃得叶紫弦的双眼生疼,引得她不禁想起初次去雪国,便是为了着一身红衣,嫁给萧逸澜。
只是那个夜晚,她满目红色地等着萧逸澜,最终萧逸澜却没有来。一切过往就像昨天刚发生过一样,时间真是过得太快了。如果后来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今日会不会只有她一个人对着冰冷的宝座。
她曾以为,萧逸澜为了天下,可以舍弃一切,却没想到,最后可以为了自己,舍弃了到手的天下。这个宝座,她真的宁可不坐,只希望所有人还在,一切都没有变,如此而已。
“一拜天地!”直到一旁的声音再次响起,叶紫弦才回过神来,看向面前跪拜天地的二人。瞥过头去,便见莫越海一脸满足的笑容,也是,莫越海一早催促莫亦缺早些娶妻,莫亦缺却迟迟不肯,甚至不惜撕破脸皮,搬出府去居住。
莫越海这次连曼舞的身份问都没问,只怕也是真的急了,只想着莫亦缺终于肯娶妻了。于是曼舞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名正言顺的将军夫人,不能说不幸运。
“二拜高堂!”莫亦缺领着曼舞对着叶紫弦和莫海越行礼。
叶紫弦微笑着冲莫亦缺点点头,莫亦缺则回报一丝无力的笑容。
“夫妻对拜!”
“礼毕,宴席开始!”
……
一系列程序走完,台下不约而同响起掌声,所有人皆拿起眼前桌上的酒杯,一齐祝福:“恭喜!”随即一饮而尽。
叶紫弦看着眼前一派和谐的样子,真心希望日后都能这样,不要有什么党派结交和纷争才好。不过,她一定会妥善处理好一切,交给后世一个安稳太平的江山。
“大家开始吧,不必拘礼。”叶紫弦举起筷子,大声宣布开始。
众人这才开始用膳,彼此之间熟识的,便对饮上一杯,一派其乐融融的场景。
没过多久,莫亦缺便携着曼舞逐一敬酒。今日的晚宴和平常的婚礼不同,叶紫弦要求一对新人礼毕后一齐用膳,而非只有新郎敬酒。叶紫弦实则是想利用这些机会,多让曼舞和莫亦缺接触,夫妻二人共进退,增进感情。
莫亦缺和曼舞自最远处的桌子开始敬酒,待到了高台上,已是一炷香之后。
“参见皇上,见过莫将军。”曼舞率先跨上高台。
莫亦缺紧跟其后:“参见皇上,父亲。”
“还叫什么莫将军,随亦缺一样叫我父亲才是。”莫越海见曼舞一时还没改口,大笑道。
“是,见过父亲。”曼舞不知因饮酒不少,还是因害羞,脸颊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
“先敬皇上一杯吧。”莫越海看上去心情很不错的样子,拿起叶紫弦面前的酒杯,让莫亦缺斟酒。
莫亦缺却看了一眼叶紫弦:“皇上一向不胜酒力,只怕……”
“让妾身替皇上喝吧,妾身的酒力一向可以,再者,皇上对妾身的恩情,一直无以为报,借此机会,让妾身好好表现一番吧,还望皇上莫要推辞。”曼舞接过莫越海手上的酒杯,对莫亦缺道。想当年在万花楼,虽不至于卖身,但好歹也是经常陪客人的,曼舞的酒量,一早被媚娘训练出来了。
此刻的曼舞,褪去了红盖头,着一身大红宫装,显得美丽非常,脸上的红晕与衣服的颜色交相辉映,愈发妩媚动人。
叶紫弦满意地看了曼舞一眼,曼舞不仅漂亮,看今日的行为,又极其进退有度:“如此,有劳莫夫人了。”
曼舞笑着仰起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呵呵,好酒量,想不到我莫某人临终前还有此等福气,能盼到这么好的儿媳妇儿。”莫越海的笑容一晚上都没停过。
忽然,曼舞的脸上露出极为痛苦的表情,捂住肚子就弯下腰来。
叶紫弦最先察觉出不对劲,忙上前一步,伸手扶住曼舞:“曼舞,你怎么了?”
曼舞却喃喃地说不出话来,只痛苦万分地捂住肚子,慢慢地,有血自曼舞的嘴角溢出来。
“曼舞!”叶紫弦吓得大叫出声,忙握住曼舞的右手腕,脉象虚无,柔弱无力,转瞬大惊失色。
“怎么回事?”莫亦缺还算镇定。
一旁的莫越海早已慌了神,一脸的茫然无措,台下的大臣们也早已停止了吃喝,只定定地看着台上发生的一切。
“快传太医!”芷苏见情势不对,忙冲着一边站着的小宫女道。
叶紫弦摇摇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没用了……是……鹤顶红……”
莫亦缺和芷苏顿时大惊失色,莫越海甚至直接跌坐在地上,莫亦缺忙一把扶住莫越海。
“父亲,你没事吧?”
莫越海抬起手,冲着莫亦缺摇摇头:“别管我,快去看看你的夫人。”
莫亦缺将莫越海安置在椅子上坐下,这才重新回到叶紫弦和曼舞的身边。
叶紫弦早已泣不成声,看着曼舞的眼神满是伤心欲绝。
曼舞看着叶紫弦,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我……何尝……不知……他是……受你……所迫……才取……我……但……我……有今晚……一生……足矣……”
曼舞拼尽力气对叶紫弦说完最后这句话,终是闭上了眼睛,一滴晶莹的泪自曼舞眼角滑落。
“曼舞……曼舞!”叶紫弦大吼出声,失控地不能自已。
一旁的莫亦缺则怔怔地听着曼舞说出那番话,又看着叶紫弦痛苦的样子,心里万般不是滋味。
“来人,封锁御花园,所有人都不准出去,将刑部的人叫过去,孤要彻查此事!”叶紫弦眼底闪过一丝狠厉,抹了抹眼泪,站起身,冲着在场的所有人喊道。
原本议论纷纷的人群,瞬时安静了下来,战战兢兢地沉默起来。
追风听到叶紫弦的命令,立马领着禁卫军包围了御花园,又派一个随从去请刑部的官员过来。
叶紫弦细细观察起四周的情形,莫亦缺则抱着曼舞的尸身发呆。
酒杯被曼舞在临终前扔在地上,叶紫弦忽然发现,酒杯里还剩下的一点酒洒在地面上,泛起了泡沫,那是剧毒的象征!叶紫弦忙弯下腰,拿起酒杯,放置自己的鼻尖,一嗅之下,眉头蹙起。凭她多年在医术上的造诣,断不会判断错,这分明是……鹤顶红!
叶紫弦又细看起酒罐,这不是刚开的酒,按理说,若是毒下在酒罐里,大家都喝了,不会只有曼舞一个人出事的。到底是谁这么歹毒,居然在新婚之夜谋害新娘?可曼舞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平日里连弦音殿的门都不出,实在不像会得罪什么人的样子。
芷苏见叶紫弦伤心,这会儿又强压下内心的难过,四处不知在看什么,着实为叶紫弦担心,忙走上前来:“皇上,您歇会儿吧,等刑部的人来了,会着手调查的。”芷苏的眼里也隐隐有些泪光,毕竟,都和曼舞相处这么久了,叶紫弦出宫的日子里,弦音殿一直都只有她们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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