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英寸电视机屏幕看似只有巴掌大,虽是彩色,但色彩过渡很不自然,最主要的是屏幕竟然是拱面的。听着晚间新闻主持人软绵绵的声音,李尔对电视的反感又深了一层。
真不知道小说上回到过去的人活着有什么意思,只不过是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美国,他已便受不了,回到农耕时代不是得自杀了事?稀溜溜地吸着面条,李尔腹诽不已。
“哥哥,我做的意大利面不错吧?”娜塔莎满眼希冀地盯着李尔。
“不错。”李尔呵呵一笑,捏着得意洋洋的娜塔莎挺翘的小鼻子,一本正经道,“就是橄榄油稍微少了点,番茄肉酱放的有点多,火候不大够……”叽里呱啦念了一大堆“稍微”、“有点”、“似乎”,娜塔莎的得意渐渐收起,最后恨恨捶了李尔几拳,夺过他的盘子把里面的面条全倒进嘴里,哼哼着乜斜李尔。
“苏姗,最近纽约的治安似乎不大好。”电视机屏幕上,男主持人对女主持说,“今天我们的记者参与警察的一场行动,破获一宗绑架案件。据警长汤姆说,胆大妄为的绑架是纽约一个名为‘狼帮’的新兴黑帮所为,至于他们的目的,暂时不得而知。”
画面一转,六个脑袋上套着纸袋的人,在警察的看押下灰溜溜地走出来。
“李尔,”娜塔莎拿手肘戳戳李尔,指着电视机屏幕上的房间说,“好眼熟啊。”
“呃……”
可不是么,那根本是他在小意大利租的公寓;担架上跟猪头差不多模样的壮汉,分明是可怜的大块头。半晌,李尔苦笑两声:“不会这么巧吧?警方扫黑大行动前的造势?”
考上大学前,他住在家里。有一天教父吩咐下边的人,纽约警察局局长新上任,这段时间不要有任何容易引起误会的动作,免得新官上任的三把火烧到身上。看来老头子估计的不错,这火,要烧起来了。
可是,烧到自己的公寓感觉一点也不好。左思右想,以老头子的手段,多半早已打通关节,巧合的可能性更大些。李尔稍稍舒了一口气,耸肩道:“娜塔莎,看来我要另外租个房子了。”
娜塔莎想的不是这些,担忧道:“他会不会说出去?”说的是可怜的体育老师。
“说出去也没关系,他们没证据。”李尔摇摇头,忽而失声一笑,煞有其事地皱紧眉头,“我还在奇怪呢,怎么有人会把人质放到我的公寓,会不会是谁在陷害我?哦不,这不是我的公寓,是帮朋友看管的,也就住过几次而已。”
他根本没用自己的身份租房子,租房子的人也不是他,而且他只在公寓出现过几次。除非那帮小混混招出他们是来对付李尔的,而大块头全招了,警察才有可能怀疑到他身上。
问题是他们有这么蠢?大块头早吓怕了,李尔敢打赌他什么也不会说,甚至不会供出狼帮,身体好了后十之**立马离开纽约;至于狼帮的小混混,应该知道什么是缄默法,黑帮内部的事情轮不到警察来管,否则受苦的还是小混混他们。
指纹……李尔根本不相信小混混和大块头守口如瓶的情况下,以现在的科技,警察能通过指纹找到他。
基本上万无一失。李尔随即暗叹:前提是,一切建立在他代表蒂诺佐家族的基础上,而不是自由的“平民”。不过,有谁会认为他不属于蒂诺佐吗?
果然,唯一的出路啊。李尔挠挠头发,转瞬恢复镇定,对娜塔莎说:“今晚别回去了,你睡我的房间,我睡沙发。明天你哪都别去,留在这里。嗯,还有一个星期到万圣节了,在此之前,住下来也可以。父亲和学校那边,我会解决的。”显然,他有了计划。
“真的?”娜塔莎双眼放亮,李尔点点头,她兴奋地跳起来,抱住李尔的脖子在他脸颊狠狠亲了几下。西西里的传统,男人是天,女人只管照顾丈夫孩子,其他的不用理也别去问。就像李尔的计划,他一直没说,娜塔莎也没问,李尔说什么她照做便是。但能光明正大地逃学,对少女来说是件非常值得开心的事。
西西里人的霸道多少影响了李尔。大约九点钟的时候,舍友杰米回来了。说实话,李尔不大愿意杰米和娜塔莎共处一室,即使以杰米胆量怕是整晚窝在房间里不出来。
“杰米,这是我妹妹。”李尔怕吓到担小的杰米,用最温和的语气说,“她会在公寓呆一段时间,我想请你帮个忙。”
“啊,哦,好。”杰米连换两个语气词,看李尔身后有个漂亮的少女招招小手,杰米的脸一下子红了,腼腆道,“你好,我是蒂诺佐先生的舍友杰米……”
李尔实在受不了杰米的?嗦,摆手打断他的话,手伸向放在沙发上的大衣里,继续柔和地微笑道:“你今晚能不能去旅馆住?放心,我会给你无法拒绝的条件。”沙发边的台灯照射下,他的右脸藏在阴影下,使得他的微笑看起来有种很诡异的感觉。
他开了个玩笑,因为“无法拒绝的条件”作为电影《教父》的经典台词,代表将会有一支枪指着你的脑袋。这个玩笑不无嘲讽,嘲讽他人也是嘲讽自己的身份,但显然杰米的幽默细胞不够。
杰米被吓到了,猛地往后退了几步,面无人色地说:“蒂诺佐先生,我保证立刻搬出去,请你不要杀我!”
……然后,他看到李尔从大衣里掏出钱包。
你娘亲的,老子是恶魔啊?李尔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转念一想,杰米搬出去是个不错的主意,至少大家不用继续折磨彼此。于是,他拿出的钞票多了几张,脸上做出怪相:“呐,这就是无法拒绝的条件,五百美元。”
一个多月来,杰米终于露出轻松的表情,连连摆手说:“太多了太多了!”
“拿着。”李尔把钞票塞到杰米手里,真心说道,“你搬出去也好,当初我就不该搬到学生公寓,大家都难受。我们以后还是朋友,不是吗?”
似乎感受到李尔的真诚,杰米傻傻笑道:“能和蒂诺佐先生交朋友,是我的荣幸。”
“李尔,叫我李尔。”李尔指着自己的鼻子,笑得有些苦涩,“你是我在哥伦比亚大学的第一个朋友。”
“啊?”杰米受宠若惊,“很对不起,我为之前所做的事向您道歉。蒂诺佐先生……李尔,我,我觉得你是好人。”
“我是好人,我一直都是好人。”李尔哈哈大笑,用力拍着杰米的肩膀,“西西里人从来不拒绝朋友的请求,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尽管找我。”
杰米的脸唰地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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