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氏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觉得身上冰凉。
身.下也是冰凉硬实的。
而她身处的地方,宁氏觉得很是熟悉。她慢慢思索了好一会,才想起来,她正待着的地方,是天元帝曾经处理公事的地方——紫宸殿。
“皇上……”宁氏忍不住喃喃出声。她已经有几年时间,没有见过天元帝了。
棠落瑾缓缓踱步过来,站到宁氏的身边,居高临下的看她。
宁氏到底是年纪大了,又被贤太妃关得太久,整日只躺在一张床上,关在一间屋子里,眼睛就有些不太好使,刚刚睁开眼时,看到站在她面前的棠落瑾,还以为是瞧见了天元帝。
“皇上。”宁氏忍不住又唤了一声。
宁君榆面色铁青。直到这一刻,他还没能从自己的幼子被亲姐姐摔死的震撼中清醒过来。
宁山跪在一旁,明知宁氏是认错了人,可是,该怎么说呢?宁氏唤新帝“皇上”,原本也没有错的,不是么?
毕竟,皇太后宁氏,已经死在明水殿的大火中了,而现在躺在地上的老妪……只是明水殿的一个洒扫婆子而已。
这样的身份,见了皇上,不叫皇上,那该叫甚么?
“呵。”棠落瑾难得勾了勾唇角,道,“原来,你这样识时务。”
天元帝和棠落瑾的轮廓上有几分相似,可是二人的声音却完全不同。而且天元帝年纪大了,棠落瑾还年轻,声音即便是清冷,也是清冷如冰雪,让人听过一次,再不能忘。
宁氏听到棠落瑾开口,立时就清醒了过来。
她蓦地从冰冷的地面上爬起来,闭上眼睛,复又睁开,来回几次,才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
“是你!”宁氏在明水殿里,每日两餐,贤太妃不会故意虐待她,但是这些饭食必然都是宁氏不喜欢的,即便是她喜欢的,也必然都是冷饭残羹,宁氏吃了这几年的苦头,身子自然不会好。
但她仍旧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哪怕她站起身后,依旧比棠落瑾矮了一头多。
“是你。”宁氏微微镇定了下来,往四下一看,见这宽敞奢侈的紫宸殿离,只有她、棠落瑾和宁山、宁君榆在,稍稍怔楞了片刻,就哼了一声,道:“小七好大的本事,没有外人在,你便令哀家躺在地上,不闻不问了么?你身为人子,身为皇帝,就是这般的不守孝道、品行不端?这样的皇帝,哪里配的上万千百姓的拥戴?”
无论如何,宁氏自幼就是被当做大家闺秀来培养的。而进宫之后,她也做了十几年的皇后,执掌宫务,威风显赫,因此说出这番话时,宁氏是格外的理直气壮。
宁君榆脸上登时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宁山深深低头,不语。
棠落瑾看着她,似是疑惑:“哀家?”随即震怒,“放肆!明水殿走水,太后刚刚去世,太后尸骨未寒,你这小小仆妇,竟然妄图假装太后,以下犯上,欺君罔上,好大的胆子!”
棠落瑾在吐蕃边境待了三年,又在突厥边境待了近一年的时间,战场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的手上,沾了不少人的血,因此震怒之下,竟是惊得宁氏忍不住稍稍退后了几步。
“你、你……你胡说甚么?”宁氏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道,“哀家虽老了,容貌也不如从前,可总不至于被人认错!就算你不肯认哀家,哀家的父亲弟弟却在,你不若来问他们,哀家到底是谁?反倒是你,皇帝,你连亲生母亲都不肯认,将来史书传出去,难道还会有人说你的好么?”
棠落瑾不语,只一双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宁氏被盯得心底发寒,竟忍不住后退了两步,正好被身后跪着的宁君榆绊倒。
宁氏立刻抓着宁君榆的手臂,道:“榆儿,你快说!快说哀家是你的姐姐!快说哀家还活着!有宁家的世代军功在,有君迟还在边境为国效力,即便他棠落瑾现在做了皇帝,他也必须要认哀家这个母亲!他妄想说甚么哀家已经死了,让哀家不再折腾他……呵呵,他抢了珉儿的位置,凭什么不让哀家折腾他?百善孝为先,哀家怎么折腾他,那都是应该的!应分的!”
宁氏的一番话,说得格外理直气壮。
宁君榆定定的看着她,半晌,不答反问:“所以,你现在只惦记着让宁家承认你的身份?所以,你现在根本就不记得那个被你活生生摔死的孩子了?”
宁氏一怔,想到那个被她摔死的孩子,目光一乱,随即道:“那、那并非是哀家摔死的。是那个孩子,是那个孩子他一直在哀家的手里挣扎,自己挣扎着掉下去的!”或许在她的心里,对那个孩子,也是有那么一星半点的愧疚的,因此说完之后,摆手道,“说他做甚么?他只是先帝留下的小皇子,是沈氏的儿子而已!榆儿莫要只顾着他,榆儿该惦记的,是哀家!有哀家在,哀家的几个小侄儿,将来才能越来越好啊!”
宁山在一旁侧过头去。他显然已经听不下去宁氏的犯蠢了。
“自、己、挣、扎、着、掉、下、去、的?”宁君榆一字一顿的问了一遍,见宁氏仍旧稀里糊涂的点了头,蓦地伸手,将宁氏推倒在了地上。
“榆儿……”
“莫要叫我榆儿!”宁君榆年少时冲动糊涂,等到醒悟时,军功是有了,可是他的心上人,却再也回不来了。他能善待之前的六子一女,可是对待醉酒后生下的宁七,宁君榆彼时是没有多少喜欢的。也正是如此,在提出换子计划时,他才能打着为了宁七“前程”的主意,当真把襁褓里的宁七送到宫里,让小小的宁七自己为自己博前程。宁君榆彼时想,他如此做,也算对得起这个孩子了。毕竟,这个孩子会是他的孩子里面最幸运的那一个了,不是么?
可是,宁君榆又错了。他不但是年少莽撞,如今也是莽撞的。
他最大的莽撞,不是把宁七送去自己给自己博前程,而是在长安城外,明明都把宁氏和宁七二人救下来了,明明他可以自己抱着宁七安抚这个孩子,明明宁氏主动说要抱宁七的时候目光有些不对劲,可是,他明明知道有这么多的不对劲,最终还是错信了宁氏,错信了自己的判断力,将小小的宁七送到了宁氏的手上,接着,他转过身去,等再次转回身子的时候,小小的宁七,已经被摔死在了地上。
“二姐摔那个孩子的时候?有没有瞧见,那个孩子的容貌?”宁君榆心底的怒气涌了上来,忍不住上前,这一次是从正面掐住了宁氏的脖子,“那个孩子,他并不算像我,而是像了二姐你!那个孩子,是我的孩子,是二姐你的亲侄子!”
“可是,你就这样毫不犹豫的把他摔死了!二姐,你在摔死他的时候,当真一眼都没有瞧过他么?他的容貌,像你啊!像你啊!”
宁君榆疯了似的掐住了宁氏的脖子,仿佛是打算把宁氏掐死一般。
宁山倒是想要阻止,偏偏他年岁大了,比不得宁君榆年轻力壮,一时之间,竟奈何不了宁君榆。
宁氏瞪大了眼睛,不知道是被掐的如此,还是因为心中愧疚,才会如此。
宁山不禁转过头来,去求棠落瑾:“皇上——”
棠落瑾眯着眼睛,看了宁氏奋力挣扎模样好一会,才伸出手,在宁君榆的手臂上拍了几下,宁君榆手臂一麻,这才松了手。
宁氏竭力咳嗽了起来,好半晌才恢复了过来,怔怔道:“我摔死的,当真不是沈氏的孩子,而是宁家血脉?”
宁山点头。
“岂会如此?岂会如此?”宁氏道,“不该这样的,明明不该这样的!”
明明按照她的想法,一旦摔死了先帝留下的十六皇子,棠落瑾就没有了别的更合适的继承人,只能自己和女人生孩子。而一旦如此,那么,棠落瑾和宁君迟二人,就再没有了在一起的希望。如此情形下,她和珉儿才有希望夺回宁家的支持。
只是没想到……
“怎么会是宁家血脉?明明棠落瑾也是像了我的容貌,却和我并无太大的关系。我看到那个孩子的容貌,还以为、还以为他是和棠落瑾一样……”宁氏痛哭道,“我没有想到,我真的没有想到!爹,榆儿,若是我知道那个孩子是宁家血脉,定然不会如此!”
宁山叹道:“环儿啊环儿,你到了如今,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么?”见宁氏痛哭完了,宁山道,“你错就错在,不该对你已经失去的东西再抱有希望。还有,人命,在你的心里,当真就不重要么?当真就能这般轻易的被舍弃么?”
宁氏怔住,良久才喃喃道:“可是,哀家会补偿宁家的。哀家是太后,是太后!”
宁山欲要再说些甚么,可瞧见宁氏如今狼狈的模样,又有些说不出口。
宁君榆在一旁冷哼一声,道:“太后?太后已经死了!”他站在宁氏面前,缓缓开口道,“自你自以为聪明的跟着安王妃出宫时,太皇太后就已经宣布,太后死在了明水殿,走丢的是一个洒扫的婆子而已!太皇太后和皇上,还有父亲和我,都已经去看了太后的尸体,确认死的那一个,当真是太后宁氏,我的二姐。”
宁氏不可置信的看向宁山。
宁山沉重的点了下头:“是,宁家二女,先帝皇后宁氏,已经死了。你,现在已经不是太后了。”
太皇太后不许她是,皇上不许她是,而宁家……亦不会再认可她的身份。
“那我现在是谁?”
“明水殿,洒扫的婆子。”棠落瑾转了转手上的扳指,缓缓道,“明水殿是朕的生母孝容皇后死时所住的地方,朕自然会长长久久的留着那里。你是母后身边的老人儿,既回来了,就继续在明水殿做活,好好做你的洒扫婆子罢!”
这就是棠落瑾为宁氏安排的结局了。
宁山长长的松了口气,跪谢隆恩:“臣,多谢陛下仁慈。”
宁君榆亦跪了下来。
宁氏大喊几声,还不肯认命,就见棠落瑾拍了拍手,两个暗卫很快堵住了她的嘴,将她带走了。
棠落瑾言出必行,果真把宁氏送到了明水殿。
只是明水殿也是极大的,洒扫婆子宁氏的活计,就是打扫一处偏僻的院落,并住在那里,每日的饭食有人会从一个小小的墙上的洞里塞过去,旬日里,大门都是锁着的。
宁氏可以随意的大喊大叫,说出她的真正身份,可是,这个明水殿里,却只有一群什么都听不到的宫人在伺候。
除了贤太妃。
贤太妃亲眼看到宁氏被关进去的时候,还心情很不好的跟她说了几句话。
“你为甚么没有死呢?若是你死了,那么,我也就能解脱了。”贤太妃道,“你还活着,我就要在这里守着你。不过,也只有这样,皇上才会对珉儿好上几分吧?”
宁氏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些甚么?总之,你想法子,联系君迟,大姐,小妹,他们一定会想法子来救我的!”
贤太妃根本不理她,只兀自感叹道:“从前,我只道自己能嫁个良人,不要整日生活在二姐的嫡出身份的压制下就好了。竟不曾想过,现在,反而是二姐要生活在我的看管之下。命运一事,果真难以预料。”
然后就果断把宁氏关了进去。
虽然无聊,虽然安静,但是,对贤太妃来说,她最在乎的,就是远在福建的棠落珉。只要棠落珉好了,无聊,便无聊罢。
她会一直守着宁氏到死。
只是,私心里,她还是希望那一日能早些来。宁氏死了,她便接着死。
宁氏被严密关了起来,棠落瑾就不再管她了。
对棠落瑾来说,宁氏的确可恨。然而,他的心里,最重要的是刚刚接手的大棠,还有在乎他和他在乎的一些人和事情,宁氏在他心里,如今只不过是个轻而易举就能被捏死的蝼蚁而已。
他不在乎她。
哪怕宁氏如今恨他入骨,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可是,棠落瑾根本不在意这个人。
如今是天元二十八年的十二月二十九的夜晚,等到明天,他就必须要正式登基——虽然仓促了些,但在他回长安城之前,太皇太后还有留在长安的诸多人,都为他的正式登基,朝拜先祖等等做了足足的准备,因此等到了第二日,正式登基虽显得匆忙,然而该走的程序俱都走了一通,长安城百姓俱都知晓,新帝回来啦!带啦十万大军回来,谁也攻不破长安城,谁也欺负不了长安城的百姓啦!
而皇宫之中,陆续跑出不少人,开始向各地发消息——除旧迎新,新帝登基,要改年号了!
到了第二日,新帝正式更改年号——天睿。
天睿帝二十一岁,正式登基称帝。因少年睿智,睿音同瑞,因此群臣拟定年号“天睿”,史称天睿帝。
天睿帝年少登基,群臣却不敢肆意欺瞒。因天睿帝年少时便得军功,手握军权,十六岁时,亲自带兵将吐蕃人打退数百里,数年不敢与大棠为敌,二十一岁时,协同信国公,将突厥人打退千里之外,俘虏俱死。手段狠厉果决,群臣莫不敢与其为难。
天睿元年,正月初一,上朝。
天睿帝心痛父母之死,之前事情仓促,先帝死在战场之上,临死前遗愿就是天睿帝能打退突厥,孝容皇后死时,长安城大乱,丧事正在筹办之中,因此天睿帝首次上朝,便称要为父母守孝三载,非是以日代月,而是要实实在在的守上三年。
群臣莫不相劝,天睿帝不改想法。
接着,天睿帝又正式加封了太皇太后、太妃等人,将先皇遗留下来没有封号的皇子皇女,俱都给了封号——先皇十六皇子,赐封号昱。
接下来,就是新帝登基,例行的减免税赋等事情了。只是在臣子提出要大赦天下时,棠落瑾果断拒绝了。
“大赦天下,岂非无辜受害者,其所受之伤害,将无从补偿?盗窃者一旦出狱,或许会继续盗窃,虽让受害者苦恼,或无性命之忧;然,若杀人纵火奸.淫.妇女者出狱,此类人,若心有悔改,善,若心无悔改,继续作恶,岂非将造成更多杀孽?”
棠落瑾道:“明罚敕法,错者当罚,除非是冤假错案,法令修改,否则不当随意赦免。如此方可令百姓信服,对大棠律法信任。”
群臣之中,虽然有人赞同棠落瑾的做法,毕竟,正如棠落瑾所言,很多犯人敢做一次错事,就敢再做第二次、第三次,而他们做的错事,有可能只是盗窃一个馒头,也有可能是杀人放火奸.淫.妇女绑架孩童,前者或许还算是小事,但是后者呢?先不说对从前的受害者来说,伤害他们的罪犯明明被判了刑期甚至死刑,到最后只因新帝登基这么一个理由就被赦免,对他们来说,是多么荒唐悲哀的一件事情,就是对新的受害者来说,何尝不是因大赦天下而放出的明知道是罪犯的人给他们招惹来的祸端?
然而既然有人赞同,就必然有人反对。
“此事不可。新帝登基,大赦天下,本就是历朝历代当行之举,皇上初初登基,连这皇帝的宝座都没有坐稳呢,如何能就这样否认先祖行事?”
“正是如此。子曰:‘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子道,可谓孝矣。’旁的不说,单单是为了孝之一事,陛下就不该这样鲁莽的想要否认先帝曾经做过的事情。”这次提出这件事的臣子很是精明,他含蓄的提醒道,“想当年,先帝册封陛下为太子时,尚且大赦天下,让天下因陛下而感激,让天下有了更多的劳动力。先帝尚且如此,陛下如何能轻易改其志?”
众臣立刻争吵了起来。
棠落瑾任由他们争吵,并不说话,等他们吵完了,接着谈下面一件事情。
安王叛乱,勾结前朝叛逆和高丽、倭国人,虽然是因安王之子棠落璟当年在战场上受了分尸之苦,安王上下迁怒宁家,故而不愿意有宁家血脉的棠落瑾登基,然而错就是错,这等叛国大罪,自然是要连坐,灭了将近九族。
当然,九族里面,未成年者贬为贱籍,并不会杀掉。
棠落瑾心知这个时代就是如此,若是安王不重罚,那么,其他人看到了,就会以为自己也能和安王一样不被重罚,因此灭九族是必须的事情。只是安王是皇家人,所以这个九族……自然是打了折扣的九族。
安王事情定了下来,接着就是高丽和倭国一事。倭国暂且不提,高丽和大棠离得那么近,还敢对大棠行欺骗之举,饶是棠落瑾,亦是恼了起来。
“三月冰雪化,灭高丽!他们既不肯听话,那么,就让咱们的人,去让他们听话罢。”
天睿帝话一出口,群臣立刻默不作声。
他们险些忘了,这位天睿帝,哪怕是刚刚登基,脾气却也是和先帝完全不同的。先帝也好,从前的历代皇帝也好,初初登基时,都格外忍让大度。可是天睿帝却不同。
天睿帝英明睿智是真,宽厚仁爱是真,然而,谁能指望一个会打仗还会面不改色杀俘虏的皇帝,一个在战场上的杀神,回到了朝廷后,就变成了对群臣一再妥协的“宽厚忍让”的皇帝呢?
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天睿元年,三月,天睿帝带领十五万大军,亲征高丽。
高丽之前就在内战之中,因而不能敌,求助倭国,倭国未予回应,六月,高丽灭国,沦为大棠州府,由高丽人和汉人联合统治。
天睿帝亲征高丽之后,群臣自觉乖顺起来,不但是废除大赦天下这件事情,天睿帝的各种想法,都在大棠慢慢推行起来。
天睿帝登基之前,曾征询千叟,因而写下种田书籍,并依照书籍,在田地上开始种粮,试验哪种法子能种出更多粮食。天睿帝登基之后,那些试验官员终于有了结果,尔后将法子慢慢在各地推行起来。各地粮食产量逐渐增高。
天睿帝未登基时,就在全国各地开了男女善堂。除男子外,对女子格外优待,教之以生存之道。如今天睿帝登基,上行下效,不少为了讨好天睿帝的人,也开始开起了善堂,善待女子,并在天睿帝再一次将宫中奴仆放出时,开始将自家奴仆也放了出来,使得大棠平民人数更多。
天睿三年,棠落瑾果真做到了他对宁君迟说过的话,三年之中,送了十万将士到突厥——当然,这十万人里,还有一万人纯粹是娘子军。
虽有群臣反对,然而棠落瑾一意孤行,这些娘子军接受了三年的训练,如今比起男子,尚且不遑多让,群臣想要反对,却根本抗不过天睿帝,只得放她们离开。
天睿帝三年之中,送了十万大军到突厥边境,任是谁,都知道了天睿帝打算对突厥再次出手,事情很快传扬开来。
饶是远在福建的棠落珉,亦知道了这件事情。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明明,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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