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生子夜后

“一码是一码。”贺新凉气势汹汹的一叉腰：“你帮过我，我谢谢你。可是你刚才的行为，就是不对的！”
我反问她：“那你喷我一脸水就对了？”
“那还不是因为你先溅了我一身的泥？”
“你要是不莽莽撞撞的出来，我能溅你一身么？”
“你还有理了！你要是有点公德心，能溅这么大的水花吗？”
贺新凉眼睛瞪的老大，样子满是不依不饶。我哑然失笑：“就算是你不想让我溅，我也溅了。就算是没有公德心，也就没有了。你想让我怎么办？张榜跟你道歉？”
九月的天气，秋高气爽。
我们两个站在路边，谁都不肯服输的瞪视着彼此。贺新凉满脸的泥，她的牙齿来回的咬错着，嘴里的沙子都嘎嘣嘎嘣的响。
哈哈哈，贺新凉，简直是太有意思了。
又有几个刚洗完澡的学生从浴池出来，此时的场景让我觉得有些丢脸。与跟她对视相比，我的脸面还是更重要些的。
我本打算转身上车，可一直没说话的贺新凉却突然丢下手里的澡筐，带着她满身的泥泞扑了过来！
“你干什么！”我不想触碰她沾满污泥和纸屑的手掌，厉声呵斥到：“贺新凉！你松开我！你身上都是泥！这衬衫多贵你知道吗？你……”
“你别丢下我啊！”贺新凉从后面抱着我的腰，又哭又喊：“你要是跟那个女人走了，我跟孩子该怎么办啊！你别不要我啊！健生！我不想去做流产啊！”
她叫完我的名字，我全身一阵恶寒。
“看什么看啊！有什么好看的啊！她精神不好……滚滚滚！都他妈的别看了！”
初次被围观的心情，不知道是恼羞成怒多一些，还是不知所措多一些。
感觉人都走了，贺新凉也松手了。她脸上一点哭意都没有，神色中满满的都是恶作剧之后的得意。
我气极反笑：“这么爱演啊？用不用我介绍你去上戏？学国贸？简直是太委屈你了吧？新还珠选角，用不用我推荐你去演紫薇？给你找个皇阿玛，在给你找个尔康？”
“谢谢了啊！”贺新凉谦虚的笑：“做人还是低调的好啊。”
我简直是要无语了：“曹子夜那么谦和的性格，怎么会有你这么得理不饶人的妹妹啊？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当着这么多人面说怀孕，丢脸不？”
“怕什么！”贺新凉满不在乎的说：“反正我的脸都挡上了，丢的也不是我的脸。”
“……”
贺新凉得意的眼角都扬起来了，她弯腰捡起澡筐准备在回浴池去洗澡。我低头看自己身上的泥巴，愤恨的咬牙切齿。
可没愤恨多久，我直接就笑喷了。
学校的公共浴室我没去过，但是看外观就能想象到里面有多么的穷凶极恶。而现在正打算去而复返回澡堂的贺新凉，生生被浴池老头刚拿出的牌子拦住了脚步。
简陋的小黑板上歪歪扭扭的写着：“没有热水了，晚上七点来吧。”
我幸灾乐祸的抬手看眼手表，还有三个半小时，够贺新凉把自己风干成兵马俑了。
“哎哎哎！”看我要走，贺新凉在身后叫我：“麻烦你送送我呗！”
“你还真当你肚子里有我孩子啊？”我嘴角嘲弄的勾起：“你够不客气的啊，才见过两次面，就拿我当你老头儿使唤呢？”
我以为按照贺新凉刚才的架势，她会拉着我无理取闹一通。如若是这样，那还真是有点没意思。
贺新凉再次让我大跌眼镜，她变脸变的快，很是狗腿的笑：“您看，您帮着我处理了那么大的问题。我也没啥谢你的，这样吧，咱俩现在去洗浴！洗澡按摩搓澡，一条龙服务，我都包了！”
我想想：“行吧！那就给你一次机会！”
“走起！”
在贺新凉的脏手碰到车门前，我赶紧将她的手拍掉，皱眉说：“脏。”
“切，”她白眼对我：“小气巴拉的！”
我没理她，打电话叫了出租车过来。见出租车来，贺新凉笑了：“行了，有车的话，就不用你送我了。”
“你这是打算……”我把玩着手里的手机，漫不经心的问她：“过河拆桥？”
贺新凉嘿嘿一笑：“真是的，说什么呢！我是这种人么，请你洗澡不合适啊！你看，我一个姑娘家……要是你一定想让我请你……我把钱打给你？你自己去洗，怎么样？”
我弯弯嘴角，继续冷声问她：“你觉得，我会缺你那点洗澡钱？”
贺新凉低声咒骂了一句，不耐烦的说：“一个大男人，笑的不阴不阳的干什么啊？行了，我怕你了，行不行？上车吧！我请你洗澡！”
“一条龙？”
贺新凉很有气势的大手一挥：“一条龙！别墨迹了！一会儿我哥下课，我还要找他去呢！”
我想起她看曹子夜的眼神，胸口的位置微微有些不太舒服。
贺新凉上了出租车以后，我把司机叫下来。这是我熟识的代驾司机，我把我的车交给他，接过他的钥匙去开他的出租车。
“你怎么改司机了？”贺新凉不以为意的挥挥手：“我请客，去哪你怎么也该听我的吧？”
我看了眼满是灰尘的安全带，最终决定还是不安全驾驶一回，随意的说：“你请客，当然听你的。”
“走吧！”贺新凉满是泥巴的脸上，一双大眼睛曜曜发亮。眼睛轱辘一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着她指路，车开了能有十多分钟，最终在学校附近的一处老旧小区里停了下来。
我抬头看了眼牌子都快掉了的店面，不敢置信的问她：“你就……请我来这儿？”
“是啊！你看看，服务多齐全，拔火罐，搓澡，刮痧，按摩……”说完，她还不怀好意的看看我胸部：“你要是想推个奶，其实也可以。”
我低头看了看她的，再次哈哈大笑：“是啊，你要是想推，也没什么能推的。”
贺新凉：“……”
我们两个走进去，公共浴池的潮气让我不适的咳嗽了几声。贺新凉轻蔑的瞥了我一眼，嘀咕了句“富贵病”，转头冲着屋里叫：“有人在不！我洗澡！”
一个体态臃肿的女人从里面出来，看来她们应该是很熟了。老板娘笑着说：“新凉来了啊，你这身上是怎么弄的？今天没课？怎么没跟美周一起来？这是你男朋友？小伙子长的不错嘛……”
我站在吧台前，不自觉的挺直了背。
贺新凉呵呵一笑，探头想要往里看看：“人多么？我晚上一会儿还有事儿，有点赶时间。”
“还行，”老板娘拿出两个老化皮筋拴着的湿漉漉的号牌钥匙：“你们晚上这是要去约会呀？怎么不去宾馆洗呢？”
我抢在贺新凉之前说：“她晚上要出去拉活，这么脏客人不会喜欢的，不先洗干净了怎么赚钱呀！”
老板娘听完我的话，脸都绿了。
贺新凉倒是没辩解，她笑的自然：“没办法，谁让我要养着他呢！你看看，他这身行头……哎，做女人，简直太难了。”
她不再多说拿起号牌就往里走。
老板娘十分厌弃的看着我，语重心长的说：“小伙子，你还年轻，你这样子是不行的呀！你怎么能让女朋友做这种事情呢？新凉人好养着你，但是以后……”
“我不是吃软饭的。”我气的咝咝出声：“她养的那个人，不是我！”
老板娘不再继续追问，一掀帘子，进屋去了。
我拿着号牌追上去：“喂！”
“你连这种话都说的出来！”贺新凉劈头盖脸的给我一顿骂：“你才出去拉活呢！你全家都出去拉活！说这种话，你就不觉得丢脸了？”
她气红了脸，我倒是乐了：“我又没说你做什么，她怎么想，我还管的着？我又不认识她，怕什么？反正丢的又不是我的脸。”
贺新凉脸上的肌肉颤动一下，转瞬又笑了，她伸手指指里面：“你的浴室在里面，你可以把脏衣服给服务生，洗完澡之后，你的衣服也能干了。”
浴室的帘子飘动，贺新凉进去了。
虽然环境很差，但是对于我来说还是挺新鲜的。
我小时候跟我爷爷在部队的公共大浴室洗过，长大之后，还是第一次在这么破烂的浴室里跟陌生人一起共浴。
新奇有，不适应也有。我简单冲了冲身上的泥土，换好衣服就出去等贺新凉。
老板娘见我出来，眉开眼笑的说：“帅哥，新凉已经走了。”
她跑的倒是够快的。
“等等，”看我要走，老板娘赶紧叫住我：“你钱还没给呢！”
我拿出钱包，决定大度些，不跟贺新凉一个女人计较了：“多少钱？”
“2450.”
“多钱？”我将钱包合上：“你们这是黑店吧？就这么烂的浴室还要这么贵的价格？你当我脑袋大啊？”
老板娘也不高兴了：“你怎么说话呢！你看看账单，这是新凉办的澡票！一张澡票60，她要了2400块钱的……”
我笑，磨牙说：“行，我给。”
老板娘一边笑着点钱一边说：“你女朋友也挺不容易的，你年轻轻的有手有脚的，自己寻个活做做啊！吃软饭怎么也不是个办法！”
我继续笑：“好。”
贺新凉，你等着，咱们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