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生子夜后

我刚打算进去，杜健生又突然的伸手拉住我。
“怎么了？”我迷惑不解的看着他：“你今天好奇怪……”
杜健生随意的为我整理了下外套上面的扣子：“没什么，你进去吧！”
我狐疑的打量了他一下，却终归没有发现任何破绽。刚往前踏一步，我又回头看他，他还是站在原地没动。
就像他以往一直那样。
我本想说，等我看完曹爸爸和王芳，我们两个就一起回家看七星。可门口正好有一本正经的警卫在，我又觉得这样的话有些羞于说出口。
“你在这里等着我……那我真的进去了啊？”这话说的，却也是呆傻透顶。
杜健生笑着说：“快进去吧！”
他没说会等我，这让我有些微的不舒服。可想完，又骂自己，实在是太多愁善感。
王芳穿着囚服坐在桌子前，我走过去，坐在她对面。
“对不起。”王芳静静的开口：“这句话以前我就跟你说过，可那时候你说不怪我，是因为你不知道我做的这些事情……虽然我自己也知道不可能，但我却还是想得到你的原谅。”
“那两份报告……”我问她：“到底哪份是真的？”
王芳反问我：“你在意这些，是因为你还喜欢子夜？”
我摇摇头：“我想要确定我和他的身份，然后在去评断曹爸爸对我们做的这些事情。”
王芳微微抿唇：“曹俊刚跟我结婚的时候，他的事业曾经遇到过一次重大的转机。”
按照王芳的话讲说，曹爸爸遇到的那次重大转机，就是靠着她的身体换来的。
“当时子夜才7个月，曹俊还是车间主任。”王芳咬了下唇上干渴出来的皮屑：“从上面下来的领导，十分看好曹俊。那个领导好色，而曹俊看透了那个领导对我的心思。他安排着将我送上那个领导的床……以后几乎每一次，他都会用这种方式来解决他遇到的问题。”
“我爱他，可是我却也恨他。我为他付出了那么多，他心里还是只爱你妈妈一个人……在没生子夜前，我曾经跟我表哥醉酒后发生过一次关系。为了气曹俊，我谎称子夜是我和表哥的孩子……让我没想到的是，后来亲子鉴定的技术发展了。我表哥帮着我查你和曹俊的关系时，也顺便做了他和子夜的亲子鉴定。”
王芳深吸了口气，说：“我不想让曹俊知道我在撒谎，同时，我也需要表哥给予我支持。所以，我想尽了一起办法，换出了亲子鉴定报告……真的，我一直存着。而鉴定所的那份，是假的。上次杜家孩子去查的时候，也是我找人用水淹了司法鉴定中心档案科的案底……没想到，那份假的报告竟然被迟睿拿到了。”
“曹俊到底知不知道子夜是他的孩子？还是，他只是假装不知道？”王芳越说语气越激动：“我简直都要被自己的想法逼疯了……后来，你又来了家里。看曹俊对你那么好，我更加是妒火中烧。我骗子夜，说他不是曹俊的亲生儿子，甚至我拿出一大堆的理由去骗他骗我自己……子夜太敏感，他可能从小就知道我跟我表哥的不正当关系！所以，他从小到大才会那么自闭！天哪，我到底都对我儿子做了些什么啊……”
她趴在桌子上，开始嚎啕大哭。
难怪曹子夜会一直不相信我们是兄妹的事实……我问她：“我哥住院的时候，你没好好跟他聊聊吗？”
“子夜那么固执，你觉得，他还会好好的听我说话吗？”
王芳重重的冷哼一声：“曹俊真不是人！他给子夜吃精神类的药物也就算了，居然在子夜最脆弱的时候还拿你怀孕的事情刺激他！我知道曹俊在想什么，他是害怕我去教唆子夜，让子夜帮着迟睿去搞垮他！所以，曹俊才会变着法的想要将子夜囚禁起来……曹俊想的是对的，你前几个月见到的那个姑姑？就是我派人找来的，我就是要把曹俊搞臭了，让他不跟我离婚都不行。”
我还是有些搞不懂：“既然我爸想要关住我哥，又为什么让我哥来我家？”
“你以为他会那么好心？”王芳不屑的说：“要不是为了跑去跟杜家哭穷，他怎么会放子夜出疗养院？”
我觉得事已至此，王芳没有必要在来骗我。脑海中回响起疗养院那片结冰的湖面，心里是说不上的酸涩与无奈。
王芳迟疑了一下：“新凉，能帮我最后一个忙吗？”
“你说。”
“能不能帮我跟子夜说一声，让他最后来看看我？”王芳掩面痛哭：“我不是个好妈妈，但是，我真的想再见他一面……你去帮着我跟他说说，好不好？你的话，他会听的！”
“……好。”
从女监会客室出来，我心里是异常的沉重。
我从里面出来，只有眼镜先生一个人在。我四处看了看，问他：“杜健生呢？”
“抽烟啊！”眼镜先生笑嘻嘻的说：“走吧，我带着你去见曹大人！”
我点点头，探头往外看了一下，却什么都没看到。
因为杜健生都已经安排好了，我没用等太长时间。
曹爸爸同样穿着囚服，他脸上的表情一派淡定从容。不卑不亢，就像他每次在电视上做报告一般。
我坐在他对面，我们都沉默了好久，还是他先开口说：“有什么话，你就问吧！”
“你跟我说我妈妈的事儿，都是虚构出来骗我的？迟先生说的，才是真的，是吗？”
“是。”
“迟先生和张华宇办的**换女俱乐部，你也是会员，是吗？”
“是。”
“李金星在曹家对我做那些事情的时候，其实你并没有被迷昏。你在楼下的卧室，都已经听到了，是吗？”
“是。”
“为什么？”我哭了：“你利用我求得杜家的帮助，你囚禁曹子夜担心他坑害你，这些我都能理解！可是，我被李金星强奸你为什么不管？这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曹爸爸垂下眼帘，说：“我需要看王芳的反应，我才能猜出她在子夜血缘的问题上是不是骗我的。子夜如果是李金星的儿子，那么我根本就不会给他吃精神类的药物，而直接是毒药。”
“你真不是人。”我连眼泪都止住了：“曹子夜就算不是你生的好了，但是他总归是你养的吧？曹子夜有多崇拜你，你清楚吧？他每次提到‘我爸’的时候有多骄傲，你都看见了吧？你怎么能，做这种事情？”
曹爸爸没说话。
我不敢去问其他的事情，我真的怕问下去，曾经美好的一切都会面目全非。
“新凉。”
在我要出去的时候，曹爸爸叫住我。
“我跟你说的，关于我和你妈妈的事儿。我多么希望，那些都是真的。”
“为什么？”我略微讽刺的说：“你也有在乎的吗？”
曹爸爸怅然：“一生之中总归会有某个时刻，我也会去渴望，自己曾经真的得到过你妈妈的欢心。我也真的希望，我能做一个好父亲……杜家的孩子对你不错，你要好好珍惜。”
无论怎么样，他终究是我的爸爸。
我眼泪不断的往下掉，语调却很平静：“我会再来看你的，等你的案子有结果了，我会带着七星来给你看。”
曹爸爸的案子，又是人命又是受贿……单说那一屋子的金丝楠木，就够要他的命了。我们都清楚，案子结果的日子，就是我们诀别的时候。
“呵呵，”曹爸爸笑的欣喜：“好啊，好啊，我们新凉的孩子，我还真的想见见呢！”
我对他说，就如每次离开曹家前一样：“爸，那我先走了，你多注意身体。”
说完，我甚至都不敢去多看他一眼。推开门，就往外面跑。
杜健生依旧不在外面。
眼镜先生递给我面巾纸：“杜太太打电话来，说孩子哭闹的厉害，健生先回去看孩子了。”
我没有说话。
眼镜先生接着问我：“你要去哪？要回家吗？”
我想起王芳最后的嘱托，说：“送我去医院吧，我要先去看我哥。”
“好的。”眼镜先生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又抬头看我：“走吧，我送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