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大男小

1.
隋心怀第二个孩子时，穆霆几乎全天24小时都陪在身边。衣、食、住、行、用，亲力亲为。
清晨，穆霆早早起床，如果隋心醒了，他会拉着隋心的手去楼下漫一会儿步，呼吸清晨新鲜的空气。如果隋心没醒，他会把穆铭希喊起床，让穆铭希一个人下楼跑步，顺便背书。
而他自己开始在厨房里忙碌，等到孕妇与儿童早餐准备好，时间也差不多，他进卧室喊隋心。
隋心的肚子已经高高隆起，侧躺在床上，厚厚的被子盖住的腹部。都说“女儿装扮娘，男儿折腾娘”，隋心怀这个孩子，明显没怀穆铭希时受罪。一想到，隋心怀穆铭希时……穆霆心里的内疚与亏欠源源不断地袭上来。
他俯身到床前，亲了一下隋心的脸蛋，自隋心怀孕起，他照顾的周到，隋心也听话，她比平时重了10斤，好在看不出来胖，大约肉都在小家伙身上。隋心的皮肤却被养的水水的，嫩嫩的。
“老婆，起床吃饭了。”穆霆轻声喊。
隋心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第一句话问：“洋洋呢？”
话刚落音，穆铭希蹦蹦跳跳地跑进来：“妈妈！”风风火火跑到床边，爬在隋心脸上亲一口：“妈妈妹妹快起床吃饭，我快饿晕了。”
隋心笑着：“好。”
穆霆心里不是味儿，他总是忍不住地就吃了儿子的醋，伸手将穆铭希拉过来，沉声：“别咋咋呼呼的，吓着宝宝。”说的一本正经。
穆铭希信以为真，用手捂住嘴巴。
隋心没理他。她觉得穆霆最近吃儿子的醋还挺可爱，明明心里霸道的不行不行的，结果怕她生气啥的，故意装的大度懂事，小别扭玩的拿手的很呢。
早饭后，一家人去穆宅拜年。路上环卫工人在铲雪，清雪仍旧在飞扬，穆铭希小手扒在车窗上看，十分好奇，不时哇哇几声，然后小心翼翼地趴到隋心的肚子上，对着隋心的肚皮说：“妞妞，下雪了，好好看，你快出来看看哇。”
隋心笑着摸穆铭希的脑袋。
穆霆严肃提醒穆铭希：“坐好！”
穆铭希最听穆霆的话，尽管偷偷地冲着穆霆做了个鬼脸，还是老老实实坐好。
穆霆从后视镜中看的一清二楚，懒得理这个天生的小情敌。
*
到穆宅时，张小芹与纪之霖已经提前在客厅了。见隋心这个大肚婆一到，张小芹赶紧笑着上来扶着：“最近它乖吗？”
隋心：“除了来的突然，其他都乖的很。”
张小芹笑，笑中幸福感溢出，自从她和纪之霖在一起后，她的日子过得像是蜜里调油，纪之霖不要太宠她，捧在手心怕坏，含在嘴里怕化，爱妻如命。谁又想到，纪之霖曾是情场老手，花花公子，曾经还深深地伤害过张小芹，真是应了那句武侠剧中必不可少的那句：“天意弄人呐”。
这不，苏廷燕刚拿出从家乡带来的糕点，张小芹刚一张口要尝尝。
纪之霖过来：“这个你不能吃。”
张小芹问：“为什么？”
“加了芥末，待会儿你又该难受了。”
张小芹放下方块小糕点，笑：“那我不吃好了。”
“乖。”纪之霖溺爱地笑。
“真是秀恩爱不显人多。嫉妒死我了。”隋心故意酸他们。
纪之霖被酸的不好意思，咳嗽一声，神情自若地溜走。张小芹羞了一下后，找个话题转移：“隋心，你真不记得之前你怀洋洋时的事情了吗？”
隋心怔了一下，转头看穆霆，穆霆正拿着笔记簿问秋姨事情，那本笔记簿记的是她孕期的日常反映，还有一些菜的作法，她爱吃的菜。
隋心笑，有点自嘲：“那样扎心头的事情，怎么不记得？何况自从怀孕后，我记忆力出奇地是在恢复。”
张小芹突然觉得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这大过年的。这个话题转移的太糟糕，嘴真欠了。
隋心摸着肚子，再度开腔：“将就，我在将就。我清楚地明白，除了曾经的穆霆，我后半辈子跟谁都是将就，不如跟现在的穆霆将就。”
隋心说这句话时，穆霆正好拿着笔记簿过来，闻言后，动作一滞，眼神黯淡，定身良久，而后转个弯，走至门外，踏入后院内。神色受伤地望着被雪花装点的世界。
“抽根烟不？”纪之霖走过来递上一根烟。
穆霆看一眼，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吸烟了。烟中涩涩的味道窜进口腔时，他平静许多。
纪之霖与穆霆手中的两股烟雾在冷凛纯洁的空气中，打着圈地散去。
半晌后穆霆才开口：“幸福会在下半场。”
纪之霖笑：“我啥也不知道，我就是烟瘾犯了。”
两人将烟同时按到烟灰缸中，又同时进了洗手间刷牙。纪之霖已经有烟瘾大，张小芹不喜欢，他从每天烟不离手，到现在偶尔吸一根，还不能让张小芹闻到味儿，颠覆性地变化。
穆霆吸烟是为了隋心，戒烟也是为了隋心。
两人从洗手间一出来，便看到客厅内张秘秘与穆铭希在搞怪，一群大人被逗的哈哈大笑，穆霆走上前，坐到隋心身旁，搂着她的肩膀，不由自主地手带了点儿力。
隋心疑惑地转头：“怎么了？”
穆霆笑：“就是觉得很爱你。”
隋心一怔，接着转头看穆铭希：“少来了，看洋洋多可爱。”
穆霆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际，温热的嘴唇触到她光洁的额头，暖暖的，他低沉真挚的声音传入耳膜：“真的。”
隋心愣了下，洋洋在表演什么，她看着，似乎又没看在眼里。
这边纪之霖坐到张小芹身边，悄悄地把她的手握在手心，张小芹转过头对他浅浅一笑，纪之霖不动声色地捏了一下她的手指肚，颇有调.情的意味：“小芹，好想马上回家抱抱你。”
张小芹：“……”
*
隋心果真生了个女儿，比洋洋小时候还胖，妞味十足，穆霆给她娶小名叫妞妞。
妞妞出生时，穆霆没在产房外面等，他太害怕了，害怕隋心有个三长两短，他要怎么活下去，他穿了无菌服，陪在隋心身侧。
隋心一直喊着让穆霆出去，她还是不愿意让他见到自己丑的样子，一点也不愿意。
穆霆握着她的手：“老婆，你小时候头发又枯又黄，你不愿意梳头，每天都乱乱的，很丑。可是我喜欢。你爱美后，为了瘦脸，每天动着镜子活动面部，样子真的很丑。我还是喜欢。后来你生病，病的面色憔悴，很难看。我仍然喜欢。你手术后，没了头发，很长一段时间处在痴呆状态，一下苍老很多，我更爱。只要是你隋心，我都爱。不管你比我大多少岁，你会老成什么样子，丑成什么样子，我都爱。”
“你骗人！你骗我！穆霆你最会骗我！”也不知道隋心是疼哭还是委屈哭的。
病房内一直嚷嚷的都是：“穆霆你骗人，骗人，穆霆你骗人！”
穆霆：“我没骗你，我从初中就喜欢你了。”
“骗人！！！”
这次，隋心的月子坐得好，都说坐月子是女人的第二次重生，隋心很荣幸地“重生”，标标准准的辣妈，连记忆力也比之前好很多很多。反观，每天照看妞妞的穆霆，略显憔悴。
苏廷燕看不下去，想要说隋心两句。
穆霆阻止：“她生我养，没什么不对。”
苏廷燕暗叹，其实儿子痴情方面不像穆正国，像自己。不是爱，她早离婚了。
2.
阳光明媚的一天，隋心穿戴整齐地从换衣间出来，大方美丽。
阳台上，洋洋，妞妞，穆霆席地而坐，玩积木。
“妞妞，这个放的不对，一放就会倒了！”洋洋伸手要夺过妞妞手里的积木，手刚触到。
“啊，粑粑！”刚会说话的妞妞立刻叫起来
“穆铭希！”穆霆严厉喊一声。
洋洋立刻松手，不服气地说道：“妞妞，你就仗着爸爸疼你，就会瞎叫！”
妞妞是个可爱的小胖墩，大大的眼睛，肉肉的脸，小胳膊就是嫩白的藕节，像是画中的胖娃娃。别看她胖嘟嘟，她动作可灵敏了，蹦蹦跳跳起来，你得在后面小跑着追她。
每天洋洋一放学回来，她格格地笑着扑上去，回回都能把洋洋扑的踉跄不稳。她还乐呵呵搂着洋洋的腿：“格格，格格……”口齿不清，她其实在喊哥哥。
每每洋洋一边露了露出嫌弃的表情，一边又抱起她：“别老跑，摔倒怎么办。”
“格格，格格。”
隋心刚一走到茶几前，妞妞立刻趴在地上，两只小手摁在地面上，两条短粗的小腿一使劲，站了起来，步伐不稳地往隋心身上扑，眼看着她跑的是直线，结果快到跟前了，硬生生地往墙上撞去。
穆霆和洋洋同时紧张地喊：“妞妞！”
隋心赶紧向前一步拦住。
穆霆和洋洋同时松了一口气。妞妞撞墙很多次，现在额头上还青一块呢。
小孩子总是计划着跑直线，结果因为重心不稳，跑成斜直线。
她抱住隋心的腿，昂着小脑袋，眨巴着黑溜溜的大眼睛：“麻麻，抱抱。”
“还有呢？”隋心低头笑着问。
妞妞嘟着嘴：“亲亲。”样子可爱极了。
隋心抱起她，嘴对嘴，狠狠亲一口，妞妞萌萌地舔小嘴巴，隋心还没涂唇彩呢，她笑着看女儿：“爱妈妈吗？”
“爱。”
“哪里爱？”
妞妞小手挠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指着心脏的位置：“介儿，爱。”
隋心满意地转向穆霆：“周应到机场了，我去接一下，接到家来吃午饭。”周应是漫画杂志社编辑，也是隋心的责任编辑。
“需要我们回避一下吗？”穆霆问。人不逼一逼自己，永远不知道自己能力有多强大，像穆霆这样一边在家办公一边带孩子，竟然两样都做的非常出色。
“为什么要回避？你们是我的家人，都这么棒，我向别人炫还来不及呢。”
穆霆听后，心里暖暖的：“开车注意点。”
“好。”放下妞妞，隋心出了门。
*
周应刚从机场出来，被一辆血红色的奥迪吸引，接着隋心从车中出来。
她和隋心因为漫画认识，聊得来，时间久变成了好朋友，前段时间视频过，当时周应就觉得隋心漂亮，，见到本人，只有两个字——惊艳。
隋心在她眼前挥手，笑：“怎么了？”
周应略显羞赧：“金夏，你好漂亮。”
隋心笑的落拓：“还好你有男朋友，不然你这副样子，我会以为你是蕾丝。”
周应：“……”
周应刚坐到副驾驶座，就听到隋心的手机响，隋心目光温柔地接听：“嗯，接到了。我一会儿就到家……送餐？……也可以……拜拜。”
隋心放下手机，发动车子，得空转头：“我老公问我们到哪儿了。”
周应羡慕：“你老公真体贴。”
隋心笑笑。
隋心的家宽敞不失温馨，周应见到穆霆觉得眼熟，低头和隋心说：“你老公好帅！好有礼貌。”
隋心小声问：“和你男朋友比呢。”
周应：“我男朋友帅！”
隋心：“我觉得我老公最帅。”
两人哈哈笑起来，笑声未落，一个小正太拉着一只小团子从一个房间出来，两人同时低头喊：“周姐姐好。”而后昂着脑袋。
隋心笑着：“我儿子洋洋，我女儿妞妞，亲生的。”
太好看了，周应挨个拥抱亲吻，最后，将妞妞抱在怀里问：“宝贝，你爸爸妈妈叫什么名字啊？”
妞妞嘟着嘴说：“妈妈，大心！爸爸，小霆！”
洋洋纠正：“妈妈叫隋心，爸爸叫穆霆，笨！”
隋心对洋洋说：“带着妹妹去偏厅去玩，不要打架，我和姐姐有事要说，有事就去找小书房找爸爸，好不好？”
洋洋点头：“好的，妈妈。”从周应怀里接过妞妞，吃力地抱着，然后放下，喘着气说：“妞妞，你又吃胖了。”
妞妞小手被哥哥牵着走：“格格，米有，我都，米有，偷吃，饼干。”
“那你也胖了，好重。”
“米有！”
隋心笑着收回目光，将周应请到书房，两人开始讨论漫画出出版与签售的问题。
周应在隋心家待了幸福的一天，第二天，被一家四口送到机场，坐上飞机，她突然想到前段时间看了一个青年企业家节目的专访，被各大杂志评为最年轻颜值最高的实力董事不就是——穆霆吗？有钱到不行不行的穆霆？
周应赶紧打开ipad，查询了一下，果然是！
再翻开自己与金夏的聊天记录，很多次都是：
“金夏睡了，我是她老公，这个人设的处理……”
“她还没起床，我是她老公，你说的这段情节有点拖，是金夏埋的一个伏笔，第29话之后，会有一个翻转，我现在把28到32话发给你看看。我觉得这个伏笔可以用插叙的方式叙述，不会让读者觉得拖沓，你觉得呢？”
“金夏这两天感冒，截稿时间能不能推迟两周？”
“……”
他对她的工作这么了解，周应关上ipad，飞机起飞，周应望着云层，而后缓缓闭上眼睛，她回到家应该和男朋友说，她想他了，他一定高兴。
*
很多年后，洋洋在外省上大学，妞妞刚升入省高中，开始住校念书。
穆霆生了一次很严重的病，好在安全渡过，那时他躺在床上虚弱地问隋心：“大心，你是不是到现在还不原谅我？怪我当时做错了事，让你伤心让你绝望。”
隋心忍不住落泪：“不原谅你怎么给你生儿育女。”
“可是，你说你在将就。”他声音虚软：“这么多年，我时时都怕你离开，一想到你要和我离婚，我就好像要活不下去了。是不是没有洋洋和妞妞，你连将就都不愿意将就我。”
“傻瓜，这么多年了，那话不作数了。”
穆霆脸上有一丝笑容，小心翼翼地问：“老婆，你爱我吗？”
隋心泣不成声：“爱，从初中就开始爱你。”
3.
初二那年。
绿皮火车轰隆隆地驶在火车轨道上，车厢内四面窗子大开，乘客寥寥无几，自然风贯穿车厢。隋心好奇地把脑袋伸到外面，高兴地对着田野喊：“啊……！美丽的大自然！我来啦！”
穆霆将她脑袋拉回来：“大心，不要把头伸出窗外，危险！”
隋心摇头，把穆霆的手摇下，重新趴在窗口，满脸笑容，看着一望无际的金黄，微风一吹，麦浪滚滚而来，夹杂着迷人的麦香，醉人极了。
穆霆也被吸引，也趴在窗口。
“穆霆！看，那是稻草人！”隋心手指着一闪而过的风景。
穆霆转头专注地凝望着隋心，隋心随口唱道：“我们一起去天边，看金黄的麦田，多美丽……”穆霆看着她笑。
下了火车，两人坐在高高的人垛堆上面，在阳光下，对着蓝天傻傻发笑。
穆霆：“大心，等我们长大了，我们就生两个胖娃娃吧？”
隋心开心地回答：“好哇！”
穆霆：“把他们抚养长大。”
隋心：“好哇！”
穆霆：“他们飞翔，我们在家。”
隋心大声：“好哇！”
“一直到老。”
“好！哇！”
这时，金黄色的尽头，一位老人招头手喊：“大心，小霆！你们爬那上面干嘛，快点过来。”
穆霆拉着隋心站在谷堆上，两人蹦着冲着老人招手：“外婆，外婆！”
声音清脆，悦耳。随着一*的麦浪滚向远方。
“大心！你是笨蛋！”
“穆霆！你是混蛋！”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