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尔午饭前回到学生公寓,两手提着菜没办法开门,便隔着门喊道:“娜塔莎,快开门,我买了很多菜,今天让你吃个饱!”等了好一会,娜塔莎才拉长小脸打开门。李尔“咦”了一声,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哼!”娜塔莎扭过头去,不理会李尔。
李尔以前很不擅长对付女人,“苏醒”后,在这方面无师自通。比如现在,瞧见娜塔莎心里不痛快,他只是笑了笑,说着“我先去做饭”,走向公寓里面小小的厨房。炉火还没开,娜塔莎果真没忍住,主动把珍妮的事说了出来。
“就为这事啊?”李尔叫娜塔莎过来帮忙,笑问道,“那你怎么反驳她?”
娜塔莎对质问珍妮的话颇感自得,活灵活现地重复刚才的话语和动作,最后哼哼道:“哥哥你说的对,她这种人根本就是纯粹的理想主义者,自以为有多高尚多正义,多半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啧啧,这丫头,黑手党更谈不上高尚和正义吧?李尔疼惜地刮刮她的鼻梁,一边炒菜一边说:“你把她赶跑了?衣服没试?那可是我特地为你挑的,女海盗王专用服装。”
“不用试了。”娜塔莎挽着李尔的胳膊,甜甜说道,“你挑的衣服,一定很好看!”
“呵呵,对我这么有信心啊?”李尔歪着头碰了碰娜塔莎的小脑袋,“炒菜呢,别捣乱。要是炒糊了,全给你吃。”
娜塔莎发誓再也找不出比李尔更完美的人了,点着手指一二三四地数着:“会打仗,很聪明……做的菜很好吃,还会挑衣服……人长得帅,又很温柔,哇咧,李尔,我挑不出你的毛病哩,怎么办?”
李尔大感羞惭,娜塔莎说的大半是他“复活后”的附赠品:煮饭做菜,是因为老妈被老爸服侍惯了,老爸过世后老妈强迫他学习做饭,会挑衣服的原因也差不多,全托了老妈的福;至于人长得帅,这张脸好像本来就不是他的,原本的他继承了老爸的模样,普通得扔到人堆里就不见了。
他拿锅铲指指自己的脸,龇牙咧嘴道:“看见没?脸红了。”
接下来的几天,珍妮似乎忘了和娜塔莎的冲突,以各式各样的借口出现在李尔身边,以致于不少学生以为她是李尔的女朋友。但很明显娜塔莎的话起到了作用,她不再轻易动怒,变得越来越沉默,表情越来越少,到最后几乎和机器人差不多。
万圣节一天天临近,珍妮在李尔周围出现的时间一天天地增多。于是,哥伦比亚大学的校园里,经常能见到类似的情景:一个长相清秀的黑发青年,右边有个挽着他胳膊态度亲昵的美丽少女,左边则是拿着笔记本面无表情的金发女人。
奇怪的是,李尔这几天毫无动静,准时上课准时下课,其余时间陪娜塔莎逛校园。那天过后,他从未出过校园,稍有不同的是,他邀请过杰米吃晚饭,但也只有一次。
显然,他要么在那天上午完成了任务或布置,要么正在寻找机会。珍妮认为是前者,但出于种种考虑,她留在了李尔身边。
跟踪如此光明正大的,李尔尚未见过,珍妮是第一个。他隐隐感觉到,此时的珍妮有些自暴自弃,不禁大是奇怪:娜塔莎哪一句话的杀伤力这般强大,使得珍妮钻进了牛角尖?
好在李尔并非以戏弄他人为乐的人,颓丧的珍妮失去了威胁,再加上该做的都做了,他便放过了珍妮。要不然凭他和娜塔莎两个“无赖”,珍妮说不定直接了结自己更痛快些。
只是他没想到他放过珍妮,珍妮反而崩溃了。
10月31日,万圣节前夜,天高气爽,是个好天气。
莫说曼哈顿,治学严谨的哥伦比亚大学,也处处充斥着妖魔鬼怪。万圣节不是联邦法定假日,于是,课堂上坐满了或骇人或滑稽的怪物,就连不少上课的教授都打扮得古里古怪。当然,没人会在欢乐的日子破坏气氛,教授们大多轻松地聊着万圣节的来历和趣闻。待到下课铃响起,吸血鬼教授们挥手打开鬼门,然后一群恶鬼小丑欢呼着蜂拥而出。
残阳似血,随着天色渐暗,一盏盏南瓜灯亮起,城市慢慢沸腾。
李尔的公寓门前,珍妮穿着深沉的黑色大衣,烦躁地来回踱步。她试图整理思绪,费了老半天的劲却发现在做无用功。无数念头在脑中打转,像是小猫爪子下的线团,乱糟糟地纠结缠绕,无论她如何努力,始终无法抓住线头。
她感到了无尽的惶恐和不安,不顾上司的命令,几乎是死缠烂打,要求上司在李尔兄妹周围安排盯梢的人员。理由只有一个:李尔那番话透露出某种强烈的信息。这甚至算不上是好理由,但她什么也不想去管,反正不能输给李尔,哪怕她辞职不干。
或者说,她已经做好辞职的打算。
时间好像变得无比漫长,她的注意力一直停留在那扇深红色的门。就在她忍不住猜测李尔是不是偷偷溜走,想不管不顾地踹开门,那扇该死的门打开了。
首先出来的是身穿中世纪紧身男装的少女。她的左眼戴着黑色的眼罩,右手滑稽地套着塑料仿真铁钩,华丽的复古服饰完美地衬托出她的体型,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与珍妮想象不同的是,少女画了烟熏妆,海盗帽下的黑色卷发无力地耷拉着,整个人看起来多了几分颓废美。
“李尔?蒂诺佐呢?”珍妮上前一步,紧盯摇晃着不舒服的右手的少女。
少女被珍妮的眼神怔住了,连连了三步。一双有力的手按住她的肩膀,止住了她的脚步,也令她安下心来。
“你找我?”少女身后那人穿着邋遢的衣服,身上挂着很多小饰物,下眼睑的烟熏妆很黑很重,修剪得最整齐的竟是两撇胡子。
珍妮忽感万分恐惧,此人还是李尔?蒂诺佐吗?无需面具,只凭他现在的装扮,根本认不出是他本人。
“你到底想做什么?告诉我!”珍妮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站到李尔身前发声狂喊。
李尔低头静静看了她好久,最后说道:“相信我,你不适合干这行。”牵着娜塔莎,绕过珍妮,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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