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鹰王点头:“我们魔族的修炼方式原本就跟你们人族有异。魔界古书记载我们第一任圣尊就是在魔人相互残杀互吞修为时挺身而出的最强高手,他通过强权和力量强行抑制魔族自相残杀的局面,但时隔久了慢慢出现了不少更加天赋异禀的魔人,因为魔族修炼的方式层出不穷,总能找到突破的捷径获得晋升,所以魔族又再度陷入自危的状态,甚至有不少比圣尊更强的魔人反过来想吞噬圣尊,但他已立下不可吞噬自家族人的规定就必须以身作则,所以圣尊必须想尽方法获取更强的力量,后来……他终于找到了一种方式。”
苏琚岚问道:“什么方式?”
翔鹰王沉道:“挪魂续生。圣尊知道自己这具躯体资质能源有限,所以他就将所有力量寄托在一个魂魄里然后找到第二个躯体中复活。”
苏琚岚瞬间抓住了一个让自己有些崩溃的点:“所以这第二个魔尊就拥有第一个魔尊的力量跟记忆?”
翔鹰王没想到苏琚岚如此快就明白了最关键的那点事实,有些吃惊地愣在原地。
苏琚岚见状,忍不住握紧拳头握到指节发白,过得一会儿才说话,“那赢驷就是你们的第七任魔君?所以我那天看到他体内有六个魂魄飞出来?”
翔鹰王点头。
“挪魂续生是一种非常险恶的方式,而且需要非常高强的修为才能成功!第一任圣尊挪魂时就险些失败,但随着一任挪一任的力量累积直到第六任圣尊才稳定下来,此时圣尊在魔界是几百年也无人可敌,魔族也不再需要从人修成魔,魔人间也能自行繁衍,所以他的眼光就放到逐鹿大陆上,只是没想到当年以你们圣族为首的力量强到超乎预料,即便策反了郝师璇和郝族,魔族依旧受了重创不得不赶紧韬光养晦,甚至还要防止郝师璇他们再次逆反!
“我当年还没出生,但辈分高的通灵王已在,他说第六任圣尊说过一句话,‘人族潜力无限,好像唐骊辞、玺岚这些年纪轻却潜力无限。但比这更难对付的是人族的心,像郝师璇那种随时策反阴谋诡计的心!’我们魔族已经很强,但当时圣族更强,可圣族还是败了,原因就是输在郝族的背叛!所以想要统治大陆,让魔族有一席安身之地,甚至成为诸国之首,绝非易事!”
“三百年前的圣族大战结束后,我们魔族也被创得不轻,藏于地底深处不仅仅是韬光养晦,更是为了隐藏第七任圣尊续生的消息!六任圣尊的魂魄一致决定,第七任圣尊将在人族诞生,他到时不仅拥有人类资质无限的可能性,还了解人族所有弱点,知己知彼,然后率领魔族彻底完胜人族!而这第七任圣尊,十六年前就在傲凤国盗迆王城的赢王府诞生……就是你们称为小尊王的赢驷。”
苏琚岚怔住。
“为了让第七任圣尊彻底融入人族防止身份被识破,历届六任圣尊就自行封印藏在第七任圣尊的脑海深处,让他像一个寻常孩子长大,直到十五岁才记忆复苏,明白自己是魔族第七任圣尊的身份!”
十五岁那年……那时候的她还未移魂重生!
苏琚岚垂在袖中的手忍不住攥紧,却听得翔鹰王续声道:“我知道你现在很恼火,但是还是要先听我把话说完!那年十五岁的赢驷圣尊复苏了记忆,同时积蓄了七任圣尊道行的他力量高不可估,甚至还能像华缙云那样预测未来!不,比华缙云还厉害,因为华缙云不能预测与她自己相关的未来,但是赢驷圣尊可以,他可以预测到圣族将有人移魂重生,而且这人甚至是人魔存亡的关键所在!所以他心中便有接下来的这个计划——”
“玺岚,其实你跟赢驷圣尊的第一次见面,并非是你在白赤城加冕的前一日,而是你移魂的前一刻。唐骊辞想尽方法让你移魂重生,而你最终在盗迆城苏王爷幺女苏琚岚身上复活,看似随机与偶然,但实质上是赢驷圣尊他的暗地刻意所为。不得不说赢驷圣尊他的算无遗策……确实厉害。”
“赢驷圣尊说,如果在苏琚岚身上复活的那个魂魄真的能对人魔存亡的战争起关键性的作用,那么他必须控制在视线中,掌控在手心中,如若不然就必须毁了!”
“但是要怎么掌控呢?暗中监视只会适得其反,况且这个魂魄既然如此重要,想来也是戒心极强绝非俗人,所以可以利用人心脆弱这点接近她,但为了防止被她发现,就必须真心的靠近,不带任何目的性。可是真心对于人族来说是最难伪装的一件事,所以赢驷魔尊才刚恢复六任圣尊的记忆不到半年,又决定抹掉这些记忆,再度恢复成那一个众所皆知的最是单纯最爱纨绔的小尊王。”
“赢驷圣尊说凭借他的性子,抹干净记忆跟你相识,十有*会爱上你,然后也会竭尽全力让你爱上他!”
“所以你想告诉我的是……他接近我就是因为我是他计划中那个关键性的魂魄?呵呵——”苏琚岚听得面色泛白,紧咬的下唇几乎要溢出血丝来,满口苦涩:“你说得对,他还真的是算无遗策……不仅仅是我的心,所有人的心全被他算入局了!人心的确可怕,你们不仅学会了人心,而且学会变得更加可怕!”
见苏琚岚忍不住拂袖要走,翔鹰王有点气急败坏地吼道:“都说他是抹干净记忆才来接近你,那你就应该明白他也是因为喜欢你才来接近你!玺岚,赢驷圣尊如果不是真的爱你,他也不会最终落得如今这罪受!我冒着两族毁约的危险跑到这里来,就是要把话说清楚,你现在还没听清楚就要走,难道你不怕后悔一辈子吗?!”
已快步跨出好几步的苏琚岚,怒地回头道:“好!翔鹰王,我就听你把话说清楚!”
翔鹰王被苏琚岚恶狠狠的模样吓住了,好半天才恼怒回道:“玺岚,你给我听着,如果没有六任圣尊的魂魄在他身上,如果单单纯纯只是赢驷圣尊一个人,他绝对爱你胜过于爱他自己!他就是知道接近你后绝对会死心塌地的爱上你,所以害怕记忆复苏后还是不改真心,以致于影响到计划,他就强迫自己到时必须背叛你!要么抹去与你的这段记忆,再若不行,就彻底抹掉他自己的魂魄,那么余下的那六任圣尊的魂魄必定能够杀了你!”
“在他决定封锁记忆去接近你的时候,他就把六任圣尊的记忆封印在那张面具里,并在自己身上下了禁制,只要他爱着你以及你也爱上他后,这层禁制就会失效,让他想起自己身为第七任圣尊的身份与这人。如果这时候他明知自己的身份却还是真心难改,极有可能动摇到最初的计划,那么就让通灵王趁机给他戴上那层面具,只要戴上这一层面具后,赢驷圣尊的魂魄就此陷入沉睡,他的身体就由历任六位圣尊的魂魄掌控,他就会变得不认识你们,对你们人族毫无情面可言!”
“赢驷圣尊不戴面具的时候,他时刻都在煎熬与矛盾的痛苦中度过。他必须对魔族负责,但他也舍不得伤害你,所以他忍不住给你留下蛛丝马迹来帮你,却又在帮你之后愧对自己的身份,又赶紧带上面具变回魔族最算无遗策的圣尊,加倍算计你们,如此矛盾与挣扎……玺岚,赢驷圣尊其实早就知道你们圣族那些死不瞑目的魂魄就藏在一线天中,寄托在变异魔兽的精魄内,是他取了这些精魄通过某种方式让百年轩辕的两位院长自以为‘无意间’获得至宝,最后再转增给你。如果换做你是我们魔族的圣尊,给敌人提供各种线索指控自己、又帮助敌人渡劫、提供一支强悍无比的鬼灵军队,你肯干吗?”
苏琚岚愣住。
翔鹰王低声道:“玺岚,当赢驷圣尊只是赢驷时,他呆在你身边是如何的保护你与怜惜你,多少次甚至愿意为你而死?”
“他抹干净记忆又是在什么时候恢复的?”
“在你们抵达水月城帮颜弘皙练兵的时候。”
……
难怪当初水月城被士兵挑衅,自己又被老怪物一口一个“贱丫头”的侮辱时,赢驷望着老怪物的眼神非常阴狠,甚至问她道:“如果说,我想将他人道毁灭呢?”
那时候苏琚岚就曾被这样陌生的赢驷给怔住了,她甚至低声恳求赢驷:“赢驷,你千万别变,一点都不要变。”原来那时候的赢驷,就已经不仅仅是赢驷了。可那时候恢复记忆的他,即便心被扭曲了都还想护着她。
……
苏琚岚苦笑道:“难怪他要杀了连慧,因为连慧是郝师璇的臂腕。”
翔鹰王摇头道:“但连慧三番四次重创你,即便她不是郝师璇的臂腕,她也必须死!”
苏琚岚皱眉问:“南宫烈两位院长率领我们师生群去白赤城的路上被唐傲偷袭,出现在唐傲和夜叉同归于尽的地方的高手……”
翔鹰王道:“自然是赢驷圣尊无疑,但唐傲当时已无力量不具备任何威胁,赢驷圣尊还要出手灭掉,也是因为唐傲假借贺茜和龙潜之手伤害了你。”
苏琚岚沉默了。
过来一会儿,她沉寂的脸上终于有了点动静,眼中火光似被风吹过,明灭不定:“他带走自己手抄的往生佛经,而我曾在周宁海尸首旁发现一些燃烧未烬的佛经纸屑,是他的笔迹。也就是这些笔迹让我最终确定他的身份!”
“当他仅仅是赢驷时,他是不愿杀生的,这些往生佛经就是赢驷圣尊为他不得不杀的人所抄!如果他不想让你知道他的身份,你也不可能看到这些燃烧未烬的佛经纸屑!调拨你跟其他人的内杠,是他身为圣尊早就定好的计划,但是封印你的修为帮你突破渡劫的瓶颈,是他身为赢驷想要成为你,只因为你说了一句你恨他恨到想杀了他。”翔鹰王有些不得其解,“我也觉得太奇怪了,当他是赢驷的时候既然那么爱你,为什么不直接找你,反而是暗中帮你表面却要做到让你越发恨他呢?!人族的心,果真奇怪……”
苏琚岚看着翔鹰王好奇的脸,忽然失笑出声:“是呀。人心确实奇怪!其实我不该再问你那么多前尘往事的,因为那些都过去了……全都过去了……”
问再多只是徒增心痛而已!
苏琚岚脑海中依旧死死记得那一幕:她将刀插入赢驷的胸膛正中央,那张面具破碎后,赢驷却是笑着将她揽开避过亡灵刀,然后胸膛被刺痛,坠地时仍旧将她护在上方。她就是因为这一幕,才不管不顾地提出“人魔同处永不再战”的协约,尽管她那时候都不确定这会不会又是一场苦肉计的骗局,然后将人族唾手可得的胜利放弃反将四国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但如今……现在……
苏琚岚忽然问道:“翔鹰王,你觉得我还能再相信你们以及你所说的话?”
翔鹰王闻言顿时气急败坏的咆哮出声,“我说的可都是真话,你怎么还……”但话音又戛然而止,因为他清清楚楚地看到月光如霜勾勒在苏琚岚的侧靥上,这双澄清的眸中泛有泪光,那般的玉样容颜连他心底都情不自禁浮现“镜花水月”四个字,因为实在很美。
苏琚岚“噗嗤”一笑,似乎觉得说这种话也很可笑,眼神艳艳的,煞是动人。“他现在如何了?”
话题转得太快,翔鹰王实在是想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回道:“赢驷圣尊的身体伤得太重,历届六任圣尊的魂魄全部飞散,通灵王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醒来,有可能是过一阵子,也有可能是永远都不会醒。我现在也是很担心如果赢驷圣尊他真的永远醒不过来,即便人魔两族不再战,魔族自己也会内乱……”
“如果人魔再战,如果魔族内乱……估计他也会是最受折磨的那个吧?!”苏琚岚垂在袖中的手情不自禁攥住胸前的衣衫,将这团繁华簇锦的丝缎全乱了。
翔鹰王再度点头。
苏琚岚似笑非笑的道了一句:“他操心的事实在是太多了,翔鹰王——”她忽地拂袖转过身来,明明灭灭的烟花灯光全如粲然的星子倒映进她的眼中,使得这双眼闪烁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晶亮:“给我带一句话到你们那位赢驷圣尊跟前,他曾说即便我死了也能把我魂讨走,如若是他先死也必拖我陪葬,如今他将死未死但还让我活得好好,说明他谎言连篇,活该有此下场。”
“你说话未免太过分了吧?我瞒着通灵王和生命危险到这里来告诉你实情,你居然还诅咒我们的圣尊,不怜惜圣尊也就罢了还要我帮你带这么恶毒的话,哼!实在是过分至极,咱们就此告辞后会无期了!”翔鹰王喋喋不休地骂道,然后展翅飞起,头也不回地离开百赤城。
苏琚岚大笑,许久后,才险些笑得岔气道:“翔鹰王,你觉得人心奇怪,那是因为你不懂爱。我以前可能不懂,但现在懂了,而赢驷他……从头到尾都知道什么才是真爱……”
她眺望着远方的那片山叠成的屏障,将攥着的手心缓缓松开,一张颜色偏紫却已发旧的纸条躺在掌心中央。
我喜欢你。
——纸条上的文字如此。
那是赢驷在她十六岁生辰的夜晚,亲手做了一千盏荷花灯,亲笔写了一千零一张祝福语,这张纸条便是那第一千零一张。
苏琚岚扬眉转目,口鼻中呵出的气息化作一团白雾,她咬着嘴唇低声道:“赢驷,如果我说我等你,你是否就会回来吗?”
她转身走下了城墙,即使在陡峭粗糙的城墙楼梯里,依旧走得舒缓优雅,然后一步一步缓缓地朝着白赤城的宫殿走去。
街道上繁荣依旧,扑面而来的风带着各种香味与脂粉味,许多外人从城外里城内赶,街道所有酒肆房舍统统都在悬挂欢庆的灯笼鱼彩旗等,不断有穿着白赤城侍卫服装的年轻男子到处兴高采烈的奔走呼吁:“郡主他们明日就能出关了,郡主他们明日就能出关了。”
许多隐姓埋名愿做寻常百姓的“百姓”闻言便也惊喜一笑,纷纷叹道:“真是后生可畏呀”,然后也忙碌着做些装饰准备明日的迎接。
“真的只有后生可畏,而不是成王败寇吗?”苏琚岚缓缓地、缓缓地问道,然后自嘲一笑。虽说现在一切时过境迁,柳暗花明了,但她被质疑被控制被强迫的那些岁月,已让她的心境不再如从前了。
街道旁的树木忽然飒飒摆动,她望去,那些开得正盛的蛰岚花似乎通灵地将花蕊转向她,却在她目光注视中,又羞涩的低下头。
“玺岚呢?”书房里,剩余三位终于先后出关了。唐骊辞、玉崔嵬、傅仪踏出门后显示微笑的对视一眼,然后目光纷纷转向最后一间房,敲门三声后却发现房内无人,仅有金龙还在呼呼大睡。
他们立即找到宫内其他角落,聂栾一见到他们出关先是惊喜,但听见苏琚岚消失了,忍不住心下一咯噔,急忙派遣出宫内的人出去寻找,最后在街道旁发现苏琚岚披着兜帽正凝目望着树上的蛰岚花。
“郡主!”“玺岚!”
聂栾他们顿时惊喜地奔过去喊道。
街道上其他人顿时也轰动起来,纷纷转眸注视着那个站在树下已久的身影,许是越来越多的人围在身边观看,苏琚岚这才终于伸手摘下几支蛰岚花,转身对上唐骊辞他们的视线,淡淡笑道:“这花开得挺好,只是常年都开便不值得稀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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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七日,四国君主也先后抵达白赤城了。
世人皆知白赤城可谓是双圣国的王都了,使得这座白赤城即便屡次想要低调,但终究是低调不成,久而久之里面的百姓也就习惯了这种不平凡的低调,甚至久了觉得颇有乐趣了,远离江湖俗世却还能随意碰触到俗世呀。
燕赤国新任君王是一个刚满司龄的少女,年少无知,朝政依旧是由甘前龙等人掌控。此次甘前龙带领新任的燕子女王亲自赶往白赤城道贺,一是想劝服傅仪回国效力,二是不忘巴结苏琚岚企图通过她从殷悦国手中讨回些许城池。虽然甘前龙知道此举不光彩,但为了国家领土,他也顾不得自家的颜面了。
永固国至今尚无君王主政,黄静婴依旧是永固国的国师,但他也不能再一手遮天,因为尕娃等有背景有能力的家族因为前永君主的卖国求荣而倍感屈辱,纷纷崛起誓扫污垢还国家一片朗朗乾坤,所以整个永固国此时是多权鼎足,但即便内部分裂对外依旧一致。听闻苏琚岚他们出关,尕娃等少年自然是必定亲自前往白赤城道贺,其背后的家族势力自然鼎力支持他们与双圣国以及这两位赫赫有名的神宗搭建良好关系,黄静婴唯恐落人后自然也是亲自来的。
而傲凤国一年前由傲楚殇继位为王,赢尊王和苏王双王协助,就连向来不问世事的贺亲王都偶尔出面帮忙处理朝政事物,傲楚殇不及以前的傲君主那般算计,虽是年幼却自有一番正义与朝气,所以傲凤国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君臣同心。此时苏琚岚等人出关,傲楚殇决意亲自前往,与他一并动身的人很多,整座盗迆城稍有名气的人纷纷跟来,诸如百年轩辕的师生、公孙家、贺家、萧家、陆家等等,就连苏家除了苏西梁外全都赶往白赤城。
苏琚岚和唐骊辞的雕像依旧高高矗立在城门前,远近皆能清晰眺望。
眼看着前方就是白赤城的城门了,傲凤国行列中的一辆马车忽然传出重咳,紧接着是苏飞玉关切的声音:“父王,您怎么了?”
“只是喉咙干涩而已。飞玉,休得如此大惊小怪。”苏沐低声斥责道。
苏飞玉忍不住皱眉道:“但是父王您这咳嗽已经咳了大半年也不见好转,宫里最好的医师来了你也不愿意见,怎能让我们不担心呢?父王,要不先让队伍停下来,让您休息一下吧?”
苏沐沉声道:“胡闹。父王都说了喉咙干涩而已,多喝点水就好,再说了就要抵达白赤城了,现在停下来岂非让人笑话本王身体娇贵了?”
苏飞玉欲言又止,只能求助性地望向旁边的苏挽澜。
苏挽澜却是体贴的递给自家父王一壶温水,道:“那父王您就喝多点水润润嗓子吧。”
苏沐欣慰的点头,接过水袋就仰脸大喝。
苏挽澜顿时朝苏飞玉使了个眼色,其实她也明白苏沐近些年来身体欠佳,即便不用医师诊断也知道父王患的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眼下就要到白赤城了,只要父王能见到苏琚岚,有这个无所不能的四妹在,这心病自然能药到病除。
想到这,她欣慰的望着苏沐搁置在手旁一路上百般珍贵的木匣子,里面装着的是要苏家准备献给白赤城城主出关的礼物。
这礼物是一幅画,一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旧画——《烟雨图》。这画曾是苏王的心头所好,却被以前的苏琚岚抢去挂在房内,然后如今这个苏琚岚离开盗迆城后挂回苏王的书房中。这趟,苏王将这幅画作为贺礼赠与出关的苏琚岚,足见苏王遮藏不住决意曝露出来的思女之情。
至于殷悦国,如今的殷悦国可是四国之首,其强盛自是不用说的。
颜弘皙继位之年轻、手段之高明、智谋之缜密是超乎历届君王甚至四国所有君王,虽说他确实有心想要一统四国,但有双圣国挟制故而未能得愿。虽说与双圣国有些嫌隙,但苏琚岚他们出关,他更多的是按捺不住的惊喜,所以亲自前往白赤城,不消说胡砂等人也是必定前往,在其他三国还未见到白赤城的两座雕像时,颜弘皙他们早就抵达白赤城。
聂栾有条不紊地接待了向来赶早不赶迟的殷悦*队,而颜弘皙更是在众人才刚下榻稍作整顿时,就轻车熟路地往苏琚岚的房间走去。
颜弘皙望见房内就她一人坐着,正低头聚精会神地把玩几支蛰岚花。他笑着静看她久违的面容,鬓边各插的金翅流苏簪摇曳生光,便转身从别处摘多几支开得恣声的蛰岚花,复又返回敲门唤道:“琚岚。”
苏琚岚拨弄花瓣的手指顿了一下,抬过头,便看见秀雅宁定的颜弘皙捧着几支蛰岚花缓步走了进来,他的神色很从容,从容得就像他和苏琚岚在前刻才刚分别一样。
颜弘皙将手中的蛰岚花放到苏琚岚手边,然后撩袍坐下,微笑道:“这些时月,你可还好?”
“你觉得我现在是好还是不好?”苏琚岚用一种嘲笑和调笑并在的口气在问。
颜弘皙发了一阵呆,嘴角微翘,还是笑了一下,“不知道。以前你说自己很好的时候,但明明已经白发苍苍的要衰老死掉了。现在……”他注视着苏琚岚的眼睛,深深望入她眸中,发现这双眼睛完美无瑕、清澈透亮后,却没有其他的了。他摇了摇头笑道,“更不知道你是好还是不好。”
苏琚岚会心一笑。
聂栾就捧着个盛着华服新衣的托盘进来,恭敬道:“郡主、颜君主。”
颜弘皙点了头算是免礼。
聂栾遂望向苏琚岚,温和笑道:“郡主,诸位君上和各界前辈都是千里迢迢赶来道贺,难得如此盛况,我便请人为你和唐圣主做了些盛装免得失礼。”
“还是你想得周到。”苏琚岚笑道。
聂栾将衣服搁在桌上便退下。
颜弘皙望了衣服几眼,是一件淡紫色长裙和蓝色薄纱,颜色清丽高贵,材质上乘,穿在肌肤如雪的苏琚岚身上,就连心如止水的他都有些迫不及待想见苏琚岚会是如何美丽动人了。
苏琚岚含笑:“喂,那我要沐浴更衣,你是不是该走人了?”
颜弘皙嘴角微微一挑,倒有几分哭笑不得:“好,我走。”然后便起身走,走出几步后,他忽然回头问道,“琚岚,你恨我吗?”他望着苏琚岚,这样一个智谋无双算无遗策的人,此刻眉目之间竟有一抹战战兢兢的脆弱,似迟来地最终一审。
苏琚岚慷慨笑道:“不就是成王败寇吗?这是三岁小孩都知道的哲理,我恨你做什么。”
颜弘皙愣住,面容一变,眉间轻蹙:“是吗?看来你是真恨死我了。”他捏了捏鬓角,又慢慢恢复那种柔和的笑,“那你先换衣服吧,”就走了出去。
苏琚岚摆弄蛰岚花的手又顿住,但她没有抬头望颜弘皙离去时略微踉跄的背影,而是盯着手中的蛰岚花,明明前刻还是恣意盛放,有些还是颜弘皙前刻摘来给她的,但是转眼间似乎随着她的心境,尽数枯萎了。
她仰起脸深深吸了一口气,不去看一眼那华丽美丽的衣衫,而是径直出门而去,来到了唐郦辞的房门。
聂栾也将衣服送过来了,唐郦辞正坐在新衣旁擦拭着亡灵刀。这把刀与双峰岛都是他最黑暗的过去之一,如今黑暗过去迎来光明,他觉得这把陪伴多年的刀是该好好收藏起来了。
“谁?”感觉到有人靠近,他登时抬眼问道,见是苏琚岚,不苟言笑的他眉眼略是飞扬起来。
苏琚岚嫣然一笑:“来看看你新衣衫是否合身?”
唐骊辞略是怔住,一下子拘谨了神情:“你怎么突然间关心起我的衣着来了?”
“再黑暗煎熬的日子都过去了,不关心这些事还能关心什么事?”苏琚岚应道,手指轻碰在他那一套玄色衣装上,笑道:“聂栾挑的颜色都很好,你套下外衫试试看吧。”
唐骊辞点头,拿起外衫套了上去。
苏琚岚就站在他身后帮忙整理衣衫的褶皱,待到差不多了才绕到唐骊辞面前,摩挲着下颌认真打量唐骊辞这幅新模样。
三百年前的唐骊辞总爱穿着玄色衣衫,嘴里叼着一根草,眉眼间全是俊逸纷飞的风采。
三百年后,他却是衣衫褴褛、满身伤痕,像一头孤独的狼,睁着最是冷酷阴狠的眸子,浑身被血与恨萦绕着。
如今,苏琚岚打量着眼前的唐骊辞,玄色直缀的修身服,腰间扎着同色金丝带,玄红色的长发竖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修长的身躯挺的笔直,洗净血与恨后,他如今是拥有前世般的俊逸飞扬,又有后世般的高不可攀。
唐骊辞见苏琚岚望住自己发呆,忍不住自我环顾而望,道:“怎么了?不合适吗?”
“不,很合适。”苏琚岚回神一笑,“我只是觉得好像以前的唐骊辞回来了,但却又不全像。”
唐骊辞剑眉微微上挑,回道:“人总是会变的,你不也一样吗?”
苏琚岚点头:“是呀,人都是善变的,现在我都忘了以前的玺岚是什么模样,有时候都忘了我到底是苏琚岚还是玺岚。”
“是玺岚亦或是苏琚岚又如何?只要是眼前的你,就可以了。”唐骊辞戏谑地挑了一下嘴角。
苏琚岚瞧着他这动作,忍不住舒心一笑:“骊辞,很久没看见你笑了。多笑笑,是好事。”
唐骊辞闻言露出淡淡会心之色,忽地听见外面擂鼓阵阵,便催促道:“你也该回房换身衣衫了,时辰差不多了。”
“好,但我还想去看看喻涛……”
唐骊辞顿了下,道:“喻涛如今将自己关起来静心修炼,你也不必急于此时看。”
“但我已很久没见到喻涛了,此时甚是想念。我去看看他就来,时间应该来得及,不行你就先去高台那边帮我拖拖时间嘛。”
苏琚岚狡黠一笑,然后提着裙角赶紧转身跑开,俏丽无比,让唐骊辞忍不住脸颊泛起一丝红,但片刻后又立即散去,他低声自问道:“玺岚,你真能那么快就恢复如初吗?我不大相信……”
苏琚岚转眼间就来到宫内那座高耸入云的塔楼。这座塔楼外表已是修葺过,焕然一新了,她走到塔楼门前望着里面盘腿静坐的一个青衫男子,眉宇紧闭,长发未束直接散开,但神态间已无以往的戾气,有种佛僧入定的感觉。
苏琚岚开口唤道:“喻涛,我可以进来看你吗?”
塔楼内的喻涛闻言,眼未睁,只是启唇回道:“进来吧,反正这里对你来说可不是什么牢笼。”
“但对你来说是,你将自己的身心囚禁在这里了,那这里便是不可随意触碰的禁地了。”苏琚岚回道,然后便推门走了进去。
塔楼外虽然翻新了,但楼内依旧是堆满灰尘,一如当初她推门而入,就被灰尘呛得掩嘴直咳。
她缓缓走到喻涛面前,盘腿坐下,认真打量着此时的喻涛,衷心道:“不知不觉就过了一年,看到你的戾气减少许多,还有骊辞渐渐恢复的清傲风采,我由衷的为你们感到高兴。”
喻涛依旧闭眼不睁:“但听你语气,反而是你丧失了以往的风采,甚至连一年前白发皑皑的自负姿态都比不上。”
“哈哈,是吗?”苏琚岚失声笑道,“或许吧。经历了那么多大起大落,即便一切如旧,却唯独我回不到从前那番清傲姿态。喻涛,但我也觉得你在勉强自己呀,心受困无论是哪都如困囚笼,希望你能早点放下过去,从头开始。好了,我叨扰了这么久,知道你不喜欢人打扰才呆在这座被人遗忘的塔楼中,那我便告辞了。”
苏琚岚拂袖起身离去,喻涛却忽地睁眼瞧着她的背影,眉宇淡然,一字一句审慎地说道:“玺岚,你这是来跟我告别然后离开吗?”
“啊,我当然是要离开这里免得叨扰你呀。”苏琚岚故作不解道。
喻涛重复了一遍:“我说的是你要离开白赤城,离开这里所有的人和事!”
“可能吧——”苏琚岚顿了下,忍不住感叹了一声,“我能做的事都尽力做完了,不再欠谁或者谁的情分。这里有骊辞就够了,他们也不再需要我,天下之大,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
“不是他们不再需要你,而是你不想需要他们了。”喻涛一口否决,“在你心底深处,其实你还是对他们当初质疑你、强迫你而心存芥蒂,对吧?”
半晌后,苏琚岚抬了抬眼角,淡淡地了个长音,“应该是,但也不全是。我已经习惯了当苏琚岚,但他们想要的是那个苏琚岚却不是我,而我又不想回去当玺岚,我觉得我在四国大陆中好似没有立锥之地。”
“那你恢复玺岚的身份,一言九鼎,享尽世人膜拜,翻手能呼风唤雨,覆手就是一呼百应,有什么不好的?”
“你觉得这样就是好呀?”苏琚岚反问道,凉凉地似笑非笑,抚额悲从中来,“可为什么我体会到的是成王败寇的滋味?喻涛,我这一路走来并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光鲜顺畅。先是你和明瑶恨透了我想要杀死我,然后是我眼睁睁看着骊辞受苦受难却无力帮忙,被赶离苏家无家可归,在魔族的挑衅下又与胡砂他们情谊破裂,颜弘皙趁虚而入逼我下嫁……那么多的世事是非在我心口烙下的痛,不是今日就能忘。”
喻涛不言语,神色复杂地瞧着苏琚岚:“所以你也恨我?”
“不该是你恨我吗?”苏琚岚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今天早上弘皙也问了我这句话,我说无非是成王败寇而已,恨有什么用?”
“你是心中还在记挂着那个……赢驷?”
苏琚岚转身望着喻涛,黑漆般的眼睛安静得如同一片寂寥的落叶,无波无澜。“或许吧,我现在觉得我好像什么都没有,唯有回忆可想。”
喻涛面色一震:“但他不正是欺骗你最深的吗?”
“可我也正是是回忆他最深。”苏琚岚回神一笑,“喻涛,你知道吗?我觉得赢驷好傻……”
喻涛不解道:“他怎么可能傻?”
苏琚岚低声笑了一句:“是呀,我也觉得他怎么可能傻?但是事实就是他傻到让我觉得好想笑,喻涛,我真得从未见过一个人痴傻到这种地步,亏他还是魔族的圣尊呀?喻涛,我今日就要走,希望后会有期吧……”然后拂袖离去,后脚跨出塔楼后,门便关上了。
“痴傻?你现在居然说他痴傻……”喻涛沉吟片刻,忽地眼底闪过一丝后知后觉的恍悟,“玺岚,我希望你不会再受伤。将来,我们还有再见的时刻。”说完,再度闭上眼睛,将自己埋葬这片寂静无声的塔楼中,用宁静涤荡这颗被腐烂的心,试图忘掉一切过往。
“时辰到!”
七月初七,傍晚时分,白赤城顿时乐声奏响,吉祥鸟当空而飞,漫天都是飘扬的彩带剪花。
高台上站满了来自四国的君臣和各种有身份地位的人,沿着高台四周台阶全围满了形形色色的人,全都在翘首以待,然后终于看见延向白赤城宫殿方向的红毯尽头逐渐走来的一拨人。
“来了!郡主他们来了!”整座白赤城瞬间回想起欢庆的欢呼声,就连高台上那些贵人们也纷纷起身离座,情不自禁眺望。
苏琚岚和唐骊辞并肩走在队伍最前方,容貌气质均是脱俗出众,身后跟随着数十位威猛俊逸的铠甲将士,一路走来引起无数的惊叹。两位神宗,四国大陆独有的两位神宗,仿佛触手可及却又始终神圣地无人敢亵渎!
无数人夹道欢迎高声欢呼着,苏琚岚与唐骊辞并肩而行走在红毯上时,瞅得红毯两旁夹杂着不少熟悉的面孔,可怜的玉荇被胡砂踩着背攀高,后者这不停朝她吹口哨尖叫,崔家三姐妹惊叫连连但口唇比划间全是“唐骊辞”三字,公孙锦币穿错在各种赠送礼物的百姓间搜刮,邵乐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挥手大喊苏琚岚,就连尕娃、贺茜、龙潜等等都迫不及地挤在红毯两旁,列队欢迎,每张脸都是洋溢着无比的欢喜。
苏琚岚微笑,目光渐渐往前转向正前方去,高台上,颜弘皙、傲楚殇、黄静婴、苏沐、南宫烈、聂栾等等人全都在高台上等候已久,就连其他城池诸如渠黄城的焦洲、水月城的穆图、冀论城的华缙云、道临城的秦家和万家等等,也纷纷齐全了。
呵呵,的确是从未有如此齐全的一刻!
苏琚岚目光忽闪了一下,忽地对唐骊辞说道:“骊辞,你先上去,胡砂闹着要跟我手挽手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这红毯。你知道的,我最不愿意拒绝的人就是胡砂了!”
唐骊辞并未意识到不妥,便道:“好,那我先上去,你快点上来。”
苏琚岚顿时笑着原地止步,然后望着唐骊辞一步一步走上高台去。其他人目露诧异,但直到胡砂冲出人群奔过去挽住苏琚岚闹着要从头再走一遍红毯时,顿时明了的失笑摇头,只道胡砂实在真不愧是胡砂。
唐骊辞便走到高台上,与诸国君臣礼貌性地一一抱拳后,大家便先后入座,笑望着红毯上胡闹的胡砂他们。
兴许是挽着苏琚岚走了一遍红毯兴趣未减,胡砂又闹着要玉荇他们把她和苏琚岚抬着走一趟,玉荇直呼可怜,哪知道片刻之后倒是龙潜耿瓷他们自发奔上了红毯,二话不说抬起苏琚岚和胡砂就往上抛,然后就这样玩得不亦乐乎,看得围观人直呼年轻真好,看得高台上那些人是既羡慕又欢悦。
玩得差不多了,聂栾心道时辰差不多了,总该让苏琚岚赶紧上台坐下,然后双圣国、殷悦国、傲凤国、永固国、燕赤国五国君王同聚一堂平起平坐,这场欢庆便有了象征性的意义,至此五国鼎足而立。
念及此,聂栾站在高台上喊道:“郡主,该上来了!”
年轻人玩闹够了,闻言赶紧将苏琚岚和胡砂放下,一边催促着苏琚岚上台,一边也退出红毯沿着高台旁边的侧梯回到高台上,然后喊着苏琚岚快上来,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她走上高台来,也都在等待这五国鼎足而立的象征性时刻。
苏琚岚望着这条红毯前方蜿蜒台阶直上,直通向那天下五国君主的位置,她没有动,只是仰望着高台上那些朋友以及不再是亲人的亲人。
“琚岚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还站在那里发呆地看着我们呢?”胡砂忍不住问向旁边的玉荇。玉荇自然是耸肩,他哪里知道。
渐渐地,苏琚岚望着他们的眼神有些怪诞了,高台上的人不由得静止下来甚至诧异地望着这不知为何的苏琚岚,只有颜弘皙慢慢蹙眉沉吟不语,因为他料是有事发生了。
苏琚岚目光一一认真地扫过他们的眉目,无数喜怒哀乐的画面同时在她脑海中翻滚着。
她望着唐骊辞、颜弘皙、公孙锦币、邵乐、苏沐、苏挽澜、傲楚殇、胡砂、秦卫霜、玉崔嵬、傅仪、尕娃、燎丽、萧宸、苏飞玉、连峰城等等许多人,直到将所有人都望全了,最终的目光才落回唐骊辞身上,张了张口,无声却有言,唐骊辞看懂了她的口型:“骊辞,这里的一切都交给你了,我相信你可以办到的。”
唐骊辞定定地看着她,有种即将告别的悲感,顿时慌乱地朝苏琚岚跑去:“玺岚!”
苏琚岚转过身去,那身紫色群纱瞬间飞扬而起,一个召唤法阵在她脚下瞬间而生,金龙头顶她的双足立即跃出,驮着她冲天而起,直接朝高空中飞去。
“怎么回事?”无数人面面相觑,却听得颜弘皙缓缓开口,低声嗫嚅道:“琚岚,你被我们伤痛了心,终于决定离开了,是吗?”
胡砂失声道:“颜贱人,你说的是什么话?琚岚怎么会离开我们呢?”
颜弘皙转眸盯着她,又盯着其他人,道:“我们都曾对她做了些什么,抛弃、背叛、质疑跟逼迫,她为什么还要留在我们身边?”
“我们……”胡砂痛苦地欲言又止,所有人忍不住既心虚又愧疚地无言回答。玉崔嵬抬头仰望着天际边即将消失的金龙身影,冷嗤道:“我可从来没有对她不好,你们是该心虚愧疚。”然后纵身而起,御风追向那道金龙而去。
唐骊辞也骑乘着钦辟冲天而起,无数人再三思考后也纷纷召唤出各种飞禽走兽追去,高台周边密集的人顿时飞速离去,全都化作缤纷绚烂的光芒冲天而起,密集地集中地朝天边追去。
高台上,唯有颜弘皙、苏王、南宫烈这些长辈们愣愣地留在原地。
颜弘皙低声道:“琚岚,你这一走,即便是天涯海角,我们也找不到你了,是吧?”
苏沐和南宫烈等闻言顿时面色泛白,欲言又止。
伴随着呼啸声,朗朗晴空中飞舞萦绕着无数道各色光芒,飞过山峰,越过海洋,像是无数道彩虹横空架过诸多城池,引得有幸目睹的百姓啧啧称奇,堪称“神迹”!这幕千人万人执着追寻挽留苏琚岚的场景,也被后世人随着“神罹之战”而录入史册,成为一段传奇,引人传颂。
但是苏琚岚一心决定离开,没有人能够追得上,即便是唐骊辞也因为先前发愣的那半刻钟而迟了。
放眼远眺,无垠的青天之下,天上地下水里的所有光芒直直追寻着那道蜿蜒云间的金色龙影,但是距离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远到飞过一片浩瀚无边的大海时,海面忽然间翻滚起无数道巨浪,高高直耸云间将所有人强迫阻性地拦下来后,那道金龙就消失无踪了,从此彻底的杳无音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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