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生子夜后

因为肚子大不方便，沙发的地方还小。杜健生和我在动作上，都很小心翼翼。浅尝辄止，一次过后也就不在做了。
我们抱着彼此，谁都没有说话。虽然内心翻滚着的情绪涨的我胸口发疼，却也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要跟他说什么呢？
杜健生，你别走，别放弃我，你再等等我……可是，要他等我干什么呢？又要他等我多久呢？
这个问题，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从杜健生等我的那天开始，我就一直在追着曹子夜。可是如今我不能在追着曹子夜了，我也终归是浪费光了杜健生所有的耐心。
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人会天长地久的一直站在原地心甘情愿的等待一个人。
曾经觉得我会，但是我没有做到。
曾经觉得杜健生会，可我却不想让他做到。
等待是人生中最巨大的消耗，我不想看着他为我消耗下去，我也不舍得看着他因为我命里摆脱不掉的桎梏陪着我消耗下去。如果命运注定要让我走下坡路，那我又怎么忍心多拖累一个他？
我懂得这些，他也同样懂得我。
天快亮的时候，杜健生帮我穿衣服。我一边看着他，一边笑着说：“等我要是走了，你就找个女人结婚吧……苏紫文应该是爱你的，她只是占有欲太强烈，担心自己掌控不了你。她要是不爱你，肯定不会想走你走过的路，不会想看你看过的风景，更加不会想去摸你摸过的女人。”
“为什么要掌控我？”杜健生语气有丝丝不耐：“我们每个人都是**的个体，我从来没想掌控谁，同样的谁也别想掌控我。我要的是理解和尊重，不是一连串满足别人心意的命令。”
我轻笑：“但是为什么，我总觉得我能掌控你。”
“那还不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杜健生话语里带着浓浓的自嘲：“那还不都是因为我爱你？”
寂静中只听杜健生给我系扣子的响动和他漫不经心的话语：“我是第一次说我爱你吧？骗小姑娘上床的时候，这句话经常说，可是对着你，却总是说不出口。现在说出来，一下子就舒服多了……算是最后的纪念吧！”
泪水都已经涨的眼睛酸疼，可我的声音却异常清晰：“我走了，就找个漂亮的小妞吧！不然的话，这么久没有新女人，不是太有辱你杜殿的威名了？”
“你这话说的真是暴露我的性格。”杜健生规整了下我睡衣的领口，语气中带着他惯有的嘲弄与讽刺：“早就找好了，就等着你走了。”
我轻声失笑：“那就好。”
从书房回到卧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不管曹子夜是真病还是装病，反正他这么一闹，倒是却让好多人有了很明显的改变。
比如，王芳。
王芳有多在意曹子夜，我简直是太清楚了。可怜天下父母心，我也是要做母亲的人，王芳的心情，我其实很能理解。
曹爸爸没再来看过曹子夜，李金星也很少再来，只有王芳。为了随时随地能照顾到曹子夜，她在楼下的车里，一住就是几个星期。
元旦那天，王芳上楼来看曹子夜。
我看她风餐露宿的样子，实在是于心不忍，挣扎了好久，这才说出口：“要不留在楼上住吧！我找人在房厅放一个简易的床铺。”
“不用不用，我睡楼下就行。”王芳有些过意不去：“住在这，不合适吧？”
杜健生轻牵唇角：“没有什么不合适的，曹太太住这儿吧！招呼不周，我才觉得很惭愧。”
王芳站在客厅轻轻啜泣，曹子夜只是坐在沙发上，茫然的看着窗外，一句话都没说。
因为王芳和曹子夜住在这，杜妈妈就一直没过来。幸好有张婶在，我们的饭食总归是有人料理了。
我躺在屋子里休息，王芳在外面敲敲门：“我是王芳，我能进来吗？”
“进来吧。”我从床上下来，跟王芳一起坐在椅子上，问她：“有什么事儿吗？”
“给你们添麻烦了，”王芳不自然的说：“我什么都不会做，现在又住在这，还要你们来照顾我。”
我客气的回她：“别这么说，虽然你不是我的妈妈，但你是我哥的妈妈。子夜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亲人，就算是帮着他照顾你，也是我应该做的。”
“上次的事情，真的是对不住。”王芳拢拢头发，言语神态都有些尴尬：“我也是在子夜来这住之前才知道上次去疗养院告诉子夜怀孕消息的人不是你，保安说，在你之前，有个中年男人来看过子夜。你怀孕的事儿，应该是他告诉子夜的……我当时气昏了头，而且子夜又是那副样子……新凉，我真的是抱歉。”
这话王芳说的倒是真心实意，从我认识她那天开始，她还是第一次对我和颜悦色的说着真话。
“别这么说，”我坦言：“我来曹家也算是给你惹了不少的麻烦。”
王芳摇摇头：“其实想想，很多事情都是我自己咎由自取。如果不是我，子夜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我儿子会有今天，完全都怨我，子夜完全就是我逼疯的！”
我几乎是吼着问她：“曹家的精神科药是你藏的？我哥的药是你给的吗？”
“不是！不是！”王芳用手捂住脸：“我怎么会想害我儿子呢？虽然害了子夜，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啊……我认识你们的同学，那个叫周晓的。我曾经找她，希望她想办法让你难堪一下……那个女孩子想要赚钱，7月的时候，她再次找到我。她跟我说，你跟曹子夜准备出去玩……我担心你们出去玩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我只能尽我所能的拦住你们。”
“我很担心，非常担心。”王芳哭的有些歇斯底里：“我不能让你们在一起啊！你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怎么能在一起？实在没有办法了，我只能去找我表哥。他安慰我说，没关系的，他能解决。可是我很不放心，我知道杜家的孩子喜欢你，他对你好，是不会看着你跟亲哥哥在一起的……张华宇告诉了我杜家孩子的地址，我只好偷偷的将报告放在他的门上。”
原来，这一切都是王芳做的。
我抿下唇，问：“那电话也是你打的了？”
王芳停下哭泣，微微一愣：“什么电话？”
好吧，电话不是她打的。
我很想开口询问一下，那份报告的真实性，可是这一问，很有质问她对我爸爸忠贞度的性质。
让我没想到的是，王芳倒是很直白的说：“我要跟你爸爸离婚了。”
“为了表舅吗？”
王芳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想了一下，谨慎的选择着措辞：“我爸的……我是说，他应该不能离婚吧？他要是离婚，应该就不是个人生活问题了，会影响他的仕途吧？”
王芳笑的有些冷：“要不是因为他的仕途，我想，我们早就已经离婚了。”
“我跟曹俊离婚，不完全是因为我表哥。你也能看出来，这么多年我跟你爸爸生活在一起，是没有感情的。他心里记挂着你妈妈，总是对我和子夜不冷不热的。子夜那么崇拜他，现在子夜病了，他都很少打电话来关心一下……除了权势，你爸爸现在还在乎什么呢？”
我摇摇头：“我爸爸不会这样子的，他还是很在乎我和我哥哥的。当初，他知道我跟我哥要在一起，急的都哭了……你的歉意我相信，但是你说我爸的这些事情，我一个字都不信。我爸，他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王芳似乎还想说什么，可她话还没说出口，门外又有人在敲门。
“不好意思打扰了。”杜健生敲了两下，探头进来说：“曹太太，曹叔叔来接你了，他说要带你和子夜回去过元旦。”