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客厅安静的只剩下呼吸声。
李尔面无表情地看着茱莉,如同雕塑一般一直这么看着。沉默和凝视造成的压抑气氛,使得茱莉非常不自在。她试图转移目光,可李尔没有任何情感的视线动也不动,好像放大镜下的阳光,灼得她脸上的肌肤火辣辣的疼。她快崩溃时,李尔的声音再度响起。
“打电话给你家,说你今晚和娜塔莎一起,不回去。”
“好,好的……”茱莉如释重负,不假思索地应下来,但眼睛一眨,惶恐浮于面上,“可是,可是他们每天都要找我。我今天带大块头来他们也知道的,要我结束谈话就回去报告……”
李尔垂眼看了看地上的大块头,做午饭时娜塔莎告诉他,那是躲在学校器械室抽大麻的体育老师。对女人或许能留情,但对男人,尤其是拿着匕首威胁娜塔莎的人,李尔不打算轻易放过。
“照做。”李尔回绝茱莉,“娜塔莎,你打电话给学校,明天你和茱莉请假。”
娜塔莎点点头:“好的。”
“可是,我告诉过他们你和娜塔莎一起。”茱莉急得快哭了,当下将为何发现李尔要对付她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原因居然是因为娜塔莎对李尔太过崇拜。
这年头不像三十多年后有发达的网络,民众能接触的信息大多从书上、报纸和电视得知。凡是报纸上某某侦察兵立下大功的事迹,一律被娜塔莎说成是李尔的功劳,好像李尔成了在越美军的司令,还煞有其事说这通过了李尔的电话证实。娜塔莎不仅将李尔夸成在越南杀敌无数的超人,更是智谋百出的天才。任凭娜塔莎吹得没边,由于查找资料的途径极为匮乏,竟然没人怀疑娜塔莎。
不管外边如何反战,十六七岁的人正值偶像崇拜的时期,娜塔莎又很有表演天赋说得有板有眼,李尔上战场的一年时间,他的“事迹”已被整个学校的人得知,成为无数小女生的偶像。李尔从植物人状态苏醒后,加上报纸和电视的宣传,他更是被传为神仙般的人物。
如此一来,茱莉虽是“李尔后援团”的坚定成员,却对他产生了极其畏惧的心理。当娜塔莎在电话上说要介绍李尔给她认识,她想的非常复杂,特别是想起李尔转醒已有八个月,这还是娜塔莎第一次主动介绍李尔。
很不正常!茱莉得出一个结论,继而猜测自己是否早已暴露,只不过是李尔现在才对付她?怀着各种心思,她对伍德说了自己的担忧,借了被他们抓住把柄的体育老师过来。
不得不说,茱莉的解释让李尔的表情松了下来,一脸诡异的神色。娜塔莎则低垂小脑袋,玩着修长的十指。
“我……”茱莉红着脸偷瞄李尔,“我没想到你的厨艺也这么好,比娜塔莎说得还要厉害。”
偶像崇拜要不得啊!李尔捂脸哀叹。
整件事情由始至终都透着令人哭笑不得的色彩,全托“偶像崇拜”的福。狼帮的建立是因为对电影《教父》的模仿和崇拜,就连娜塔莎险些被害,也是因为虚无缥缈的偶像崇拜。个中因果,实在诡异,也许真有冥冥中的存在操控所有的一切。
1972年的美国属于垮掉的一代,彻底失去了价值观和人生观,狗日的年代,真他妈的不是好年份!李尔不知第几次在心里哀嚎,难道真逼得他加入家族事业不可?
种种迹象表明,以李尔如今的身份,进入家族是最好不过的选择。而且,这种迹象越来越清晰,清晰得李尔想杀人。
娜塔莎见李尔唉声叹气,拉拉他的衣角:“哥哥,还是让茱莉回去吧。”
李尔怔了怔,难道这丫头不知道让茱莉回去代表什么?但他看到的是娜塔莎眼中深藏的决绝,不禁怜惜不已,抱过娜塔莎的头在她额上一吻,柔声说:“听你的。”
茱莉脸上的喜色稍显即逝,低下头用额前长发挡住了脸蛋。李尔没有提要求,就这么放茱莉离开了。
世界的经济中心在纽约,纽约的中心在曼哈顿,曼哈顿有个与整体氛围格格不入的地方,便是狼帮大本营所在地格林尼治村。
此处不见高楼不见大厦,狭窄的街道两旁是古香古色的老式低层楼房,乍看去与小意大利没多大区别,甚至更为典雅,却不时能见墙上画满形形色色的涂鸦。行人中有不少穿着奇装异服的,出现裸奔者也不必惊奇,因为这里是格林尼治村,是垮掉的一代、更甚于反主流文化的圣地,之前和现在都居住着很多反主流文化的名人。
当然,街道上出现一个穿着普通的少女并不出奇。她行色匆匆,不时回头,生怕有人跟踪自己。在大街小巷七拐八弯,确认没有跟踪者,她走入一条肮脏的小巷。小巷深处,有一座历史久远的三层红色外墙建筑,看似破烂不堪,至今没垮塌可以称得上奇迹。
两个染着鲜艳颜色头发的青年,歪歪斜斜地靠在大门两旁。其中一人拿着针筒往手臂注射什么东西,针筒推到一半再抽出来。鲜血和针筒里的液体混杂,显得浑浊不堪,最后全部注射进血管,他舒爽地呼出一口气。
“不错吧?这是从大诗人那学的,那感觉……啧啧,没的说!”另一个人得意洋洋地说着,见前方出现一个少女,敏捷地掏出别在腰间的枪,大喝道,“谁?这里是狼帮的地盘,无关人员给我滚……呀,是茱莉老大啊,大块头呢?他不是跟您一起出去了么?”
“管那个白痴去死!”少女翻翻白眼,一脚踢开歪倒在门前的家伙,“我说过了,帮里的成员不准用麻醉剂!”
迷迷糊糊中,倒下的家伙勉强睁开眼,咕哝一声,咧嘴傻呵呵地笑。另一人嬉皮笑脸地讨好道:“茱莉老大,你选的大本营实在太棒了,不用担心有人会发现的。再说了,就算被人发现,凭我们狼帮还对付不了?”见少女神色不悦,连忙转移话题,“对了,茱莉老大,事办成怎么样了?”
“什么蒂诺佐年轻一辈最厉害的人?”少女嗤之以鼻,“还不是被我耍得团团转?伍德在哪里?”
“老大在上面等着你。”那人点头哈腰,没发现少女皱起的眉头。
“老大?”少女低声自嘲,“对了,那个小混混现在是老大,不用听我的话了。”说罢,不理竖起耳朵试图偷听的马仔,抬腿往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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