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莫漪君又怎么能不懂呢,怎么能不懂舒婉柔的离开只是为了让她没有后顾之忧。是啊,谁能与皇家斗?娶了公主之后蔚家的地位也会随之升高,在这朝中就算站稳脚跟了,蔚木荨封了侯,以后世世代代都是贵族,又怎么能、又怎么会因为她一个人而放弃?
感受着身边的蔚木荨,曾经发生的一幕一幕走在她眼中闪过,初嫁时的绝望,后来一点点燃起的希望,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这样依赖他,没有他的日子也不知会怎样。
二人并排,缓缓向里走去,一个流着泪一个沉默不语。
入秋了,花开花又落,一样的花,却总有不一样的悲欢离合。
“荨儿。”莫漪君转过头看着蔚木荨,那再熟悉不过的脸,陪她走过人生最低谷的人,熟悉的气味,熟悉的温柔,脚步也停了下来,“我们、和离吧。”
蔚木荨却轻轻一笑,一如往日的温柔,一只手揽着莫漪君的肩,“不要说傻话。”
莫漪君能感觉到,那只总是温温热热的手现在很冷,冷的就像冰,隔着衣服也能传过一阵阵寒意。
靠在蔚木荨肩头,莫漪君终于哭了出来,大哭,似乎想让心中太多的委屈都从眼泪中哭出来。上天对她,如此不公!苦了二十二年才得到的那么一点幸福,竟然也转瞬即逝。莫漪君突然觉得是不是哪个最黑暗的巫师给家中这些女人下了诅咒,从外婆到她娘,到她,没有一个可以好好的过完一生。
“荨儿。”莫漪君紧紧抱住蔚木荨,这个与她曾经朝夕相处的人,以后便不属于她了!
“漪君,不要想那么多,你要相信我,总有办法的。”蔚木荨的声音十分低沉,怀里的人他原来这般舍不下,那情也不知起于何时,点点滴滴到现在,竟然已经不能分开。
当晚,蔚木荨给莫漪君泡了一杯茶,说是有助睡眠,莫漪君没有拒绝,她确实太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久的她现在的脑子总是觉得不够用,昏昏沉沉的。
第二天,当莫漪君醒来已经过了卯时,这一夜确实睡得很好、很沉,甚至没有做噩梦。旁边的人已经不在,早已经醒了吧,莫漪君想。
“小姐?您可算醒了,这一夜睡得可好?”小红打了水端着进来。
“恩,”莫漪君点点头,“荨儿呢?”
“姑爷?姑爷一早就进宫了,小姐你不知道吗?”小红诧异。
莫漪君原本因为睡得好添了几分红晕的脸,又瞬间变的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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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上,镇国公事败,犬戎国议和,不久将派遣使者前来大代国。
所来之人正是犬戎国二皇子达达苏,这个达达苏年仅廿五,手段却狠辣至极,在犬戎几个有实力与他相争的兄弟尽数被他除去,犬戎国的皇位,已经是他囊中之物。
然而这位皇子并没有成亲,准确些说并没有正妻,所以,这次前来还有和亲之意。
皇帝年轻,自然没有女儿可以和亲,妹妹之中只有云衣是未嫁的长公主,年龄也还算合适,可这个云衣,是太后的亲生女儿,太后是万万不舍得把她嫁到犬戎的!
皇帝正头疼,就有太监禀告蔚木荨求见。
不用说,皇帝就猜得到蔚木荨是为什么来的,“传。”
“臣请陛下收回旨意。”蔚木荨一进门,便端端正正的跪在正中央,开门见山,多一句废话也没有说。
皇帝铁青着脸,看着蔚木荨,“蔚木荨,你好大的胆,圣旨已下,可还有收回的道理?抗旨不尊可是诛九族的罪,你自己好好想想。”
蔚木荨眉头微蹙,却什么也没有解释,“臣启陛下收回旨意。”
“哼!收回不可能,要跪就去外面跪着,别打扰朕的好心情!”皇帝的脸更难看,他答应了云妙留莫漪君做平妻,可蔚木荨竟然坚持不娶云妙,这让皇家威仪何在?让他的脸往哪放?云妙贵为公主竟然被拒婚,让云妙如何自处?
蔚木荨缓缓起身,走到殿外,在门前复又跪下。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太阳从东边走到西边,转眼就要落下,把人影拉的老长。
蔚木荨不动,皇帝也不出来。
却在这时一个淡绿色的裙摆出现在蔚木荨眼中,抬头望去,那是云妙。云妙脸上都是泪水,习惯了吊儿郎当的祁云,这样的云妙,蔚木荨是第一次见到,才恍然发现,其实她也是一个古代女孩儿,也和莫漪君一样脆弱。
“你……就那么讨厌我?”云妙目光冰冷的看着蔚木荨,似乎就在等他的一个答案。
蔚木荨想点头,却怎么也没做到。从刚开始在国子监认识云妙,到后来结拜,一起参加乡试、会试、殿试,一起做官,然后发现她的公主身份,一直到最近她不顾一切的帮忙救她,以公主之身参与国家大事,云妙已经被那些顽固不化的老臣批判的体无完肤。一个公主,能为他做到这一步,蔚木荨很感动,真的不想伤害她。
“犬戎国二皇子前来求亲,除了太后的女儿云衣,便只有我最合适,你只要点一下头,我立刻去禀告皇兄,云妙愿意去和亲。从此以后再不打扰你。”云妙的泪流得更凶,一张绝美的脸变的狰狞,“你倒是回答啊!”
蔚木荨的颈部好像被铁板绑住了,说什么也弯不下来,微微颤抖。
“云妙,不许乱说,你已经被朕只给蔚木荨,和亲之事朕会再想办法。”许是皇帝听到了外面的声音,终于走出来,“蔚木荨,你必须娶云妙,这是朕的底线,但……”但可以留下莫漪君做平妻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有太监过来,在皇帝身边说了些什么。
“哦?去见见。”皇帝眼中闪出一抹一样的光彩,便随着太监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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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泰殿,与蔚木荨和云妙所在的上书房有一段距离。
“墨雅夫人来见朕,不知何事?”皇帝坐在那个专门为他准备的位置上,看着下面的莫漪君。
莫漪君泪痕尚且没干,眼睛红肿,整个人一丝生气也无,若不是还有起伏的呼吸,会让人觉得她是个假人,“陛下,臣妇不愿跟在蔚木荨身边每日与他担惊受怕,愿与蔚木荨和离,蔚木荨却不肯,臣妇来请陛下做主。”
“哦?”皇帝满脸惊诧,在他看来莫漪君该死缠着不走才对,当朝一品敬文侯的妻子,何等尊崇的地位,莫漪君竟甘心放弃!皇帝盯着莫漪君冰冷僵硬的脸看了一会儿,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蔚木荨如此放不下莫漪君。
莫漪君是个好女人,可惜她在皇帝心中远远没有云妙重要,就更别提要用云妙来拴住蔚木荨以保他不生叛逆之心,皇帝点点头,“你可以走了,离开蔚家,一品诰命夫人的位置不动,朝廷俸禄照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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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书房,没过多久皇帝就回来了,云妙和蔚木荨一站一跪,丝毫没动。
莫漪君走了,如了皇帝的意,然而他竟然高兴不起来,以后蔚木荨只有云妙一个人,可他却更担心云妙的幸福。
“蔚木荨,刚刚朕已经见过墨雅夫人莫漪君,她主动要求与你离合。朕,已经准了!”
蔚木荨只觉得眼前一黑,口中一阵腥甜,一口血喷出,人就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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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蔚木荨醒来,已经人去楼空。这个家,就好像从来没有过莫漪君,甚至小红、春草等人都已经被遣离,蔚木荨身边已经换了一批人。
“哈哈哈哈……”
当天,从蔚木荨的房中传来一阵大笑,笑声久久不止,府中胆小的丫鬟甚至有不少被吓哭了。
蔚母来看过蔚木荨,劝了几句又不知怎么说才好,一样哭红了眼睛,莫漪君是个好儿媳,婆媳之间相处了一年多,一下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离开,蔚母也不好受。
更让蔚母心疼的,是自己的儿子,早知道做官这么苦这么累,当初又何必做那个官?做点小生意种种田不也很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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