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准备妥当,第二日,萧逸澜驾崩的消息终于公布出去,举国震惊。待荣王爷和莫亦缺站出来,都力举叶紫弦为帝,满朝更是哗然。接着,小夏子站在大殿上,宣布萧逸澜临终前确实主张叶紫弦登基为帝。
一时议论四起,几乎所有人都抱着叶紫弦是红颜祸水,迷惑了萧逸澜的心理,一再质疑叶紫弦。可是,金銮殿上三位最受萧逸澜器重的人,皆肯定了叶紫弦的地位。莫亦缺甚至拿流传民间的歌谣来称颂叶紫弦,并告知众人了叶紫弦原本就是轩辕后裔,正统皇族的身份。
一时间,议论声更是此起彼伏,要知道,在四国鼎立之时,轩辕族曾是所有国家的共同仇敌,现如今,萧氏打下了天下,却又拱手送到轩辕族手里,实在太令人意想不到。再者,所有人都觉得,萧逸澜的死过于突然和蹊跷了。
“安静!”正当所有人质疑一切的时候,莫亦缺大喝一声,和沈潇荣对视一眼,对群臣道,“今日开始举国奔丧,而国不可一日无君,既然轩辕氏即位是众望所归,明日便实行册封大典。”
莫亦缺话音刚落,群臣沸腾,左相被推搡出来,无奈地环顾四周,最终硬着头皮觐见。
“岂不知先皇到底死于何病,如此突然便去了,在告知先皇生病前,臣下分明记得,那时候是皇后娘娘生病,一直抱恙,待在弦音殿闭门不出。现下皇后娘娘倒是好了,怎的陛下反而说走就走了,不是太奇怪了吗?此为其一。其二,若下官未记错,轩辕族一直以来皆为各国仇敌,如今突然就成了这样。百姓也刚好在这个时候拥立轩辕族,一切莫不是都太巧了些,实在难以服众啊!”
“左相大人这番话,说的倒是实在,想必是你们议论许久的话题了吧。”沈潇荣上前一步,脸上万分平静,没有丝毫惧色。
“那么反过来好了,我想请问一下左相大人,大人以为谁合适坐上这宝座,难道左相大人想毛遂自荐吗?!”说到最后,沈潇荣的声音陡然提高,吓得人一阵心惊。
“不敢!”左相慌忙跪下。
“你不敢?!那就是旁的有心人想喽?”沈潇荣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
“臣下不敢。”所有人瞬间下跪,正殿的地上黑压压的一片。
“既然都不敢,又没有更加合适的人选,那为什么不听先皇的意思,不听我们和百姓的意思?”沈潇荣装作怒意横生的样子。
大殿瞬时鸦雀无声,再没有人敢说话了。沈潇荣和莫亦缺对视一眼,莫亦缺道:“今日就到这里吧,一个时辰后举行丧礼。”
说完,三个人皆走出金銮殿,只留下身后的一种大臣继续议论纷纷。
“这左相,还真是爱出头。”一出殿,沈潇荣皱起眉头。
莫亦缺淡漠道:“并非他爱出头,而是他不得不出头。想当初,为了能让自己的女儿入宫,他可没少花功夫,一天到晚在家中设宴,要求群臣联名上书,请求先皇广纳后宫,现如今先皇驾崩,他的如意算盘终于落空了,还能不让他再吃些苦头。”
“哼,只怕届时朝中又是一场血雨腥风。索性先皇未留下子嗣,否则还真是难办了,只是你说,若是皇后即位,日后这后宫和子嗣……”沈潇荣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日后的事,日后再说吧,皇后娘娘的资质和秉性皆是极佳,你还愁她会弃江山于不顾吗?”
“恩,我们去准备葬礼吧。”
三人的背影缓缓离去,逐渐消失。
叶紫弦正在养心殿内批阅奏折,对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一概不知。只是看着各大臣对各地情况的上书,只觉得和自己先前出宫时见到的不一样。怕是有人故意欺上瞒下来邀功。眼下天下初定,最缺的怕就是德才兼备的大臣了。又不能完全沿用先前四国的大臣,自然得安排原先雪国的大臣。
叶紫弦的眉头忍不住皱起来,伸手扶了扶额头,忽然,脑海里一个念头闪过,一丝笑意浮现唇边。
“娘娘,葬礼就快要开始了。”午间时分,芷苏的声音传来。
“本宫知道了,回弦音殿更衣吧。还有,吩咐下去,日后有折子,先送去弦音殿或御书房,不必再用养心殿了,我要保留养心殿的原有面貌,你记得让夏公公来收拾一下,然后关起来,没有本宫的允许,谁都不准进入。”
“是。”芷苏知道叶紫弦心里仍是放不下萧逸澜。
当叶紫弦换好衣服,便见到铜镜里的人一身缟素,头上未戴任何钗环首饰,只简单别着朵白色的绢花。
“娘娘这身打扮,颇为素雅。”芷苏看着叶紫弦赞叹道。
“只可惜如此素雅的装扮,却是用来参加葬礼,为此,我情愿永远不再有这身打扮。”叶紫弦语气淡然,似乎一切都和自己无关,只当自己知道,她必须强压下内心的痛苦,将情绪全部隐藏住,否则再难支撑下去。
“姑姑,我们走吧。”叶紫弦将手搭在芷苏手背上,往大殿的方向走去。
远远看去,才一会儿功夫,宫里四处便已白布密集,叶紫弦不免暗自感慨,宫里人做事的效率之高,就连丧礼,都筹备得如此迅速。
当叶紫弦踏入金銮殿的时候,前一秒还热闹非凡的金銮殿,转瞬间便陷入一片死寂。叶紫弦的到来,就好像一颗定时炸弹,只不过没有令在场的所有人炸开锅,而是不敢再多说半句话。
叶紫弦本就聪慧,自是明白一定发生了什么,可是她已顾不上太多,只定定地看向大殿正中央的棺木。那里安放着她心上人的尸身,叶紫弦强压下难过,以防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掀开棺木,再看萧逸澜一眼。从萧逸澜去世自今日,不过三天不到,在叶紫弦感觉来,却比三年都漫长。
跪在冰凉的地面上时,尽管芷苏一早为叶紫弦备下了垫子,叶紫弦还是能感受到有彻骨的寒意,自膝盖处逐渐传来,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别的原因。想来也是讽刺,昔日拼命想要逃出宫的也是她,那段日子,她每天都见不到萧逸澜,却觉得分外自由惬意,觉得终于摆脱了牢笼。
现在萧逸澜走了,她反倒觉得痛苦了,早知道,当日就不该任性妄为,多留在他身边哪怕一刻也好。
叶紫弦安静地跪在离萧逸澜最近的坐席上,感受着四周投射向自己的各种目光,丝毫不加理会,只当自己看不到也察觉不到。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接下来,诸葛铨和莫亦缺的声音传来,夹杂着荣王爷的声音,叶紫弦知道他们一起结伴而来,却也懒得理会。
“皇后娘娘。”直到三人一齐站在叶紫弦面前,对叶紫弦请安,叶紫弦才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算作回应。
在叶紫弦的目光触及到沈潇荣的时候,不免愣了一下,沈潇荣的脸上没有悲戚之感。可叶紫弦分明记得,昔日在太子府的时候,沈潇荣和萧逸澜的关系看上去那么好,之前叶紫弦没注意,直到知道了萧逸澜便是小时候的男孩,特意留心多看了沈潇荣一眼,才发觉沈潇荣的确是自己小时候见过的那个人,只不过老了许多,难怪之前自己没认出来。
“太后娘娘驾到!”一阵尖锐的嗓音响起,惊得众人纷纷起身,向殿外看去。
叶紫弦没想到,许久不见,太后已然变了一个人似的,完全呈现出苍老病态之感,全然没了往日的风华绝代。双眼凹陷,脸庞消瘦,神情涣散。太后的身后,紧跟着万玉如和沈碧心。万玉如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寻常人来参加葬礼的样子,沈碧心则是眼圈红红的,看得出明显哭过。
万玉如和沈碧心看到叶紫弦,只怪异地点了点头,算作回应,太后则看都不看叶紫弦一眼,只当她是透明一般,径直走向叶紫弦方才的席位,缓缓跪了下去。
叶紫弦只好紧挨着太后身后的席位,重新跪下。各人都一次找好自己的席位,在小夏子的主持下,葬礼追悼正式开始。
当三叩首的时候,叶紫弦只觉得好容易隐藏的眼泪,忍不住便要夺眶而出。看着太后故作坚强的背影,叶紫弦只觉得自己也一样。而这里有太多人,不过一群淡漠的路人,只例行公事地来参加这场葬礼,不带有丝毫情绪。
他们关心的,或许只是谁来即位,自己的口袋能多塞些银两,自己的女儿能嫁入后宫。只可惜,叶紫弦的登基,即将打破在场几乎所有人的美梦。
叶紫弦沉默地跪拜,直到葬礼仪式结束,仍不肯离去。太后照例不看她一眼,却因咳嗽,被宫女强行扶走,诺大的金銮殿,转瞬只剩下叶紫弦一个人。芷苏默默地在一旁,时不时为叶紫弦递上纸钱。叶紫弦麻木地跪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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