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间鬼差第一人

第五十六章请神
我好奇的将耳朵贴在缝口处，墓风无章的在内室里肆意盘旋，吹拂起微微的晃荡声，我嘴角的笑有些僵滞住了，这声音，当真是水声。虽说哥对捉鬼降妖，算得上是大师级的了，但风水相面，到底还是矮了人家一截，我连忙问黄符：“墓中有水，有这样的说法吗？”“这个嘛……”黄符扶着脑袋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遭：“有了！”他一拍手：“可是……”他刚想开口却又有些怂了，他挠挠脑袋：“可这也并不是墓中有水啊，这往墓里灌水，还不得成水鬼？”“就你小子聪明！”我一推他脑门：“说你知道的就成。”“哦。”黄符委屈巴巴的摸着脑袋一脸不乐意：“我听师父说过，有一种穴位，叫潜龙穴，墓穴正下方为地泉，穴位必须挖到离水仅三尺之高处，棺椁必放立位，做龙抬头状，则穴位如潜龙出海，先人以此下葬，必可兴旺后世子孙。”
我搓着下巴低头苦想了一阵，就黄符所说，潜龙穴棺椁离地三尺，不过一米约莫，棺椁又是竖放，墓土下便是水，若是地面不用石料铺设，光是黄土日久必然稀烂，棺椁极有可能下沉，就此打通了地下泉水溢出，倒也并不奇怪。况且此刻也没第二条路可走，不管门那头是什么，也只能设法打开这扇门了，我们所在之地没有任何能打开这扇门的机关，那想要看门，张煜已经说了，只能借门内“人”之手，如此的话：“想要打开这扇门，看来我们只能……”“请五毒神！”两人异口同声，我不由一怔，诺璃望着我冲我一笑：“既然里面便是五毒神所在，五毒神出世时，先见术人而后至大地赐福众生，这里正是术人做法之地，通向此处的又只有这一道门，那么，只要请出五毒神，这门自然也就开了。”
片刻的欣喜，诺璃的笑容却在转瞬之间染上了一分阴影：“只是要请五毒神，凭我们几个，恐怕……”，她的喉头微微有一丝发干：“请五毒神之人必须是由族中长者术人经严格挑选的蛊、尸继承后人，且须由通神之人带领，做法请神需集天时地利人和，为正月初一，日月同辉之时，于五毒祠前，焚祖辈相传的请神咒符，舞乐辅之，愉悦神灵，左右方可由带领神师引魂魄入天界，迎五毒神入尘。”
“这些话，恐怕每一个湘西术人都能说出来，可传说中的咒符、舞乐，却只怕，世上早已没有一个人能说得清了。”诺璃的目光落寞长久的落在一旁的神桌上，最终默默低下头，“如果就这样放弃，未免太早了些吧？”我二话不说猛地攥紧她伸向脖颈里坠着的另半块往生玉的手，“你父亲的仇，不想报了吗？不是还没找到那术人是谁吗？”她被我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手间一僵不由一怔，她抬起头，隐约可见泪水的脸颊上划过一阵愕然，在眼眸里映出我愈发骄傲不羁的笑容：“还记得吗，我可答应过你，一定替你把那小子挂奈何桥底下的！”
我双手紧紧握住她的肩胛注视着她的眼眸：“诺璃，你曾说过，九爷是如今湘西最厉害的术人，你幼时曾在他门下，我如今也拜他为师，你为蛊娘，我是尸匠，九爷算是引我们找到这里的人，我们当然算是长者挑选的后人。我是个鬼差，黑白无常算得上一介小神，即便他俩不够格，张天师必然是位列仙班了吧，不是咱瞎说，黄道长那可是打穿开裆裤开始，就天天和他祖师爷一块儿看热水瓶子……不是，学习道家真谛了，请个神还不是手到擒来？地利人和已备，天时之说，不就是正月初一嘛，我们的干粮还能撑个小半把月，实在不行，出了这里，墓道里到处是棺，哥把里头的马褂叔给你们砍成段做寿司！”诺璃郑愕的看着我，她怔了片刻，勉强挤出分笑容：“可即便我们勉强算作满足请神条件，也能熬到正月，可我方才也已经说了，请神咒符与乐章早已失传，我们又……”
“放心，天无绝人之路，我有办法。”我打断她拍拍胸脯抬起头，流淌在骨子里的斗志如火烧一般热烈刺激着我，我死死盯着墓壁上来回晃动的阴影。符咒与乐章，就连诺璃这样自幼生在湘西的术人都未曾听闻，这是我这辈子第一回到湘西，又怎么可能听说过？不过俗话说得好，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终于就要到了谋面之时，既已一路将我们指引到了这里，就没有就此撒手的道路吧？那术人，那墓主，此刻，只怕正在暗处默默观望吧。
“哇——哇——”
一声尖锐的鬼叫毫无预兆的刺破寂静，我吓的一哆嗦赶紧去掏口袋，这好些个日子没听见，咱还真有些不习惯了，那感觉可真是和第一回听到时一个样，那叫一酸爽！我赶紧掏出诺基亚，“哟，兄弟，好久不见了！”电话那头传来白萝卜尖锐尖锐的小嗓门儿，呵，我一乐呵，我心头那个感动哪，如黄河之水天上来，要说这小子自打把这么个s级别的地府高机密任务交给咱后，自个儿就俩手一撒逍遥去了，那可是不请不到，到了就一个劲儿给咱幺蛾子。不过不枉小哥以以前又是给他牵红线，又是陪他下聻境的，在这最终关头千钧一发的危难时刻，小子可算是自告奋勇，不请自来的记起咱了！
“七爷您老人家是不是查到什么消息了？”我迫不及待的问，“兄弟你别急。”七爷不慌不忙的说道，小子在那头突然清了清嗓子，“到底怎么样？”我紧张的攥着手，他停顿了片刻可算又开了腔，我浑身一个哆嗦险些没把诺基亚呼身旁黄符的大脑瓜子上，白萝卜他尖着个嗓门愣是整出了一副导播动物世界的调儿，那可叫一个感人肺腑：“亲爱的高富帅同志，感谢你对我们鬼差办这么久来的辛勤付出，今年我们鬼差办在投胎速度和地府房屋处理方面有很大提升，因此阎王爷决定表彰我们全体鬼员，提前放假三天，另外鉴于艾迪生教授经过一百年的深刻研究，认为我们在保持传统的前提下，还是必须实行现代化发展，实现生死簿名录全数字化，为完成这一伟大决案，造成我部目前资金短缺，但为成就地府进一步发展，经上级决定，我部应发展地府历代吃苦难劳以大局为重的精神，为了全体鬼民将来的幸福，我部决定今年的工资缓发，为做补偿，每人送滞销花圈一打，祝大家新春快乐。”
七爷念完用力喘了一口气，他自个儿在那头就碎碎念了起来：“早知道就不叫小小白替我写年度总结了，不就今年不发工资嘛，都拖了百来年了，谁还不知道啊，至于这么七歪八拐的嘛，咱鬼差办百来号人，我还得各个打电话，也忒麻烦了。”七爷嘿嘿一笑：“总之呢，我给你总结一下啊，兄弟，再过两天就过年了，你也别忙活了，回家看看爹娘吧，至于那花圈，我知道你也没啥用，我就替你收了，另外，阳间马上要过年了，求神拜佛的肯定不少，我打算出去看看能不能整上俩钢镚好买年货，所以兄弟你这俩天就甭找我了。”
“什么？！”我顿时一惊，我冷不丁冲着电话那头的七爷就是一声大喝：“你赶紧的给我过来！”我翻了半天从包里翻出一黑一白俩布娃娃，“哥们，借我点钱！”我觉得浑身上下连带着心窝子里都是一阵哆嗦，我一把拽住黄符，顾不上小子鬼哭狼嚎把他浑身上下的钢镚法器“叮叮当当”抖落了一地，一阵阴风骤起，“哟。”七爷八爷齐齐一作辑，七爷抹抹眼睛一脸感动：“兄弟你可真是好人，知道咱这大过年的都揭不开锅了，我也没啥好谢你，要不把那花圈还你，将来总有一日用得着！”他揉了揉耳朵：“就是下回甭叫这么大声儿，自打上回艾迪生教授给咱鬼差办设备升级之后，咱这诺基亚声儿倍儿响，组织那些个大妈跳小苹果都不用带录音机！”
“停停停，别整这些没用的！”我赶紧喝住七爷，“你说马上就过年了？”我难以置信的叫到，虽然我们这些日子或是荒郊野岭，或是坟墓深处，的确是过的快忘了时间，不过，就算世道再险恶，阎王爷他老人家这大过年的还不给人发工资，但至少还有老天爷不会骗人，我们入墓之时，虽未曾注意时间，但看墓外山林景色，再多不过冬至过后未久，就算我们在墓里滞留再久，也不过一两日的功夫……术人再厉害，到底还是人，人算不如天算，就算改得了命数，也改不了天数。
“我说，你小子还是好好歇歇吧，要出了啥事儿，你这是秘密任务，地府没备案，可不能算工伤，到时候千万别赖我俩。”八爷在一旁昂这个脑袋趾高气昂的哼哼，呵，小子这几些个日子没见，倒还第二春老来俏了，这就算真要过年吧，您老也犯不着给你脑门后头的小辫儿上绑这么一大红绳吧，看着还真够喜庆的！
“是啊，要说你上回找我和范兄，那都快小半年的功夫了，你就一点儿也不想小爷我么？”七爷一脸悲伤的叹口气：“兄弟，我们鬼差办可千百年没找着你这么有前途的人了，小爷知道你工作认真，为咱地府抛头颅洒热血，但兄弟你一定要注意身体，千万别累坏了，不然我们大把的事儿以后谁来干哪……不是，咱是说，虽然今年不发工资，但至少还放个假，抓紧机会好好休息休息，要说以前我们加班搞不好那就是百来年百来年的哪。”他拍拍我的肩：“兄弟你放心，我回去一定会上报给阎王爷，开年让他给你升个官儿什么的，反正咱们的规矩升官也不加工资，阎王爷肯定乐意。”
“你就告诉我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我去，我算是认清这俩白眼狼了，这丫的都什么人！我没好气推开他的拔凉拔凉的爪子一把拽住他衣领，“今儿廿八啊！”七爷叫唤着拿出他那诺基亚搁我眼前：“可惜你之前都不在，我怕你忙着也没好意思找你下地府，咱们这诺基亚都更新过了，阴历阳历各国各种节日，还有世界上各种语言翻译和gps导航定位，从偏僻小国到少数民族，多亏孔子他老人家天天缠着阎王爷让他提高我们鬼民素质教育，才让艾迪生教授下血本研发的新功能，不要998，只需蓝牙传送，还包邮哦，亲！”
“不可能。”我喃喃自语，虽然我没见这俩混小子的确是有了一段日子，可至多不出一月，哥又怎么可能忘？咱俩每次见面，那都是血淋淋的钢镚儿哪！“兄弟，你大概真是累糊涂了。”七爷又叹了口气：“你当这是在天上不成？天上一日，人间一年；人间一日，地府一年，兄弟能当个阴差就不容易了，还想有上凌霄殿的福分不成？小爷好歹是个小神，也就跟阎王爷开会上去给人倒过一次茶水……”
对了，天上一日，人间一年！每次从地府还阳，几日功夫不过眨眼之间，而五毒神乃是圣灵所在之处，阳间之人，没人能说得清五毒祠的所在，必须由通神术人带领，而非普通凡人能够找到的，我突然想起方才进入这里时候那种突如其来的庄重安宁，不似凡尘的感觉，我似乎觉出了什么苗头，我又是一把抓住了白萝卜：“七爷，告诉我，这是哪儿？”
“兄弟你先撒手成不……”白萝卜个小子轻飘飘的险些被我拽离了地儿，他勒着脖子平日里煞白的小脸儿这会儿憋得通红，就连嗓门比平时更加憋屈了，他甩着他那贼长的袖子一个劲儿的朝八爷忽闪，“就你小子事儿多。”八爷一扬眉冷冷哼了声，他一抬手把他那诺基亚丢给我：“自个儿瞧吧。”
我赶紧伸手去接，我怕这要摔了，没等我找着墓主，自个儿就先被小强他兄弟用他那破麻绳给挂奈何桥下头风干了给白萝卜他家当年货了！“多谢范兄。”七爷趁机一溜儿窜到了八爷后头，“好了没？”八爷不耐烦的撇我一眼，“嗯……”我一个哆嗦不可思议的望着那一点儿都不与时俱进的小的可怜的屏幕上头忽闪忽闪的小红点，“怎么了？”黄符把他那坑坑洼洼的大脑袋磨蹭到了我身边，我小心翼翼把诺基亚双手奉还给八爷，我亲切的拍拍黄符脑门儿，我兴奋啊：“兄弟，你小子准备好继承你祖师爷的衣钵吧，咱今儿可算是得道成仙了！”
要说小爷我不愧是貌若潘安智赛诸葛的堂堂高富帅，你说说，楼主这么坑爹的设定都能被我猜中！这五毒祠果非人间之地，也难怪了一般的术人，虽然道行高深，也只曾听闻，未能达到。嘿嘿，我心中的自豪感刹那间“蹭蹭”的往外蹦，咱就说嘛，小哥这主任，那可是真材实料，必须的阴阳两界年度免检产品，绝非浪得虚名！看来这回白萝卜还真不是和咱幺蛾子，天上一日，人间一年，我们来到五毒祠不过个把钟头的功夫，但在阳间，却早已是个把月份的功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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