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鬼

见过不少大风大浪的王婧贤都眼前这场变故给被惊呆了，难怪李谨之当时捏着卫慎断掉的手臂都没有露出惊讶的神情，原来还是闹的这一出。
李谨之站在图书馆尽头，明明嘴唇是上扬，眼球却是黑漆漆的没有一丝神采呆呆的看向他们，眼神直接落到卫慎的身上，嘴唇上下开合几下，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卫慎看着他，黑色的眼前中红光大盛，仿佛有两块被烧的炽热的铁块，冒着零星的火星子，目光炯炯的盯着眼前的李谨之。
一红一黑，对上到时候像是有电光闪过，噼里啪啦。
李谨之抬起头，双眼空洞，脸上爆出一根一根的青筋遍布那种惨白的脸上，他就这么勾起嘴角，笑了出来，阴惨惨的令王婧贤看得倒吸一口冷气。
如果不是看着他胸前还有起伏，倒看着和鬼怪没什么区别。
人不人，鬼不鬼。
到底算得上是同学一场，看他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王婧贤终究是有些心软，她问了一句。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偏过头，将固定在卫慎的视线挪到她身上，那空洞的漆黑眼珠子像是闪过一道光，忽的有了些许神采，李谨之猛的一眨眼，表情迅速变得鲜活起来，嘴唇急促的张开，似乎是想向她表述什么，王婧贤只觉周身弥漫的黑气一动，像是搅了搅，李谨之浑身一震，眼睛就这么暗了下来突退回原处。
王婧贤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然而还没等她有所动作，卫慎向前跨了一步，挡在她面前，手指向上一抬，一道黑气扫了便出去，正中李谨之脸中心，随后李谨之就飞了出去。
真的就是飞了出去，接连着带翻一片座椅桌子，摔在地上还因惯性连擦地飞起几米，直至撞到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才堪堪停了下来。
卫慎收手侧头扫了一眼身后站着的众人，冷哼一声。
“你们就站着不动？”
一语惊醒梦中人，道士群这才握紧手中的桃木剑从卫慎身边绕开，向李谨之靠拢过去。
看着卫慎背手面无表情的站在这群人身后，再看着道士们小心翼翼的用剑尖点戳被撞翻堆积起来的桌椅小山的场景。
还真有种大哥带小弟出来砸场子之感。
“来了!”
也不知是谁叫了一声，只见那被撞翻堆在一起的桌椅之中有人动了动，接着稀稀落落抖落下不少灰尘，一人从其中站了起来。
李谨之满头都是血，双臂像两根面条一般垂落在身边，惨不忍睹。
“都成这样了，你还要打吗？”
王婧贤看他那副模样实在不忍，又开口说了一句。
李谨之置若罔闻，只是弯着腰面无表情的环视周围，接着撞了上来。
真的是撞，在刚才被打飞后，似乎是折了双臂，软趴趴的搭在身侧提不起来，于是便转身将身旁最近的一个道士给撞开了，因他是人身，周围道士桃木剑戳到他身上根本就起不到什么作用，一时两边手足无措，挤在一团。
王婧贤站在卫慎身后观察了一阵，那李谨之的状态着实不太对劲，双眼无神，横冲直撞，她绕过卫慎想上前仔细观察一阵，结果，还没走几步，便被握住了手腕。
卫慎紧紧握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握的王婧贤都能听到骨头‘咯吱’断裂的声响。
“别走!”
他双目通红，眼珠被那红色渲染，艳的像是要滴出血一般。
王婧贤的神经猛的一跳，但身后传来的嘈杂声响让她坐立难安，对着李谨之她总有着一丝说不出来的愧疚。
“我马上就回来，只是看一眼，你跟在我身后都行!”
王婧贤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手掌，安慰了几句。
卫慎怔怔的看着她，眼神呆滞。
王婧贤按住他的手背，手指顺着指缝探进，一根手指一根手指轻轻的将他的手指从自己手腕上掰了下来。
“我马上回来!”
说罢便转过身向那边跑去。
李谨之被围在其中，一群道士围在他身边，剑尖纸符向他身上飞去，都起不到什么作用，只看他浑身都是血的撞来撞去。
“你怎么了？”
王婧贤抓住他的一条手臂，李谨之这才停了下来，脑袋转了过来。
近距离一看，王婧贤这才发现不对。
李谨之满脸的血，额上一道豁大的口子向外冒着血，那血流过脑门，像是被什么阻隔了一般，脑门上空出一大片。
王婧贤伸出手，按在他脑门上。
一张薄薄的纸，那纸非常的薄，如果不是感觉到触感和周围皮肤的感觉不太一样，凭借眼睛还看不出来他头上贴了张纸。
王婧贤顺着纸质的触感向上摸去，一直摸到纸的边缘，揪起纸的一角，从他头上撕了下来。
那纸刚撕下来，李谨之向前走了一步便直直的倒了下去。
“好痛!”
满脸是血的李谨之本来想伸手捂住自己的脑袋，结果手臂还没抬起来，又痛呼一声躺了回去。
“……李谨之？”
王婧贤不确定的叫了一声。
李谨之因为疼痛痛苦的皱起了眉，听到她的呼唤还是抬起了头。
“…小贤？”
褐色的眼睛眨了眨，满脸的血。
王婧贤:“你刚才是怎么了？”
李谨之:“我？”
他双眼茫然的看着王婧贤，“我刚才怎么了，我一睁眼就看到自己倒在地上，全身上下痛的要命。”
王婧贤:“你忘记了吗？”
李谨之:“我忘记什么？”
“你忘记你要打开那边的门了吗？”
王婧贤皱紧了眉。
李谨之一听表情更加的茫然。
“什么门，学校的大门？”
王婧贤如同被雷击一般，浑身僵住了。
她缓缓的转过头。
图书馆里光线亮度不减，倒像是外面真有太阳能照射进来一般，卫慎便坐在图书馆的正中间，一束光线便这样投在他身上，他手中捧着一本书，翻了一页，面色怡然。
“……是你？”
卫慎抬起了头，脸上带着笑，黑色浓密的睫毛在光线下似乎都闪着光。
“是我。”
王婧贤突然有些失望。
“为什么？”
卫慎的动作顿了顿，将手中的书合拢放到一边，从座椅上站起。
“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
王婧贤无法理解他此刻的举动。
“如果说在一起，我们现在不就是在一起了吗？”
“不，我说的是永远的在一起。”
“你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怎么可能还能留存于人世？”赵泊插了一句，他把桃木剑背在身后，眼神冷漠。
“是啊，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
卫慎苦笑一声，随即嘴角忽的向上拉起，勾出一抹扭曲至极的笑容。
“那就让下面和人间没有区别不就行了吗？”
他这句话太过惊世骇俗，以至赵泊听到后，手指指着他嘴唇张合，终于憋出了一句话。
“你疯了!”
卫慎昂起头，眼神像是要穿透头顶的天花板，投注于外界天空上那厚厚一层的乌云。
“都说因果轮回，所以我杀了那么多人，就要劈我，我好怕啊……我好怕啊……”
他低下头，眼眶通红，双手捂住自己的脸，不安的走来走去。
“我要是见不到小贤了怎么办？”
“我害怕，好害怕，每天都在想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可现在不一样了。”
他向前走了一步，脸上的表情无比的柔和，盯着王婧贤，眼神柔情似水。
“如果我杀掉的人回到人间，让他们‘复活’了，那我不就是没错了吗？”
“不可能!那只会加深你的错误。”
赵泊举起手中的剑直指对面的卫慎，面色森冷。
“现在还有机会回头，你把门关上。”
“真的吗？”
卫慎笑了笑。
随着他话音刚落，一道闪电夹杂着无数火光便侵然劈了下来，直接讲图书馆房顶劈烂，向卫慎脑袋劈去。
“卫慎!”
王婧贤失声叫了一声，被一旁的赵泊死死抓住，不让她行动。
只见那道闪电就像是碰到一面无形的墙壁一般，披在卫慎脑袋上方一点，火光四溅的喷射开来，消失殆尽。
“你看……”
卫慎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上空，一团薄薄的黑雾在他脑袋上空越拉越大，向四周迅速蔓延开来，无数晃动的白影黑影挤在一起，似是随时要从其中喷涌而出一般。
“门？”
赵泊瞪大了双眼。
“小贤……”
卫慎叫了一声，语气中饱含说不出的浓情蜜意。
他苍白的脸庞上浮上一层潮红，眼角染上一层粉红，笑容竟是无比的灿烂与兴奋。
“我们……我们马上就要在一起了，再也没有任何阻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